第二章
全場能夠聽懂他這句話的也只有曲茵菡,即使是大將軍府里老資格的劉大總管也不行,因為她幾乎負責他生活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大將軍府里知道寒冬晨前兩天買了東西的人,未必知道他買了什麽東西;而知道他買了什麽東西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擺在哪裡,所以這麽一句簡單的命令若深究起來,便可知道寒冬晨對她依賴之深。
然而他的口氣卻是那麽淡然,那麽隨興,彷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似的,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她太多。
一會兒,曲茵菡領著幾個下人搬了個架子進來,而架子上的物體同樣蓋著塊紅布,卻有一個半人高,光是比體積,趙訊的賀禮氣勢就先輸了一半。
寒冬晨一樣學著趙訊拉下了紅布,這下眾人可不只嘩然,連眼睛都快凸了出來。
這一樣是株珊瑚樹,卻是紅珊瑚,光珊瑚本身的顏色就不知道超出趙訊那株多少價值。紅珊瑚樹上掛著的是各色閃閃發光的寶石,隨便一顆寶石,那玲瓏剔透的模樣,大概可以換取趙訊那株樹上所有金葉子。
「這棵珊瑚樹如何?應該隨便都能比過你那株吧?這樣好了,你的樹雖然爛,但畢竟是我碰了才倒下,要不這棵樹就送給你,當你賢王府送我爺爺的賀禮了,這樣你也不至於太丟臉。如果以後你那什麽祥瑞還瑞祥的號子需要鎮店之寶,我可以叫我爺爺借你。怎麽樣?夠意思吧?讓你叫一聲寒大少可不是白叫的。」寒冬晨顯然得了便宜還賣乖,還一副同情的樣子拍了拍趙訊的肩膀。
而趙訊因為太過震驚,已經完完全全說不出話來了。這絕對是打臉,結結實實的打臉,寒冬晨竟紈褲到與他比富,而且還比贏了!站在他身後的趙柔從頭到尾沒有說話,她知道這時候已經拿寒冬晨沒有辦法了,要扳回一城,只能拿他身邊的人開刀。
於是,趙柔清了清喉嚨,硬生生地扭曲了寒冬晨的話說道:「寒大少若要以此珊瑚樹共證我賢王府與將軍府兩家情誼,自然是大好。只不過……」她走到了珊瑚樹身旁,一樣輕輕一模,一顆寶石居然掉了下來,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這招不是寒冬晨剛剛才用過嗎?眾人面面相覷,此時趙柔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凌厲的目光射向了曲茵菡。「你這該死的賤丫頭!如此至寶,被你一送來就弄壞了,你該當何罪?」
方才寒冬晨誇讚曲茵菡時,就已經讓身為他未婚妻的趙柔心中長了根刺。她是佔有慾極強的人,寒冬晨從沒說過她一句好,可居然連個丫頭都能獲得他的稱讚,這置她這未婚妻於何地?
然而曲茵菡卻沒有被她嚇住,面無表情地偏著頭思考了一下,突然默默蹲下身,隨手拾起了一截方才摔斷的白珊瑚,接著單手一握,輕而易舉地將其握斷成兩段,接著相當認真地道:「郡主言重了,若此至寶是茵菡弄壞的,可能不只是掉下一顆寶石。」
她這動作幾乎讓在場所有人傻眼,這……這什麽怪力啊?連以力氣自豪的幾個世家子弟,都不敢說自己能單手摺斷堅硬的珊瑚了,她一個弱女子,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你……你變什麽戲法?不准你糊弄本郡主……」趙柔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看著大家怪異的表情,曲茵菡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臉無辜地轉向寒冬晨道:「大少,茵菡做錯什麽了嗎?」
寒冬晨聽到她的話後更是乾脆地直接大笑起來。「噗——哈哈哈哈哈,不不不,你一點也沒錯,簡直是對極了!不愧是我寒大少的貼身婢女,我的優點你有學到幾分了。」
不過他可不會再讓趙柔有機會羞辱曲茵菡,便順勢道:「好了,小菡兒你可以下去了,順便把這『爺爺的賀禮』給拿下去,我們可還要聽柳琴唱歌呢!」
曲茵菡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後,若無其事地再替珊瑚樹蓋上了紅布,默默地領著家丁退離。反正大少說沒事就沒事,其他人的反應干她什麽事呢?
場中很快的清理乾凈,而眾人也紛紛回座,悠揚的琴聲與歌聲再次響起,舞妓也在場中翩翩飛舞起來。
可惡的是,寒冬晨逕自閉眼擊節,像是極為享受柳琴的歌聲,卻忘了安排趙訊與趙柔的位置,顯然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傳聞柳琴是寒冬晨的老相好,趙柔看得妒火大起。難道她這未婚妻還比不上一個伶妓?方才對曲茵菡那一點點芥蒂也忘了,全轉移到了柳琴身上。
不過有了經驗,她並沒有當場發作,而是故作高傲的拂袖而去。趙訊見到妹妹走了,也覺得繼續站下去很沒面子,訕訕地跟在後頭離去。
直到那對兄妹離開了,寒冬晨才張開眼,心中早沒有了柳琴的琴聲,餘光注意的地方,也不是趙氏兄妹離去的方向。
而是曲茵菡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