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就是為什麼她要搶在費天道歉前說完這番話,否則她一個冒牌貨欺瞞在先,哪擔得起長輩的歉意呢?
聽到這番話,費天表情竟沒有露出一絲訝異,反而沉穩地道:「為什麼會是你和雲昇拜堂呢?」
「因為……」月初先望了一眼費雲昇,咬牙道……「因為心蘭小姐當時對那些相公的傳聞有疑慮,所以抗拒嫁進來,而凌家又需要費府的資金援助,因此小姐便要我扮成新娘代嫁。」
「你嫁進來后,也知雲昇是個傻子,為何不逃走?」費天倒好奇了。
「媳婦確實有想過逃走,也準備好了細軟,卻被相公拿走了,不得已只好留下來。」
月初握緊了費雲昇的手,低落地道:「可是日漸相處以來,媳婦被相公的熱情及真誠打動了,也非常喜歡瑾兒,要我離開他們父子卻是捨不得了。」
「我明白了。」費天嘆了口氣,定定地望著她,「其實在你嫁過來第二日,向我奉敬茶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凌心蘭了。因為我至凌府提親的時候,曾無意間見過真正的凌心蘭。」
月初聞言十分驚訝,特別的是,費雲昇竟也納悶地看了一眼費天。
費天深沉一笑,接著道:「但是你對雲昇和瑾兒都很好,無可挑剔,對府中之事也一心一意,真正的凌心蘭可能都沒辦法像你做的那麼多。何況,我發現雲昇與瑾兒非常喜歡你,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揭穿呢?」
也就是因為她通過他的觀察,才能一步步接觸到費府產業,他雖然老實善良,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人的。
而月初這時也才明白,費天為什麼會中左憶娘的計,因為他太愛兒子,只要對兒子好的事,兒子不反對的事,他就堅持到底。不過這也是父愛的展現,相信過了這麼多風波,一家人能更團結在一起。
「既然你不是凌心蘭,那麼我們費府也不能委屈你。就讓我們再辦一次喜事,將你以八人大轎風光迎入費府,就以你真正的身分。」費天一語便決定了這件事,也算是小小彌補一些心裡對她的虧欠。
「公公!」月初突然覺得一股酸意衝上了眼,她以為自己今日的坦承,最糟的結果說不定是被趕出大門,想不到費天卻給了她這樣的驚喜。
費雲昇原本渾渾噩噩地跟著月初跪在那裡,一聽到父親的話,他嗖的一聲直起身問:「爹,月初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嗎?」
「當然,她以後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媳婦了。」費天欣慰地道。
「太好了!」費雲昇突然彎下身子,一把抱起月初,開心地轉圈,「月初是我的了,月初是我的了!」
費天看得好氣又好笑地說:「還沒呢,這幾日要準備迎娶的事宜,在還沒拜堂以前,你可不能碰你媳婦一下。」
「不要!」費雲昇抱得更緊了,讓月初又羞又氣,卻又拿他沒辦法。
「少爺,這是習俗啊,你不只不能碰少奶奶,連面都不能見……」阿六也上前勸阻,但還沒碰到費雲昇,突然眼前一花,整個人飛了起來,等他回過神,發現自己被少爺從廳里扔了出來,準確地落在草堆上。
看來少爺對他還算好的,連他想喊個痛都沒辦法。
廳里的費雲昇才不管別人怎麼阻止,執意抱著月初,「月初是我的,要天天和我見面,和我睡一起!」
「你這孩子,這回不能再讓你這麼任性了!」費天喚來府里健壯的家丁,「把少爺給我拉開,別讓他一直巴著媳婦。」
一幹家丁們死拖活拉,卻沒辦法撼動費雲昇一步,就在大家無計可施的時候,一旁的費瑾突然傳來一聲痛呼。
「哎呀!我肚子痛!」他小臉皺著,雙手環抱肚子,整個人都彎下身去,好像真的很痛。
費天連忙過去查看,卻見費瑾調皮地向他眨眨眼。費雲昇也忍不住鬆開了抱住月初的手,想過來瞧瞧,此時家丁們把握時機,幾人護住了月初,另外幾人硬生生將費雲昇五花大綁抬了出去,動作之俐落,看來干過很多次這樣的事。
「終於搞定了。」費天鬆了口氣,「你們護送少奶奶回去吧。」
交代完畢,費天這才彎下了腰,想看看費瑾的情況,卻發現月初仍站在原地不動,一臉苦笑,家丁更是沒有一個人敢動她。
他哭笑不得地望著眼前的場景。「瑾兒!你死巴著你娘的大腿做什麼?」
「娘是我的!我也要和爹一樣,天天見到娘,和娘一起睡!」
一個月後,費府又辦起了喜事。
此事自然引起眾人好奇,費府的傻子明明才娶了凌家小姐,怎麼又納妾?但仔細打聽之後,得到的結論令眾人大吃一驚,原來凌家小姐被休了,新嫁進費府的是一個叫月初的姑娘。
而針對這場婚事,凌家卻沒有太大反應,追根究底還是凌心蘭欺瞞逃婚在先,之後又和費地合作算計費府,如今費地已是欽犯之身,凌府要敢鬧,那麼凌心蘭就算和罪犯牽扯上,他凌家也別想好過,再加上這其中還有凌心蘭曾被賣到怡紅院等醜事,著實宣揚不得,因此凌家只能吞下這個悶虧。
費府的宴席辦得風光,桌子一直擺到大街上去,甚至有許多貧民區域也設了宴席,讓更多人能共襄盛舉,除了增添費府樂善好施的美名外,其中更重要的內情,可就只有上得了宴席的平民百姓們知道了。
新娘子被送到新房裡,這一次不必久等,也沒有被人架著,費雲昇喜孜孜地衝到了喜房,外頭的人在之前是推著他進房的,今日卻是要阻止他進房,至少要等前廳賓客散去吧!
不過費雲昇的任性可沒有改變多少,除了月初和費天,甚少人能讓他聽話,鬧騰了一陣子后,阿六傳來費天的口信,說讓少爺進房,才解決了這次紛爭。
費雲昇心滿意足地踏進新房,而且這次他早就打聽好了,一進房就團團轉尋找揭蓋頭的枰桿,因為爹告訴他,揭了蓋頭才能抱新娘子。
終於找到了坪桿,他有些笨手笨腳地將之伸了過去,在要揭起來的前一刻,新娘子說話了。
「等一等!」蓋頭下的聲音被刻意壓低,聽起來沙啞難聽,猶如倒了嗓的鴨子般,和月初的一點都不一樣。
「揭起了蓋頭,你就又多一個新媳婦了,你可要想清楚。」
這聲音費雲昇不認識,不由得愣在當場。「你是誰?」
「我是你新媳婦啊!」新娘子說。
「我……我不要新媳婦,我只要月初!」費雲昇有些急了,完全不敢揭開蓋頭來。他的月初跑哪裡去了?
「唉,當初月初不也是你的新媳婦嗎?」那新娘子嘆口氣,接著開始遊說他,「娶新媳婦好處多多,有新的人陪你玩,新的人帶你出去,新的人讓你抱抱親親,更重要的是,有新的人能和你玩遊戲,有更多不同的花樣,不一樣的感覺喔!」
這遊說似乎奏效了,費雲昇一陣沉默,像是陷入了思索與掙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在蓋頭下的人兒快忍不住爆發時,突然那掀蓋頭的秤桿直接伸了進來,卻是抵著新娘子的喉頭。
「月初呢?」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問,一點都沒有剛才那善良敦厚的感覺。
新娘子像是一點都不怕,仍執意說服他,「怎麼?你還沒考慮好?我告訴你,我可是比月初漂亮幾百倍,身材玲瓏有致,還能做一手好菜,抓一手好蟲,而且不管你要吃多少糖葫蘆,抓多少泥鰍和蛇,我都不會阻止你喔。」
這些特點幾乎是針對費雲昇量身訂做,依他小孩般的心性,該是立刻就點頭答應了,想不到他依舊冷酷,要是新娘子看得到他的臉,必會被他眼中射出的凶光嚇一跳。
「月初呢?」他又問。
「你這人怎麼這樣?非月初不可嗎?」新娘子不依了。
「月初是我一個人的,我也是月初一個人的!」他堅定地道。
這句話,令新娘子輕顫了一下,好一會兒,那嘔啞難聽的聲音變得婉轉清脆,「你早說不就好了嘛,幹麼拿這個嚇我!」接著,小手抵開他的秤桿。
「還不快把蓋頭揭開?」
聽這聲音,就是月初了!費雲昇想都不想,連忙用秤桿將蓋頭揭開,果然看到她那清秀的小臉正泛著微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月初!你真的是月初!」他驚喜之餘,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又吻了她的小嘴好幾記,才抱住她委屈地道:「你把我嚇死了……」
「我只是要讓你明白,你可要為我守身如玉,不準再抱其他的女人,不管是你前妻,前前妻,甚至是小時候的青梅竹馬都不可以!」月初微微推開他,看著他的眼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