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席啡兒一愣,回頭看她,會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昨天才下飛機,為什麼不多休息一陣?」

「還不是我那個笨蛋弟弟,居然只訂了一個房間,偏偏他打呼嚕的聲音又吵得讓人發狂。」年輕的女人說著說著,不禁笑了。

席啡兒不解,問道:「笑什麼?」

「想到你以後一定睡不好,所以就笑了。」

席啡兒臉一紅,居然一句反擊的話也說不出來。

「對了,今天晚上就讓你們睡一個房間好了,就這麼決定吧!」

年輕的女人徑自決定后就跑開,急得席啡兒直跺腳,「你要去哪裡啊?」

「四處走走。」

「你對這裡不熟悉,迷路了怎麼辦?」

「我會等著你們來找我的,放心。」

年輕的女人調皮地向席啡兒拋出一個飛吻,快樂地跑走了。

「我像海?」

「咦?」

「你說的,我像海。」

尹子浩面對著依然浩瀚的海洋,記憶中的對話以及水珠那傻傻地眨動著眼睛的可愛神態依然歷歷在目。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指環,用力地握緊,然後手臂往後再往前一用力做了一個投擲的姿勢!

可是,緩緩地攤開手心,指環依舊安然地躺在那裡。

「是的,我很笨……所以,我這個笨蛋只想問你,那個戒指還在嗎?」

無法忘記,她說這話時眼中的晶瑩靈動。

「我只怕我要不起。」

無法忘記,她說這話時眼中的不舍與遲疑。

「這個指環我終究還是要不起,留著它,送給另一個適合的人,好嗎?」

無法忘記,她的唇停留在他的唇上時那份顫抖的心碎。

「抱歉了,還有……我愛你。」

無法忘記,她這句話輕易地就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

掏出一直不離身的口琴,他細細地看著那無數的門洞,就像他心中所缺失的,因為她的離去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所有有關她的一切,他都無法忘記也不捨得去忘記。

她離開了,而他卻依舊捨不得一切。

她離開了,而他卻依舊忘不了所有。

把她最愛的書帶在身邊,在每一個想起她的深夜細細閱讀。

把她最愛的歌刻進心坎,在任何地方用口琴一遍一遍地吹奏。

可是景物依舊,旋律依舊,人,卻始終缺失,一切不過只是空……

年輕的短髮女郎在密林中走啊走,終於忍不住發狂地大叫了一聲,可惜受驚的只有林中的鳥兒。

「怎麼辦……看樣子是真的迷路了。」

年輕的女郎撓頭,看著長得都幾乎一樣的樹,挫敗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口琴的旋律隱約地飄來。

「太好了!那邊有人!」

年輕的短髮女郎高興地拍了拍手,馬上就循著音樂聲跑去,漸漸地,聽到了海浪拍打岸邊的微弱聲音,眼前豁然開朗的是一片明媚的海灘——那茫茫的海洋,那細白如畫的沙子,還有……一個對著海洋吹奏口琴的男人。

她輕輕地走過去,深怕一不小心就破壞掉如此吸引人的畫面。

一曲終了,尹子浩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嘆息道:「沒有星星,實在不適合這首曲子。」

「一定要有星星才能吹奏嗎?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啊?」

突然而來的聲音,驚得他不敢回頭。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年輕的短髮女郎說著,見他仍然沒有反應,於是嘀咕道:「啊……忘記了這裡是外國,是要用英語交談嗎?可是……我的英語好破,看到外國人是先說Hello還是別的?」

他緩緩地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她。

「啊……那我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卻不知道怎麼溝通,莫非真要待在這裡等笨蛋弟弟他們來找我?嗚……我怎麼那麼倒霉啊!我……咦?你……你抱著我做什麼?我要喊非禮了!」

「是我是我!你看清楚我是誰!」他的心快速地跳著,眼前只看到她,再無其他了。

「你……」

短髮的年輕女郎愣了愣,真的如他所言開始認真地看他,只是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疑惑和不解,只能遲疑地問:「你是尹醫生?不對……尹醫生沒有跟我們一起過來……你……」她的大眼開始眨動著,看進他眼中那束躍動的幽藍里,心突然「撲通」地狠狠一跳,只覺得有什麼正用力地拉扯住她的心,不由得慌亂起來,「你到底是誰?」

他定眼看著她,突然輕輕地問:「剛剛的歌,要再聽一次嗎?」

她看了他好久好久,終於遲疑地點了點頭。於是他放開了她,拿出口琴,對著她再一次輕輕地吹奏了起來。

她無法從他的目光中離開,那束躍動的幽藍色的火苗,還有他眼中驚惶失措的自己……他的雙眼似是寫滿了千言萬語,他的旋律中更是逸滿了濃濃的情話,無數的片段霎時從她的腦海里飛過,她努力地去抓,卻總是只能錯過。

一年前,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身邊有那個經常謊稱自己是哥哥的混蛋弟弟應奎,有那個總是用奇怪眼神看她的主診醫生尹子然,還有總是跟應奎吵架和玩親親的席啡兒,當時他們都哭得亂七八糟的,她也是,只不過她不清楚自己在哭什麼罷了。有一段很長的日子裡,她總是從夢中哭醒,醒來后卻又什麼都忘記了。太多的零碎片段了,她只依稀記得夢中的人給過她一枚戒指,一枚……

才想著,耳邊的旋律停了下來。他的掌心伸向她,緩緩地攤開,裡面赫然就是那枚多次出現在夢中的指環。

「這個指環只有你要得起,再沒別人了。」

夢中的人,總是這樣傷心地重複著。

「這個指環只有你要得起,再沒別人了。」

眼前的他,也這樣呢喃著。

她獃獃地看著他把那枚本來只存在於夢境的指環套到她的無名指上,又傻傻地抬眼看著他。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她趕快接住,淚水是熱的,連帶也暖了她的心,讓她心裡零碎的部分一下子鮮活起來,也讓某些影像開始重新地疊合起來。

有人,在她的腦海里不停地說話,聲音由小變大,由模糊到清晰。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Canyoufeelthelovetonight》這首歌喔!」

「嗯。」

「你只有這個反應嗎?真搞不懂我為什麼會選上你這塊木頭的……對了,我告訴你喔,如果真有輪迴,即使你不能當上一片海,拜託你也絕對不能再當一個木頭人了,因為這樣好無聊,我會被你悶死的,知道嗎?」

「還有喔,如果我迷路了,你一定要來找我喔!」

「怎麼找?」

「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我,知道嗎?」

「好,我會翻遍全世界。」

「氣死我了,我最看不慣你的木頭臉了,拜託你別那麼木頭好不好?即使想要敷衍我,也要用點甜言蜜語啊!」

「那麼,如果你迷路了我就用口琴吹奏你最愛的《Canyoufeelthelovetonight》吧。」

「咦!真的?」

「這樣好了,如果我真的不見了你一定要記得這樣做喔,而且一定要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吹奏!如果你能做到,我相信不管我在哪裡都會被你的旋律呼喚回來喔!」

她往後一退,雙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彷徨地看著眼前的他。

「你相信有輪迴嗎?」

「我從不看《聊齋》。」

「木頭就是木頭,半點浪漫細胞都沒有。如果真有輪迴,希望下一輩子我能化作一滴水珠,在陽光底下晶瑩剔透又五彩繽紛,但是在水裡卻平凡普通,你也有同感嗎?水珠就是那樣的美好,純粹多變而又平凡普通。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當一片海吧,能容納無數的我的海……」

「嗯。」

記憶就像是洪潮,洶湧而至,不停地回放著,終於,她美麗的大眼滑出了淚滴,撲進他的懷裡悲喜交集地哭了起來。

他珍而重之地摟住她,輕輕地說道:「我終於把你找回來了。」

不遠處,一身聖白的一刀手持著死神鐮刀,笑了,倒是他身邊的那個長著大翅膀的蘑菇頭墮天使用手頂了頂厚重的鏡片,喃喃地說道:「一刀前輩,沒想到你居然肯為了小三前輩犧牲所有的靈力,我真是對你另眼相看了。」

聽了小四的話,一刀吊起眼睛瞄了瞄自己一頭的黑髮,笑嘻嘻地問小四:「你是不是比較習慣我一頭的紅髮?」

「說實在的,我有點懷念。」

一刀笑了,居然用力地把自己的頭髮拉了下來,小四一見,慌張地叫道:「一刀前輩!即使沒有紅髮也不需要把自己的頭髮拔光的……咦?」

他有沒有看錯?一刀的頭上……那紅色的……

「其實我是騙了那個臭紅毛老頭,不過是戴了個假髮,他就以為我把體內的強大靈力都釋放了,真笨。」

「是、是……是這樣嗎?」

「走吧,還有好多任務等著我們呢!」一刀說著,回頭看著沙灘上緊緊擁抱的兩人,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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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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