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漾起多日不見的燦爛笑容,刺得他胸口隱隱生疼。
他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那個男人是誰。上一期的商業雜誌曾經介紹過這個男人,聽說是華爾街的傳奇人物,最近迴流國內進行一項投資大計劃,名字好像叫做嚴皓。
這人聽說是不久前才回國,甄美俐一下子就收到了消息,不但和對方混得很熟,還和對方摟腰搭肩,態度親昵得讓人火大。
在他尚未意識到自己做出什麼之前,他的雙腿已自動往前跨去,攔在二人面前。
甄美俐的笑容僵住,秀眉微蹙,像是他的出現破壞了她的好事。
「甄大總監,我還以為你在加班,原來你約了人啊。」一出口就是酸溜溜的話。
她剛才不是笑得很燦爛嗎?雖然拄著拐杖,但纖腰被男人摟著,看起來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你笑得春風滿面,開心得連腳傷都忘記了,拐杖也不必用了吧?」藍定毅冷笑。
甄美俐給他一記警告眼神,他挑釁地眯起眼,身邊的男人笑著開口:「美俐,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
本來想說「我是她男朋友」,甄美俐搶先截斷他的話頭,「他是我之前的客戶,我和他不是很熟,現在只是普通朋友罷了。」
「普通朋友」四個字刺入他耳中,藍定毅臉色一變,男人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嚴皓。」
他不情不願地伸手相握,「藍定毅。」
可惡!甄美俐絕對是故意的!她什麼時候和這個男人相熟到這種程度,男人竟然直呼她的名字,而且該死的他連握手的時候也不忘記緊摟甄美俐的腰肢!
藍定毅沉住氣,轉向笑容燦爛的甄美俐,「甄大總監,你不是下班了嗎?我的車就在前面,要不要一、起回家?」
甄美俐刻意挽過嚴皓的手臂,「不用麻煩你,阿皓約了我,我們今晚去約、會。」她故意強調最後兩個字。
嚴皓微怔,笑著頷首,「是啊,我可以載美俐回家。」
阿皓、美俐……光是聽到他們親昵稱呼彼此,他就氣得快吐血。
藍定毅嘴角一勾,露出瞭然的表情,「好吧,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晚上。美俐,我在家等你回來喔。」
最後那句他刻意以低沉的嗓音說出來,帶了幾分曖昧。
甄美俐氣得咬牙,嚴皓不禁看了他倆一下,「呃……你和他……」
「她現在和我同居啊,嚴先生。」他就是要等對方問這句話。
嚴皓的臉色微變,但他應該是一個修養極好的人,很沉得住氣,微笑了一下,「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藍先生,你不介意我邀請美俐去吃個飯吧?」
「為什麼要問他?他又不是我的誰!」甄美俐惱了,挽過嚴皓的手臂,「阿皓我們走,我不需要向一個普通朋友兼房東先生報備我的行蹤!」
普通朋友兼房東先生?
她是在說他嗎?
藍定毅不禁也惱了,但是惱歸惱,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友挽著別的男人離開,上了車絕塵而去。
他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氣憤難平地走向自己的車子,同樣一踩油門朝反方向駛去。
今晚她回來之後,他一定要和她說個清楚。
深夜十二點,甄美俐回到家中。嚴皓護送她回來,等她進屋之後才離開。她輕輕掩上門,客廳內的燈光登時亮起。
藍定毅坐在沙發上環手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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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必須在深夜十二點之前離開王子的身邊,不然法力失效之下她會變回一個平凡的女子。」甄美俐緩步走進,以一副自嘲的口吻道:「我雖然是一個很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灰姑娘,但我沒忘記自己原本的身分。」
「你在說什麼?」又是灰姑娘又是當鳳凰的。藍定毅根本聽不懂她的啞謎。
她坐在他對面的位子上,放好了拐杖,「啊,甄美俐找到了新的默子。對了,那有什麼稀奇,她是出了名的貴公子獵人,舉凡多金單身的男人她都會主動出擊,活像是個想極力擠身入上流社會的灰姑娘,只不過灰姑娘在童話世界里就是一個可憐可敬的女子,在現實生活中,她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拜金女。藍總經理不是這樣想的嗎?」
這番話讓他臉色更加難看。她在一旁像是自嘲,但字裡行間的夾槍帶棍都是在針對他。
「甄大總監的意思是,我把你看成是拜金女,所以你為了證明我沒有看錯,索性貫徹到底,隨便找一個投資天才填補我的位子嗎?」他極怒之下,語氣更是沉冷:「甚至不惜在嚴皓面前說我是你的普通朋友兼房東?」
她存心挑釁他的耐性!
「你終於承認自己心中的看法了吧?在你眼裡,你一直很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所以你不敢承認我是你的女友。」她的語氣同樣不佳,環手說道:「怎樣?今天換我在別人面前同樣不承認你,那種滋味好不好受?」
藍定毅恍然之下瞠目,「你故意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給我難堪?」
「不是我要給你難堪,我只是要你知道箇中滋味。」她冷聲道。
「甄美俐,你要不要再幼稚一點?你想證明什麼?證明你是對的,我是錯的?還是你想趁機告訴我,只要你不高興的話,你隨時有能力換新的男友?」他咬牙。
她大費周章地搭上另一個男人,只為了報復他之前的行為?她實在太無聊了!
「我很想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但顯然,你完全想到了另外一邊去。」
甄美俐吸吸氣,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你以為我真的打算和嚴皓交往?我是一個喜歡劈腿的女人嗎?」
「這一點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氣話一出口,他看到她臉色陡變,不禁有些後悔,但此時低頭的話他會連自己的面子都撐不住。「我正等著你回來交代一切,要是你厭倦了我們的關係,找到另一個更好的,我祝福你。」
說到這裡,他的胸口微微揪疼。
開始交往的時候他就答應了她,要是其中一人找到更好的對象,另一方必須無條件放手,到時候他們的關係就宣告終結。
他沒想過他和她的關係是在這種情況下提早終結。
本來冷戰了數天,他還想哄回她,更想在她的腳傷完全痊癒之後帶她去日本看熏衣草,因為他知道她特別喜歡熏衣草,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必進行下去了。
「藍定毅,你這是在向我提出分手嗎?」甄美俐的手攥緊裙角。
她冷冷凝望他,試圖從他過於冷靜淡定的表情里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迹。
他就這麼認定她劈腿了?和另外一個男人搭上了?
她本來還想告訴他,嚴皓僅是她大學時期認識的學長,以前交往過,但分手之後還是好朋友的那種知心朋友。
「你不想嗎?還是你捨不得我?」為了挽回自己男人的尊嚴,他在她面前刻意惡質地耍嘴皮子,「我也會捨不得你,畢竟你是一個很棒的床伴。」
「床……伴?」她的聲音抖了一下。
「是啊,一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們就是抱持嘗試的心理在一起。你不必太認真,我也沒太過投入。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竟然還可以這麼說。
甄美俐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雖然之前她就很清楚這段戀情是建築在「嘗試」之上,但過程中她一度認為他是她尋覓了好久的伴侶,在她受傷之後他的無微不至更讓她深深感動。
她真的想過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但,今晚他告訴她,他從來沒試過投入這段感情,所以分手的話對他來說絲毫不困難。
甄美俐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愚昧。
不行,她不能在他面前落淚。這樣的話,她只會在他面前淪為笑話。
深吸一口氣,甄美俐咬緊了牙根,「好,分手啊。我現在就搬離你家。」
一說完,她拄著拐杖站起,以最快的速度移向自己的房間。
「等一下!三更半夜的你要怎麼搬?」他一聽就惱了。
「放心,我不會麻煩你,我會請阿皓載我離開,明天我再來搬其它的東西。」她只是想把一些貼身物品先帶走。
又是阿皓!她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吧?
藍定毅忍不住說出更難聽的話,「原來你急著想要見到他,剛才打個電話回來說分手就好了,何必巴巴趕回來,現在又猴急地趕著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