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睜開眼,觸目所及是網絲成堆的屋頂,與看來似乎將要攔腰折斷的屋樑。冷懷璧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了,他昨夜與寒若風逃奔來此。

隨手一摸,他這才發現他隨身的玉佩不見了!想必是昨日奔逃時掉在半路了!玉佩會被那人撿了去嗎?

憶及那雙野獸般的眼,冷懷璧心中一緊……

幸好……幸好不是回到那個殘酷的地方……玉佩丟了沒關係,只要師兄給他的玉佩還在就行!唯有那個是絕對不能丟的!

堅定地撫著自己的胸前,冷懷璧慶幸那塊暖暖的瑩玉還乖乖無事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掀被而起,這才發現身旁的寒若風早已離開,伸手探探溫度,才曉人早已離去多時。微微嘆息,他多年來沒有像昨夜那般……一覺無夢。往日就算有夢,也只是夢魘與痛苦,從不像待在師兄身旁那樣的安心……

推開屋門,刺眼的陽光曬了進來,冷懷璧抬臂微微一擋,發現日正三竿,看來他是睡了很久,也難怪寒若風早已出門,想來應該是去鎮上買日常用品了。

咕嚕嚕……尷尬的聲音從冷懷璧的腹中傳出,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紅了臉。

幸好師兄不在,不然可失態了!冷懷璧怏怏地想。

肚子餓了,眼看寒若風也不知何時回來,冷懷璧便四處環顧了下,想找找是否有些野生蔬果可食,卻驚見有個閃閃發亮的物體,心一慌,他忙快步往西去。

其實他一點兒都不擔心會遇上危險,因為這林子隱密,且周圍有他撒下的迷魂幛,一般人應該是闖不進來,當然寒若風除外。

不過他誤算了……他以為發亮的物體是寒若風在迷魂幛中困住,但他沒算到眼前躺在地上的這人也不算一般人,能夠平安無事到達迷魂幛的最後一層,的確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對於地上蒙面的布已經脫離面孔的男人,殘暴無情之名他是聽過的。冷懷璧該轉身逃離,或撒下藥散毒死這人,或是借這人握在手中的柳葉飛刀一舉殺了他的……可是這人受傷了,他身邊的草地沾滿了血,彎延而下在一個低洼的坑洞中匯成了一個暗色紅灘,且口中不時低吟痛呼,再看看他的臉色……印堂發黑,嘴唇發紫,顯然是中毒了!

這下,也許不用自己動手他便一命嗚呼了!冷懷璧失笑。

不過既然這人已受傷,且不是昨夜追殺他們的那人,那麼發揮藥師的醫德救人也是應當的吧?況且依這情形看來,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是男人。

因此,冷懷璧背起了他,明顯地感覺移動他的那一瞬間,受傷的身子震了一震,僵硬得不可思議。冷懷璧嘆了口氣:這個人還真是隨時隨地都警惕著別人啊!

不過,他是不是跟自己很像呢……隨時隨地都緊張著是不是下一刻就會被拋棄……

「……你……放……開我……」

虛弱的聲音自背上響起,冷懷璧偏頭望了他一眼,心中佩服他都已中毒甚深且受傷甚重還能保持清醒與他問話,果真是個武林豪傑!

「我只是帶你去療傷,否則你就要永遠困在這迷魂幛中了。」身上背著一個大男人,這對冷懷璧來說的確有點吃力,無法可使,為了儘快將傷者帶到小屋醫治,只好運起雲上飄往小屋去。

「……」男人沉默,奮力張眼后依稀只見一個不算寬厚的背膀與烏黑髮亮的髮絲,還有自這人身上緩緩散出的莫名藥味……

他是誰?腦中疑惑,閃過幾個可能人選,卻沒一個像他。

是誰好心救了一個以殘酷聞名的修羅呢?

沒有想出答案,撐不了多久,黑暗還是拜訪了他。

放下男人,冷懷璧早已滿身大汗。伸手探探男人的氣息與額上的溫度,十分燙手,他連忙先餵了男人吃了顆退燒丹,然後去方才趕回來時在屋旁發現的一口井打水。

男人燒得厲害,已經失去意識,冷懷璧心知他身上的毒也可能發作了。因此加緊了腳步,擰了條濕巾蓋上男人光潔的額頭后,他順手又餵了一顆解毒丹,而且不顧禮儀地一把扯開男人身上沾滿血污的衣服。

震撼!冷懷璧無法想象,究竟這男人遇過什麼事,竟會將他的身體損害至此──交錯縱橫的傷痕,一條一條有如大紅蜈蚣地爬滿他整個身軀!還有那坑坑疤疤宛如下雨過後的泥漿路,一洞一洞的打在他本來光滑的皮膚上!滿目瘡痍的身體讓冷懷璧嚇呆了。

呆楞之際,那紅禿禿的大蜈蚣突地靈活起來,隨之而來的卻是那如惡浪般洶湧撲來的回憶!

他的背,隱隱痛起……他還記得那澆了辣椒水的荊棘鞭子鞭在他身上的痛楚……那是仿如毀天滅地的痛,讓他幾乎以為下一刻就要活生生痛死,卻始終在一陣黑暗過後又是一輪新的折磨開始!他想死卻死不了的痛!

他也記得在他受著酷刑時,那雙野獸的眼總是漾著莫名的興奮盯著他,彷彿是要將他全身撕扯開來啃咬內髒的透徹!他一直害怕,害怕那雙手會扯裂自己,也扯裂自己的自尊與羞恥!

他不能屈服!屈服的下場便只有毀滅一途,他怎能放任自己墮入那永無止盡的慾望深淵!所以,無論被折磨的如何痛苦,身形消瘦,口嘔鮮血,每日每夜在黑牢中數著指頭過日子,也不願低聲下氣臣服在那個人的腳下,為他所凌虐!

那一段日子過了多久,他數到最後都分不清了……連日升月落都看不見,每天就只有那條澆了辣椒水的鞭子與他為伴……若不是──

「懷璧!」一聲驚呼,將冷懷璧自回憶中拉了回來。他轉身一看,竟是寒若風一臉慌張地向他奔來,他倒是很少見到寒若風如此緊張的模樣呢!就算是在戰鬥之中,寒若風的驚慌也從不輕易顯示的,一概的翩然,一派的匆容。

「師兄,怎麼了?瞧你慌的……」

「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寒若風是一路從鎮上以凌波步趕回來的!他想過了……若是追殺他們的那人與夜闖武林別館的人是同一夥的,那兩人武功之高,就算闖個十來個迷魂幛也不是問題!而且追殺他們的人分明看清楚了他們所逃的方向,以時間來算,就算再怎麼遲也應該追到了!而他卻因為一時大意,自信太過而將懷璧一個人放在山上,他心急如焚才一路沖回來。

只是,映入眼帘的卻是懷璧一身的血!

難道他來遲了?

「師兄莫要著急,這血是別人的。」冷懷璧微一側身,寒若風便看清了床上躺的男人。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納悶了。

「他是誰?」這個看似傷重的男人生得一副俊俏的臉孔,劍眉飛揚,斜插入鬢,鼻若懸膽,唇-瓣此時緊緊抿著,有著虛弱蒼白的堅毅,這容貌真是世間少有。寒若風此番想著,卻也忘了他自己也是世間少有的俊男子。

「天煞盟護法,修羅。」

寒若風楞了一楞,起先不明白為何冷懷璧這麼肯定且清楚,隨後一想他曾是東越盟里的重要藥師,會見過修羅應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那個脾氣爆躁的小孩原來長得這麼俊啊?

「他怎麼會在此?」寒若風走近床邊,皺眉看著修羅一身血,臉色發黑且氣息危弱地躺著,再怎麼外行的人也知道他中毒了。聽白羽塵描述修羅應該是追夜闖之人去了,果真是應證了白羽塵所說的,修羅沒追上敵人。不過照他這一身血看來,那人定也是不好受了。

兩敗俱傷吧?

「我無意中發現的,他傷得很重,只好將他帶來。」說話間,冷懷璧抬手檢查修羅身上的傷,結果卻為他大驚!

「這是?!」

「怎麼了?」寒若風趨前一看,只見修羅胸前血污滿遍,用布巾擦去了卻又緩緩涌了出來,且依稀可見那些血水是從大約十來個像是針孔般的**穴冒出的!

「這些血眼是……」

冷懷璧輕輕按了按那些血口,臉色有些驚懼,卻很快地被他掩飾下來。

「怕是牛芒針了!」

「看這情形,針頭沒入骨肉,恐怕棘手了!」寒若風頭痛。這種傷最難治,光看這情勢也知針是還埋在修羅體內了,而且修羅又中了毒,全身上下也只有他胸前有傷,可知這針頭上是餵了毒的!若是不將針取出,就算解再多的毒修羅也必死無疑了!只是,針怎麼取?血眼裡只看得見汩汩冒出的熱血,卻看不見針頭啊!怕是要割膚切肉才能將針取出了,但這血眼少說也有十來個,若真這麼做,修羅的胸口不就變成爛泥了?到時修羅不是被毒死而是給他們醫死了!

「懷璧,你可有好法子?」

「……這傷需要師兄渾厚的內力相助才能醫治。」略一低吟,冷懷璧的眼黯了下來。他怎麼也不願想起這牛芒針是誰的絕活……然這時候偏是教他給想起了……是啊……他永遠都會記得,那個殘忍嗜血的人是怎麼樣折磨過他;是怎麼樣以這牛芒針傲視天下,仇恨快意;是怎麼樣在他身上留在一道又一道的傷痕,連他的心都毫不留情地打碎的!

他以為他終於逃出了……想不到那人竟也追著他來了!

「怎麼治?」

「此傷必須師兄將內力集中於手掌中,不以推為進,反以吸為主,輕壓傷口將針頭壓出,然後以凝聚的內力吸附針頭,再一股作氣地將針抽出。切記,動作要快,眨眼即成,否則修羅所受的痛苦會在抽針的過程中增加一倍!」

「我知道了。」聞言,寒若風凝重地點點頭,然後挽起袖子,開始凝聚內力。

「我在一旁幫忙止血與找血眼。」

待冷懷璧備好乾凈的布巾與藥膏,寒若風也早已準備就緒,如臨大敵。

「動手吧。」

語畢,寒若風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兩手各壓一個血孔,在汩汩冒出鮮血的孔洞中尋到一點發著銀亮的東西后,食指與中指夾住它,便一運力地將針抽出,在空中灑過一弧血路!動作眨眼即成!

針離體肉,昏迷的修羅隨著寒若風的動作隱隱發出痛吟,感覺有人在他胸前抽著他的筋脈一樣!

痛到極點,冷汗直流!

可寒若風的動作絲毫不停滯,他明白他多停留一分修羅便多痛苦一分,因此兩手連連壓孔抽針,在幾個來回后,冷懷璧幾乎擦不完修羅胸前的血液時,寒若風終於停手了。

「懷璧,你幫他看看還有無針頭尚未取出。」寒若風揮手擦汗,感覺自己疲累得只能虛軟地抬手,有些苦笑:做自己不習慣的事還真是累人啊!

「好。」冷懷璧擦去最後一抹血絲,手快地塗上藥膏后,以掌輕輕壓在修羅胸前檢查。這時修羅已經蒼白著臉孔徹底昏了過去,一張俊邪的臉龐顯得脆弱,好似大哭大鬧后疲憊而睡的天真小孩。冷懷璧意想不到這天煞盟的修羅竟也會有這種神情,終是忍俊不禁。

「懷璧,笑什麼?」寒若風休息片刻后,感覺體力漸漸回到體內,也不再覺得累了。

「只是想不到殘忍聞名的修羅竟也有這樣孩子般的面容。」收回手,冷懷璧又再修羅身上塗了一層藥膏后,便開始為修羅包紮起來。

「是啊,我也覺得他像個小孩呢──壞脾氣的小孩。」寒若風呵呵笑著。「他沒事了吧?」

「沒事了,牛芒針皆已取出,我也已經餵了他解毒丹了,以他的武功修為大概要修養個十天半個月。」

「這麼久?」寒若風詫異。修羅好歹也是武林榜上響叮噹的人物,榜上前五名的他都能受這麼重的傷,想必對方一定也是近盟主或盟主級的人物了!

「若是平常人來受……以我來說,可能就不是躺個十幾天就能了事的!幸好修羅他武功高強、內力精深,否則躺在這兒的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

寒若風聽得心驚,心裡正是慚愧他竟自傲地將冷懷璧丟在山上,設想不周。如果今天受傷的是懷璧,那他可怎麼辦?

「抱歉,留下你一個人……」

「不,師兄,懷璧並非這個意思,別自責。」冷懷璧急忙解釋。

「懷璧,若今日換作是你受了傷,將你丟下是我的過錯,我怎麼能不自責呢?」

「師兄,別這樣……你存心要懷璧不好受嗎?懷璧從來都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或包袱的……」

「不是的!我只是在警惕自己。」寒若風輕輕擁著冷懷璧,「你不是我的包袱。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嗯,我相信師兄的。」體溫陡升,冷懷璧熱著臉望著環著自己的那一雙大手。

師兄他總喜歡這樣輕輕摟著自己……似乎喜歡與人的肌膚相觸呢……

「那麼,我買了一些菜和一隻雞,我們去做飯?」寒若風貼著冷懷璧的耳際輕聲道。

「不,我去就好。師兄方才運了力,現在還是多多休息。」臉更紅了,忙掙脫寒若風的懷抱。

「那好吧,我就幫你照看修羅。」

「謝謝師兄。」低垂著臉,久久尚未褪去的紅潮讓冷懷璧拔腿奔出。

寒若風無聲地笑了。

懷璧臉紅的樣子也很可愛啊!

修羅昏睡了幾個時辰,醒來時寒若風正與冷懷璧在屋內的一張小木桌上吃著飯。他眨了眨眼,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時正夕陽西下。

「你終於醒了。」寒若風先注意到他,放下筷子向他笑著。

修羅對於眼前這個俊逸的男人感覺不到殺意,只有那臉上濃濃的輕和笑意,腦中思緒百轉,明白他就是寒若風,也明白寒若風對他沒有任何威脅,心中方才陡升的敵意也瞬間消退了。

「是你救了我?」想不到那天懷著惡意試探他的寒若風竟然是這麼好的人啊!不過,別奢望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回報!

修羅掙扎著要起身,卻因為拉扯過大使得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綻出血花來!冷懷璧一驚,連忙過去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扶他坐好后,快速地巧手點了幾個止血的穴道。

「你的傷很重,別亂動!」說話間,冷懷璧雙手已經忙碌起將沾滿血漬的白巾換下,重新綁上乾淨的。

「修羅,你認為我會這麼好心嗎?」寒若風促狹。他與修羅當然都記得他主動挑釁的那一天,他不認為修羅會感謝他的好心,當然這是得在他救了他的前提下。這世間唯有他這個師弟才會這麼善良去救一個對他來說來路不明、一看就知道是個大麻煩的人吧。

修羅的眼閃過怒意。

他就知道寒若風不是個好東西!他瞎了眼才會認為是他救了他!

「別動氣,你還不適宜用內力。」有些好笑又擔憂寒若風與修羅劍拔弩張的場面,冷懷璧卻一點也不含糊地將傷口重新包好,並在修羅殺意蹦出的瞬間按住了他準備擲出飛刀的動作。

「少廢──」修羅低頭看了冷懷璧一眼,正要揮開那雙關心的手,卻撞進了一潭清泉中,他還見著了泉中倒映著身影的自己。

修羅呆住了,連柳葉飛刀掉落床鋪也不自知。

「怎麼了?」呆如鵝的修羅讓冷懷璧感到莫名。

修羅沒作答,因為他早被那潭清泉給吸了進去。

那雙眼,碧波微盪,漣漪輕散,柔柔的、清澈的、純真的注視著自己,從中讀取出來的儘是善意與溫柔;那聲音,如深谷幽泉流泄,圓滑地劃過他的心湖,使湖面為之一震,緩緩溶進湖底,觸動心裡最柔軟的一個地方……他想起來了……那頭烏亮的黑髮,那個不算寬厚的背膀,那個無視於修羅之名好心救了他的人……

「是你救了我。」肯定的,他曾經在那個背上趴過,自然知道那時的溫暖,也永遠忘不了曾經有個人這麼待他。

「……是我。當時見你闖進我的迷魂幛中昏倒在地又受傷甚重,才將你救了回來。」其實他不過是誤認了修羅是他的師兄罷了。

「你知道我是天煞盟的護法修羅嗎?」

「知道,我見過你一次,大名鼎鼎,怎麼可能不知道。」冷懷璧垂眼看著自己阻止修羅卻反握住的手,那被握住的力道讓他有些疑惑。

「既然知道還救我?你不怕……」

「怕什麼?你不過是個受傷的人,我想換作是別人也會救的吧。」冷懷璧笑了笑,神色輕鬆,一點兒也不畏懼名為修羅的男人──一個踩著別人的屍體與鮮血活過來的人。

「不……」不是的!見過他的人都視他為毒物,最為殘酷的毒物,沒有人願意付出少許的溫情對待過他!除了冷懷璧,便再沒有人……

「修羅,懷璧是比我好太多,你要感謝他也吃過飯再感謝吧!你不餓,懷璧可是為了照顧你餓了一整天呢!」抽回冷懷璧的手,再將他安置在飯桌前,殷勤地為他挾菜。

讓冷懷璧餓肚子這一點是讓寒若風不能忍受的一點。明明中午他期待著與懷璧再舉杯暢飲或高歌一曲,順便等等師父可能會送來的飛鴿傳書,豈料懷璧竟隨手做了他的份后,自己煮了一碗粥就隨便吃了。午飯吃得不盡興,懷璧又一整個下午都在注意修羅的傷勢,也沒什麼空閑的時間理會他,害他只能到外頭去獵獵野豬來加菜了。

「你有什麼資格──!」望著自己空空如也、頓失溫暖的手,修羅氣煞。

「師兄?」被動地舉箸,冷懷璧十分不解寒若風怎麼忽然心情變壞了,還說了這番酸話來刺激修羅。

師兄與修羅這麼合不來嗎?

聞冷懷璧訝異一喚,寒若風才總算清醒過來。

明了自己做了什麼尷尬的事後,他歉然地笑了笑:「抱歉,修羅,我不該這麼對你說話,就當我是餓昏了頭吧。」

「哼!你是餓死鬼投胎嗎?少一頓飯會怎樣?還虧你是武林中人!」

「真是對不住,請原諒我。」

「混帳!鬼才原諒你!唔……痛!」話說太多,呼吸太猛,結果修羅又扯痛傷口了,冷懷璧連忙安撫:「別說了……你的傷需要靜心休養……」

「修羅兄,真對不住,你就接受我的道歉好好休養吧……」

「誰跟你稱兄道弟!」撫著胸口,修羅氣弱卻勢盛地大叫。

「修羅……」

「再叫就割破你的喉嚨!」

一個謙卑道歉,一個勃然大怒發著脾氣,受了傷卻隨時準備飛刀相向。冷懷璧暗中嘆了嘆氣,勸他們不得,只好既好笑又無奈地看著他們鬥來鬥去。

正當不知所謂之際,破空傳來翅膀振飛的聲音,噗噗嗤嗤地從窗口飛進一隻白鴿,然後停在寒若風的肩上,腳上一圈銀光惹人注目。寒若風與修羅同時停止了爭吵,齊齊看向白鴿。

「是師父嗎?」冷懷璧大喜。

寒若風已經熟練地解下白鴿腳上的銀環取出一張小紙條。

飛快掃了一遍,皺眉:「不是師父寫的。」

「那是誰?」微微失望,冷懷璧以為終於等到齊玥的消息。

「是天煞盟主。他說師父與祺祺在他那裡,安全無虞,要我們不必擔心。」

「天煞盟?!」冷懷璧驚楞。「天煞盟主抓走師父他們嗎?」

「還不確定,不過這隻白鴿是師父的,既然能用師父的白鴿送信,證明師父應該沒受到多大的威脅,安全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

「那信上有說師父在什麼地方嗎?我們去找師父……」

「沒有。他要我們別找,武林大會後自然會再見。」

「可是……可是天煞盟主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抓走師父與武林大會又有何關係?難道他要用師父來要脅你交出令牌嗎?」

「才不是!盟主不是腦袋這麼簡單的人!」一旁的修羅忽然插口,寒若風與冷懷璧兩人齊齊回頭。

「修羅兄,我差點都忘了你是天煞盟的人了。」寒若風恍然大悟。「那麼你來說說你們盟主的用意為何?」

「我說過別稱兄道弟,混──」本欲發作,但修羅一見冷懷璧那雙直視著他的清麗眼神,而且胸前的傷口還陣陣發痛,為了冷懷璧與傷勢著想,只先得按下脾氣,耐心道:「盟主位居高位,武功非凡,在武林大會前還不曾聽過盟主令牌被奪,若無意外,應是已與你寒若風一樣登上榜單第二級。既然如此,他又要你的令牌何用?當然是以你為棋子,替他除掉許多障礙,這麼一來武林大會開始后他也能輕鬆應對。」

「若無意外?天煞盟主的行蹤連你也不知道嗎?」

修羅瞪著寒若風道:「盟主早在一個月前雲遊去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更何況榜單上除了你以外,那兩個人用的名字是江湖人都沒聽過的,誰又知道他們之一是不是就是我們盟主!」

「這麼說來,你也不確定這信是否為你們盟主所寫的了?」寒若風擰眉。

「拿來我看看不就得了!」修羅粗聲粗氣。

「拿去吧。」

修羅迅速地掃了一眼信最後的簽名,篤定地說:「是盟主沒錯,是他的筆跡。」

「那麼……他的用意果然是為了控制我了……」寒若風無聲嘆息,望了一眼顰眉的冷懷璧,不由的拍拍他的頭,輕聲安撫:「別擔心,師父沒事,只是你跟著我要辛苦點了。」

冷懷璧搖搖頭,「不,我只是擔心師兄。」

「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和你的。」寒若風釋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企圖化解冷懷璧的憂慮。「相信我。」

「……我知道了。」

「哼!」寒若風的笑容在修羅眼中極為刺眼,不由得不快地哼了一聲。若不是冷懷璧阻止,他早就將寒若風用幾百隻飛刀扎得坑坑洞洞了!

可惡的寒若風,你笑得可真礙眼啊!

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後悔笑得這麼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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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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