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哪兒都好,只要能離開其軒哥,離開屬於兩人共同留下的美好回憶,也許她會忘了他,忘了對他的迷戀,忘了這個秘密。
也許……
這一個月以來,尉其軒很忙,而梁以淳也一樣沒有閑著。
當他密集的和朱維安培養感情時,她則已經積極的申請巴黎的藝術學院、租好住宿的房子,並訂下機票,為出國深造打點好一切。
一大箱的行囊里,除了衣服、日用品,還有一些巧克力。
儘管她想早些離開台灣,早些忘了其軒哥,但吃巧克力這習慣她卻一時也戒不了。
出國前一天晚上,有人敲了她的門。
她去開了門,看見尉其軒走了進來,一臉悶悶不樂。
「你確定明天要出國了?」
「嗯。」
「不能把時間再延後一些嗎?」一個月前,知道她要去巴黎,他的心裡就出現了一種強烈的空虛感,彷彿生命中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被狠狠抽走一樣。
「對不起,其軒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等,你知道的,我學的是設計,最嚮往的就是去巴黎深造,尉爸說要極力栽培我,正好教授也願意幫我寫推薦信到巴黎藝術學院,我已經收到通知了,如果這次不去,那就太可惜了。」這個理由她早就在心裡打好草稿幾百遍了,現在說出口好順暢,一點也沒有大舌頭。
「那兒天氣很冷,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真的可以嗎?」尉其軒眼底隱含強烈的不舍。
「沒事啦!去巴黎我很興奮的。」她牽唇一笑,內心卻摻著黯然的苦。
沒有了他,她的世界是陰暗的雨天,去到哪裡都一樣,是冷的、孤寂的,等於失去了陽光。
儘管她心裡很捨不得離開他,但若不走,她會在自掘的深淵裡,看著自己一寸一寸地被黑暗和悲傷所淹沒。
她不想要那樣!
「從你住進這裡開始,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離開,」尉其軒的話里透露出不舍。
「你那麼迷糊又容易迷路……」他心裡總放不下她。
「人總要學著獨立,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分開的啊。」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一股掙脫的力量。
「你長大了。」尉其軒摸摸她的頭,眼底帶著一絲寵溺,他從口袋裡拿了一個紅色的盒子。「把這個戴著。」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她一打開,是一隻玉鐲子。「好漂亮。」
她拿起冰涼的鐲子,透過燈光,看見它質地清透,泛著潤澤的綠光。
尉其軒接過玉鐲,穿過她的左手,推入手腕。「戴著它,就像我在守護你,能辟邪保身,大小剛剛好,很適合你。」
「你怎麼有這玉鐲子?」看著玉鐲包圍著她的手腕,就像其軒哥隨時隨地會守護著自己一樣,她的心再度湧入感動的暖意。
「我是在星期天去逛珠寶店時給你買的。」他去買訂婚戒指,恰巧看見這隻玉鐲,覺得很適合她,就買了下來。
「最近這幾個星期天都沒看到你,我聽尉爸說,你跟維安小姐明天就要訂婚了,我很抱歉,無法參加訂婚宴。」說到這裡,她的鼻子泛起酸意,聲音微微發顫,像是什麼東西卡在喉嚨。「不過我還是先祝福你……要幸福喔!」
他伸長手臂,將她摟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肩。
而她也告訴自己,時候到了,當他結婚,就是她夢醒的時候。
只是整整十二年的單戀,她無法在一夕之間說放就放,她真的沒有那麼瀟洒。
不舍仍擠壓著她的心房,在這個道別的擁抱中,她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哪怕只是一點點,彷彿都能餵養那個殘缺的夢。
晚上,梁以淳將行李打包好,準備明天一早她要搭七點的飛機去法國了。
時間排得很剛好,明天正好也是其軒哥訂婚的日子,而她恰巧可以避開那令人心碎的畫面。
她躺在床上,心底卻響起一個聲音——她的夢真的一輩子註定殘缺,無法圓滿嗎?
算了,事情已成定局,還是別想了。
輾轉反側間,她的腳突然踢到一隻金屬器具,掉到地上,發出當的聲響。
她一怔,是什麼東西被遺忘在床上了?
她起身,看見了掉在床邊的油燈,這才想起她居然忘了把這個送給其軒哥,唉,都怪自己陷在失戀的悲傷里。
她記得送給她油燈的商人曾說過,這東西可以實現她的願望。
雖然心存懷疑,知道這一定是商人為了多賺一點錢糊弄她的神話,但她打心底羨慕著朱維安。
朱維安長得標緻美麗,家庭背景和其軒哥相當,輕而易舉就能獲得其軒哥的青睞,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是像朱維安一樣好條件的女人,就能夠嫁給其軒哥,成為他的妻子,獲得他一輩子的寵愛!
就算欺騙自己一次也可以,她拿起表面斑駁掉漆的油燈,想著大鬍子商人說過的話,好像是要摸摸它……她抽起桌上的面紙拭了拭,誠懇地說著——
「神燈啊神燈,你可以讓我成為美麗的女人,成為其軒哥的另一半,獲得他滿滿的愛嗎?」
說完,油燈沒有冒出白煙,沒有跑出巨人,她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還是原來的那個她。梁以淳笑自己傻,搖搖頭把油燈放回床邊,躺回床上睡覺。
一切都不會有改變,不要再痴人說夢話,更別再妄想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
翌日清晨——
「快起床了,會來不及。」
梁以淳感覺到耳朵旁隱約傳來一陣叫聲。
她睡眼惺忪的起床,揉揉了眼睛問:「幾點了?」
「都快七點了,你再不起來會來不及。」
梁以淳怔了下,這才火燒屁股的趕緊從床上跳起來。「七點W啊——陳嫂!你怎麼沒早點叫我,我搭飛機來不及了……」
「什麼叫搭飛機來不及了?我的大小姐,你吃錯藥了嗎?你剛叫我什麼,陳嫂?就算我不是你親生母親,也不該給我冠這種像是下人的稱呼。」那到聲音輕嗤一聲,覺得她越來越過分了。
置若罔聞的梁以淳忙著低頭找她的絨毛拖鞋,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才發現地板的顏色跟她的卧室不對,她楞了楞,突然想到對方連珠炮似的回答,於是抬眸看著對方。
嚇!眼前的中年女人膚質和氣質好到爆,根本不是陳嫂,而且感覺好眼熟……
「你……你是朱維安的媽媽?!」梁以淳驚訝的大叫,同時心裡也升起一團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不然呢,你以為你應該在哪裡?」朱維安的后媽陳雅薇,美麗高貴的臉蛋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我應該要在去巴黎的路上。」梁以淳非常嚴肅的說著。「我訂了七點的飛機,我不該還留在這……」
「夠了!我知道你跟巴黎的男朋友還有連絡,但是請你清醒一點,不要再讓你爸爸為你擔心了,還是早點忘了他吧。」
「我……我有男朋友?我讓我爸擔心……你在說什麼啊?」她不禁問。
「請停止裝瘋賣傻,維安。」陳雅薇雙手盤胸,不耐的發出警告。「今天是你和尉其軒訂婚的日子,不要耍小姐脾氣了,也不要有逃跑的打算,快點梳洗下樓吃早餐,新娘秘書再半個小時就會來幫你梳妝打扮了。」
叨叨絮絮的交代完,陳雅薇丟下她,徑自開門走了出去,留下樑以淳在房間里發獃。
她見牆邊搶眼的紅色沙發、普魯士藍的緹花窗帘、華麗的水晶吊燈、還有一張白色的雕花圓桌,桌上一束散發香氣的香檳玫瑰,這寬敞華麗的歐式卧房,確實跟她的不一樣。
下一秒,她趕緊起身,找到一面大鏡子前,確認陳雅薇的話。
她一看到鏡子前的女人,頓時嚇到張嘴發出驚叫聲!
「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鏡子前的女人不是自己,而是睫毛又密又翹、頭髮染成蜂蜜黃,五官精緻亮眼、皮膚吹彈可破的朱維安!
她摸了摸自己的皮膚,扯了扯頭髮,再拉開低胸性感睡衣,驚駭地發現她有傲人的D罩杯……她真的變成朱維安了?!
「怎麼會這樣?」一連串的驚嚇令她無法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沒有天搖地動,也沒有打雷,更沒有撞擊的特殊現象,怎麼她的靈魂會跑到朱維安的身體里?
她心裡正感到納悶,腦袋突然想起昨晚對著油燈許下的願望……
難道是油燈發揮了作用?
不會吧,怎麼可能?
心存懷疑的她有點慌,不知接下來怎麼辦,焦躁地在房內來回踱步。
如果她變成朱維安,那麼朱維安呢?
她是不是變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