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不敢相信,你看著我出糗,不幫忙就算了,還有臉要我道謝。」她翻了個白眼,叨念著。他挑眉,將她拉到懷中,堵住她抱怨的小嘴,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法式舌吻,然後貼著她的唇道:「你應該說,伊拉帕,謝謝你。」
她在他懷裡喘息地舔了舔唇,有些惱又有些窘,但最後還是酡紅著玫瑰般的嬌顏,認輸的悄聲說:「伊拉帕,謝謝你。」
他滿意的笑了起來,然後彎腰抓了一把新雪,撿起那根彎曲的小樹枝,混著濕潤的雪,壓回那張雪臉上,那個微笑才乖乖待好。
回過身,那個小女人開心的露出了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伊拉帕握住她戴著手套的小手,即使隔著毛皮,他卻彷佛還能感覺到她的溫暖。
或許有一天她會離開,但那不會是今天。
緊握著她的手,他不讓自己多想,只能把握現在。
到春天,還要很久。
白天,他和她一起做菜、聊天。晚上,她和他一塊兒做愛、睡覺。
沒下雪時,她都會去幫那兩個雪人加點料。一條小抹布當披肩,一個破鐵罐當帽子,一些玉米須當頭髮,兩塊切成三角形的玉米梗當鼻子。然後某一天,初靜發現它們上面多了點別的東西。
幾顆漂亮石頭,被當成了鈕扣,壓在上頭,那不是她放的,是他。
有一次,又起了大風雪,那兩個雪人完全被風雪淹沒。
她本以為得放棄這個遊戲了,卻發現他把它們挖了出來,用冰雪做了擋風牆,甚至給那個大雪人裝了一支木頭雕的寶劍,還把雪人的眉毛弄成倒八字眉、一字嘴,一臉兇狠的模樣。
看到的瞬間,她爆笑出聲。
而且,感動得要命。
回頭,只見他一臉的面無表情,然後鎮定的走過去,把眉毛擺平,從口袋裡掏出微笑小樹枝擺回去,弄成無害的笑臉。
她笑個不停,他則走回來吻她。
一天又一天,她越來越喜歡這個男人。在這個山中小屋裡,他每天都替她按摩,她則幫他刷背、刮鬍子。夜裡,他總是暖著她冰冷的腳趾頭,一起喝著一種用玉米釀的酒。有時候,就算什麼都不做,她也喜歡窩在他身邊,就算只是躺著不說話,光是聽著他的心跳,她也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平靜。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過著這種優閑無憂的日子。
靠躺在他肩頭上,她昏昏欲睡的想著。
就算一輩子都和他在這裡過下去,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她懷孕了……她想那孩子一定很像他……
如果她懷孕了?
初靜猛地驚醒過來,睜開了眼,然後才慢半拍的想到,她前兩個星期月事才剛來。
她鬆了口氣,內心深處卻又湧現一股矛盾的失望。
「怎麼了?」
發現原本快睡著的她,突然坐了起來,伊拉帕摸摸她的小臉。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有些怔仲,老天,她完全能想象他兒子的模樣。
那是因為你偷看了他小時候的照片。腦海里的聲音,理智的提醒她。問題是,那小男孩有她的眼睛、他的嘴,或是她的鼻子、他的眼睛……
噢,她在腦海里組合起來,還真是毫無困難,無論是男是女,都可愛得要命。
「嘿,你還好嗎?」見她不語,他擔心了起來。
「沒事。」躺回他身上,她喃喃道:「我沒事。」
他撫著她的背,沒有多問。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初靜心頭狂跳。
該死!沒事才怪,她問題大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想過避孕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她被激情沖昏了頭,但他也沒用保險套啊。
話說回來,也可能是,他根本沒有保險套。
這地方這麼鳥不生蛋,有衛生紙可用,她都覺得很謝天謝地了。
月事來時,一開始她是用衛生紙代替衛生棉,但那真的太浪費了,她實在不想最後落得沒衛生紙可用的下場。第二天,她自己就用乾淨的布做成四塊布墊替換使用,髒了就洗乾淨。當時忙著搞那個布墊,她竟也忘了自己可能會懷孕的事。意外發生到現在,她的月事已經來了兩次,那表示她在這邊和他待了快三個月,除了月事來之外,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做愛做的事。天啊,她沒有懷孕真是好狗運!
或者,運氣很差?
噢,慘了,她竟然會覺得運氣很差。
他是個……是個……住在千里之外,但可愛性感得不得了的男人……
咬著指甲,她往上偷瞄他一眼。
可惡,他是個好對象,但他真的不是個正確的對象!
他和她的成長環境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如果只是短暫情緣那還好,但現在……
現在……
她試著想象回到沒有他的老家,心頭卻猛地一沉,日子好像會變得很無聊,天知道,她忙著照顧那麼多弟妹和幫忙做一大堆的家事,根本沒時間無聊。
可要她想象在這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卻簡單得不得了。
但,不能見到家人的恐懼,卻讓她的胃猛地糾結起來。
該死,她好想沖回家,隨便找個家人聊聊這件事,可若她真能回家,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複雜了。何況,就算留在這邊,她也可以想見,兩人之間一定會有不少差異和衝突要解決,更別提她還有個天大的麻煩。
可是……可是……
一顆心緊緊的揪著,忽然間,竟因為終有一天得離開他的這件事實,而疼痛起來。
他一直一個人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只有一隻狗作伴。
如此孤單而寂寞……
驀地,淚意上涌,盈在眼眶中。
她咬著唇,但他仍是察覺了。
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沉默但溫柔的低頭吻著她的額頭,然後是鼻尖,再來是那被她虐待緊咬的唇瓣,他來回舔吻著,直到她鬆開了牙,回應他。
噢……可惡……可惡……
她一邊掉淚,一邊親吻他,一邊在心裡咒罵。
這個男人,教她怎麼不愛他?
連她的腳趾頭,他都愛憐不已,彷佛像是他極為熱愛著她身上的每一寸,好似她是什麼值得讓人膜拜的珍奇寶物。這一定是錯覺。她想著卻知道心頭那因他而起,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情感,不是錯覺。當他進入她的身體,帶著她回到只屬於兩人的熱情天堂,初靜緊緊擁抱著這個
不可思議的男人,終於對自己承認!
她愛他。
愛這個溫柔又粗野,強壯又脆弱的男人。
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意外,總是從天而降。當她正沉浸在昨天新發現的衝擊里,還在想該怎麼辦時,意外再次如火車頭一般,迎面而來。
喔,好吧,或許不是火車頭。
前一分鐘,她正用腌漬的西紅柿、乾燥的香料和羊骨頭,熬煮著一鍋湯,下一秒,她就聽見了卡卡的吠叫,還有一種震動空氣的規律聲音。一開始,那並不是很大聲,然後越來越近。那是機器的聲音。他這裡並沒有任何的機器。她放下勺子,穿過了敞開的門口,跑到門外,跟著就看見了它。
那是一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著。
她喘著氣,看見在工作中的伊拉帕也停下了動作,仰望著那架直升機,然後他回頭,看著她。
他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她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她應該要朝直升機揮手,那是她回到文明世界的希望與工具。
可她動不了,甚至無法抬起手。
天啊,太快了,她不想,還不想!她還沒想好!
然後,那架直升機看到了屋子的炊煙,直直朝這裡飛來。
等一下,耿初靜,你冷靜點,那也有可能是那群綁架你的人。
一想到這點,她心下倏然一驚,回屋裡抓了獵槍,就朝他跑去。
「伊拉帕!」她抓住他,擋在他面前,緊張的道:「有人要抓我,記得嗎?」
「回去。」他將她手裡的獵槍拿了過來,在直升機降落前,面無表情的將她推回屋子裡,「別出來。太遠了,他們看不清楚,我會說你是我老婆。」
她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她都忘了她的麻煩還在,現在卻將他牽連了進來。「算了,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她白著臉,想要把他手裡的槍拿回來,急切的道:「不,我沒事,不會有事的。」
但他沒有放開槍,只是冷靜的撫著她蒼白的小臉。
「初靜。」他正色道:「相信我。」
他的聲音里,有種沉靜的力量,讓她鎮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