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閉上眼睛,她的背往後靠,恣意躺在斜坡地上,享受著難得的閑適寧靜,渾然未覺有人走近她身邊。

「允晴。」

聽到有人喚著她,她嚇了一跳想坐起身,卻因身子往前滑,一腳踩進布滿青苔的石縫裡……

「小心!」

突地,一雙強健有力的長臂牢抱住她的腰,她的身子動作過大落進一個壯闊、身穿鐵甲的男人懷裡。

「多謝壯士相助……」心魂甫定,她抬眸,瞧清楚眼前的男子是誰后,心臟不禁卜通卜通狂跳著。

是他?!韓威!

雖然見過未來的夫婿幾次,知道他生得冷峻威凜,而且武功蓋世、威猛無比,但沒想到他力氣如此驚人,他剛剛就像拎小雞似的一把將她撈起,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她慌張地撤離他的懷抱,保持距離,卻見他視線落在她露出的小腳丫上。

慘!她心下大叫不妙。

大將軍雖然平常拿刀弄劍,較不拘小節,但不知他看到她擅自離家到這兒來,是否會數落她貪玩魯莽、不像個閨閣千金……

「我該回去了。」

她急著穿鞋,才一彎身,身子卻踉蹌了下,腳踝傳來痛意。

「你扭傷了,我幫你。」看到她略腫的腳,他俊眉微蹙。

「不……」

「怎麼了?」

「男女……授受不親。」她臉紅到耳根子去了。

「我是你的夫婿。」在道出了他的心疼和不舍后,他直盯著她,眼中那霸氣狂狷的柔情似一張綿密的網,牢牢的攫住她。

「我……」

她不能動彈了,只能任憑他抱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彎下身子,以粗礪大手握住了她的腳踝揉著。

本以為他是個粗暴的男人,然而他揉著她的腳底時,力道輕柔無比,撫觸融入專寵的呵護疼惜,這份溫柔傳至她的腳底,使她原本對他的敵視態度漸漸動搖……

最後,他竟又紆尊降貴的幫她穿好鞋,無視於自己將軍的身分,她心中一動。

「將軍,你不罵我?」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為什麼要罵你?」

夕陽下,她看見他深黑的眼裡閃動溫柔的光芒,那表情是少見的柔和,再加上他突然牽起她的手,瞬間教她心頭莫名的撞入一陣陣悸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想與你白首到老,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罵你,而你呢?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將軍……」

一陣風兒突然襲來,桃花漫天鋪地的飄落,沒等她開口,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她只覺迷茫,一顆心宛若紛飛的落花,被風吹得混亂而飄搖……

月兒斜掛,銀光灑在白色帳幔上。

當她急急趕到軍營,將打造好的玉牌交給他時,他的黑眸蘊含柔情和驚喜地望著她。

「你擔心我?」

聞言,她怔忡住了。

奇怪,她心中明明是怨他的,怨他強勢跋扈的要和她結親,怨他把齊哥派到最危險的前鋒部隊去,似是刻意要置齊哥於死地,讓她死了這條心。

他愛她的方式是如此堅決、熾烈,要她全新專註他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他這樣的性子,但最近她的眼皮一直跳,某種擔憂在胸口不斷膨脹,她不只牽挂齊哥,也擔心起韓威的安危,總害怕此戰凶多吉少,她再也看不到韓威……

稍晚,士兵傳來壞消息,北方失守了!

情勢危急,叛軍很快就會攻進來,韓威擔心她的安危,強勢的拉著她上馬,親自護送她回京,沒想到半路上卻被一批叛軍襲擊。

他策馬狂奔,奮勇殺敵,以背護著她擋下箭雨,直到前方已無路,兩人被逼至山崖的邊緣,接著她失足落崖,他亦跟著跳下。

「允嫣,就算肝腦塗地、粉身碎骨,我也會盡全力護你活下去。」

不知是感動是悲慟,胸口一陣凄惻的哀傷直衝喉嚨,她哽咽得無法再回答他的話。

最後兩人雙雙落下斷崖,她因被他護在懷裡,只受了點輕傷。

眼前的他,臉上滿是灰土及血跡,頭部更是湧出大量鮮血,背部有箭傷及墜地造成的眼中骨折,氣息非常微弱……認識韓威那麼久,他一向意氣風發、威風凜凜,她從不曾見他如此脆弱,教她不忍卒睹,胸口猶如被千刀萬剮一樣的翻湧著內疚,痛得她就心撕肺裂!

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怎生如此痴情?

為了保全她的性命,卻罔顧自己的安危!難道他不知道,留住一個能保家衛國的將軍,比留住一名弱女子還有意義嗎?

「不!將軍……」她激動的搖頭,淚水直直滾落,她不要這樣的結局,她不要失去他!

他困難且緩慢的抬手,把沾了血的玉牌交到她的手心,繼而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向她訣別——

「允嫣,今生不能……成為夫妻,來世、來世我……不想……再錯過你。」

從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濃烈真摯的愛,再望著掌心那塊仍完好無缺的玉牌,頓時淚水如泉涌般,無法停止。

他竭力保全定情之物完整,彷彿是希望來世能夠延續這份未了的愛,這份執著和痴情撼動了她的心,她將他的頭枕在她懷裡,心中溢滿深情和不舍,半痴半癲的對他喃喃自語。「將軍,你可還記得,你曾在鋪天漫地的桃花林里對我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還把皇上給你的賞賜送給我當定情之物,說你想同我分享榮耀,說要同我一起結髮終老的……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我的心早已被你打動了,要是你就這樣走了,我會怨你的……韓威,你聽見了沒?」

她一直沒發現自己是在乎他的,戲中早已被他的霸道和柔情竊據,如今,她才想傾訴……對他的愛意,和他一同白首終老,沒想卻已來不及。

察覺他毫無回應,她顫抖地探著他的鼻息……他斷氣了!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威風凜凜的韓威,卻為了她成了一個冰冷耳朵、沒有呼吸、沒有生氣的軀體!

「韓威!不——不要離開我!」她滾燙的熱淚滴在他冰冷的臉上,不斷地哭喊著,意圖喚醒他的意識,但他始終沒有回應。

上天為何要這樣捉弄她?

竟在他悲壯終結生命的這一刻,才讓她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她的胸口湧上強烈的不舍和痛苦,她抱著他冰冷的軀體,哭吼出聲,聲聲凄楚,令天地為之變色。

儘管他是如此強勢地要她成為他的妻子,但他對她的愛是專一、熾烈的,至死不渝……

凌允晴幽幽轉醒,意識從模糊變得清晰,她發現自己趴在桌上,臉上濕濕的,掛著兩行熱淚。

她攤開手中握著的那塊玉牌,夢中的畫面還縈繞在她腦海,震懾著她的心!

這個夢境太真實了。

一個威風凜凜、飛揚跋扈的將軍,為了救她不惜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之前她所看到的幻影和聽到的模糊聲音,都在這塊玉的穿針引線下找到了解答,她知道那是她和古馳威的宿緣。

今生,歷史重演,她原以為自己會怨他,然而他的愛依舊如此深刻濃烈,穿越了千百年的時空,再次追索著她而來,撩撥著她的靈魂、撼動著她的心,使她墜入那永世難以遺忘的愛戀。

前世他們已經經歷過一次來不及說愛的遺憾,今生命運又把他們綁在一塊了,他們能夠彌補這份缺憾,圓滿地再續前緣嗎?

想到這裡,她突然驚覺自己該為他做些什麼,她不想遺憾再次重演。

她比誰都清楚他對她有多好,在這一世里,他關心她、體貼她、竭盡所能討她歡心,還一併照顧了她的家人朋友,甚至收斂跋扈的性格,默默地支持她開珠寶店的夢想。

他熾烈的愛點燃她心中的溫暖,使她看清自己的心,她已不能沒有他了。

她現在就要打電話告訴他,她有多麼在乎他、多麼想念他、多想見到他,這一世,他們一定要步入禮堂,幸福的在一起,絕不再錯過彼此。

她撥通了他的手機,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馳威……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可以,Vicky她們有過去嗎?」

聽到他第一句話是關心她珠寶工作室的狀況,她的心湧起慢慢的溫暖和甜蜜,淚水直衝眼眶。

真不知道以前她怎麼不懂欣賞他的好,還老覺得他對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有,謝謝你幫我找來客戶,珠寶工作室非常熱鬧。」

「那很好。」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對了,那個瞿夫人今天有來,她還拿了一塊玉牌給我。」

「是嗎?看來她是個守約定的生意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不過他更想知道允晴拿到玉牌后的反應。「有沒有感應到什麼?」

「有,滿滿的遺憾。」

「遺憾……」他一怔,這和他接受催眠時感應到的情緒是相同的。「還有呢?」

「最大的遺憾是,今天你不在我身邊。」嬌軟的語氣透出惋惜。

「對不起,我真的很想過去,因為有重要的會議實在走不開……」抬眸,他瞧見坐滿長桌子兩排的各部門主管紛紛對他投來注目及僵硬的笑容,他不甚在意的微笑,繼續對他的小未婚妻解釋著。

「我很想你,我想見你。」不知情的她小聲說著,小臉紅紅的。

從未聽過她對他說甜蜜話語,他嘴角不禁大喜,揚起笑容,話筒更貼近耳朵。「再說一遍。」

「哎呀,我很害羞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喜歡的人表白忸怩了半晌才道:「我想你,我想快點成為你的新娘,我想要跟你一起生活,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你……」

這是第一次,她心甘情願接受和他結婚的安排。

他的胸口漲滿濃濃的暖意和滿足,腦中可以想像出她此刻嬌羞臉紅的模樣,他等這天好久了,他真想立刻丟下一切衝過去抱緊她,告訴她他有多想她、有多麼愛她,但是各部門主管都還在等他做決策,他不能這麼自私。

「我也很想你,一忙完,我立刻趕過去。」

「好,我等你。」

收線后,古馳威目光含笑,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變得好柔和,每個主管見狀,不禁跟著笑開來。真希望每次開檢討會議時,總裁的未婚妻都會打電話來,緩和一下氣氛。

接近中午時間,古馳威結束會議后,立刻開車,一路往珠寶工作室駛去。

聽允晴說有話想講,他想一定是瞿夫人把玉牌送給她時,她感應到了什麼,態度才會突然轉變,化被動為主動,甚至說出想他的甜蜜話語。

他好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不知是不是跟他催眠時看到的一樣?

停好車后,他徒步往珠寶工作室走去,但就在距離工作室門口五步之遙,砰地一響,精緻的玻璃門突然被用力撞開,裡面走出一個戴著鴨舌帽,身穿著黑色Polo衫和牛仔褲的男子,神色倉皇的抱著一包提袋跑了出來。

他不禁一怔!

凌允晴緊接著追了出來,一見古馳威,便朝他大喊著,「他拿走了我的玉牌。」

古馳威立刻轉頭注意到Polo衫男已經穿過騎樓,向等在人行道上,騎機車要接應他的同夥跑去,他毫不遲疑的趕緊追上前,在Polo衫男快要跳上機車後座的前一秒,及時由後方逮住了他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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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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