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現在就只有我們,別拐彎抹角了。」鍾希羽壓根兒不相信。「你粘著他不放,無非也是為了錢。依我看,你這間寒酸的咖啡屋根本賺不了大錢,不過如果你以為可以藉機大撈一票的話,我想你的如意算盤絕對敲不響。軒讓那孩子可是利益至上的,他怎麼可能為了你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女人跟家裡唱反調?他可是要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的,所以你還是乖乖拿錢走人,好好守著這破落的店吧。」
對方瞧不起的語氣使她為之氣結。「許夫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許家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可是收了許先生的錢辦事,時間一到我自然會消失,不用你費心提醒。」
鍾希羽聞言,美麗的容顏現出了些許扭曲,因為她回應的語氣態度跟許軒讓意外地相像。「像你這樣的女人,我可是見多了。奉勸你一句,要是你傻傻地愛上了他,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你。他絕對會捨棄你。」
沈婉淳聽了,覺得胸口好像被巨石壓著一樣,呼吸有點不順暢。「我先謝過許夫人,但對於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我想你是多慮了。」
「哼!」鍾希羽不屑地回應,「我就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只怕不用多久,你便原形畢露,急於要嫁進許家!」
「倘若真的是這樣,許夫人到時再煩惱也不遲。」沈婉淳笑了笑,比了個手勢。「我這地方簡陋,確實不是許夫人該來的。請回吧。」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鍾希羽冷哼一聲后旋身離去。
待她走後,沈婉淳緩緩地吁一口氣,實在想象不來許軒讓這些年是如何跟這人相處的。面對不相干的她,許夫人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若是面對丈夫跟別人生下的孩子,怕是更不會有好臉色。
思及此,她的心微微地擰了一下。
【第六章】
她又以要回去盯裝潢進度為由而消失在眼前了。
許軒讓放下手中待審閱的企劃書,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沙發上。
本來他以為忽然間湧現心頭的微妙情愫全是源於他病倒而來的脆弱在她的照顧下有所減緩,他現在既已康復,籠罩心頭的感覺理應跟著消失無蹤,偏偏自那天起,他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在乎她,希望她無時無刻都在視線範圍內。
所以,他變得在意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也留意到她不時盯著他。每當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她白晰的臉蛋都會染上一絲淡紅,然後,她會不自在地別開臉。
他都不知道她有如此羞赧的一面。最初認識她時,他覺得她不識抬舉,卻欣賞她從容自在的個性,偶然流露出來的頑皮姿態也不教人討厭。不過最重要的是,她為了生病的他熬夜,而她隔天滿是關心的話語更是讓他心頭漲滿了熱潮。
他幾乎要忘了被別人記在心頭是什麼感覺了。自從父母相繼過世后,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名義上是他母親的鍾希羽根本對他恨之入骨,就算他快要死在她面前,別說是同情他了,她就是皺眉頭也不可能。而且他也不希罕她的關愛。
年年月月過去,他都忘了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漸漸地認為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別人進駐,只需要以無盡的利益堆砌一個堅固的堡壘,從此以後便不會有人能傷他分毫。
然而沈婉淳悄然走進了他的世界……不,是他在香氣的引誘下一手將她拉至自己身邊。在沒有任何預兆下-他對她動了心。
她對他的關心,化為一根根細得看不見的絲線,慢慢地纏住他,融化了他的防備,使他不由自主渴望得到更多的關愛,她甚至讓他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慾望,想確切地感受她的體溫。
每次他按捺不住要伸手觸碰她的時候,她都逃走了。
瞬間自皮椅站起來,許軒讓拿過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決定親自帶她回來。
片刻后,許軒讓站在咖啡屋偌大的玻璃窗前,墨黑的眼眸盯著裡頭不知正在想什麼的沈婉淳。
只見她一會兒歪著頭,一會兒輕擰眉頭,一會兒咬了咬下唇,多變的神情讓他光是看著她,也覺得有趣。
同時,她也催化了他心底的悸動。一陣焦躁湧上心頭,他凝視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變得火熱。
室內的沈婉淳察覺到被打量,驀地看向窗外,正好對上許軒讓的視線,胸口猛烈地收縮了下。
看著他入內,她下意識別開臉,不想被他看見自己此時的神情--
她竟然為他忽然的到來感到竊喜!
「看來裝潢快要完成了。」環視室內一眼,許軒讓的眸光最後停在她身上。
「最近你回來的時間變多了。」
她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兒可是我的心血。所以我想我們的約定可能得提前解除了。」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什麼?」許軒讓兩眉幾乎連成一線。他特地來接她回去,沒想到她劈頭第一句就是要跟他中止約定!
「放心,我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我會退還多出來的款項。」她邊說邊拿出手機計算。
「錢我多的是。」已走到她身前的他一手擋住手機螢幕,阻止她計算下去。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想接下來我應該沒有時間替你煮咖啡。如你所見,裝潢已接近完成,我真的很需要回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她微微一笑。
「這種無聊的事情怎麼樣也無所謂吧,你只要好好地為我做事就好了。」她臉上的笑容甚為刺目,他很想一手撕碎它。
「對你而言,這也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生意,我卻花了許多心血。」她搖搖頭,「我不可能置這裡不顧。」
這幾天她反覆地思考著鍾希羽的話。也許現在她沒有為許軒讓動心的說法還站得住腳,可是將來呢?她根本沒有考量到將來的可能性。而且……她能繼續無視胸坎的悸動嗎?
就算她不想承認,變化卻是確切地發生了。
「我沒有要你不管這裡,可是在時間分配上,不是應該以我為主嗎?」他迅即回應。
聞言,她的心瞬間揪住了,本能地半垂小臉,思考著要如何平撫急遽的心跳。他的話實在太惹人遐想,彷彿要爭取她全部的注意力。
盯著她的臉蛋,看見她長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許軒讓心臟緩緩地收縮了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撫上她柔軟的臉頰。
「啊!」頰間的壓力嚇得沈婉淳快速抬頭,驚愕於他的舉動。
從他指尖傳遞過來的微涼感刺激她的心臟,強烈的跳動從心窩湧向四肢,她迅即避開。「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員工,只是一個月的契約而已,當然不需要事事以你為主。」她維持平靜的神情,笑著反問。
「只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要費心照顧我一整晚?」他問。那刺進他心坎柔軟處的徹夜守候,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楞住了,片刻以後才開口:「我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觀。就算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
「你的同情心有泛濫到會在半夜時分特意探望?」他急切地追問。
「許先生,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她反問。「你應該要懷疑我是不是想藉此與你建立友好的關係,甚至讓你欠我人情債,這樣一來,我便可以在你身上榨取好處。」他帶有暗示的追問使她的心撲通跳個不停,她好不容易才維持平穩的神色,淡然地說。
「你以為我是傻子,會看不出哪些人是抱有目的接近我,哪些人不是?」就是因為不需要別人的虛情假意,所以他在身邊劃下了防備圈,不讓他人輕易入內。
「那麼你想我怎麼樣?」她揚起淺笑。「許夫人幾天前找過我,儘管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聽她的話,可是至少她有一件事是正確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能夠配得上你的人必然是名門小姐。我只要記住這點就行了。」
一些不該存在的感覺,就得趁它還是未破殼而出的種子時連根拔起,這樣一來,便再也不會有萌芽的機會。
即使胸坎掠過了淡淡的惋惜,但只要生活回到原來的軌跡,一切自能回復原狀。
許軒讓的眉頭擰得更緊。「那個女人找上你?該死的!你根本沒必要理會她!我以為你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怎麼會在意別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