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瞬間察覺到她的注視,許軒讓倏地抬頭,兩人的視線一下子接上。她澄澈的眼底沒有絲毫雜質,就像最剔透的水晶,折射出最眩目的光芒。
如此美麗的寶石,會令人產生佔有的衝動。
四目交接的剎那間,沈婉淳感到內心一隅掠過了一抹激蕩,不曾經歷過的悸動於心窩屯積,很快便漲滿了整個胸腔,然後迅速涌遍全身,奇異的熱力不知什麼時候將她團團地包圍著,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頰間揚起一陣火熱,她狼狽地別開臉,覺得心跳快得有點離譜。
她扭頭的那一刻,柔順的髮絲在半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一份莫名的衝動躍上心窩,使許軒讓頃刻想撫摸她的髮絲,以確定是否如同想像那般的柔順。
幸好在這個時候,鈴鐺聲響起,他及時收回懸在半空的手,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半秒鐘,然後他放下了咖啡錢,頭也不回的離開。
重重地吐一口氣,沈婉淳鎖好了門,並在玻璃門上張貼「暫汀業」的告示。
抬頭看一眼黑漆漆的夜空,稀疏的星光透著一份蒼涼感,讓忙了一整天的她更感疲憊。
真的很倒霉。她邊想邊垮下雙肩。這幢舊大樓的水管忽然出了問題,使得她的咖啡屋幾乎要被水淹沒,她昨晚得知消息便立刻趕來清理。
儘管水已退,但本來就已老舊的桌椅這下更是全部報廢,咖啡機也因為進了水而壞掉,就連店裡的咖啡豆也全都受潮,須全部丟掉。她詢問裝潢師傅的意見后,不得不作出沉重的決定──休業一個月,以便重新裝潢。
當然,就算她想堅持營業也不可能。咖啡豆沒了,接待客人的座椅也毀了。最慘的就是好不容易賺來的微薄盈餘全都得用在裝潢上。
幸好她個性挺樂觀,錢沒了以後還可以賺回來,現在就當作是給自己一個假期好了。
「這麼早打烊?」
背後揚起一道男嗓,沈婉淳驀地回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完美的男性臉龐。修長的軀體穿著合身的手工制高級西裝,將他完美的身型襯托得更為挺拔。
他絕對是她二十六年的生命中見過最俊美的人,所以就算只有匆匆數句交談,她還是認得他的容顏。
就算她那天一時間想不起他是誰,現在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帝萃飲食集團的執行長,亦是財經雜誌的寵兒,各家雜誌都愛以他為封面人物。她當時大概是有眼無珠,才會認不出他。
「嗯。」沈婉淳點了下頭。本來咖啡屋的打烊時間是晚上九點,所以就算沒有淹水的意外,也已經休息。
「開門,我要喝咖啡。」許軒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手插在褲袋中,狹長的眼眸微眯,打量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
「小店已經打烊了。」沈婉淳換上了客套的微笑,沒有打算跟他閑扯,繞過他準備離開。
「我說開門。」許軒讓重複著,大手同時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去。
「許先生。」沈婉淳皺眉看著腕間那隻大手。「現在已經過了營業時間,你要喝咖啡的話,大可以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咖啡店。」
許軒讓挑眉,雙眸微眯,眼神凌厲地鎖定她的小臉,有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來不論是工作上,或是私人事務,只要他開口,都不會有人回絕他的要求。任何規矩在他面前都不管用,因為別人都得按照他的喜好行事。
眼見他不為所動,手腕被他握得要發燙了,沈婉淳不由得逸出輕嘆。「真的很抱歉。第一,現在已經過了營業時間;第二,就算我想煮咖啡也沒辦法。」她揮了揮空著的手,無奈地說。
聞言,許軒讓雙眸更是眯得只剩下一條線,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怎麼回事?」他語氣陰森地問。
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喜歡喝咖啡,可是這一個星期,他竟然對那絲香氣念念不忘,明明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是特地騰出了時間前來,豈知竟是不得其門而入。
哪有人像她如此做生意的!
儘管不解他為何想知道,可她直覺他的個性執拗,要是不好好說明,他絕對會跟她耗上一晚,而她已經很累了。「大樓管線出了問題,連帶咖啡屋暫時不能營業。我真的愛莫能助。」
「嘖。」他低啐了聲。
除了有利可圖的事情外,他對很多事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是他生平首次對某件事如此在意,甚至還特地再度回來,只為了再嘗那令他難忘的滋味,怎知竟然期待落空。
「真的很抱歉。」語畢,她想甩開他的手,可腕間的壓力僅減弱一秒鐘,她再度被緊緊拉住,這次甚至被拉著往巷口走去。「咦?放、放手呀!」
「給你一個好差事。」許軒讓邊走邊說。
「什麼?」沈婉淳全然摸不著頭緒,下一秒鐘已被塞進在巷口等待的轎車裡。
愕然地看著他囑咐司機開車,沈婉淳迅即回首,怒不可遏地瞪視他。「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停車!」她拍打車窗,拉動門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往後退。
他是野蠻人還是外星人嗎?還是聽不懂她說的話?為什麼不明就裡的將她拉上車?
「想不到堂堂一個大集團的執行長,竟然會做出這種擄人的事情,這可是犯罪!」見他仍是不語,她忍不住出言嘲諷。
「那麼,」許軒讓偏頭看她。「你應該很清楚,順著我的意思,會為你帶來好處。」說時,薄唇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痕。
他的話換來她一聲冷哼。「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急著巴結你,我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應該不會想驚動警察吧?」只要她一通電話,明天大大小小的媒體都會以他的新聞做為頭條。
聞言,他不怒反笑。「天真。既然知道有很多人想巴結我,你認為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此刻的狀況?應該是一個為了向上爬的拜金女拚命想勾引有權有勢的男人吧。」
他是想說就算警察來了,也拿他無可奈何,反而會當作是她勾引他不成,於是想反咬一口胡亂誣告?沈婉淳聽出他的潛台詞。
「我哪有!」她氣極,咬牙切齒地說:「要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我很抱歉,請見諒!讓我下車!」錯的明明不是她,為什麼她要認錯?
最讓她生氣的是,明知事實如此,她還是要低頭……
沈婉淳越想越是惱怒,但最終了解到不可能逃離,於是她瞬間冷靜下來,安靜地坐著。
她真的沒必要為此生氣,對不對?
以為她會絮絮不休地對他提出抗議,她的靜默反而讓許軒讓有些錯愕。
原以為她是個煩人的女人,她的反應使他難得地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而他,並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預期。
「想不到你還算得上聰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安靜一點。不過你真的一點也不感到害怕?」看不過她閑適的樣子,他於是問。
「難道你想我大吵大鬧?」已然冷靜下來的她笑著反問。「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要是你真的心懷不軌,也不見得能夠得逞。」
因她唇畔自信的微笑,許軒讓冷哼一聲,不客氣地上下打量她。
以她這纖細的身軀,會有多大的力氣?分明就是裝腔作勢。
她真的以為他會害怕嗎?本來他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她的言詞刺激了他,讓他直想撕下她那刺目的笑容。
聽見他帶著諷意的哼聲,沈婉淳先一步開口。「我是不是裝腔作勢,試過不就知道了?」單純以力量來估算,她應該贏不過他,可她也不是他能任意魚肉的,至少她會讓他身上挂彩。
許軒讓望著她凈白的瓜子臉,目光慢慢地往下移,越過秀氣的鼻子,落在豐潤的唇瓣上。她噙著淺淺的笑,看上去是多麼自信,如同寶石一般閃閃生輝,讓他真想據為己有……
突如其來的想法令他愣住了,但他來不及深思,因為車子停了下來,他的思緒瞬間回到現實。
「到了。」他率先下了車。「跟我來。」
沈婉淳帶著疑惑跟在他身後,走進一家裝潢得相當典雅的餐廳,不過它似乎還未開始營業,因為座椅還沒擺放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