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喔，對不起。」褚若琳立刻斂下喜色，回頭，正經八百地朝他低頭道歉。

「沒關係。」申劭崇原本不以為意，但再仔細一看，他發現她穿著紅色潮T，配上緊身牛仔褲，斜背布包，一身衣諾行頭……

等等！她居然跟自己穿著同款同型的衣服！

這款休閑潮T套裝，是店裡賣得最好的情侶裝了。

我們真有默契！

此時，他的注意力從全場的消費者，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她的身材不高，骨架小而勻稱，穿著這套合身的休閑服恰如其分，牛仔褲下，曲線玲瓏、線條柔美，展現出女性嫵媚又俏皮的風格。

他的目光再往上，女孩綁著馬尾，甜美俏麗，她的側面，鼻樑俏挺、眼眸明媚，還閃著眼熟的俏皮黠光……

他頓了半晌，黑眸閃著驚詫。

是她！

她是那天在夜店的化妝室外滑了一跤，我上前扶她，卻慘遭被踢胯下的女人！

我沒忘記，因為「改邊」太痛，這些天來我走路都一拐一拐的，模樣實在太滑稽，引起下屬的關心，我只好說被野貓抓到，唉，胡扯瞎掰一通，到現在，「改邊」還隱隱作痛……

糟，他認出她來了！

褚若琳一聽到他的心聲，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一顆心忐忑不安，卜通卜通的亂跳，微顫著手把衣服放回架上。

他仁善的好意卻換來慘烈的對待，該不會，他想當場補踹她一腳，趁機挾怨報復吧！

人不可貌相的，她比誰都懂這點……

不，別慌！他是衣諾的總經理，應該不會笨到讓情況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當他的心聲無可逃遁地鑽入她的腦袋裡時，她心中的愧疚和罪惡感也牢牢的滲入她的心房，擺脫不掉。

「你……」他盯著她。

「你是……夜店的那位先生！」褚若琳搶先一步，在他控訴她前指認他。「對不起，那天很對不起，我誤會你了，還以為你跟其它男人一樣，滿腦子色色的，故意要襲胸，我才會出腳踹你……真的很抱歉。」自首無罪嘛！

你真的是她？」申劭崇懷疑地盯著她看。

怎麼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是啊，因為我離開夜店后，才發現是耳環掉到這裡了，你當時是好意想告訴我那裡有東西是嗎？」她輕碰著自己的胸部，臉紅的笑著。

她嫩白的臉頰突然像蘋果一樣紅通通的，嬌羞的模樣真可愛。

申劭崇忍不住欣賞著她的兩頰。「當然。」

「真的很抱歉，你還好吧？那個地方有沒有好一點？」

申劭崇表情尷尬，俊臉一僵。

她問得可真直接，那個地方多敏感啊。

「托你的福，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和關心。」他半諷的說，嘴角扯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

「真的很對不起，我願意彌補這個錯誤，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

她要怎麼彌補？他不禁好奇的盯著她看，黑眸閃現興味。

都事過境遷了，她為什麼要介意這件事？

換做是別人，知道是自己曲解了我的好意，又撞見我，恐怕會假裝不認識就逃之天天了，可是，她卻沒有閃躲。

瞧她眼中滿布愧疚，非常誠心的道歉，這樣認錯的勇氣，我原本心中存有的不悅，頓時消退了大半。

雖然如此，這個看似俏麗甜美的女孩，心思令人捉摸不定，該不會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讓我當眾出糗？我此行的目的是要傾聽顧客的消費心理，掌握市場的流行趨勢，還是先閃為妙！

「沒關係，已經沒事了！」他瀟洒的擺擺手，示意不跟她計較。

怎知矯健的長腿才剛跨出一步，申劭崇便感覺到腰部後面有一股拉力扯住，使他無法前進。

猛一回頭，他看見一隻小手扯住他後面的皮帶，這種熟悉的野蠻行徑，不是別人，正是踢他胯下的小女人。

「還……有事嗎？」他回頭問著。

想躲她，那可不行！

打鐵要趁熱，褚若琳朝他一笑，露出招牌的甜美笑靨，藉以放鬆緊繃的心情，卸除兩人的緊張關係。

既然他沒有追究她的過失，證明她俯首道歉是對的。

可是除了對不起，該說什麼好呢？

對了！她的腦袋像燈泡突地一亮。

「真巧，我穿的衣服跟你一模一樣耶，同色同款。」穿這套衣服不是刻意安排，他跟她是真的很有默契，就像申劭崇心裡的OS——他們居然穿著衣諾賣得最好的情侶裝！

申劭崇一怔。

是，她應該是衣諾忠誠度高的消費者，這對於我傾聽消費者的心聲，應該是再創銷售業績最有力的情報了。

「你也喜歡衣諾的衣服嗎？」申劭崇探問。

有力情報？！他心裡最想知道的是這個喔？

真有趣！她鬆手放開他的皮帶。

她想窺探他的心，而他也一樣在揣測消費者的心態，只是外表瀟洒不羈的他，帶電的眼神有一種透徹人心的敏銳，令她的神經莫名緊繃起來，像是怕被他看穿什麼似的。

「超喜歡，衣諾每次只要一推出新款，我一定會來捧場。」

憑她的忠誠度，她成功的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你是衣諾的忠誠客戶？」

「當然嘍！每一季衣諾換新品，我都會來採購。」

「你今天想買些什麼？」這令他感到好奇了，她就是他要找的客戶。

「我好喜歡衣諾的衣服，可是放眼望去，都是T恤、POLO衫，沒有我想要的洋裝，唉，浪費了女人的好身材，多可惜啊！」這是她內心深處的需求。

申劭崇一愣。

她說的話跟金秘書彙整出的客戶調查報告，有雷同之處。

雖然衣諾已經進入亞洲市場，口碑獲得肯定，業績持續攀升，但我總是常常警惕自己，不能沉迷在小小的成就裡，身為經營者，要不斷改革、接受挑戰，而且市場瞬息萬變，衣諾走休閑風已經有五年之久，如果加上優雅浪漫元素的休閑洋裝，來點創意的變化，也沒有不好。

現在，聽到這女孩的心聲，等於提供了我掌握客戶心理的關鍵。

褚若琳一怔。

沒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瀟洒不羈的他，在工作上，專註、嚴謹、追求完美，內心跟外在，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頭一次，她覺得這個男人與眾不同。

他對於工作的嚴謹態度超越花心不羈的外表，看來他實際上是個懂得革新、有創意的經營者，她在心底默默的欣賞著他，給他打了九十分。

「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惜，少了一點設計感。」她順勢拿起一件衣服，朝身上比了下，努力的找出衣諾的缺點。「這是衣諾令人遺憾的地方。」

沒有設計感！

她的話再度引起申劭崇的注意，他挑了挑眉，悠閑地將兩手插進口袋裡，好整以暇的瞅著她，目光閃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這句話點醒了我。我承認，因為必須壓低成本，衣諾才能走平價路線，所以服裝大多簡單寬鬆，以大眾化的款式為主，但若要符合消費者的需求，勢必要再做些微的調整。

而她說出了廣大消費群的心聲，簡直是消費者的代表！

站在她旁邊的女人，拿起一件外套問：「若琳，你看這件深紫的連帽T好看嗎？我想買一件給我老公。」

「姐，這價格便宜，質料也不錯，可是太中性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這女孩叫若琳……申劭祟聽到她們對話，記住了她的名字，忍不住又好奇的問：「你對衣諾的款式，似乎瞭若指掌。」

「就如你說的，因為我是衣諾忠誠度很高的客人。」她揚唇一笑，露出燦燦白牙。「因為喜歡衣諾服裝的質感好，而且便宜嘛，所以我很喜歡來這裡消費！」

他看著她，想起那天他抱住她的那一幕。

她身上的香氣餘味猶存，胸前豐滿傲人。

比起圍繞在自己身邊、極盡所能挑逗的女人，這個叫若琳的女孩，倒是挺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

她不是那種胸大無腦的女人，腦袋裡似乎裝了許多新奇、又令我感到好奇的想法，值得我深入探索？

嘿嘿！魚兒上鉤了！

他現在在想什麼，都能複製到她的腦袋裡。

她朝他綻出甜蜜的笑容，兩頰卻莫名染上羞怯的紅暈。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他的心聲，知道他想著兩人抱在一起的親密畫面，她彷彿還能感受到她貼在他寬厚的懷裡，能碰觸到他強健的胸肌，曖昧的氣息持續升騰……

哇！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鎮定點！她現在要摸清楚的是——他的心，僅此而已。

他的手機突然一響，他很快的接起。「喂，我是申劭崇，陳副理到了嗎？好，我們馬上到。」

「我得走了！」申劭崇禮貌的說著。

「喔，是嗎？」真希望可以和他吃個飯、交個朋友，這樣才能進一步了解他的感情世界。

他的目光盯著靈巧又聰慧的她，透出了期待。「希望我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到你。」

「如果能再見面，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嗎？」

「補償？」他濃眉微揚。「你是指在夜店被踢到的那件事……」

「對啊，這件事讓我自責了好久。」她真的感到不好意思，心中深感愧疚，誠心的想表達歉意。

「如果有機會的話……不過我現在有事，得走了！」一想到客人到了，他並沒有留下聯絡方式，便匆匆走了。

不會太久，我一定會再跟你見面的。

等著吧！

她猜他不只是個成功的領導者，也是個善於運動的好手，只要一想起他結實又超有彈性的屁股，她有再摸他屁股一把的衝動……

媽呀，搞什麼啊！

褚若琳，清醒點！別忘了你此行的任務啊！

工作室里，褚若琳坐在電腦前回憶著和申劭崇見面后的感覺，整理分析申劭崇的心理狀態。

印象中的富豪貴公子，不乏揮霍金錢、敗家玩樂的紈絝子弟，而他看起來瀟洒自若，卻不是這樣的人。他非但不記仇，沒有追究她踹他一腳的過失，且他寬宏大量、瀟洒幽默，完全沒有公子哥兒的脾氣，再度令她感到訝異。

真不可思議！

看似隨性不羈的他，工作態度卻是嚴謹專註、追求完美，她讀不到他的狂妄、傲性，反而讀到他的瀟洒、仁善、幽默、好脾氣……

這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好男人嗎？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坐在夜店的吧台前，完全不拒絕女人的搭訕，和女人談笑，不知道他的感情世界是不是很混亂複雜……

嘟——嘟——

電話分機突地響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很快的接起。

「您好，我是褚若琳。」

「褚站長，你今天見到他了嗎？」

話筒那頭傳來金以妍的打探聲音。

「是金小姐嗎？我已經見到他了。」她真急，明明說好一周報告一次，才過了兩天，她就迫不及待打來詢問狀況了。

「怎麼樣？有沒有讀到他的心聲？」金以妍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問。

「有。」

「那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金以妍語氣緊張，聲音微顫。

「他外表悠閑瀟洒，心裡其實非常重視工作，那天在門市裡，他想傾聽消費者的心聲，掌握流行趨勢，再創銷售佳績。」

「是，你說的沒錯，他確實是這樣的人。」金以妍立刻贊同她說的話。「那麼感情世界呢？」

「一團謎。」褚若琳據實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