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午的餐廳內，客人越來越多了，林雨欣開始變得忙碌，只顧著低頭幫客人結帳，一張卡和一張結帳單遞過來，林雨欣的鼻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但也沒有多想，「您好，總共是一萬三，請簽字。」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臉孔，他的身邊依舊站著美麗又幹練的吳俏，她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而傻住的人不僅僅是林雨欣，倪晨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自己的前妻，看著她竟然淪落到在這裡做收銀員，心裡就沒來由地生氣，眉頭深鎖上前質問：「林雨欣，你怎麼會在這裡上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是每個月都有給你生活費嗎，為什麼？」

林雨欣沒有想到，離婚之後第一次見面、第一次交談竟然會這麼難堪，倪晨如此激動的話語讓她的心情非常難受，柔唇只是微微的扯動了一下，有些僵硬但也淡淡的笑著，「先生，請您簽字，謝謝。」

看著她那麼陌生又客套，倪晨握緊拳頭，整個人相當火大，「林雨欣，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最好給我回答，我不喜歡聽到這些廢話。」

「先生，如果您覺得這些是廢話，我也沒有辦法，但這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您所謂的廢話，請您簽字吧。」林雨欣以一副公式化的表情說著，冷冰冰地再次提醒著，只是眼神淡漠的掃視了他一眼，然後看著他身旁的吳俏微微一笑。

這麼冷淡的態度是倪晨沒有想到的，看著林雨欣的表情，倪晨只是死死的盯著她手裡的紙和筆，薄唇緊抿。

倪晨身旁的吳俏看到四周的人似乎都將眼神投向他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她不曾受過這種注目禮，讓她覺得尷尬，輕輕地拍拍倪晨的手，「晨，我們結帳吧，這麼多人在看呢。」

「我自有分寸。」倪晨沒有理會，冷冰冰地吐出這句話，然後一眨不眨的看著林雨欣，彷彿想要將這個女人給看穿了一般。

他們的對視也引起了經理的注意，經理快速地走過來，有些疑惑地看著倪晨和林雨欣，緩緩地走到林雨欣的面前，「雨欣，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不過是這位客人沒有簽字，我請他簽字而已。」林雨欣輕描淡寫地說著。

林雨欣的話讓經理有些錯愕，轉頭看著倪晨那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彷彿他們餐廳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一樣，事情真的是林雨欣說的那樣子嗎？

經理看著桌子上那張簽單，不禁皺起眉頭，「先生，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我們的服務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呢？」

「與你無關。」倪晨懶得和這個人說廢話，快速地簽字之後，就冷冰冰地命令著林雨欣，「你給我出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這樣的態度讓四周一片嘩然，林雨欣只是淡淡地笑著，四周已經有這麼多人在看戲了，她其實不想將事情給鬧大，看著一臉錯愕的經理淡淡地說：「我先和他出去一下。」

「這……好吧，有什麼事情再叫我就行了。」怎麼說林雨欣也是他們的員工，要是出了問題，他們還是要負責的，經理勉強地點點頭，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有些無語。

林雨欣感謝地點點頭，接著就和倪晨、吳俏一起走了出去。

門口，林雨欣看著面前登對的兩個人，只是淡淡地笑著，「倪先生，我想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你似乎沒有必要這樣對我說話，而且還是在我工作的地方。」

「你是不是故意的，林雨欣？」倪晨咬牙切齒的吼出去，他此刻可沒有她這麼好的風度，還可以這麼平靜地說著，連笑容都是那麼該死的溫柔，這個女人似乎過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很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雨欣蹙眉，他的態度讓她不解，看著他身後的吳俏，似乎也和她一樣感到很困惑。

「林雨欣，我給你的錢不夠的話，你可以開口，多少我都可以給，你一定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嗎？要是讓別人看到我倪晨的前妻在這裡做收銀員，他們會說我虧待你，會懷疑我的人品。」倪晨非常火大地說著，看著林雨欣那一副無辜的表情，他就想要讓她明白。

「放心，沒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前妻。」林雨欣低垂著眼眸，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語氣輕輕地說著，說完才緩緩地抬眸，看著面前的倪晨一副想要揍人的表情，緩緩地從他身邊走過。

倪晨卻因為林雨欣的態度，心竟然不知不覺地感到有些沉重，當她從身邊走過時，他有種快要發瘋的感覺，有著想要將林雨欣拉住的衝動，而這樣的衝動很快就被他的理智給制止了。

「晨，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等到林雨欣離開之後，吳俏走上前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有些不滿地。

倪晨面無表情的說：「沒事，我們走吧。」然後不著痕迹地和她保持了一點點距離。

回到公司的路上，吳俏一直覺得困惑，吳俏很清楚男人的心，看著倪晨的表情，知道這個男人此刻是在生氣，是因為在乎林雨欣嗎？可是如果真的在乎，那又為什麼要離婚呢？

吳俏真的開始猜不透了，下意識還是認為倪晨只不過是愛面子而已，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這一回到餐廳，林雨欣告訴經理自己有些不舒服，提早下班離開了，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里都是倪晨說的那些傷人的話語，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著肚子里的寶寶，心情或許就會好一些了。

此刻林雨欣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一看那來電顯示，竟然是倪晨，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有些不適應，慢慢地接起手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手機那頭傳來憤怒的怒吼聲，「林雨欣，你在幹什麼？我很忙的，為什麼這麼慢才接電話？」

一連串憤怒的質問，讓林雨欣不由勾唇，心被他的低吼扯痛著，「我似乎沒有必要接你的電話，倪晨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坐在辦公室里的倪晨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向來都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女人，竟然會用這種態度和自己說話，讓他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但他的怒火很快就又再度燃燒起來，「你馬上給我來公司一趟。」

「不必了，我不想讓你丟臉，有什麼事情我們電話里講清楚就可以了。」林雨欣依舊是冷漠的語調，但眼角的淚水卻不爭氣地緩緩墜落了。

他永遠都是這樣，以命令者的身分，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跟她說話。

「該死的，我說要你過來你就給我過來，立刻、馬上。」倪晨說完就將電話狠狠地掛掉，整個人都被氣得冒煙，他沒有料到林雨欣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是以前一直都沒有留心。

而站在辦公室門口準備送咖啡給倪晨的小秘書，聽到他的聲音是那麼地憤怒，讓她只能呆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咖啡該如何處理，她可不想當炮灰。

還在大街上的林雨欣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不禁覺得可笑，將手機放回包包里，繼續慢慢地走著。

不知道逛了多久，林雨欣才回到家裡，根本不將倪晨的話當作一回事，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的聯繫，一切本該在她簽字離婚的時候了斷的。

而在辦公室內的倪晨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到了下班時間，竟然還是沒有看到林雨欣出現，這讓他頓時怒火中燒，快速地撥打了林雨欣的號碼，電話一接通，倪晨劈頭就說：「林雨欣，為什麼沒有過來？現在我還在公司，你馬上給我過來。」

林雨欣此刻正準備吃晚飯，聽到倪晨憤怒的語調，微微蹙眉，看著廚房內正好奇地探出頭來的媽媽，林雨欣立刻站起來，找了一個借口就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壓低聲音說：「對不起，我沒空，如果你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直接說吧。」

「林雨欣，是誰給你膽子這樣和我說話？」倪晨氣得咬牙，幾乎快被她氣炸了，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是這麼冷淡。

林雨欣微微整眉，不由諷刺的勾唇，「倪晨，不管是誰給我膽子都與你無關，你別忘記了，我是你的前妻，你現在已經失去管我的資格了。」林雨欣說完就將電話掛斷了，眼眶裡的淚水又不爭氣地一滴一滴滾落，看著四周的一切，她就感覺到痛苦，為什麼倪晨說的話總是會牽動著她的情緒，讓她哭、讓她笑。

被掛斷電話的倪晨，有些呆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機，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女人敢掛他的電話，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不要的前妻，這不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嗎？

而倪晨還不知道的是，站在門口的吳俏，本來是想要和他一起下班出去吃晚餐的，沒有想到會聽到他對著手機那麼氣憤地大吼，這是吳俏從沒見過的倪晨。

在吳俏的眼中，倪晨總是能夠掌控全局，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讓他失態。

而聽到倪晨大聲地喊著「林雨欣」的名字，吳俏就更加驚訝了，這到底算什麼呢？

吳俏站在門口很久很久，最後仍是沒有進去，隨後慢慢地轉身離開了。

夜幕降臨，倪晨回到了家裡，看著四周死氣沉沉的，讓他的心情更糟糕了，腦海里都是林雨欣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的火大。

現在真的需要好好的去發泄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著想著，倪晨快速地離開家裡，去酒吧喝坐在安靜的角落裡，倪晨一杯接著一杯喝著，看著四周的一切，腦海里回想起似乎曾經也有過相似的一幕。

那一次倪晨也坐在這裡喝酒，而手機卻不停地響著，讓他頓時煩躁了起來，看著那熟悉的號碼，他惱怒地接起電話憤怒地說：「說，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馬上給我掛斷。」

憤怒的語氣讓打電話給他的林雨欣瞬間愣住了，看著桌子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美食，她有些忐忑地問著：「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吃飯呢？我做了很多菜。」

「就這樣？」坐在酒吧里的倪晨很驚訝、很錯愕，這個女人打電話來就為了這麼一堆破事，這讓他的火氣更加旺盛了。

林雨欣被他弄得有些慌亂，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有些緊張地點點頭，「嗯，因為菜涼了不好吃。」

「那就倒掉。」毫無感情地吼完，倪晨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他不知道他這樣的態度，讓坐在家裡一直欣喜若狂等待著他的林雨欣瞬間傻住了，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彷彿都在嘲笑她一般，耳邊回蕩著倪晨的聲音，倒掉、倒掉、倒掉……一次次不斷地重複著，揪著她的心，十分難受。

眼角一滴淚、兩滴淚，最後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林雨欣一步步走到桌子前坐下來，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一口一口，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吃著，將那滿滿一桌子的菜全部吃完才回到房間休息。

那一夜倪晨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時已經是醉氣熏天了，走進房間倒頭就睡，林雨欣卻是一夜未眠。

看著倪晨熟睡的表情，這麼近的距離，只要手輕輕地伸出去就可以碰到，但她卻感覺他們之間彷彿隔著千山萬水。

記憶有時候就這麼奇怪，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湧上來，倪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突然想起了這段記憶，以前他都會很快就忘記的，而且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林雨欣就不再為他做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