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牡羊座

在東區的泡沫紅茶店裡，強力放送的搖頭樂，正和年輕人不入流的叫囂聲形成一種吵雜刺耳的浪潮，那浪一波一波的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易小戀，你聽這首歌。」Joni隨著音樂抖動肩膀，試圖拿下易志翔僵硬的面孔。

「喔！這不是鄭秀文唱的嗎？」易志翔仍然獃滯的勉強低聲響應……

「易志翔！」Joni停止抖動，表情轉嚴肅的說：「……是不是他又消失了？」

「誰？」易志翔慌張的抬起頭，連忙用他長長睫毛和算大的眼睛佯裝。

「洪誂學啊！」

「……」Joni氣憤的眼神讓易志翔不敢直視也不想回答，低頭看著眼前那杯珍珠奶茶杯外冒出的水珠滑落到桌上，然後默默的拿出包包里的面紙。

「唉……」Joni嘆了口氣，收起了先前的怒火，「他這次又換了什麼人？」

易志翔突然輕鬆起來，「……談他作什麼，他又不是……」

「反正你也是自找的，人家從以前就把你當作是個屁，你還這麼愛他。」

「我跟他本來就只是……」Joni的冷嘲熱諷讓易志翔板起臉來說。

「只是什麼？普通朋友是不是？普通朋友你會愛他嗎？」Joni不等他說完就繼續的諷刺。

「我又沒說我愛他，你們幹嘛總是……」

「你本來就不應該愛他啊！他是個妹子耶！如果他是個哥哥或許你還可以硬上，可是他又不是，虧你從國小就認識他到現在。」

「你們……」

「你不需要解釋一大堆，我從國中就認識你了，你敢說你只是想和他當朋友嗎？你敢說你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愛著他嗎？」

易志翔才試圖要反駁，卻還是敵不過Joni猛烈的搶先攻擊。

易志翔沒再說話，輕輕的搖搖頭，擦著桌上的水，心裡閃過一個站不住腳的反駁：你憑什麼這樣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算了啦！反正等他缺錢，沒男人的時候就會回來找你了。」Joni見易志翔一臉不屑，馬上補上酸溜溜的一句。

「我自己都缺錢了，哪有可能……」

「可是只要他有什麼二手電筒器要賣，你還不是照單全收，而且還是九折價咧！」

「Joni，那是剛好碰到我要買的時候，而且……」

「是是是！像你上次跟他買的那台DVD機，如果你用同樣的價錢，買一台全新的都還有找呢！」

易志翔又氣又落寞的說不出話來，這時Joni才驚覺這種話題早已重複了好多年，但一談起來還是令人生氣，所以在換話題前還是不忘加一句……

「如果這種得不到響應的愛是你所追求的，那就不要管我說過什麼話了。對了，你現在開始找工作了嗎？」

「我……應該會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休息一下也好，反正你還有遣散費，而且失業救濟金也還可以領半年……」

在回家的路上，易志翔的腦海里不斷出現Joni說那些老話題的嘴臉，直到經過福德公園時，裡頭小孩的玩耍聲把他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他看著小孩們打鬧、追逐，讓他想起小時候和洪誂學兩小無猜的時光。

他真的只當我是朋友嗎……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易志翔就只是不斷的問著自己同一個問題。突然間手機響了，易志翔不知道在急什麼，慌亂的翻找包包，幾乎是在最後一個鈴聲結束前才接起電話。

「喂！喂！」

「……」易志翔急忙的餵了兩聲，但電話的那一頭卻停頓了一下，「易小戀！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雖然電話那頭聽起來很不客氣又沒禮貌，但易志翔卻露出了微笑。

「我就知道是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在家？」

「我剛和Joni去喝茶，現在正要回家啊！」

「你已經到家了嗎？」

「嗯……剛走到福德公園。」

「我現在過去那裡找你。」

「你……」

易志翔還來不及多說半個字電話就被掛了，但他卻沒有因此生氣，反而還開心的站起來朝洪誂學家的方向望，心情雀躍的來回踱步。

沒有多久，易志翔就看到一個人影慢慢靠近……

「怎麼了？」易志翔喜孜孜的看著洪誂學問。

「哪有怎麼了！」洪誂學一臉憂愁的坐下來，冷冰冰的說。

「是不是黃忠南……」

「不要提他！」

洪誂學不爽的口吻和插斷話的速度讓易志翔心疼，所以試圖安慰又是滿身傷痕的洪誂學。

「唉！反正他都快結婚了。」

「拜託！那個女人她憑什麼？」

「就……因為她是女人吧！」

「你懂什麼！你以為他會喜歡女人嗎？他昨天才帶我去陽明山看夜景，而且還……還……」

洪誂學突然甜蜜的害羞起來，讓易志翔異常吃味。

「你是不是又幫他……」

「什麼叫做我又幫他，是他自己喜歡讓我吹的。」

「……」易志翔的表情有些生氣，卻還是安慰的說：「唉！算了啦，下禮拜他們就……」

「什麼叫做算了！」洪誂學雙眼猙獰，報復意味濃厚，「……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幹嘛這個樣子呢！男人再找就有了，何必愛那個不能給你承諾的人。」

「我說的是那個賤女人，又不是黃忠南。」

「……」易志翔沒再說話，眼前嬉戲的兩個小男孩讓他們久久沒有動作。

「小戀你看那兩個小男生！他們還不知道大人的世界總是被束縛著一道無形的枷鎖。」

「……」易志翔看了一下，有感而發：「對啊！以前我們也常在這個公園裡玩……」

洪誂學被這突來的柔性表白給氣到，馬上把怒火全轉嫁給易志翔，狠狠的不讓易志翔說下去。

「易小戀，你最好不要愛我，因為我是不會愛你的！」

「……」易志翔內心難過的遲了一秒，才開始裝沒事，「今天Joni也說我喜歡你，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

「……最好是這樣，不然……」

易志翔不想聽洪誂學把話說絕了，馬上插話。

「好了，不要說這個了，你要不要到我家看Gay片，林志偉最近才又拿新貨回來。」

「真的！可是他在家嗎？」

「你管他在不在，反正我們是在我房間里看，又不是……」

「易小戀，你開那麼大聲，不怕被他聽到嗎？」洪誂學氣音的說，但兩眼卻沒離開過屏幕。

「怕什麼，他在看的時候開的比我還大聲咧！你看你看，他等一下會把他整個人抬起來弄喔！」

易志翔話才剛說完，屏幕里的壯男便把另一個壯男抱起來。洪誂學睜大了眼睛看，而易志翔卻偷瞄著洪誂學的神情，直到洪誂學害羞的吟了一聲。

「嗯——小戀，這樣會不會太猛啊……」洪誂學說完整個人倒向易志翔懷裡，而易志翔才想有進一步響應時，洪誂學馬上就又坐直了起來，「小戀，等一下請我去『Funky』。」

「你……」易志翔連忙收起一時的淫蕩心情，「你要去『Funky』？不行啦！我明天還要……」

「你要幹嘛？你不是被Fire掉了嗎？」

「……」對事業心重的牡羊來說，這句話著實讓他受傷，但他又不能反駁這件事實，尤其是面對洪誂學，易志翔只有默默無語。

「遣散費又被你花完了是不是？」

「遣散費！可能還卡債都還不夠咧！」

「你的卡債還沒還完？」洪誂學驚訝的看著易志翔。

易志翔又再度無語。

「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好了。」洪誂學說完便起身。

「你……你不看了嗎？」

「不看了，還有什麼精採的嗎？」

「後面……」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易志翔的話，同時也嚇了洪誂學一跳，整個房間只剩下電視里傳出的呻吟聲。易志翔不太高興的將門開了一條縫。

「你們可不可以小聲一點！」

門外的人影見縫就罵，罵完還瞪了洪誂學一眼才走。易志翔沒說半句話，生氣的甩上門，轉頭見洪誂學已經背了包包要走。

「你要走了？」

「不然要留在這裡當你們的電燈泡嗎？」

「……好啦！你等我一下。」

「我就知道你會去，我來打電話給Joni。」

洪誂學才拿出電話就被易志翔制止。

「你找他去幹嘛？他今天才說你一定會被黃忠南……甩……掉。」

「……」洪誂學停了動作，眼神透露著不爽。

***

「Funky」，典型陰盛陽衰的GayBar，但熟知的妹子還是喜歡到這個男人短缺的地方來搶地盤。

由於男人太少的關係，七、八年級生的妹子都開始以陽光小弟弟的裝扮來平衡生態，可他們還是免不了會有花枝招展的動作。

而老一輩的六年級生洪誂學，卻仍堅持火辣的過氣阿姨裝扮，不過憑著他的一雙大眼和獨特的妖艷舞步，還是吸引了不少眼光的注視，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喜歡到這個有無限幻想空間的地方買醉的原因。

而和洪誂學跳對手舞的易志翔就沒那麼幸運了，明明只是六年級生，卻因為不愛保養而常被認為是五年級生；再加上他中年小肚凸出，個子又矮，想在人擠人的舞池上被注意到，確實很難。

雖然說易志翔看著洪誂學四處放電的那副賤樣，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還是享受著別人把他們誤認為是一對的那種錯覺。

「你幹嘛！想搶我男朋友是不是？」

洪誂學和易志翔在吧台邊休息的時候，突然來了三個精壯體型的七年級陽光男，中間那個用著不搭外型的嗲聲沖著洪誂學質問；而他的左右護法雖沒出聲，卻也妹子氣息濃厚的叉腰助陣。

「誰要搶你男朋友啊！」

洪誂學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惹火回應；而易志翔則是在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嘴半開。

「你還敢說沒有，你明明就一直在盯我男朋友。」

陽光男氣得嬌態百出，而在一旁的護法也跟著出聲。

「都幾歲了還來這裡！」

一個才說完，另一個護法也跟著搭腔。

「一定是沒男人愛，才會七老八十了還在這邊不認老！真是可悲！」說完就跟著另一個護法笑了起來，羞辱的味道十足。

「是……」洪誂學被說中了要害，陣腳已亂，氣勢全沒，口氣也賤不太起來，「是你男朋友自己要看我的，我又沒逼他！」

主角陽光男斜瞪著洪誂學，一旁的護法搶一步酸溜溜的說。

「看你？你還以為你有多少行情啊！這裡的人只是好奇，怎麼還有你這種塗粉的阿姨在這裡混。」

洪誂學被氣到一時說不出話，而易志翔卻還是獃獃在一旁看著洪誂學；那陽光男並沒給洪誂學太多時間生氣，馬上就撂下狠話。

「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被揍了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

「到時候要想再把臉塗白，可能會很難喔！」

一旁的護法跟著說完后，三個人笑笑的瞄了洪誂學幾眼才轉身離去，留下洪誂學無神的看著舞池的閃白光，一閃一閃……

***

凌晨三點，洪誂學落寞的走在忠孝東路上，後頭的易志翔並沒有趕上前并行，只是默默的跟在洪誂學身後。

一路上易志翔除了很懊惱自己一點忙也沒幫上之外，還很責怪自己，剛剛居然差一點因為那找碴三人組的話而笑出來。

「……」洪誂學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易志翔，讓易志翔的步伐躊躇起來，「易小戀，我真的已經老了、不漂亮了嗎？」

易志翔大大的鬆了口氣，很慶幸洪誂學並沒有給他出太大的難題；但是靠近一看洪誂學滿臉委屈和受盡欺負的老態，易志翔馬上一陣鼻酸，趕緊說了一大堆洪誂學愛聽的話。

「你看你看！」

小洲突然拉拉正在研究數字相機的Joni，Joni放下手上的相機，朝小洲手指的方向看去，口氣有點不耐煩。

「看什麼啦？」

「你不覺得易小戀很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看他又故意繞過去了。」

Joni和小洲目睹了易志翔刻意繞到洪誂學的斜前方，視線很明顯地往下四十五度。

「好噁心喔！說他喜歡洪誂學他還死不承認。」

Joni牢騷一發完，小洲就接著說：「他怎麼可能會承認，要是他願意當一號的話還比較說的過去，問題就出在他居然想要洪誂學捅他。」

「我也是這樣覺得，如果他是一號，他早就光明正大的要求洪誂學和他交往了。」

小洲有點摸不著頭緒，停頓了一下，「……為什麼？」

「你不覺得易小戀也是有牡羊座敢愛敢恨的特質嗎？要不是他無法變成洪誂學要的型，他有必要這樣躲躲藏藏的，連自己都要懷疑嗎？」

小洲對Joni這番研究不大感興趣，見Joni已沒下文馬上拉著Joni，「……走走走，我們趕快過去。」

小洲突然拉著Joni向易志翔走去，而在一旁偷聽小洲和Joni對話的兩名燦坤員工則紛紛裝忙，東摸摸西摸摸。

Joni和小洲大剌剌的靠近易志翔，而他卻一點也沒發覺，手輕輕撫摸著吸塵器，視線停留在洪誂學下體，不斷的讓自己沉浸在更加幻想的世界里。

這時，小洲冷不防的將雙手搭在易志翔身上……

「易小戀！」

「啊……」易志翔嚇得像是在做什麼壞事被逮個正著一樣，口氣很是羞憤：「幹嘛啦？」

「……」小洲忍不住笑了一會兒，「你在偷看什麼？」

「哪……哪有。」易志翔慌張之際又見洪誂學走過來，趕緊撇清，假裝在研究吸塵器。

「你……還在……那邊裝。」小洲笑得話都說不連續。

「怎麼了？」洪誂學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我只是……」易志翔見情況已無法再躲，又往洪誂學下面瞄了兩眼，豁出去的自己招了「我只是覺得你今天下面怎麼會鼓鼓的？」

易志翔一說完，視線就和小洲一起同時以四十五度角往下近距離研究，而一個悄悄跟過來的燦坤員工也是，讓洪誂學尷尬的看了一下自己下面，趕緊側過身去，但頭卻不動的瞪著Joni，讓Joni滿臉無辜的猛搖頭。

「你們幹什麼！老娘就不能去割包皮嗎？」

面對易志翔問得直接，洪誂學答得一點也不含蓄，讓在場的一些客人都不免往洪誂學這兒瞧了一下。易志翔此時就像是雷達一樣，追著洪誂學下面，臉上還露出甜甜的笑。

「什麼時候割的啊？現在還很腫嗎？」

「腫你的頭啦！那是因為包著紗布。」

這時一旁的小洲一直找不到話插，而Joni則是在想該怎麼解釋他絕對沒有透露這個秘密。

「易小戀你幹嘛沒事就往他那邊看？是我昨天陪他去割的啦！有必要跟你報備嗎？」Joni的話讓易志翔停止觀看洪誂學的下面。

「我……我哪有！」

「你明明從剛剛就一直繞到他前面偷看，還敢說沒有。」小洲一回神馬上就跟著出聲。

「我只是覺得……覺得他今天怎麼會變大了。」

「大關你什麼事，你又用不到。」

小洲的一句話讓易志翔瞪了他一眼走到旁邊去，而Joni則是趁機跟洪誂學說……

「我就說他喜歡你，你還不相信。」

「你真的沒跟他說？」

「你不信就算了！」

Joni突然不想再多做解釋，頭撇一邊，而小洲卻適時的發表了他的看法。

「Joni應該沒說啦！因為我也是剛剛你說我才知道的。」

「可是易小戀幹嘛沒事注意人家那邊？」洪誂學這句話說得很委屈。

「誰知道！不過你幹嘛突然想到要去割？太長是不是？」

「這樣比較衛生你不知道嗎？我去割之前可是詢問過專業的Joni呢！」

洪誂學象徵道歉的過去拉拉Joni，Joni一感到沉冤得雪后，還是鄭重的想讓洪誂學了解……

「你自己說，什麼樣的人會沒事注意你那裡？」

「我……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Joni深吸了一口氣，「好！我這樣問你就懂了。如果你看到你喜歡的帥哥，你是不是多少都會打量一下他那邊？」

「那當然！」

「這就對了啊！那你應該知道易小戀為什麼要看你那邊了吧！像小洲，他也不知道你那邊裹紗布，可是他才懶得去管你那邊鼓得有多大。」

「對啊！」小洲附和得正直，但還是又偷瞄了一眼洪誂學下面。

「……他休想！我根本就不可能會喜歡他……」

洪誂學不斷說出自己不可能喜歡易志翔的種種原因，但他的眼神慌亂，不知道是在擔心被易志翔喜歡上了，還是在擔心這多年來的秘密就快要不是秘密了。

一大早，易志翔正面對著散亂在床上的報紙感嘆工作難找，可是門鈴卻響了。

這麼早會是誰？

易志翔一面嘟嚷一面披上襯衫去應門，一開門就見到語氣沮喪、滿面愁容的洪誂學。

「易小戀！」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早？」

洪誂學一語不發的走進易志翔房間，等到易志翔跟進來關了門，「……易小戀，他們都不陪我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去哪裡？」

「就是那個賤人的婚禮嘛！」

「……」一股醋的滋味湧上易志翔心頭，他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黃忠南啊！你……一定要去嗎？」

「那當然，我一定要看看，他怎麼在我面前給那個女人戴上結婚戒指。」

「……算了啦！這樣做你也不會快樂的。」

「誰說的，我可以……」洪誂學說的口沫橫飛，但易志翔卻默默的沒反應，自顧自的繼續看報紙，「易小戀！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有─可是我不懂為什麼都已經成定局的事你還不死心，即便你現在說得有多狠、有多恨，他最後還不是別人的；等下一個對你花言巧語的人又出現的時候，你還不是馬上就把這個黃忠南忘得一乾二淨。」

易志翔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對洪誂學說過話，這讓前來尋求慰藉的洪誂學非常不爽。

「你……你……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你，你還不是一直陰魂不散……」

洪誂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拿這件事情來反擊，等意識到也趕緊踩了煞車，卻已經來不及。

易志翔緩緩的轉過頭來，眼神異常的堅定。

「不是你叫我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你嗎？」

「……對，我是這麼說過，但我又沒說你可以……」易志翔的紅眼眶讓洪誂學沒辦法說下去。

「為什麼那個晚上之後你就變了，變得和別人一樣喜歡耍我，每次都……」

「夠了，不要再說那個晚上的事了。」

「我要說，如果不是你，我今天還是那個走路永遠都低著頭的易志翔；如果不是你，我今天……」

「不要說了，當時我們根本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以把一時的衝動當真呢？」

「……可是你的一時衝動卻是我生存的動力，而你的不當真卻成了我的折磨……」易志翔從沒出現過的強硬態度讓洪誂學感到罪惡，靜靜的不知該說什麼。

「記得小學的時候我常被人欺負，被笑沒有小雞雞，就在我要被人拖進廁所的時候，是你把老師找來了。那時候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而你卻跟我說：『我也跟你一樣，但我們絕對不能被打倒！』

「當時我還聽不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你這句話聽起來好溫暖，而你充滿正義的眼神讓我覺得好安心。都是因為你，我才會開始想上學；也因為你，我得讓自己的成績比你好，才能有機會和你讀同一所學校。

「誰知道，上了東南工專的那一年，我們又幸運的被分在同一個宿舍里；當時的你什麼都覺得新鮮想嘗試，而我只是傻傻的像個小跟班似的配合你，和你做了許多我這輩子的第一次。

「但是，當你告訴我，你生平的第一個告白失敗的時候，我才知道愛情不是只限於男女。就在我鼓起勇氣想對你說的時候，你卻要我替你報復，要我永遠別離開你、別背叛你……

「想想我那時候還真傻，以為我只要照你說的做，我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誰知道你卻因此變了……」

「我哪有變，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們只是姐妹而已。」

「以前……」易志翔並沒理洪誂學說了什麼，「你說我戴隱形眼鏡比較好看，我就改戴隱形眼鏡；你說我矯正一下牙齒一定會很美，我就戴了牙套；你還說上學前洗個頭可以讓頭髮不會翹，就使我這個每天幾乎都趕最後一分鐘上學的人變得早起……」

「那……我叫你不能喜歡我，你為什麼不聽！」

「……」易志翔突然間想通了的搖搖頭低聲感慨，「或許就是你一直在我耳邊說這件事，我才一直抗拒、模糊自己的想法吧！你知道嗎？」易志翔一直找不到家的視線終於停到了洪誂學的雙眼上。

「……當你要我勾引林志偉替你報仇的時候，我一點後果都沒有考慮的就答應了你，而你卻……」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易志翔哽住了。

此時的房間里靜得讓人聽不到呼吸聲，洪誂學也漸漸紅了眼眶。

「……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推進一個連我自己都無法預期的世界里。」

「不，是你把我帶到這世界最知名的這個角落裡，是你讓我的生活有了希望，只是你不該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把我甩開。」

「可是……最起碼你還有一個林志偉這麼愛你，而我卻一直都在原地打轉；好幾次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繞出去了，卻又被……」

洪誂學感傷的停住。

易志翔慢慢的走到洪誂學旁邊坐下，「……打轉的不是只有你！Joni說……」

易志翔猶豫了一下，「……有件事我一定要讓你知道。」

「什麼事？」

「他說……我應該讓你知道，我和林志偉之間根本什麼也沒有。」

「少來了！他是不是又給你出了什麼鬼點子，你們住在一起都已經六年了。」

「其實我從頭到尾都只用點到為止的方法在替你折磨他，而他想多碰我一下的時候……」

「我才不相信！他……他……」洪誂學突然說不出話。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瞎扯下去了。」

洪誂學一個轉身很快的離開，讓易志翔想阻止都來不及。

***

「喂，易小戀啊！怎麼樣！陪洪誂學去吃喜酒好不好玩？」

「……」易志翔沒有實時的反應，因為從早上洪誂學走了之後，他就一直坐在那兒發獃，轉眼間都已經快半夜了。「我……沒有跟他去。」

「你沒去，那……是誰陪他去的？」

「我不知道。」

易志翔的有氣無力讓Joni覺得不解。

「你是怎麼了？」

「……唉！不說了。你要幹嘛？又在打賭我有沒有陪他去是不是？」

「是……沒錯啦！可是你幹嘛那麼沮喪？」

「唉……」易志翔又一個長嘆，看著天花板沒有說話。

「我看我說什麼也沒用，早就叫你不要獃獃的在那邊甘願做他的傀儡，什麼也得不到還要受他的氣……」Joni沒聽到易志翔有任何反應，只好繼續，「與其一直都沒有結果，還不如直接跟他說清楚，最起碼你還能有個答案。像現在這個樣子，你不是……」

「我跟他說了。」

「你……」Joni很驚訝，「你跟他說了？那結果跟我預測的是不是一樣？」

「根本就沒有答案。」

「怎麼會沒有答案？他是不可能變成哥哥的，而且你也是個死妹子，這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結果的，你何必……」

Joni不停的碎碎念，就在易志翔快聽不下去的時候，門鈴響了。

「林志偉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

「等一……」

易志翔沒讓Joni說下去就掛了電話去開門，而出現在門口的居然出乎意料的是洪誂學；他滿臉通紅的，顯然是喝得不少。

「他回來沒？」

易志翔意外的不知該怎麼響應，只有搖搖頭，然後開門讓洪誂學進去；洪誂學搖搖晃晃的走向易志翔的房間，易志翔關好門之後也進了房間。

「你……怎麼喝到現在？」

「……」洪誂學紅紅的哀愁雙眼看著易志翔，「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我……我……」

易志翔還在錯愕之際，洪誂學一把抓住易志翔的褲頭將他拉過來，接著就要幫他把褲子脫掉。

「等……等等！」易志翔抓住洪誂學的手。

「等什麼……」洪誂學甩開易志翔的手，「等他回來你就沒機會了。」

「可是……」

易志翔的話還在嘴裡，而他珍藏了三十年的寶貝也已經在洪誂學嘴裡了……

這一個時刻的易志翔讓洪誂學覺得是個可以依靠、可以讓他滿足的男人，而易志翔在洪誂學面前，也只能勉強的當一個男人，讓洪誂學為所欲為，因為洪誂學總是推開易志翔想碰他的手。

***

「你有聽說易小戀去哪裡了嗎？」

「易小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洪誂學去了美國。」

「去美國！去讀書嗎？」

「說是這麼說，不過我知道他是因為有個老頭說愛他他才去的。」

「真的還假的？那易小戀不就又……」

「我是有聽林志偉說，易小戀和洪誂學在他住的地方搞起來啦！」

「嗄……」小洲非常驚訝的希望Joni多做點解釋。

「就黃忠南結婚那天嘛！後來易小戀就被林志偉趕出去了，然後過沒多久就聽說洪誂學到處在放話，說他要嫁到美國去了。」

「可是他們真的有搞起來嗎？」

「我是覺得不太可能，可是也很難講。洪誂學那天被甩得那麼慘，搞不好就送了易小戀一炮也說不定。」

「真的很難想象兩個妹子要怎麼搞耶！」

Joni聳聳肩做了一個天曉得的表情，而小洲則是吐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時間。

「我要先走了。」

「這麼早……」Joni也看了看手錶，「幹嘛？今天又是打炮日喔？」

「……」小洲生氣的表情浮現，一邊收煙一邊說：「他今天要是又擺我道他就完了。」

小洲那副罵人的嬌樣讓Joni笑了……

「好啦！祝你打得順利。」

「好啦，拜！」

「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