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獅子座
「Joni，這次真的很謝謝你，不過我會算利息給你的。」
「曾小冥，我借錢給你只是為了跟你收利息嗎？」
「這也沒什麼，給利息本來就是應該的。」
「你應該知道我十幾年前借易志翔六萬塊，他花了五年才還完我都沒收半毛利息，你現在只跟我借一個禮拜、十天的，我會收利息？」
「呵呵呵，你不要這麼嚴肅嘛！給點利息又不是什麼錢。」
Joni對於這種不把錢當錢的說法相當的氣憤，尤其是缺錢的曾義冥身上，老是穿著中高價位的衣服；但他突然覺得跟曾義冥說再多他也不會了解，所以他試圖開始針對問題對曾義冥說教。
「別說那些了，你最近這個新工作怎麼樣？」
「喔！我準備跳槽了。」
「嗄！你不是才剛換不到一個月嗎？」
「我跟你講，我現在這個工作根本就不行，雖然技嘉算是不錯的大公司，可是你知道我們老闆他……」
「又讓你遇到摳然後又沒有國際觀的老闆了？」
「對啊！我真的不了解為什麼台灣的老闆都那麼……」
「義冥！你回台灣不過才三年，你就已經換了起碼十個工作，而且每次離職的理由都是一樣……」Joni小嘆了口氣，「也許你是該想想問題是不是真的都只出在別人身上，尤其是你現在還有金錢上的問題，難道你不怕吃完這一餐沒有下一餐嗎？」
「可是你不是說要騎驢找馬嗎？這次是人家先來挖角，我才不做的。而且你知道嗎？他們給我的Pay很高耶！」
「……」Joni吐了長長的一口氣，因為曾義冥總是抓不到重點，「那就祝你好運了。你應該知道我曾經發過誓不再借人家錢的，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破戒，所以……你應該知道吧！」Joni不想把醜話說的太明。
「你放心，我有在學你理財，只是最近剛好……」
「好啦！你知道就好。說說你的男人吧！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喔！Joni，我覺得你說得對，每次我都太快進入了，這次我想我會慢慢來，畢竟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
「義冥，你可不可以恢復正常啊！直接告訴我他的床上功夫怎麼樣就好了！在我面前還裝得這麼道貌岸然，聽起來很噁心耶！」
「我哪有裝！你才少在我面前裝咧！」
「我裝什麼了？」
「裝……裝處女啊！明明早就不是了還裝。」
「我剛剛有哪一句話是在裝處女？」
「那……那我也沒裝啊！」
其實要曾義冥原形畢露一點都不難，只是Joni總是喜歡跟他這樣抬杠，先把曾義冥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再讓他病急亂投醫，然後自己心裡暗暗的偷笑才開始進入主題。
「好好好，你都沒裝，你最正派，你好正人君子。」
「白痴，你神經啊！」曾義冥笑著說出他的口頭禪，這表示他不計較了。
「所以你滿意他的表現嗎？」
「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而且他還要我搬過去跟他一起住呢！」
「真的！是你太可口，還是他性慾太強？」
「我覺得以他的年紀來說，他真的性慾太強了，幾乎每天都想要你知道嗎！」
「好幸福喔！這個到底幾歲啊？我是要怎麼稱呼他啊？」
「他叫洨志，才……」曾義冥的眼神閃了一下，「才五十齣頭。」
「這麼年輕！難怪看到你就硬。」
「其實……他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軟。你也知道，年紀大了都是這樣。」
「嗄……那……那他怎麼……跟你……」Joni的眉毛一高一低的，猶豫著要怎麼表達。
「也沒那麼軟啦！要做還是可以做的。」
「可是……他……你……覺得滿意嗎？」
「反正我也沒差，真的要做再出去找就好了。」
「這樣你還有在考慮嫁嗎？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他有想跟你結婚嗎？」
「有啊！我老公把他介紹給我，就說是要給我做結婚對象的。」
「不要再叫他老公了，他又不是你老公！為什麼你總是沒辦法改口叫他傑哈！」一聽到曾義冥這麼對他前男友無法忘懷，Joni就激動的責備。
「其實……傑哈真的對我很好，我們現在就像是比親人還親的朋友。」
「你不要再這樣安慰你自己了，他如果真的對你好，他早就離婚跟你在一起了。都幾歲的人了，今年應該有七十了吧！」
「嗯……差不多……可是他還是對我很好啊！而且我也跟他老婆……」
「對啦！你跟他老婆也很好，你還常去他家一起吃飯。」這時Joni心裡另外在想：你以為他老婆不知道你是只狐狸精嗎？
「對啊！我們的感情真的很好，他們現在就像是在嫁女兒一樣……」
「嫁女兒？你有沒有搞錯啊？應該是嫁孫女吧！」
「你……你……」曾義冥左右不協調的表情又氣又想笑，伸手一直打不到邊躲邊笑的Joni，害得曾義冥忍不住大罵：「你真的很賤耶！」
「明明就知道自己手短還這樣勉強自己，想打我就站起來啊！」
「站起來就站起來。」曾義冥剛一起身，Joni就雙手擋在前面，開始求饒起來……
「好啦好啦……」
曾義冥一直想撥開Joni的手，卻一直撥不開，讓他那五短身材的動作開始越來越大，微凸的小腹幾乎要把咖啡推翻。
「好了啦！」Joni眼尖的馬上伸手去扶曾義冥的那杯咖啡，「……你看！咖啡差一點就倒了。」
「你……」曾義冥低頭看一下咖啡，右手跟著也去扶咖啡，但左手還是不忘在Joni的右上臂拍打一下，「誰叫你那麼欠揍。」
曾義冥說完才坐回位子上。
「好啦！我現在問你一個認真的問題。」
「你問啊！」
「你打算什麼時候搬去……那個……叫洨志是不是，你什麼時候搬去洨志家？」
「不會那麼快啦！他家……」曾義冥的視線突然定在Joni的雙眼一秒，因為他有一件事實在說不出口，所以開始扯別的，「他家真的很大，而且他還有好多個房子。」
「是有多大？」
「兩百平方米。」
「兩百……」Joni很討厭這種從國外回來就把西方度量衡帶回來的人，因為他還一時以為是兩百坪，「那也才六十幾坪啊！」
「可是他還有很多房子耶！」
「那麼多房子要幹嘛？投資嗎？」
「出租啊！不過我有問他怎麼會有那麼多房子啦！」
「他賺的？」
「是他爸媽留下來的。」
「喔……」Joni看著曾義冥沾沾自喜的表情，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高興或是好炫耀的，「所以你現在這個表情是要告訴我……你就快要變成收租婆了嗎？」
「什麼收租婆？」
「就《功夫》裡面的那個包租婆啊！」
「你真的很欠揍耶！」
曾義冥又再度起身要打人的時候，一個鬼魅的影子突然出現在旁邊，緩緩的嗲聲嗲氣。
「你們來多久了？」
這個聲音讓Joni和曾義冥打了個冷顫，然後兩個人順著壓在桌緣的雙手往上瞧……
「KiKi你來啦！坐啊！」
「好久沒看到你了，變得好漂亮喔！」曾義冥跟在Joni後頭打招呼。
「謝謝！你們喝什麼？」KiKi笑容滿面的坐下來。
「這裡有Menu。」曾義冥遞了Menu給KiKi。
「對了KiKi，你是不是還在找房子？」
「對呀！」KiKi沒有抬頭，慢慢地翻閱Menu，很娘的回答。
「那你可以問曾小冥耶！他的男人搞不好有房子可以租給你喔！」
「真的嗎？」一聽到男人，KiKi馬上就抬頭。
「這……這個沒問題！我快要跟我現在這個男友結婚了，他好像還有一些房子要出租，我可以幫你問問看喔！不過，你的預算是多少？」
KiKi是個有男人跟他多說一句話就敢上、敢幻想的大Ｃ妹；他完全沒把曾義冥說的「結婚」兩字聽進去，只著重在這男人似乎有很多房子的跟曾義冥深入打探。
這時Joni在一旁很不自在，因為要應付大Ｃ妹KiKi已經讓他覺得傷神，此刻卻又聽到曾義冥不斷地炫耀他的新男人給KiKi聽，還什麼後果都不管的直說快結婚了；這些真的很難讓Joni接受，因為他最彆扭跟大Ｃ妹同桌，也最討厭同一件事可以被說成兩種版本。
這天是曾義冥最後一天在技嘉上班，他準時在六點鐘就下班了；因為他再也不必瞎混ＭＳＮ到八、九點，或是把工作留到晚上加班給老闆看。
他依約來到國父紀念館旁的一棟大樓，準備要跟他口中的未婚夫共進晚餐。
「你來了！累不累？趕快進來！」
洨志摟著曾義冥進到屋內，曾義冥臉上始終帶著yin笑，直到他看到某一個房間的門縫透出光線，他的臉才沉下來。
「他在家？」
「誰？喔！他等一下就出去了。」
「其實他不用出去也沒關係啊！這樣我也可以跟他培養一下感情。」
「可是他今天好像是要去打工耶！」
「打工？」
「沒錯，除了他的學費是我負責之外，其它的零用花費他都是自己賺。」
「他還滿獨立的嘛！那你平常……」曾義冥在意的那個房門打開了，讓他趕緊把話停住，微笑的在等那房間的主人出現。
隨著房門被關上，一個人影從昏暗的走廊走出來，無聲的走向大門。
「要去打工啦！」洨志高聲的對那個人說。
「爸！你在家啊！」穹克轉身走到約有十五坪的客廳，但看到老爸身旁的曾義冥卻立刻露出一股排斥感。洨志和曾義冥同一個時間都站起來了。
「我跟你介紹一下，他是曾義冥……」洨志接著轉向曾義冥，「他就是我兒子，穹克。」
「你好！」曾義冥一副生意人模樣，連聲音聽起來都好客套。
曾義冥說完立刻上前伸出手來，但穹克卻只是勉強點個頭。
「爸！我打工來不及了。」穹克說得很急，話在甩頭的過程中結束，接著大門也關上了。
只走了半步的曾義冥愣了一會，直到洨志的手又搭到了曾義冥肩上，「……他是不是討厭我？」
「他怎麼會討厭你，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鬧小孩子脾氣罷了。」
「是嗎？不過他長得很帥耶！你說他幾歲了？」
「二十一。」洨志一邊回答，手一邊不安分的在曾義冥身上摸來摸去。
「如果我搬過來住，他反對怎麼辦？」
「他不會有意見的。」
「可是你沒看到他剛剛那個……」
「你不用擔心，明年他畢業我打算送他去英國念書。」
「是嗎？」
曾義冥才剛懷疑完，洨志的嘴就貼上了他的嘴。當曾義冥放下心中所有的問號，開始以他自豪的舌技反攻時，他的手機響了。
「等一下，我接一下電話。」
「別理它嘛！」洨志強硬的再次親上去。
「等……等一下啦！」曾義冥好不容易才脫身，接起電話，「……喂，你好！」
「請問是曾義冥嗎？」
「喔！是KiKi啊！我現在正在忙，有什麼事嗎？」
「沒有啦！我想問你說，那個房子的事你幫我問了嗎？」
「什麼房子的事？」
「上次你不是說要幫我問租房子的事嗎？」
「喔對！我最近沒跟他見面耶！等我跟他見面再幫你問好不好？」
「是喔！還是你把電話給我，我自己打電話問他好了。」
「這樣……可能不太好耶！我現在在忙，我等一下再打電話給你。」
「好吧！拜拜！」
「拜！」曾義冥一掛電話，接著就關機，然後就投入洨志的懷抱。
另一方面，KiKi掛掉電話后，他失望、哀怨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訴人家，他錯失了和男人打一炮的機會；但實際上，這不過是他花發痴的失落罷了！
KiKi並沒有持續這種不應該卻又好真切的情緒，短短的兩秒鐘時間，他馬上就從失落的山谷里爬出來，投入另一段真切不應該的情緒里，一出聲就嗲氣十足。
「有男人真好！」
KiKi這話說得很突兀，加上他超愛亂放電的雙眼胡亂眨一通，讓坐在他對面的Mike大大傻眼，尷尬的低頭回應。
「是……是啊！」
「Joni要來嗎？」
「你……不是說今天要和他一起吃飯嗎？」Mike滿臉狐疑的問。
「我如果不說要和他一起吃飯，你會來嗎？」KiKi完全不管自己說的話合不合邏輯，只管把Mike當作目標的擠眉弄眼。
「……」Mike頭皮一陣發麻說不出話，然後才慢慢鬆弛他臉上的肌肉，「我現在打電話給他好了。」
Mike拿起桌上最新款的Nokia手機打電話，卻被KiKi一手包住、壓下來。
「我有問過他要不要來啦！」
「那……」Mike禮貌的緩緩抽回被KiKi抓住的右手，「那他要來嗎？」
「我不知道啊！我跟他說我要約你，可是他好像不想看到你耶！」
Mike真的惱了，但他即使是面對這樣一個令人生氣的死妹子，他還是保持風度翩翩的模樣，默默地繼續查詢他手機里的通訊簿，按下屏幕上的Joni后，他內心很急的希望Joni趕快接電話，可是他的外表卻依然很鎮定。
就在電話接通，Mike還來不及興奮的說「喂」之前，電話那頭就傳來……
「你不要說話，靜靜的聽我說。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和KiKi在等我吃飯，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他要去吃飯，然後我也不想讓KiKi知道我的行蹤，所以你就當作電話打不通，自己跟他去吃飯就好。如果你也不想和他吃飯，那就離開那裡之後再打電話給我。拜！」
Joni幾乎不斷句的一口氣說完，然後掛電話。
Mike真的照Joni所說的默默掛上電話，然後馬上給了KiKi一個理由想趕快離開；但礙於Mike不喜歡得罪人的個性，他還是和KiKi周旋了好一段時間才得以離開，接著在路上又打了電話給Joni。
「你不覺得KiKi很誇張嗎？」Joni一接起來就進入主題。
「是有一點，不過……你如果直接拒絕他，我就不用和他見面了。」
「如果你先打電話問我，你就不會被騙啦！」
「哈……」Mike笑了一下，「你怎麼會突然不想理他？」
「誰叫他上個星期打電話到我家找我，結果我不在家，他居然還敢用他那個超級娘的聲音跟我媽聊天。」
「可是……他的聲音不是本來就是這樣嗎？」
「所以我才不准他打電話到我家嘛！結果你知道我媽怎麼跟我說嗎？」
「她怎麼說？」
「她笑著學KiKi的聲音說有人打電話要找我，害我以為是哪個女的敢這麼嗲的跟我媽說話，結果我還問我媽是不是上次去我家的那個女生，然後我媽就馬上板起臉跟我說是個男的打的。」
「嗄……你媽怎麼聽得出來他是男的？他的聲音明明已經跟女生差不多了。」
「所以我才氣啊！」
「可是你怎麼知道是KiKi打的？」
「因為他跟我媽說他叫KiKi，還要我回家打電話給他。」
「唉！彆氣了。我現在已經到捷運站了，我要坐到哪一站找你？」
「找我！我又沒說要跟你吃飯。」
「嗄……我怎麼……突然間覺得……」Mike的口氣透露著被連耍了兩次的心情。
「幹嘛啊！想請我吃飯一定要今天嗎？我今天早就跟別人有約了，而且……又不是我害你被耍的。」
「跟你男朋友吃飯嗎？」
「你說的男朋友是指哪一種男朋友啊？像你這種的嗎？」
「哈……我算嗎？」
「你不想嗎？」
「我很想啊！可是你……」
「少來！你明明就已經有人了。」
「嗯……好吧！我們下一次就針對這個問題好好談一談。」
「ＯＫ！拜！」
「下次見！」
KiKi的纏人功夫是出了名的了得，曾義冥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借口，就連關手機也躲不了他打到家裡去奪命追魂，所以曾義冥只好乖乖的讓他見洨志一面。
「我覺得你的說話方式真的跟一般人很不一樣耶！」
洨志突然間說了這麼一句，讓KiKi以為對方是在嫌自己過嗲的聲音，有點生氣的看著曾義冥，要曾義冥給個交代。但曾義冥卻笑了起來。
「他沒有惡意啦！只是你的南部口音跟台北人不太……」
「不是這樣的！」洨志握住曾義冥放在桌上的手，制止他繼續曲解自己的意思，表情十分嚴肅的看向KiKi，「……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我覺得你的說話方式有點像……就像是貴族一樣，很優雅的感覺。」
「真的嗎？」KiKi爽翻天的笑了起來，心裡還重新的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因為打從一見面、坐下，KiKi就認為洨志的表情對他有愛慕的味道，只是他沒有料到，洨志會這般的為他傾倒到連說話都不太會說了。
「你看，他連笑起來的樣子都這麼的優雅。」
洨志說這句要曾義冥附和的話，完全沒有看曾義冥半眼，只是用手捏捏他的手，視線一直停在KiKi，臉上還露出崇拜的傻笑，一點也沒發現曾義冥已經妒火中燒。
曾義冥氣到掙脫洨志的手，看著洨志，而洨志這時也才清醒的轉頭看曾義冥。
「你不覺得嗎？」
「……」曾義冥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老人真是個老色鬼，而他卻一心想要跟他結婚，一時之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沒有啦！畢竟曾義冥還是比我年輕多了。」KiKi見曾義冥說不出話，就主動的想扮和事老。
「他比你年輕？」洨志驚訝的上前看看KiKi，然後又看看他身旁的曾義冥，「……可是我總覺得你應該年紀很小耶！」
洨志的話讓KiKi樂昏了，樂到忘記自己正在扮演和事老；但這一切看在曾義冥眼裡卻儘是攻擊，尤其是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小男孩外表都被無情的摧毀。曾義冥肯定KiKi是故意要跟他斗的，所以就開口了。
「對了KiKi，你說要租房子的事我剛剛在路上問了，洨志他現在手上已經沒有空屋可以租人了。」
「嗄！那我只好自己去找啰！」KiKi很失望的看著洨志，用受了傷的小女人語氣說，完全沒有意會到這是曾義冥的反擊。
「真的很抱歉，因為上個月我才把一間套房租出去；不過，我幫你問問看我弟弟好了，我記得他好像有一間套房還沒租出去。」
「真的嗎？那你弟弟會不會租得很貴？」
「不會啦！你是曾義冥的朋友就等於是我的朋友，我會叫我弟弟給你算便宜一點的。」
「那會是多少？」
「應該……差不多八千吧！」
「八千！是很小一間還是離市區很遠啊？」
「十坪應該還好吧！而且就在國父紀念館旁邊。」
「十坪那麼大才八千！而且還在國父紀念館旁邊！」就連KiKi如此花痴的人也驚訝得嘴合不攏，直瞪著洨志。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是一個三十幾坪的房子格成三間，不是單獨一戶……」
「十坪……八千……在國父紀念館旁邊……」KiKi已經開始恍神，嘴裡不停地重複著那房子優渥的條件。
「……而且就在我住的那棟大樓的七樓。」
洨志語帶玄機的刻意這麼說，讓恍神中的KiKi聽到了他的用意，也再度的惹惱了曾義冥；但曾義冥卻選擇讓他身旁的這個老人更加狂妄自大，因為他假裝沒聽到剛剛的那一串對話，也不在乎KiKi使勁的眉來眼去，自己一味地跟著陪笑、搞親密，讓洨志不客氣的幻想自己正在享受著齊人之福。
結束和KiKi的一場混戰，也送走了洨志，曾義冥才開始釋放他的壓抑；他整個臉都紅透了，感覺就像是要爆血管似的在路上嚇人。他越走越生氣，憤怒不斷的累積沒有出口，感覺像走到了絕路似的，這時他想到了Joni……
「誰？」
「曾小冥啦！」Joni不以為然的回答曉基的問題，放下手中的手機。
「是不是男人又不要他了？」
「可能吧！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況讓他氣成那樣。」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叫他晚上找個男人打一炮不就好了。」
「唉！我還能說什麼……」Joni一直沒有辦法認真的響應，因為他的心裡有另一個問題正困擾著他，「他說他就在附近，應該很快就……」
「來了！」曉基遠遠就看到曾義冥，透露了風聲之後就擺起他的二號表情等曾義冥靠近。
「Hi，你也在啊！阿藍怎麼沒來？」
曾義冥這個白痴問題讓曉基低下頭來拿起咖啡喝，而Joni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曾義冥，因為前一刻的他才氣到講話大舌頭，但現在卻看起來跟平常沒有兩樣。
「你不知道他回巴黎了嗎？」Joni的口氣和平常很不一樣，有一種責備的感覺。
「喔……」曾義冥看著Joni不對勁的表情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Joni，我……那個……錢可能要下個月才能給你。」
「別說這個，你不是要來跟我說洨志的嗎？」
「他愛上別的小男孩了嗎？」曉基有聽到曾義冥提到了錢，也猜到了Joni又被人借錢不想還的心情，但他一向不愛插手多餘的事，所以就跟著幫曾義冥開話題。
「我又還沒跟他定下來，而且我也可以找別人啊！」曾義冥一副輕鬆的模樣，讓Joni覺得他不知道又要干出什麼白目行為了。
「所以說……」曉基看了一眼Joni，Joni沒有任何動靜，所以就繼續他自己的猜測，「他真的愛上了別的小男孩。」
「不是別人，是KiKi！」
「嗄！」曉基驚訝的叫了好大一聲，但他看Joni卻還是沒有反應，所以也沒再繼續。
「反正我下星期要去泰國度個假。」
「你要去渡假？」曉基的反應並不是曾義冥的行徑有什麼特別，而是他注意到Joni的身軀軟癱了半截，甚至他也猜到Joni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這樣你還在跟他磨什麼？」
「所以我明天就要去泰國了啊！」
「……」Joni吐了一口氣，「義冥，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
「我當然也要去吃男人啊！憑什麼他就可以……」
「我指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有發現……」Joni停住想了一下，到底要怎麼說才不會傷曾義冥的自尊。
「發現什麼？」
「我先說，我並沒有任何要讓你難堪的意思，只是純粹個人看法而已。」
「你就直接說啊！」
「我是覺得你每次遇到一個問題，你的解決方法都只是在安慰自己，問題的本身根本就沒有解決到。不過，也有可能是你不知道要怎麼解決，然後面子又不能丟，最後才會選擇去敷衍它。」
「你是覺得我沒有能力解決問題嗎？我又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
「好啦！我就用你跟洨志這個例子好了。你明明就很不爽他跟KiKi在那邊搞曖昧，可是你卻選擇去泰國吃男人，你真的認為這樣問題就能解決嗎？」
「這又沒什麼，我跟他又還沒有……」
「對！你們之間是還沒有婚約，可是你不是很認真的想好好經營這一段嗎？除非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都是胡謅的。」
「他……他現在還是對我很好啊！」
Joni深吸一口氣來壓抑對牛彈琴的心情，「……所以咧？你還是打算嫁給他嗎？」
「其實……問題根本就不是KiKi，而是……他那個兒子。」
「你是說洨志有兒子？他該不會也是有婦之夫吧？」
「沒有啦！他沒有結過婚。」
「那他哪來的兒子？」
「他領養的。」
「那還好一點，我還以為傑哈把你賣到有婚俱樂部了。」
「什麼有婚俱樂部？」
「這你應該比我還了解啊！就是那些結了婚，又不敢面對自己的同志情結，只敢偷偷摸摸的騙一些小男孩上床的那種男人俱樂部啊！喔！不對，是老男人俱樂部。」
「欸，你真的很賤耶！」曾義冥又氣又笑的起身拍打了Joni一下。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然後咧？你幹了什麼事讓他兒子討厭你。」
「我哪有幹什麼事！」
「好─那他為什麼討厭你？」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都對我很不客氣就對了……可能因為他是越南人吧！」
「越南？」
「對啊！他是有一年去越南玩，然後從那邊帶回來的。」
「幾歲了？」
「今年二十一歲了。」
「二十一！洨志領養他的時候，他還是嬰兒嗎？」Joni故意講反話的想讓曾義冥吐實情。
「才不是咧！洨志三年前才把他帶回來的。」
「那就是他十八歲的時候，洨志遇到他，然後把他帶回台灣的。」
「對啊！」
「曾小冥，可以放棄洨志了。」
「為什麼？我會慢慢跟他兒子相處……」
「不是那個問題！你難道不覺得一個老頭去領養一個十八歲的小男生很不正常嗎？」
「不可能啦！他……」
「不要在我面前說什麼不可能，不然你讓他跟我見個面，我半個小時馬上讓他原形畢露給你看，你信不信？」
「Joni，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他……」
「算了算了，反正我說你也不信，甚至也沒有一點點的懷疑，我看他還真是挑對人了。」強硬的口氣不行，Joni改用酸的。
「……」曾義冥停了一會，「為什麼曉基和阿藍的男人就沒有問題？」
「……」曾義冥的心態讓Joni傻了幾秒，「唉！曾小冥，如果這才是你真正在意的部分，那我也不必多說了，反正你也不在乎多被老男人甩一次。」
「對啊！我本來就不在乎。」
「不在乎最好，就不要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躲在棉被裡哭。」
「我才不會哭咧。」
「是啊！洨志也不會因為你哭就非你不娶，而且他也已經老了，只要有機會，他才不介意多找一個備胎呢！像KiKi就是。」
「反正我也可以再找別的男人。」
「只怕開始有皺紋的小男孩會讓老男人都覺得老了。」
「你才老咧。」
「好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五四三的了，你是要我去你家幹嘛？」
「喔！因為我家的熱水器好像壞了沒熱水，我打電話去，他說要明後天才能來修，所以我想說我把備鑰留給你……」曾義冥突然覺得Joni會不想幫這個忙，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你爸媽不在？」
「他們回中南美洲了。」
「你有沒有換個電池試試看？」
「其實不是沒電，因為我剛開水的時候都有熱水，可是過差不多五分鐘就會變冷水了。」
「反正你等一下回家總是要洗澡的，先換個電池試試看，不然你要洗冷水喔？」
「我昨天就是洗冷水啊！」
「這麼冷的天氣你洗冷水？好好，算了，那我怎麼知道他會明天來還是後天來？」
「我……我……」
「你有留我的電話給他嗎？」
「我只有留我的手機和家裡電話耶。」
「曾小冥，真的不是我喜歡念你，你怎麼做每一件事情都這樣『二二六六』。算了，你直接給我他的電話好了。」
「不然……等我回來我再自己叫人來修好了。」
「幹嘛，覺得丟臉又想逃了是不是？」
「我哪有覺得丟臉，我只是……」
「那你就把電話抄給我就對了。」
「好啦！那就謝謝你了，錢你先幫我墊，我回來再給你……我去泰國會帶個小禮物給你啦！」曾義冥說完遞出他家的備鑰，「我現在身上沒有電話，我回家會把電話留在桌上。」
「好！小禮物就不用了，這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你還是想想看要怎麼討好你的小孩吧！」
Joni說完接過鑰匙后直接放到包包里，心想終於可以回家了。才正要起身卻發現曾義冥陷入沉思當中，然後困惑的慢慢抬起頭，異常認真的問……
「對啊！我要買什麼送他啊？好歹我也算是他的后媽啊！」
……Joni舉起的包包背帶遲遲無法掛到肩上，他足足呆了有半分鐘之久，因為他沒辦法相信曾義冥可以白目到這個境界。
一進到曾義冥家，Joni就被曾義冥的髒亂嚇得花容失色；門邊堆了三包發臭的大垃圾不說，連約有十來坪的客廳也滿地都是書報、雜誌，然後桌上也堆滿了杯子，有喝一半的茶、咖啡，還有不知喝過什麼卻已經爬滿螞蟻的空杯。
Joni捏住鼻子直接走到浴室，打開熱水后又出來呆看著那髒亂的環境……熱水器發出呼呼的烈火聲，就像是Joni心裡的火一般，不斷地從全身的毛細孔噴射出來。
突然，熱水器的火熄了，但Joni心裡的火卻更焰了，因為這意味著Joni必須做點基本的打掃，否則待會人家來修熱水器會很難看。
Joni很後悔為什麼執意要來幫這個忙，他把所有的怒火全都發泄在打電話上，不準人家說出任何現在沒有辦法馬上過來的理由。
得逞后，他默默地將不該在地上的東西全堆在沙發后的角落裡，把三包垃圾藏到廚房，然後才意外地發現洗手槽里已經堆滿碗盤和鍋子，還有一條烏龍麵掛在瓦斯爐上，這讓他開始煩惱起外面的那些杯子到底要收到哪？
正當Joni走到客廳盯著那些杯子發獃的時候，他看到桌子的一角有一迭賬單；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隨手就拿起那些賬單。
隨著時間一秒秒的過，他手上的賬單也一張張的被抽閱，然後Joni的眼睛也一次次越睜越大。
突然間，Joni的手機響起來了，但他卻沒有馬上接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似的，就在快斷掉的那一刻，Joni才回過神來接起電話。
「幹嘛？」Joni一開口就忍不住開始發泄情緒。
「嗯……你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嗎？」
「沒有！誰叫你要消失這麼久。」
「哎呦！上次我又不是故意要放你鴿子的，我是真的走不開啊！」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走不開，我只知道是我先跟你約的。」
「好啦！你別生氣了，我請你喝咖啡嘛！」
「幾點？」
Joni把怒氣全灌注在他的雙眼上，一進Coffee
Shop就把一對正要出去的男女嚇得避到一旁，讓出整條路等他走過。這般嚇人的情景也讓毛毛怕得趕緊擠出他那最動人的求饒表情。
「還在生氣喔？」
Joni吐了長長的一口氣坐下，「……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你應該知道最後會沒有人想理你的。」
「對不起啦！我那天真的……」
「不管怎麼樣，就算是你突然有事不能來，你也不應該讓大家等你那麼久，才打電話說你不能來。」
「其實我也想早一點打電話，只是……」
「算了，你現在不管找什麼理由都太晚了，我現在最氣的也不是你，而是那個機車的白目冥。」
「曾小冥？」毛毛心裡慶幸有替死鬼的感覺，馬上轉移Joni所有的注意力，「……他最近真的很奇怪耶！那天我才狠狠的罵了他一頓。」
服務生這時端了一杯咖啡過來。
「先生，你的熱拿鐵。」
「我……」Joni覺得奇怪的看著服務生把咖啡放到他面前，因為他根本就還沒點。
「你都喝這個吧！是我剛剛來的時候先幫你點的。」毛毛解釋的同時還歉容滿面。
「喔……」Joni接著轉向服務生，「謝謝！」
毛毛這個表達歉意的方法還真讓Joni消了不少氣，讓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沒那麼僵硬了，尤其是他注意到他那杯拿鐵也沒有他討厭的奶泡。
「我有跟她說不要奶泡。」
「算你聰明……」Joni加了一包糖開始攪拌，「怎麼樣，曾小冥幹了什麼事讓你罵他？」
「他喔！前幾天都一直跑到我家上網，沒有上班還一直說他的新工作……」
「又在吹噓他的新工作了。」
「你也知道他要換新工作？」
「我還知道他現在跑去泰國玩了。」
「嗄？」
「有什麼好驚訝的，他兩個星期前才跟我借了五萬。」
「真的！那他是先還你錢才去泰國，還是還沒？」
「他現在哪裡還有錢還我！他欠的卡債有一百多萬耶！」
「什麼！他真的太誇張了，這樣他還敢一直換工作？我那天就罵他一個工作做沒幾個月就換，每次都只會嫌，遲早會沒有公司敢僱用他的。」
「你說這些他一定不痛不癢的，搞不好他還覺得你到底懂什麼。」
「對啊！不過我後來罵他對自己的未來一點也不負責，只關心男人、玩樂跟花錢，結果他跟我發飆耶！」
「這種事我都不知道跟他講幾遍了，結果咧？」Joni淡淡的說，神情輕鬆一點也不驚訝。
「結果他就丟了一千塊給我，說是來我家上網的費用。」
「那你一定收了。」
「對啊！我跟你說，你那個錢一定要趕快要回來，不然他都一直在外頭打腫臉充胖子，這樣真的不行。」
「這個我已經在想了，雖然五萬也沒有多少，可是那也是我賺的血汗錢，我才不要……」
「可是Joni、Joni，你不要逼得太緊喔！我覺得他的個性是會幹脆躲起來搞失蹤，到時候你反而更要不回錢了。」
「……」Joni突然想到曾義冥曾經在英國留學，欠了銀行幾十萬然後一走了之的事件，「怎麼辦？我覺得我好像真的要不回我的錢了。」
「不會啦！不過你是怎麼知道他欠卡費的？」
「就那個白目冥出國前叫我……」
Joni把曾義冥拜託他幫忙的事，還有怎麼在奇臟無比的曾義冥家發現信用卡賬單，再加上他們家熱水器的問題居然只是電池沒電的白目爛攤子，一件件都細細的告訴毛毛。
傍晚，曾義冥走出洨志住的那棟大廈，臉上除了有著濃濃難以吞下肚的恨之外，還明顯的可以看出掛了彩。
曾義冥擦去了左嘴角滲出的血水時，才感覺到他左臉頰以顴骨為中心散開來的刺痛腫脹。
曾義冥痛得嘴合不起來，微微的抖動著，但他臉上的恨卻絲毫不受影響。他跟著拿出手機來，按到Joni的電話時，他猶豫的按不下通話鍵；因為Joni在他出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正在他腦海里不斷重複。自尊心不斷遭受打擊的情況下，他選擇按電話簿里的下一筆數據。
電話的屏幕里閃過了許多人名，卻沒有一個是能夠讓他吐露苦水的對象，正當毛毛的名子閃過的同時，曾義冥停了下來，而毛毛當時羞辱他的嘴臉隨即浮現，讓他打消了往回按的念頭，毫不考慮的繼續按下一筆。
很快的，電話簿里的人名已經開始重複了，他憂鬱的神情隨即強佔了他的臉，他放下手機，漫無目的的走。
突然間，他的手機響了，他正要拿起來看是誰的途中，就不知不覺的按下了通話鍵接聽，因為他的潛意識裡急著要跳出剛剛那一切的無助。
「喂……喂……」
「……喔！是……是你啊！毛毛。」曾義冥沒想到會是毛毛，心裡還存著對他的不爽，所以響應的慢又斷斷續續，甚至連聲音都不像平常的他。
「你怎麼了？」毛毛沒料到曾小冥心裡對他還有疙瘩、芥蒂，反倒是自以為聰明的認為他發生了什麼事，口氣極為關心。
「沒……沒有啊！」
「那你現在在幹嘛？」
「我……我現在……我……」
「你先來我家好了！」
在這個時刻，曾義冥只感覺到毛毛對他的關心，剛好他又是這麼的無助、需要人陪，所以先前對毛毛的不悅就不知不覺的拋諸腦後了。
打從曾義冥一進門，毛毛就一句話也沒多問，甚至還故意裝忙的準備晚餐要給曾義冥吃豐盛一點。
不過說也奇怪，這樣的方法居然讓曾義冥的心情回復八成，臉上的愁容也漸漸消失無蹤。
「你怎麼總是可以遇到這麼多男人啊？」
「在泰國的巴比龍怎麼會沒有男人！」
「巴比龍？」
「你不知道巴比龍？那是泰國最有名的同志三溫暖耶！」
「是喔！可是我又還沒去過泰國。」
「那你一定要去，那邊簡直就是天堂，而且它的規模真的很大，簡直就像是個高級的俱樂。」
「真的？！可是你怎麼都會遇到想跟你定下來的男人？」
曾義冥一聽到定下來，馬上就多愁善感起來，「……唉！有什麼用，洨志也不要我了。」
「嗄！你上次不是說要搬到他家住了嗎？」
「……Joni沒有跟你說嗎？」
「跟我說什麼？」
「……反正洨志這個男人還是不行，他太軟弱了！」
「……」毛毛不知道要怎麼響應，皺著眉猛搖頭。
「你知道他有一個養子嗎？」
「養子！他有領養小孩喔？」
「對啊！我剛剛去他家，你知道他那個養子有多討厭我嗎？」
「原來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在他家。」
「那時候我已經出來了。」
「好，那他的養子幹嘛討厭你？」
「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在洨志家等他下班，結果我一進門他的養子就給我臉色看，我想說不要跟小孩子計較，還把泰國帶回來的禮物拿給他耶！他居然不甩我就跑回房間去。」
「然後咧？」
「然後我就一個人在客廳等洨志啊！想不到洨志一回來，他養子就跑出來抱著洨志哭，還說我欺負他。」
「嗄！那你就被趕出來了嗎？」
「洨志是沒有趕我，可是他居然要我先回家。」
「他也沒問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啊！我覺得他這樣被那個小孩牽著鼻子走真的不行。」
「唉！可是……」曾義冥臉上的瘀青讓毛毛直覺的認定是洨志打的，只是曾義冥不說而已，「你覺得他還愛你嗎？」
「他是對我很好，可是……」曾義冥沒說下去，無奈的直搖頭。
「好啦！你不要這麼快就放棄，反正那是他領養的小孩，他如果想跟你在一起他就會想辦法的。」
「我覺得不行，有他養子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考慮跟他定下來。」
「再看吧！不過我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我是覺得你要趕快還Joni錢，不然到時候你們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這一次的企劃主題是走上班族風格，我的企劃書我想大家都已經拿到了……」Joni的手機這時響起。
「……不好意思，我先接一下電話。」Joni快步的走出會議室，在電話還沒斷掉前接了起來，「毛，有什麼事？快說！」
「你在哪裡？在忙是不是？」
「對啦！我還在高雄，怎麼了？」
「你知道曾小冥回來了嗎？」
「說到他我就有氣，他上星期就回來了，你直接打他手機找他就可以了。」
「喔！那他還你錢了沒？」
「還沒。不過他上星期有打電話說，等我回去就會給我了。」
「那就好了啊！你還有什麼好氣的？」
「因為他上星期打電話說要還我錢，啊我不是不在台北嗎？他就跟我要銀行賬號說要直接轉帳給我；我跟他說我沒帶賬號在身上，結果他居然不相信的問了我三次是不是真的。
「那時候我真的很想揍他，所以就先吸了一口氣才跟他說，等我回台北再還我就好了，你只要記得省一點，不要又把那些錢花掉就可以了。結果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嗎？」
「他跟你說什麼？」
「他說他現在都很省，不過就算要花，那是他的錢啊！」Joni氣得越說越大聲。
「你不要那麼生氣啦！你也知道他就是這樣愛面子。」
「我才不管那麼多咧！我直接就跟他說，你愛怎麼花是你家的事，如果你沒有賺那麼多，就不要跟人家借錢來花。」
「那他說什麼？」
「他還能說什麼！他就說他要趕快把錢還清，所以等我回去他就會還我了。」
「其實……你也不需要對他這麼狠。」
「我這樣叫做狠？我還顧及到他的面子，沒把他欠的卡債講出來耶！而且，我有哪一句話說錯了？如果他自己會想的話，他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跟他說。說實在的，還不是看在朋友的分上，不然我管他去死。」
「我是覺得喔……有些話說過一遍就夠了，再多說就真的是過分了。」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借他錢，結果我還很過分？」
「不是啦！我是覺得朋友沒有必要做到這樣，很多事只要說一次就好了，聽不聽是他自己的決定，沒有必要這樣一直重複。」
「我不懂你這是什麼邏輯！如果你的朋友不斷的走上自我毀滅的路，你勸了一次他不聽，之後你就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墮落下去就對了，是不是？」
「如果他就是選擇這麼走，誰也沒有辦法啊！」
「如果我還當他是朋友，只要我看到、知道他做了傻事，不管多少次我都還是會說！不然那算是什麼朋友？」
「……好吧！你先去忙，等你回來再說了。」
「好！」Joni氣到沒說再見就掛掉電話。
放下電話后，Joni站在原地沒動，氣憤不斷地在加速他的心跳，腦袋裡不斷地在回顧剛剛和毛毛的對話。
突然間，他覺得很不對勁，馬上拿起電話來打，已經不把在會議室里等他開會的人當一回事。
「喂！曉基，我很快的問你一件事！」
「喔！說。」
「毛毛最近有沒有什麼異狀？他是不是跟那個白目冥走的很近？」
「他有沒有什麼異狀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曾小冥每天都去他家上網，而且我還聽說毛毛的馬小弟有煮義大利面給他吃。」
「難怪！」
「怎麼樣，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周末吧！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Joni猛然想起會正開到一半，「回去再說，我現在要去開會。拜拜！」
「拜！」
Joni把手機關成震動後放進口袋，然後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馬上開始輕輕的揉揉太陽穴，兇狠的眼睛隨即閉了起來，等眼睛再打開的時候，Joni已經恢復成原先在開會時的面貌了。Joni這瞬間的改變就像是切換開關一樣，想要燈泡亮，按一下就亮了。
就在Joni切換臉部表情的同時，遠在台北的曾義冥，正在「彩虹同志三溫暖」和一個老人打情罵俏，當那老人逗得曾義冥哈哈大笑的時候，洨志剛好從前方走過來。
曾義冥一瞄到洨志馬上就肅起臉孔，看著洨志慢慢靠近，等洨志發現曾義冥正和一個老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順其自然的放平他的視線，緩緩的經過曾義冥。
「曾小冥還你錢了沒？」
「他先還了兩萬。」
「兩萬！什麼時候？」
「昨天啊。而且你知道他多機車嗎？他跟我約下午，結果我等到晚上快七點打給他，他居然說他在睡覺。」
「阿你沒罵他？」
「我只有冷冷的跟他說，還要我等多久？」
「結果咧？」
「結果他說他其實中午有起來吃飯，只是不小心又睡著了。然後我還是冷冷的跟他說，那也睡夠久了，該起床了。結果他說他也沒有睡很久，差不多四點他就醒了。」
「嗄！」
「唉！曉基，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有你這種驚訝的表情了。你知道我後來還等到快八點他才出現嗎？只因為他說他出門前想先洗個澡。」
「那他為什麼只還你兩萬？」
「這個就更好笑了，他一到就把錢拿給我，跟我說不好意思先還我一半，因為提款機有問題。」
「這是什麼理由？」
「你聽我說嘛！好笑的還在後頭。我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說話，拿了錢就開始數，結果數了兩遍都只有二十張，所以我就問他是一半還是兩萬，結果他居然跟我說是一半。」
「然後咧？」
「我就把錢拿給他叫他自己數啊！然後他一副突然驚醒的樣子說是兩萬，因為提款機好奇怪，只能讓他領兩萬。」
「他是白痴啊！再領就有了啊！」
「你以為他還有錢可以領嗎？我猜他應該是預借現金吧！」
「也對。我覺得他真的是好慘！欠了一堆錢，然後洨志又跟他分手。」
「已經分了？」
「他自己說的。」
「算洨志運氣好，不然曾小冥那個無底洞，再有錢也填不滿。」
「他那天還跟我說他在『彩虹』遇到洨志咧！」
「這麼巧？那曾小冥有沒有給人家死纏爛打？」
「應該是沒有，因為他一直說洨志很沒品，看到他也沒打聲招呼，還說什麼就算做不成愛人也應該大方一點什麼的。」
「那他自己有跟人家打招呼嗎？」
「欸！你跟我問了同一個問題耶！」
「所以他應該也沒跟人家打招呼嘛！」
「那當然！我那時候這樣問他，他氣到整個臉漲紅的跟我說，為什麼他要跟洨志打招呼。」
「唉！他永遠都只想到自己的面子。」
「對啊！你跟我想的一樣。不過，現在毛毛可是很照顧他的面子呢！」
「對了，為什麼曾小冥每天都去毛毛家上網？」
「他爸媽回來了啊！」
「唉！那他一定不敢跟他爸媽說他換工作的事。可是，毛毛之前不是才惹到曾小冥嗎？怎麼會突然跟他熱絡起來？」
「我是聽說他有跟曾小冥收錢啦！」
「唉！不說曾義冥了，祝他好運啦！不過……毛毛倒是讓我滿訝異的，你不覺得他現在的行徑真的很不尋常嗎？」
「缺錢嘛！你也知道他現在搬去住馬小弟那，馬小弟又要他付房租，然後他搞的網拍也早就沒做了，當然需要錢啊！」
「改天我一定要當面好好問問他，如果他真的這麼……爛，我想我會考慮跟他保持距離。」
「好了，別管他們了，你這次去高雄有什麼新鮮事？」
「還不是一樣，熱得要死而且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