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得趁那男人出現前離開,不想閃到自己漂亮的眼。
「找你三十元。」汪梓俊把發票和找的零錢遞給她。
「謝了。」揮揮手,她快步離去。
這時,樓烈剛正好從洗手間走出來。
汪梓俊的視線緩緩落在樓烈剛身上,突然間恍然大悟。
膀胱無力的笨金剛……不會剛巧是指樓烈剛吧?!
他的咖啡店裡只有溫芸濃和樓烈剛兩個客人,溫芸濃說的人絕對是樓烈剛沒錯!
「噗~~哈哈哈……」驀地,汪梓俊大笑起來。
樓烈剛腳步一僵,目光疑惑又愕然地看著櫃檯里那笑得很欠扁的人。
「你中邪了嗎?」重新邁大步朝吧台走過來,目光很不屑地朝溫芸濃所在的角落掃過去。
那裡是空的,她已經閃人了!
算她識相!很照顧他的眼睛,不再礙他的眼。
「哈哈哈……」汪梓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到飆淚。
「我上次找你幫我問蕾姨的手機號碼,你到底問到了沒有?」
「哈哈哈~~」也不管樓烈剛那越來越困惑的表情,縱使他看起來一副想揍人的樣子,但汪梓俊就是笑到停不下來。
「汪、梓、俊——」
「我哈哈——我忘了問哈哈哈——下次一定哈哈——幫你問哈哈——」可以詢問的對象已經走人了,要怎麼問?汪梓俊邊大笑邊回應,回答得零零落落。
樓烈剛臉色很難看,想揍人卻揍不下去,誰教他還有求於汪梓俊。
「濃濃,這一季的新貨又創造佳績,尤其是你設計那一系列的馬甲內衣,太搶手了。」一早就接到一筆大訂單,讓羅秋蕾開心地馬上打電話給養女溫芸濃。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習慣睡到中午才起床的溫芸濃,一早就被電話吵醒,腦袋渾沌,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濃濃,我剛剛接到一筆來自日本的訂單,我們終於成功地拓展到外銷市場了耶!」
「哦……」難怪蕾姨會十點不到就打電話吵醒她,溫芸濃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露出一絲苦笑。
「怎麼這樣?濃濃啊,你的反應就不能開心一點嗎?」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耶!
「我很開心啊。」試著振作起精神,但她實在好睏。「呵~~蕾姨,我好想睡……覺。」
連拿手機的力氣都快沒了,溫芸濃翻過身,小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細長蓬鬆的髮絲將整張臉蛋給覆住。
「好好好,我放過你這隻小懶豬就是。」羅秋蕾覺得好氣又好笑。「記得下午進公司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討論。」
「嗯……好。」她的眼皮快要合上了。「蕾姨,下午見。」
結束通話,把手機丟到一旁,溫芸濃幾乎是立刻又跌進夢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下午兩點半,鬧鐘響起音樂聲。
睡飽了的溫芸濃,下床梳洗換裝,將長發綁成可愛的丸子頭,把劉海仔細梳整齊,帶著甜甜的微笑,拿起筆電和裝著漫畫及設計稿的背包出門去了。
走過兩條街,來到咖啡店時,已經是午後三點。
進門之前,她先從玻璃窗往裡頭看了看,發現店裡頭冷冷清清沒客人,吧台區也沒人佔據,確定那個膀胱無力的笨金剛不在裡頭之後,才開門走進去。
「汪哥,我今天要外帶咖啡和牛肉潛艇堡。」
「怎麼不留在店裡用?」汪梓俊好奇地猜測:「是不是怕遇到阿剛?」
上星期五溫芸濃突然收拾東西火速離開咖啡店,臨走前還給樓烈剛取了個綽號,他猜這兩個人之間可能有什麼過節吧。
「我何必怕他?」今天是因為蕾姨叮嚀她得進公司一趟,她才會決定外帶午餐。「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以免傷了自己的眼。」
她討厭他的跩樣,更討厭聽見他叫她貢丸。
「阿剛長得還滿帥的啊,怎麼會傷你的眼?」這兩人真的很不對盤。「芸濃,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們兩個怎麼會互相看不順眼?」
這事很有趣,汪梓俊很想知道。
「汪哥,我趕時間啦。」她拒絕滿足老闆的好奇心。
「好、好。」不說就不說。「我先去幫你做潛艇堡。」汪梓俊鑽進廚房裡去忙了。
「快點喔!」溫芸濃坐在吧台前,從背包里拿出漫畫書打發時間。
她專註地沉浸在漫畫里俊男美女的愛情世界中,沒發覺有抹高大身影從門口迅速靠近。
「貢丸。」樓烈剛沒想到自己跟這顆不起眼的貢丸這麼有緣。
背驀地一僵,溫芸濃拿著漫畫書的手微微顫抖。
「你——」緩緩抬頭,果然看見了礙眼的龐大障礙物。
「真是小鬼一個,還看少女漫畫。」薄唇不屑一撇,他走開兩步,在離她兩張椅子遠的位置坐下來,刻意保持距離。
「要你管!」真想把漫畫書朝他那囂張的臉丟過去。「汪哥,錢我放在櫃檯,我先走了。」
潛艇堡和咖啡她不要了,掏出三百元擺在吧台上,她轉身就走。
「芸濃,等一下!你幹麼——阿剛,原來是你來了,難怪……」汪梓俊拎著裝有牛肉潛艇堡的紙袋衝出來,一看見杵在吧台前的樓烈剛,他就明白溫芸濃為什麼突然要走掉。
「難怪?」汪梓俊的眼神讓樓烈剛很不爽。「難怪這顆貢丸急著要跑掉?」
「我的名字不叫貢丸。」汪梓俊還沒回話呢,溫芸濃就氣呼呼地轉回來,出聲抗議。
「那你叫什麼名字?干扁四季豆?」叫她貢丸算是給她面子了。
「你這膀胱無力的笨金剛!」氣得失去了理智,溫芸濃跑到他面前,氣呼呼地揮舞拳頭。
「噗~~哈哈哈~~」汪梓俊忍不住爆出笑聲。
樓烈剛目光深沉地看了抱腹狂笑的汪梓俊一眼,終於明白那天汪梓俊會狂笑不止的原因了。
膀胱無力的笨金剛?
敢情是這顆貢丸給他取的綽號?
樓烈剛的眼神驀地轉為陰冷,緩緩將目光移回來,落在面前這個不自量力的女人身上。
「想、揍、我?」面對花拳繡腿,他完全沒在怕。「來啊,請便。」樓烈剛站起來,大手毫無預警地伸出,將她可笑的拳頭給包住。
「你可惡!」她的手被他給揪著,連動都沒辦法動。「放手!」
不放手是吧?!
她猛地抬起腳,往他的小腿踹過去——
「該死!」他的腳一拐,手頓時一松,整個人往後倒退一步。
「活該!」溫芸濃朝他做鬼臉,一轉身溜出店外。
「芸濃,你點的餐,還有咖啡——」
溫芸濃嬌小的身影已經鑽出咖啡店,汪梓俊看看手中的牛肉潛艇堡,再看看樓烈剛。
身材龐大的樓烈剛,一臉鐵青地瞪著門口的方向。
「別瞪了。」汪梓俊走過去,把潛艇堡塞給他。「也彆氣了,她沒帶走的潛艇堡留給你吃。」
「我不要!」吃人嘴軟沒聽過嗎?他拒吃貢丸買單的餐點。
「我說阿剛啊,你對芸濃這麼凶,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知道嗎?」
「笑話,我根本不需要從她那邊撈到任何好處。」樓烈剛拉來椅子坐下,他的小腿被貢丸踹得很痛,微微彎下身,揉著疼痛的小腿骨。「給我冰水。」
「咳,阿剛,不是我要潑你冷水……」
樓烈剛緩緩抬頭,冷沉的目光瞟向正拿著玻璃杯倒冰檸檬水的汪梓俊。
「你不是要我幫你問蕾姨的手機號碼,打算說服蕾姨幫你管理公司嗎?」汪梓俊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那你幫我問到了沒有?」他點點頭,不懂這跟貢丸有什麼關係?
「我還沒機會問,人就被你給氣跑了。」不是他不肯幫忙喔。
「她、知、道?」樓烈剛臉色瞬間變得古怪。
汪梓俊很肯定地用力點頭。「你應該記得蕾姨曾從孤兒院收養一個女兒的事吧?就是芸濃嘍!你想說服蕾姨盡釋前嫌回公司去,恐怕得透過蕾姨最疼愛的芸濃幫忙——但這個機會已經被你親手給毀了。」
汪梓俊真的不是想潑他冷水,但實情就是如此。
樓烈剛臉色黑幽幽,他覺得烏雲罩頂,瞬間有種天要亡他的強烈不安感。
他怎麼會這麼「衰」,好死不死去得罪了蕾姨的女兒?
啊~~他真想大叫!
「啊~~」下一秒,他抓著頭髮,果真忍不住叫了出來。
金剛抓狂的畫面好恐怖!
汪梓俊捂住耳朵躲進廚房,幸好店裡沒其它客人,要不然鐵定會被樓烈剛那青筍筍的臉色給嚇跑。
溫芸濃鼓著一張俏臉,氣呼呼地推開門,進入養母羅秋蕾的辦公室。
雖然羅秋蕾在名義上是她的養母,她應該喊羅秋蕾一聲媽才對,原本羅秋蕾也這麼希望,但因為溫芸濃很不習慣,因此羅秋蕾後來也沒硬逼她,就放任她蕾姨蕾姨的喊著,也讓她保留原本的姓氏,一切順其自然。
「誰惹你生氣了?」坐在辦公桌后,穿著長褲套裝、氣質出眾的羅秋蕾好奇問道。
「沒。」她不想提起那隻金剛。「找我有事嗎?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談?我還沒吃飯呢,肚子好餓。」
把背包往沙發上一放,她有氣無力地癱在柔軟的沙發里,餓肚子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小翎,麻煩你泡一杯麥片進來,不要太燙。另外出去替濃濃買一份餐點和一杯卡布奇諾進來。」羅秋蕾旋即按下內線鍵吩咐助理幫忙。「怎麼不吃飽再進公司?」
交代完畢,羅秋蕾拿著早上才接到的訂單走過來。
「我好餓……」她真的不想提起那隻金剛的事。
羅秋蕾了解她的個性,她一遇到不想談的事情,嘴巴就會像蚌殼一樣,閉得很緊很緊。
「小翎很快就會拿麥片進來先給你充饑。」羅秋蕾話才說完,立即響起敲門聲。「進來。」
「老闆,麥片泡好了。」助理小翎端著一隻馬克杯進來,鮮奶麥片的香味瞬間瀰漫整間小辦公室。
「謝了。」溫芸濃從沙發跳起來,接過麥片,馬上喝了一大口墊墊胃,臉上的氣惱總算消失了些,露出一絲笑容。
「日本『大美人內衣』下了一張大訂單,並且希望能夠跟我們合作,經銷新一季的馬甲內衣,將來這些內衣將以百貨專櫃方式在日本上市。」羅秋蕾等她把麥片解決掉后,才把訂單拿給她看。「如果我們達成合作的話,我們可以趁這次機會試試日本市場的反應,也可以做為將來我們單獨進軍日本市場的評估。濃濃,你覺得如何?」
「這件事蕾姨決定就好了,我沒意見。」她對管理經營一竅不通,只要能讓她有發揮設計的空間,她一律贊成。
「濃濃,我就是想聽聽你的看法才找你來。」早知道她一定會這麼說,但羅秋蕾還是想聽聽她的意見。「你也知道,我獨力經營的前三年,年年虧損,要不是你及時回國幫我,『蕾』也沒辦法起死回生,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你啊!」
她會收養濃濃,純粹是憐惜這個被父母拋棄、孤苦無依的孩子,沒有想過要有什麼回報,因此她一直很感激濃濃對公司的幫忙。
早在收養溫芸濃之前,她就跟孤兒院院長談過溫芸濃的家庭背景。
院長說,溫芸濃曾被自己的父母欺騙,因為她的爸爸媽媽告訴她,只要她乖乖上床睡覺,醒來后就會帶她去兒童樂園玩,誰知隔天一覺醒來,她看見的不是父母親慈祥的笑容,而是兩具冰冷的屍體,獨獨留下被父母矇騙、心靈嚴重受傷的溫芸濃。
由於她的父母是因為經商失敗才走上輕生一途,而她的遠房親戚又無力養育她,因此遠房親戚便哄騙她說要送她去上幼兒園,結果卻把她送到孤兒院。
想起溫芸濃竟然被親生父母和親戚這樣的一再欺騙,羅秋蕾實在很心疼。
「那也是因為蕾姨對經營行銷用心、對品質嚴格把關,督促生產線能夠如期交貨,要不單靠我的設計,再怎麼受歡迎,銷售量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