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穆東鈞想要更進一步證實這個可能性，於是他拿起西裝和車鑰匙，大步走出辦公室。

「總經理。」張秘書一見上司走出辦公室，立即起身。

「我要出去處理私人的事情，下午不會進公司了，有緊急的事就找副總經理處理，其他事情等我明天進公司再說。」

「好的。」張秘書恭敬的點頭，心裡有些訝異工作狂上司竟然要早退。

穆東鈞快步走向專屬電梯，搭電梯下樓，獨自駕車離開公司，來到李翔的建築師事務所樓下。

他停好車，從皮夾拿出李愛惠的名片，撥了上頭的手機號碼。

「李小姐你好，我是穆東鈞，昨晚我們見過面。」

「穆先生你好。」那端，李愛惠難掩訝異，昨晚穆東鈞才跟她交換名片，沒想到今天他就打電話過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多，事務所里的工作人員大多都在，辦公室里的討論聲很多，有點吵，她哲時停下手邊的工作，拿著手機走到僻靜的走廊跟穆東鈞講話。

「冒昧的請問李小姐晚上是否有空？可不可以出來見個面？」他想證實一件事。這件事必須跟李愛惠親自談過之後才能有答案。

「見面？」那端，李愛惠更訝異了。「我今天晚上要加班，恐怕要加到九點鐘，真是不好意思……」穆東鈞這樣的行為和邀約，讓李愛惠直覺的聯想到，他是否有意要追求自己？

但李愛惠對穆東鈞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更何況她和他年紀相差甚大，因此她很猶豫，小心的應對，以不得罪人的方式婉拒。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下班，晚上九點我會準時在樓下等你，我有話要跟你說。」他沒有耐心另外跟她約時間，急著要替死去的妻子完成心愿。

「我……」等她加班結束來接她？穆東鈞也太積極了吧？！李愛惠這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就這麼說定，我會等你。」不給李愛惠拒絕的機會，他收了線。

將手機放在一旁的座位上，他重新發動引擎，駕車駛上高速公路，朝基隆方向而去。

下了高速公路后，他在途中下車買了一束清雅的百合，然後又重新開車上路，在接近黃昏時，來到了妻子羅婉雪的墓園。

山區風大，晚風吹起他的西裝衣棍，高大的身影立在妻子的墓碑前，溫柔的放下手裡的花束，心情是激動且複雜的。

他告訴妻子，自己替她找到失散多年的親妹妹，他會盡一切的能力讓李愛惠知道，她有個姊姊叫羅婉雪。

這是他唯一能為婉雪做的事了，他希望她在天之靈可以感到欣慰。

穆東鈞在妻子墓前特了很久。他還親口告訴她，自己找到了一個心愛的女人，下半生他打算和韓靜萱一起度過，他要婉雪別再為他掛心。

他說了許多許多話，沒有一絲隱瞞，他知道婉雪會祝福他，更會保佑他順利的讓李愛惠知道自己還有個姊姊。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韓靜萱一走出公司，馬上拿起手機撥電話給穆東鈞，但手機卻沒人接聽。

她打了好兒次都聯絡不上，才剛離開公司不遠，她猶豫著要不要回公司去？或許他在開會，所以聯繫不上，她可以找個理由，在頂樓等他忙完工作。

但，該找什麼理由呢？

韓靜萱沒想到自己會後梅調到公關部，如果現在她還留在他身邊工作，要見他根本不是難題。

正當她站在街頭猶豫時，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張秘書，今天這麼早下班啊。」回頭，她看見了張秘書。「今天不忙嗎？總經理－」

「總經理下午就離開公司了，我手邊的事也早早做完，乾脆準時打卡下班，早點跟我男友約會去。」

張秘書難得輕鬆，笑容可燦爛了。

「總經理下午有重要的行程是嗎？」

「才不是，總經理是為了處理私事才會提早離開公司，沒想到總經理居然也會難得的早退呢，讓我撈到一個輕鬆的下午。」看著表，張秘書急著離開，因為她跟男友約好六點碰面。「韓小姐，我先走唆。」

揮揮手，張秘書加快腳步趕搭捷運去了。

相較於張秘書雀躍赴約的心情，韓靜萱一順心則是茫然又恍飽，想不通是什麼私事讓穆東鈞提早下班？

跟李愛惠有關嗎？

韓靜萱呆立在街頭，看著來往的下班人潮和車潮，一順心莫名的慌著，陷入一片不安當中。

恍惚慌亂間，韓靜萱來到了穆東鈞的公寓，她按了門鈴沒有人應門，獃獃的站在公寓門口，猶豫著該不該進入？

她擁有他公寓的門卡和鑰匙，但她從不曾未知會就擅自進入過，低頭看著放在白皙掌心上的鑰匙，最後她決定不進去。

走到轉角的樓梯間窗口旁，她在黑暗中等待著，靜靜的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級慢的過去，她看了無數次的時間，從六點半一直等到快十點，幾乎想要放棄了。這時電梯卻正好在這一層樓停住。

沉鬱的眼終於躍上一抹欣喜，她站在轉角，等著電梯門緩緩打開，果然看見穆東鈞從裡頭走出來。

看見他，心頭的慌亂沉鬱瞬間一掃而光，韓靜萱甜美的唇彎起一抹徽笑，走上前想給他一個驚喜，但走出電梯的穆東鈞卻背對著她站在電梯口，視線看向裡頭，一手按住電梯按鍵，似乎在等人。

他帶誰回家？

慌亂和沉鬱重新爬上心頭。韓靜萱怔怔的沒有邁開腳步，當她看見從電梯里走出來的人時，唇畔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美顏一陣煞白－－

她親眼看著李愛惠和穆東鈞一起走進公窩裡，他們沒有發現她就站在樓梯間轉角處。

望著關上的門，韓靜萱感覺到自己的心整個都碎了，臉蛋和嘴唇都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原來她跟穆東鈞的感情是這樣的脆弱，在李愛惠出現后，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全都不見了……

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韓靜萱蹲在轉角處，眼眶泛紅，鼻子發酸，她的心狠狠地揪痛起來！

她終於不敵心碎的痛楚，眼淚決堤，蹲在公寓外傷心的哭了。

此時，僅隔著一扇門和一道牆的公寓內－－

穆東鈞跟李愛惠面對而坐著，一直處於懷疑狀態的李愛惠。頗抖的從穆東鈞手中接過一本相薄，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懷疑轉為激動，李愛惠專註的看著照片上跟她相似的女子，再翻過一頁，她看見一張小時候姊姊跟她一起拍的泛黃照片。讓她不再懷疑穆東鈞的說詞。

她也有一張舊照片，不過她擁有的那張照片只是她自己的獨照，沒有姊姊陪伴在身邊。

在她十八歲那年，母親曾坦白的告訴她有關收養的事，照片也是母親當時拿給她收藏的，但母親卻沒有告訴她，原來她還有一個失去聯繫、大她十一歲的姊姊。

原來姊姊一直在找她，但自從她被領養到日本后，便跟台灣斷絕了一切聯繫，而且毋親希望她可以全心全意當李家人，將來還要讓她繼承水野家族的一切，所以才會隱瞞到她成年才告訴她，甚至沒讓她知道自己還有個姊姊。

所以李愛惠從來不曾動過尋親的念頭，只是沒想到在命運的安排下，她不主動尋親，姊夫穆東鈞卻主動找上她。

因為她對自己的身世略有所知，所以今晚跟穆東均碰而，聽到穆東鈞跟她說的情形之後。她雖然抱著一教懷疑，卻很想獲得證實，所以她立刻要求穆東鈞給她看看姊姊的照片。

這些照片絕對足以證明羅婉雪就是她的親姊姊！

「姊姊在世的時候，一定很幸福對不對？姊姊每一張照片都在笑，笑得很美。」

「她很幸福，但幸福的時光很短暫。」穆東鈞眼眶泛紅，想起愛妻，他還是難掩不舍。「但我相信她在天上也過得很幸福，我相信是她指引我找到了你。」

他總算替妻子完成了心愿。

「我想跟姊姊說說話，你可以帶我去嗎？」李愛惠哭了，哭著哀求穆東鈞。

「我會帶你去。」穆東鈞伸出手，輕輕揉著李愛惠的頭。「這個星期六早上，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見你姊姊。」

「好，謝謝姊夫。」

「姊，你真的該給穆大哥一個解釋的機會……」韓靜初坐在床上，一臉擔憂的看著大姊。

大姊昨晚很晚才回家，她當時還沒睡，在客廳看影片，見大姊哭著進門時嚇了一跳，在她的追問下，大姊把所有事情告訴了她。

韓靜初不相信穆東鈞竟是這樣三心二意的人，遇到了一個跟死去妻子長相很像的女人就變了心。

她試著要大姊冷靜下來，找穆大哥談一談，但大姊完全聽不進去。

「我部親眼看見了，還需要解釋什麼？」

韓靜萱虛弱無力的坐在沙發上，神情恍惚的望著窗外，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全是昨晚穆東鈞帶李愛惠進入公寓的畫面。

「找不想對他糾纏不清，既然他已經作了另一種選擇，找會退出，絕不會讓他為難。」

她願意成全他跟李愛惠，因為她知道就算她不肯成全，穆東鈞的心依舊不會留在她身上，何苦勉強？

韓靜萱說得冷靜，但此刻的她早已是心如刀割。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了，她卻不想到公司去，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失去工作熱忱，一心只想逃開，最好逃得遠遠的。

所以，早上九點她就立即打電話到公司，毫不猶很的提出辭呈。

才剛轉到公關部沒兩天，就主動遞辭呈，絕對會被看笑話，但她卻一點也不在乎。

她現在只想離開。

對，她必須離開……要不然她會因心碎而死去。

從沙發上起身，她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取出小行李箱，快速的將一件件的衣物摺好，放進行李箱里。

「你要去旅行嗎？要不要我請人幫你安排？前陣子畏不是跟你提過自助旅行的事－－」

「不管去哪裡都好，小初，麻煩你了。」她只想離開，出去透透氣，到一個沒有穆東鈞的地方療傷止痛。

「我去打電話，你慢慢整理行李，待會兒我送你出門。」韓靜初知道，現在唯一能布忙大姊的只有她了。

韓靜初飛快的回房拿手機，跟熟識的旅行社人員取得聯繫，替大姊安排機票和食宿交通。

這邊，韓靜萱匆匆格理好衣物，換了衣服帶護照下樓，來到長廳跟父毋說了自己將前往國外休假的計劃。

然後，她提著行李在樓下等著韓靜初。

幾分鐘后，韓靜初也下樓來了。

「到日本好嗎？現在我送你去機場，機票方面沒有問題，至於住宿，我朋友會馬上幫你敲定，你抵達日本時跟我朋友聯絡，她會幫你安排。」韓靜初把用友的聯絡電話給了大姊。

「小初，謝謝你。」不管到哪裡都好，她只想進得遠遠的，找一個地方慢慢修補自己破碎不堪的心。

這一天早上，韓靜萱拎著行李離開台灣。

她要去療傷，一個人去療傷。

下午兩點，康華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你說什麼？韓小姐提出辭呈？！她調到公關部才兩天，而且是她主動請調的，為何會突然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