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什麼？你說嚴牧可能會被調到美國分公司當總負責人？」於渭雪震驚的脫口而出，音量大到令在場的眾位秘書你看我、我看你，一臉困惑。

這是幹部會議結束后，慣例的「偷窺時間」，上次總裁跟嚴牧到美國去考察，所以幹部會議改成書面報告，這次隔了好久才見到嚴牧，秘書們的興奮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人事秘書卻投下威力驚人的炸彈，讓秘書們同聲嘆息、驚訝又失望，其中，以向來冷靜的於渭雪反應最為激烈，反而嚇到了其他秘書們。

「渭雪，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財務秘書關心的問。

「對啊，你反應怎麼這麼大？你對嚴經理沒有好感不是嗎？」業務秘書覺得很奇怪。

「你不是跟嚴經理不熟嗎？」開發秘書也注意到了。

「呃……」於渭雪的小臉乍青乍紅，苦惱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比起秘書們的問題，她更在乎的是，嚴牧真的會去美國嗎？那……她該怎麼辦？

「我先走了。」總裁秘書藍沁雅說，曼妙的身影漸漸離開眾人視線。

「沁雅真的對八卦一點都沒興趣耶！」

「嗯，她跟在總裁身邊，這種消息肯定老早就知道了。」

「說得也是，不過她大概是全公司唯一對嚴經理免疫的人吧，居然連嚴經理要走了，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有秘書的注意力又被引開，短暫的討論過後，結論還是「因為她跟在總裁身邊」。

於渭雪鬆了一口氣，她覺得沁雅總是能適時解救她。現在她覺得全身無力，根本沒心思去回答秘書們的問題。

「什麼時候知道消息的？」開發秘書問。

「嗯，風聲大概是上星期傳出來的，現在只差發命令了。」人事秘書嘆息著，眼看將少了一個帥哥可以欣賞啊。

「會去多久？」於渭雪追問，目光注視著休息室里的嚴牧，見他自然的談笑風生，覺得自己快崩潰了。他真的要走？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是拓展美國商機的總負責人，我想大概幾年跑不掉吧。」人事秘書回答，又開始望著嚴牧嘆息。

於渭雪突然覺得全身虛脫，沒力氣站穩，她搖搖晃晃的，引起其他秘書驚呼，眾人手忙腳亂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渭雪，你到底怎麼啦？」行銷秘書問出眾人的疑問。

「我只是……有點累。」於渭雪用的借口永遠是同一個。她望著嚴牧，覺得好想哭。他怎麼沒有告訴她？

有點累啊……其他秘書點頭表示了解，話題又繞回嚴牧身上。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走？」

「以後就不能像這樣看到他了。」

「唉，真是讓人難過，我進公司這麼久，跟他講過的話屈指可數呢!現在他要走了，以後更是不可能說到話了。」

幾個女人偏著頭、垂下肩膀，都覺得好沮喪。

「不如……我們待會去問問他詳細情形好不好？」財務秘書手指一彈，興奮的說。

這主意引起大家熱烈贊成，於是，幾個秘書跟上次一樣，歡天喜地的前往停車場準備「堵」嚴牧。

當然啦，這回她們還是沒有忘記拉著於渭雪，硬是把不怎麼情願的她也帶到停車場。

半小時后，嚴牧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遠方，秘書們全屏住呼吸。

於渭雪則覺得好想哭，覺得又被嚴牧拋棄了，而這次更慘，因為他居然要跑去美國，還可能待上很久的時間……

「嚴經理好!」等嚴牧走到近處時，秘書們超有精神的跳出來，大聲的打招呼，當然也沒忘記於渭雪。

嚴牧嚇了一跳，好笑的望著她們，見到於渭雪，目光不自覺放柔，但隨即皺起眉頭，她的表情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正哀怨的瞪著他瞧。

「好，有什麼事嗎？」嚴牧童獲上次的模式，問道。

「不知道嚴經理會不會來參加年底尾牙？」業務秘書對這個問題有奇異的堅持。

嚴牧挑挑眉，這次點了頭。「我想應該會去。」

幾個秘書你看我、我看你，興奮得不得了，差點沒發出歡呼聲。這樣她們可有機會跟嚴經理好好聊天了。

「嚴經理，聽說你要被派駐美國，什麼時候要走？我們想給你送個行。」人事秘書問出大家的疑惑。

嚴牧一愣，暗叫一聲糟糕!他沒想到消息傳得那麼快，這麼說來，小雪也已經知道了。他看向於渭雪，見到她泫然欲泣，有些懊惱沒早點跟她講。

「時間還沒決定，不過謝謝你們。」嚴牧頷首微笑。

「所以你是真的要走了？」於渭雪開口，無法控制聲音中的小小哽咽。

見她委屈的模樣，嚴牧立刻知道她誤會了，她肯定認為他要一個人去。可是他從來沒有打算要丟下她，她一直都在他的人生規劃內。

不過她卻先從別人那裡知道消息，這實在很傷腦筋，萬一她又開始鬧彆扭……嚴牧頭疼的想，這次他可沒有時間跟精力去等她自己想通啦。

「於秘書，我有點事想跟你討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搭我的車離開？」嚴牧當機立斷，決定現在就說清楚，不然她的小腦袋肯定開始胡思亂想，要是故意讓他找不到人的話，那可就真的頭大了。

有事要討論？秘書們臉上皆閃著問號。啊咧，怎麼覺得情況變得有點詭異？

「我沒有事跟你討論!」怒火開始席捲於渭雪，她忘了秘書們的存在，眼裡只有可惡的負心漢嚴牧。她語氣辛辣的回他，轉身就想走。

啊咧咧，這是一向溫和冷靜的渭雪嗎？秘書們又呆了，兩個應該不認識的人，為什麼現在突然變得很熟的樣子？

「小雪，不要鬧性子，跟我走。」嚴牧大跨步，一下子就抓住個頭嬌小的於渭雪，在不弄疼她的情況下，把使勁掙扎的她給抱住，幾個跨步后，順利的把她推進車裡。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嚴牧在上車前，沒忘記回頭說一聲，接著便倒車，迅速的離開停車場。秘書們依稀還可以聽到車裡傳來聲音，好像是於渭雪的「你幹嘛啦」，然後是嚴經理的「小雪，乖乖坐著，很危險的」……

這……是什麼情形？秘書們說不出話來，她們覺得剛剛好像看了一出浪漫愛情劇，劇情是高大威猛的男主角擄走嬌小柔弱的女主角。

只是……男女主角為什麼會是向來以工作狂出名的嚴經理，跟幹練冷靜的於渭雪呢？而且嚴經理居然還叫她「小雪」?!

啊咧咧咧，這真是近年來公司最大的八卦!秘書們互相對看，開始覺得她們是不是都被騙了？

「放我下來啦!」於渭雪在車裡一直不說話，嚴牧跟她講話也不理，直到車子開到她家，他繞到她這邊來抱她下車，讓她無法再裝聾作啞的賭氣。

「不放!」嚴牧也有點火了，一路上他努力想說清楚，結果她不是故意看窗外，就是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一副當他不存在的樣子。

「凶什麼啦，你自己過分還這樣凶我?!」於渭雪嘴巴一扁，斗大的淚珠凝聚在眼眶，眼看就要掉下來。

嚴牧很沒力，把她抱在懷裡，熱情的吻到她暈頭轉向、忘了掉淚，還不自覺乖乖拿出鑰匙開門。進了屋裡，嚴牧把大門踢上，直接把她抱入房間。

直到被放在床上，於渭雪才迷濛的回過神來，見到嚴牧雙手環臂、表情嚴肅，想到他快被調到國外去，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到國外去，把我丟下來？好過分，好可惡!」於渭雪哭得肝腸寸斷，抽抽噎噎的指責他。

嚴牧嘆口氣，坐到她身邊，伸開雙臂，於渭雪立刻像小貓一樣，賴到他懷裡，繼續抓著他的襯衫哭得好大聲。

「這樣我以後就不能見到你了，這樣跟分手有什麼不一樣？人家本來要跟你道歉、說對不起的，結果你比我更過分，居然要跑到美國去……」於渭雪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不哭不哭，小雪不哭，牧不會一個人到美國去的，小雪也要去，不是嗎？」嚴牧抱緊她，在她耳邊說著話，大手安撫的輕拍她的背，直到啜泣變成哽咽，又變成抽氣。

「我也要去？」於渭雪從他懷裡抬起頭，有些困惑，「我怎麼不知道？」難道她也要被調職嗎？

這個小傻瓜!嚴牧真的很沒力，向來聰明的小雪怎麼挑這種時候大腦當機？

深呼吸之後，溫柔的問：「小雪，你願意嫁給我嗎？」

於渭雪呆住了，不敢相信嚴牧在對她求婚?!

「呃……我已經買好戒指了，只是前陣子沒有機會跟你說。」嚴牧把於渭雪前陣子鬧彆扭的事輕輕帶過，俊臉有些赧紅，「本來想趁今天好好跟你談談，沒想到計劃被秘書們打亂了。不過，我還是要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嗎？願意跟我一起到國外生活嗎？」他的表情有些緊張，吞咽口水等待著。「那……戒指呢？」於渭雪並沒有看到最重要的東西。

嚴牧的臉更不自在了。「我把它放在辦公室抽屜，忘了帶出來。」他尷尬得滿臉通紅。

於渭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愛嬌的伸出小手捶他，「笨蛋嚴牧，哪有人求婚會忘了帶戒指的？」

嚴牧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本來是想回公司拿了，直接來你這裡，不然萬一弄丟了怎麼辦？」

於渭雪一把抱住他，覺得好幸福好幸福!嚴牧居然對她求婚?!雖然忘了帶戒指，可是她真的好開心。

求婚、求婚哦!於渭雪開心得覺得像在做夢，「你什麼時候決定跟我求婚的？」她仰起頸子問，笑得好溫柔。

「從一開始。」嚴牧很緊張，希望於渭雪趕快給他答案。

「一開始？」於渭雪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從我們一開始交往，我就知道你是我未來的妻子。」嚴牧說得很快，好像不希望她聽懂似的，但是於渭雪每個字都聽進去了。

「你是說，幾年前你就決定要跟我結婚了？」於渭雪不敢相信。

「嗯。」嚴牧還是很快回答，講這種話讓他覺得很尷尬，「你的答案呢？」他只想知道這個。

她老是說嚴牧不夠浪漫，沒想到他居然一開始就決定要娶她了?!於渭雪感動得又開始啜泣，同時下了床。

「你在找什麼？」嚴牧覺得奇怪，看她在梳妝台上東翻西找，還一邊抽著鼻子，覺得她真是有夠可愛。

「找到了。」於渭雪哽咽的說，拿著一張白紙跟筆回到床上。

「做什麼？」嚴牧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只心急的想知道答案。

「把它記下來。」於渭雪慎重的回答，開始在紙上寫東西。

「什麼記下來？」嚴牧真的被弄糊塗了。

「你說一開始就打算跟我求婚的話。」於渭雪不專心的回答，整個心思都放在寫東西上面。

「為什麼要記這個？」這種時候她不是應該感動得哭泣，然後抱著他說「我願意」嗎？至少他以為，她應該是這樣反應的。

「因為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對我講的最後一句甜言蜜語。」於渭雪心不在焉，一臉慎重的望著寫好的成果，滿意的露出微笑。

什麼？嚴牧只覺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女人心，果然不可解。他沉默的看於滑雪開心得把紙慎重的收到抽屜，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再問第三次？

「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沒辦法，無奈的又問了一次。

這次，於渭雪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抱住他，哭得比剛剛更大聲了。「牧，對不起……」

嚴牧的心提到半天高。小雪為什麼跟他說對不起？難道她不願意嫁給他嗎？他緊張兮兮的握住她的肩，「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很壞，我跟你吵架，還跟……還跟雙面人交往，可是你對我好好，都……不生我的氣，還跟、還跟我求婚。」於渭雪抽抽噎噎的說，整張小臉濕成一片，小巧的鼻子還流出鼻涕，看得嚴牧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是為了鬧彆扭的事道歉，嚴牧鬆了一大口氣，差點被她嚇壞，這可惡的小東西，居然這樣折磨他！

嚴牧拿面紙擦於渭雪的臉，見她哭得說不出話，覺得很安慰。他愛撒嬌的寶貝又回來了，這次肯定會是天長地久，他再也不跟她分離了。

於渭雪在他懷中哭累了，差點睡去，不安穩的醒來，再度抱緊他，抬頭問。「你願意原諒我嗎？」嚴牧見到她腫得跟核桃似的雙眸，很辛苦的忍住笑。「如果你願意嫁給我的話。」他嚴肅的說。於渭雪放下心來，小臉偎著他胸膛。「你真的對我好好。」

捏捏她的鼻子，嚴牧告誡：「下次可不要亂使性子了，不然怎麼當媽媽？」

媽媽？於渭雪想象著他跟嚴牧所生孩子的模樣，不禁羞紅了臉。

靠在他懷裡良久，她嘟嘟朱唇，小聲的問：「牧，你會不會討厭我那麼孩子氣，還有任性？」

嚴牧搖頭，絲毫沒有遲疑。「孩子氣跟小小任性都是你的一部分，我怎麼會討厭呢？沒有孩子氣跟任性，就不是我的小雪了。」

「為什麼？」於渭雪聽得好感動，小手玩弄著他的領帶，覺得好幸福。

「還有為什麼？因為我愛你。」嚴牧溫柔的微笑，伸手撫摸她柔細的髮絲，見她突然坐直身體，看來又要下床，趕緊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把它記下來。」於渭雪歡快的說，努力想掙脫他的掌握。

「不用記了!」嚴牧受不了的一吼，嚇得於渭雪一愣。

「以後，我會常常對你說。」嚴牧有些赧然，不自在的說道。

他現在知道，就算再親近，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所以決定以後盡量做些溫柔的小舉動讓她開心。

於渭雪沉默的看了他好久，然後露出淘氣的笑容，「你不能騙我哦。」然後投入他的懷抱，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以後我們要好好相處，有不高興的地方就好好溝通，不要再吵架，彼此之間也沒有秘密哦。」她的聲音帶著睡意，模糊的從他胸前飄出來。

嚴牧輕笑，突然想起什麼，「小雪，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於渭雪一下子清醒過來，小腦袋瓜又開始亂想。她戒備的望著嚴牧，鼓起臉頰，先行警告：「你該不會說你有外遇什麼的吧？我先說好哦，如果你敢外遇，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嚴牧笑了出來，抱緊她，輕輕在她耳邊說：「你記不記得我們剛決定交往的情形？那時候我們不是都有話要說嗎？你想不想知道我原本想說什麼？」

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於渭雪歪著小腦袋仔細回想，點了點頭，好奇的望著他：「嗯。」

嚴牧溫柔的低下頭吻她。「我本來要說的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