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瑜章望著她雀躍的神情,感到有點無言。「伶兒你……」玩得這麼開心啊?他有種無力感。
「怎麼了?」蔚伶正色問道。
他搖搖頭,「都照著你的吩咐散布出去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控制九龍圖寶藏機關的重要鑰匙在我手上,而我人就在你身邊。」
他真的覺得她拿自己當餌的計劃太冒險了。
傳說中,九龍圖寶藏設有嚴密的機關守護著,而設計機關之人正是江湖上以製作兵器、機關聞名的歐陽家老當家,但老當家失蹤已久,生死不明,唯一的傳人歐陽小姐又於去年嫁入晦明宮,所以機關的鑰匙也落入晦明宮手中。
現在,追逐九龍圖寶藏的人馬都認定,風瑜章及蔚伶就是要替晦明宮打頭陣,開馭九龍圖寶藏的密門。
「四護法,你要把重要的機關鑰匙保護好啊!」她依舊笑嘻嘻的。
「伶兒,你真要這麼做嗎?」雖然她的提議獲得宮主大力支持,不過,他很擔心她的安危。
「放心吧,他們現在認定我們手上有機關鑰匙。一定會跟著進山洞,等我們開啟機關密門后再動手搶鑰匙。那時,我們只要把偷襲你的人引到個別的暗室另行解決,其他人自有宮主招待。」蔚伶笑盈盈地道。
「可是……他們真會動手搶假的機關鑰匙嗎?」風瑜章又問。這個環節正是整個誘捕計劃中最重要的關鍵。
「他們都得到『只要有了這把鑰匙打開九龍圖寶藏洞里所有密門,便不會啟動致命機關』的消息,若讓他們親眼見證一次我們開了密門后確實沒啟動機關,他們就一定會動手搶!」她的笑容益發篤定。
「那讓我來做就好,伶兒,你一定要跟著我進山洞嗎?我怕到時一片混亂,你會出事啊。」在那種情況下,他不敢保證能護她周全。
「我不進山洞就沒有說服力,要引平王和暗算你的人進山洞,一定要是在他們認為沒有問題的狀況下,我若沒現身,不是擺明這是個陷阱嗎?我進去了,他們才會相信這是真的藏寶地啊!」平王和隱藏的勢力都知道她和木頭是情人,如果有危險,他怎麼可能讓她進去?
所以他才煩惱啊。風瑜章重重嘆了一口氣。伶兒對宮主的計劃真是全力配合,還主動提供自己當餌……唉,他現在覺得她進晦明宮后可能會混得比他還好,因為她完全能配合宮主的那套惡劣趣味,還樂在其中!
「你放心吧,我會使毒,也會武功,有自保能力,而且宮主還派了一票人保護我啊!」跟在他們後面的人馬,都是被派來護衛她的。
「唉,伶兒,你一定要小心,不然我會分心的。」風瑜章說得認真又無奈。
「木頭,你變詐了!」蔚伶嬌嗔著。竟然拿自己來威脅她,她哪敢讓他分心啊!要是木頭出事,她會心疼死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出門前,我已經準備好很多秘密武器了。」
她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同時拎過一隻包袱,裡頭全是一個個紙包和瓷瓶。
「這些是……」他瞪大了眼。
「木頭,你知道的,在蔚府時,我真的沒有什麼機會能試試它們。」蔚伶說得一臉誠懇。
風瑜章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這些是什麼了,都是她研製的各種毒藥!
回想起他當試驗品時慘烈的過往,他開始為平王和隱藏勢力的手下們感到悲哀。
嗯,其實他的伶兒殺傷力真的滿強大的,是他小看她了。
除了這整個包袱的毒外,蔚伶也替他準備了意外的「禮物」。
「伶兒,非要這麼做不可嗎?」風瑜章握著彎刀,神情顯得有些掙扎。
「你不相信我啊?」她伸出手就要拿過那把刀。
「伶兒,上回我是突然被偷襲,而且對方確實是高手,又有大批官兵窮追不捨,我才會受傷。這次我有了防備,不會再中招了,難道你不信我的身手嗎?」
「我當然相信你的身手,我也知道你刀法厲害,可是木頭,以牙還牙有沒有聽過?快把你的刀交給我。」蔚伶堅持要在彎刀上淬毒,對偷襲他的人還以顏色。
可是我很擔心你的毒啊,尤其是引發的後遺症。這句話,風瑜章當然不可能說出口。他想,反正到時倒霉的不會是他,只好帶著壯烈的神情,把和他生死相依的夥伴彎刀給交給她。
看她臉上帶著笑,溫柔無比的在彎刀上淬毒,風瑜章不禁想著,到底誰才是出身邪教啊?他覺得伶兒比較恐怖耶……
好險他們是情人,不是敵人!他在心裡深深慶幸著。
數天後,眾人終於抵達淵鳴山。
馬車行進到無法再前進之處,他們就改為騎馬上山,最後再採取步行,一路深入淵鳴山中。
「伶兒,你累不累?我們就快要到了。」風瑜章很擔心這樣的舟車勞頓和趕路讓她難以負荷。
「不累,我們走得很優閑呀,我都覺得跟著我們的那些人快不耐煩了呢。」蔚伶滿臉笑意,知道他因為怕她累,拖延了不少時間。
他們可是正引著一大批人馬,要到宮主特別為這些人布置的機關大牢籠中呢。
因為一上淵鳴山,便有許多晦明宮弟子出現,護衛著他們,加上不確定機關鑰匙的真假,所以那些人一路尾隨,並沒有在途中偷襲他們搶鑰匙。
「木頭,等我們一啟動密門,你要記得往玄字密道走喔。宮主說,他會派人一路截斷那些想搶鑰匙的人馬,把他們驅散至各條密道中。玄字密道的盡頭是單獨的暗室,到時看是要報仇還是報冤都看你的了!」蔚伶低聲和他作最後確認。
「我不在乎要報仇還是報冤,他只要進了山洞就絕對跑不掉,我比較擔心你的安危啊!」在江湖上,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他看得很開了,但是他知道,伶兒比他還計較他被偷襲受傷還差點喪命的這筆帳。
「不管嘛,敢砍我男人又毒我男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柳眉橫豎。
「伶兒,注意你的氣質啊……」風瑜章哀鳴一聲。這真的是蔚府大小姐嗎?那語氣比山寨頭子還像山寨頭子!
附近,派來護衛蔚伶的晦明宮弟子們偷偷竄出幾聲竊笑。這一路上,他們已經不小心偷聽到很多次這位未來四護法夫人威猛的言論,真的挺剽悍的!
「走吧!」望著面前通往山洞的通道,蔚伶轉頭望著他。
「嗯。」風瑜章伸臂挾起了她,迅速的幾個起落便直奔山洞。
他們一動,後方的人馬及早埋伏在附近的人也紛紛動起來,江湖上後來盛傳的淵鳴山之亂就此展開。
在兩人啟動山洞的密門后,隨著巨大石門緩緩打開,他們後方果然竄出一大群人要搶他們手中的機關鑰匙。
風瑜章挾著蔚伶,很快的竄進山洞,曾暗算過他的那名高手也緊迫在後。
一進山洞只見到無盡的漆黑,在眾人點起火把照亮山洞的片刻,他們看到身穿黑衣、面覆銀色鬼面具的四護法帶著機關鑰匙往洞里飛竄,不同的勢力人馬紛紛追逐而去。
但奇怪的是,每隊人馬都追著一名黑衣護法。
原來晦明宮宮主安排了許多個和風瑜章一樣身穿黑衣、戴銀色鬼畫具的假護法,他們手上也都抓著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機關鑰匙。
那些假護法竄入意圖搶奪鑰匙的人群中,然後在一片混亂里,將各路人馬引向不同的地道或機關密門,很快的,這些意圖奪取鑰匙的人都衝散了。
風瑜章和蔚伶則一路往玄字型大小密道跑,將那個偷襲他的人帶向他們安排好的舞台。
一進暗室,風瑜章先將蔚伶安置在另一道密門後頭,她可以從門上的窺孔看到暗室里所有的狀況。
這時,那晚偷襲風瑜章的人也追入暗室,風瑜章立即啟動機關,將暗室的石門封閉。
對方很快便發現這是個陷阱,但仍威喝出聲,「把機關鑰匙交出來!」
那人本就是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前輩,加上之前曾偷襲得手,所以透出一副不把風瑜章放在眼裡的態勢。
「機關鑰匙在此,有本事就來拿!」風瑜章抬手亮出那人想要的機關鑰匙。
「無知小輩,給老夫納命來!」那人舉起手上的重刀,氣勢兇猛的朝他劈去。
風瑜章手中嗜血的彎刀寒芒一閃,身形如電的避過對方兇猛的刀勢,在彎刀和重刀擦擊的瞬間,竄出紫電般的火花。
重刀強在無堅不摧的猛烈刀勢,彎刀卻勝在刀法迅速且詭譎多變。沒有大批官兵牽制,風瑜章在暗室竄飛的身形快如流星,雖然對方的重刀刀勢凌厲,但速度明顯跟不上他。
蔚伶在窺孔中只看到一道黑影快速交閃,俐落的身影矯若游龍,導致重刀的攻擊一再落空。
那人好像惱怒了,重刀劈落的態勢更加兇猛,將牆面砍落不少石屑飛沙。可是彎刀速度始終沒有慢下來過,一面盡量避免和重刀正面交鋒,一面從空隙悄然攻去,讓人防不勝防。
突然,她見到銀光一閃,那把沉重的大刀摔落地面,那名偷襲過風瑜章的大漢跟著倒在地上,脖子上多了道冒出黑血的血痕。
她舉手捂著心口。難怪他跟她說不用淬毒,他的彎刀又快又狠,比劇毒還致命啊!
蔚伶面前的密門再度被打開。
「伶兒,你沒事吧?」風瑜章有些擔憂地望著她,怕她看到剛剛那幕會受到驚嚇,可是江湖就是這樣,殺人人殺,這是今後也難以避免的事。
哪知她竟將雙手攬住他的脖子,一臉崇拜的說:「木頭,你好厲害!你真的好厲害啊!」
「啊?」風瑜章再度被心愛女人的反應驚懾住。看來他真的太小看伶兒了,她果然非常有膽識啊!
「木頭,我們也快點去幫忙吧。」她捉著他的手,笑得一臉燦爛。
「幫忙?」他不解地望著她。
蔚伶把藏了很久的小包袱拿了出來,接著以燦亮的目光強烈的表達她想要試驗品的心愿。
風瑜章再度默然。
但他還是帶著她出去,竄往各個密室里,讓她幫了不少忙。
反正只要試驗品不是他晦明宮的弟子,其他人等就聽天由命吧!
在那之後大半年的時間,為爭奪九龍圖寶藏,淵鳴山上發生了一場又一場激烈的龍爭虎鬥。但到了最後,眾人才發現九龍圖寶藏根本不存在,或者說,這根本是九王爺生前的一場陰謀,以寶藏為名設下的死亡陷阱。
九龍圖寶藏之爭,最後是以淵鳴山裡的一場天崩地裂的大爆炸為終。至此,九龍圖帶給世人的不是令人覬覦的龐大財寶,而是將所有奪寶之人掩埋的死亡結局。
在那場紛亂中,蔚府大小姐也失蹤了,生死不明。
淵鳴山之亂后,既有的江湖勢力又重新整頓。
平王則僥倖脫逃,向朝廷回報,九龍圖寶藏根本是十幾年前九王爺歹毒的詭計,從來就沒有什麼寶藏,只有九王爺想拉人陪葬的陰狠計謀。
就這樣,擾亂了朝野十數年的九龍圖寶藏就此落幕,再也沒有人對寶藏認真了。
只除了一個地方——晦明宮。
在晦明宮裡,四大護法都住在靠近主殿的玄泉殿,每人各有一片自己的天地,也只有回剄殿里時,他們會拿下臉上的面具,放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