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撐著、聶雲棠你死都要撐著!
失血過多,聶雲棠憑著僅存的那一點意識,巍巍顫顫地穿過一道道走不盡的曲折迴廊、月亮門。
在意識漸漸脫離之前,忽然一隻手猛地拽住她,她心神一凜,想隔開那手,卻完全使不上力。
「別出聲,是我。」
她抬起眼,怔怔對上那一雙令人心碎的憔悴與哀傷的眸子。說不出的滋味,伴隨著一股無聲息的酸意,倏地湧上。「韞……哥……」
他身上披著件黑貂毛斗氅,尊貴典雅的黑,襯得他略顯消瘦的清俊面容,益發蒼白。
望著那張日夜盤旋在她腦海中的溫柔臉龐,她不禁哽咽。
「跟你在一塊兒,我真的會未老先衰。」他噙著淡笑,似不經意地嘆了口氣。
無預警地,胸臆泛起怪異的刺疼。「你可以不用管我!」她無力嘟嚷著,想推開他,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翔韞眉峰微攏,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總不經意流露出的執拗眼神上,心裡的憐惜更深。
她總是這樣……經不起逗弄,一句言語,便可讓她氣得像發狂的小貓。
「我怎麼可以不管你。」眉頭緊蹙,他的話裡帶著容忍的意味。
「我偏不讓你管!」聶雲棠沒頭沒腦地招呼了他一陣打不死螞蟻的豆腐拳,她身心俱疲,傷口隱隱作痛,她不禁惱起自己的脆弱。
翔韞用力地將她帶進懷裡,語氣有著極淡的無奈。「我不會不管你!」
他溫暖的身體將她緊緊包圍,瞬間心裡的疑惑盡散,思緒明朗起來。
「你瘋了!」她無力掙扎著,感覺到他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纏捆、圈制,讓她猶如困獸般,動彈不得。
「你想被揭穿嗎?」翔韞異常嚴肅地貼在她的耳邊喃道。
聶雲棠一顫,蒼白的面容陡地下沉,幽幽囁嚅道:「為什麼……要幫我?」
她想不透也看不清,他清俊的臉上所流露出的是濃濃書卷氣,明明就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書獃子,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能救她嗎?
「一切有我在。」語落,他打橫將她抱起,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前。
「你瘋了不成!」他雖貴為貝勒,但要是有任何閃失,他也是會被她牽連,必死無疑的!
翔韞不以為意地迎向她那爆烈的神情,眸底有些怨惱。「你老是這麼凶,我會很害怕的。」
「咱們的動作得快一些,要不侍衛很快就會找上門。」翔韞略略偏頭,唇角微勾,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
聶雲棠心跳急促地陡地一震,這才發現,她的血由書房中穿過曲折迴廊,一路滴落成一道道痕迹。
「我雖然不擅武,但我會極盡所能來保護你。」
翔韞的話在她耳邊輕飄飄地晃過,卻莫名地在她體內形成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的心狠狠揪成團。
她又迷惘又憂心,就是不懂,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還有,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同你說清楚。」
「什麼事?」
「讓我心動的人是你,不是騰玥。」
「你到底……」聶雲棠半張著唇,腦子暈眩眩地轉著。因他的話而泛起一陣感動,她費力地抬起手摸著他的臉,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翔韞拉下她的手,俊挺的鼻蹭了蹭她的額,眸底亮閃閃的。「咱們該回房了。」
「韞哥哥……你沒出賣我,對吧!」她昏沉的思緒突地轉到今日莫名被發現的異樣。
翔韞眸底閃爍著堅定的眸光,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如果我出賣你,這一刻就不會在這裡了。」
「我信你。」聶雲棠嘆了口氣,輕輕將臉偎在他的懷裡,心裡所有的恐懼與害怕一股腦地飄走了。
翔韞如釋重負地扯唇一笑,這才走回她的寢房,準備幫她處理傷口。
***
翔韞的如意算盤打得雖精,腳步卻快不過在雪夜裡依著血跡追蹤而來的護衛。
他的腳步才剛要進入寢房前,一班護衛便循著他們的足跡,迅速地拾階爬上「詠月閣」。
那急促的腳步聲猶如重鎚般地落在聶雲棠心上,她拽著翔韞的衣襟,恍恍地回過神。「韞哥哥……」
翔韞放下她,張開黑貂毛斗氅,一把攬緊她的腰身,讓她靠貼在他懷裡。
「穩住。」斗氅下,他結實的長腿,為防氣力盡失的她跪趴下去,緊緊地夾住她的雙腿。
那曖昧的貼近,讓聶雲棠羞得滿臉通紅。
身子被迫與他貼緊,跟著緊繃的思緒拉扯著傷口,壓迫得她幾乎不能呼吸。「你的衣服──」
他知道他身上沾染了她的鮮血,留下了不可告人的印記。
「現在才擔心已經來不及了。」翔韞輕扯唇,忽然一低頭,深深地吻住她的雙唇,交織一抹纏綿的熱吻。
「唔……」一陣顫抖竄身而過,感覺到那如岩漿般滾燙的灼熱氣息,瞬即向她襲去,心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腔,她想張口喘息,卻被他吻得更深。
就在這時,幾個箭步急竄而上的護衛,卻因為撞見主子們的親密事,一個個僵化似地噤了聲,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貝……貝勒爺?」
見寢房廊前忽地湧進一班護衛,翔韞離開她的唇,淡挑俊眉地瞥向來人。「這麼晚了,領這一班護衛上『詠月苑』做什麼?」
護衛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道:「府里闖進賊人,卑職奉將軍的命令,要搜『詠月苑』。」
「真是將軍爺下的命令?格格的閨閣也得搜?」一掃平時溫和儒雅的形象,翔韞俊臉上儘是不滿的厲色。
領頭護衛聞言,公事公辦地露出一臉為難。「賊人受了傷,血跡一路追蹤至此,為求格格的安全,還請貝勒爺讓行。」
「該死的奴才!」翔韞鐵青著臉,怒氣沖沖地喝斥:「你有幾顆腦袋竟敢懷疑本爺?」
聶雲棠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耳底落入他咚、咚、咚的心跳聲與沉穩語調交織的節奏,心擰得緊。
一直以來,她都把翔韞當成只會抱書猛啃、沒脾氣的文弱書生,現下瞧來,似乎不是如此。事到如今,只有配合演到底了。
他想再開口斥喝,卻被一聲軟語給打斷。「韞哥哥……」
「別說話。」翔韞將她浮著一絲羞怯的粉臉壓回懷裡。
她唇瓣留下被他「肆虐」過的痕迹,微腫地透著飽滿的硃紅色澤。
他在笑,但眼裡卻無半點笑意,倒是一心護她的專註神情,讓聶雲棠不由得動容。
由旁人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見「騰玥格格」露出一張酡紅的小臉,湊在翔韞貝勒耳邊說著話。
瞬間,眾侍衛嚇得魂飛魄散。
眾人皆明白,翔韞貝勒和騰玥格格兩人都是備受聖恩榮寵的對象,他們就算有百條命也不夠得罪這些皇親貴胄的。
眨眼間,一班侍衛渾身亂抖,噗咚一聲跪倒在地,一個勁地猛磕頭。「奴才該死,請貝勒爺饒命、格格饒命。」
「念你們奉命行事,本爺不予以計較,都走吧!」
「是。」一眨眼的功夫,一班護衛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失在眼前。
翔韞見狀大大鬆了口氣,推開寢房的門扇,扶著聶雲棠進了屋。
窩在他的頸項中,鼻尖縈繞著他身上讓人熟悉的淡淡墨香味,聶雲棠莫名的安了心。「原來貝勒爺說謊的本事不差。」
她看著翔韞俊雅的臉龐,推翻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偏見。
他雖不擅武,但至少那顆裝滿詩書的腦子,不至腐朽到無法隨機應變。
「不要有下一次了。」翔韞笑著低聲說道。
就在他們以為安然過關時,翔韞正準備反手關上門扇,卻突地被一股勁給擋下。
翔韞一驚,惶惶地揚聲問:「誰在外頭?」
「是我。」騰鐸鏗鏘有力的語調傳來,在兩人都來不及回神之際,他輕而易舉地推門而入。
「大……大哥。」因為使不上力氣,顧不得騰鐸怎麼看,她只能貼著翔韞。
騰鐸手落在腰間的配劍,氣定神閑地瞥了兩人一眼才道:「府里闖了賊。」
「難怪那班護衛嚷著要搜寢房。」翔韞佯裝震驚地開口,十分配合地與她做出蜜裡調油、半刻也不願分開的模樣。
騰鐸因翔韞的話,臉色瞬間變得極端蒼白,但僅片刻,陰霾的眸色恢復,他突轉了話題。「你們畢竟還沒成親,窩在房裡也該有個限度。」
他模樣認真地說著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惹得兩人同時赧紅了臉。
「大哥,我們沒有……」
「我一會兒就走。」
騰鐸瞅著兩人好一會兒,幽邃的黑眸里揉著複雜難解的光芒,與他平靜的表情形成強烈對比。
好半晌,騰鐸打破屋內過份沉寂的氣氛。「你們……還打算騙我多久?」
驀地,聶雲棠因為他的話,全身凍結,任由一股不安佔據她所有思緒。
翔韞無奈地聳肩,沉吟了會兒才道:「我知道騙不了你多久。」
其實幾個月前,他與騰鐸同時發現了「騰玥」的異樣,當時騰鐸正奉旨要前往山東,於是騰鐸將這個調查的重任托予翔韞。
由他與「騰玥」相處的點滴,舉凡有異之處,全被他列入調查的對象,最後他私自攔截掉探子回傳的所有情報,不讓騰鐸知情。
騰鐸深斂的眸底藏著難解的幽光,費了番勁兒才擠出話來。「你出賣我?」
「我只是不想讓悲劇發生。」翔韞穩下心中波瀾,忽地收起笑容正聲道。
「悲劇已經發生了。」一想起騰玥及眼前的冒牌貨,騰鐸那雙銳利的鷹眸透著陰鷙。
聶雲棠錯愕地望著兩人,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又或者是震撼太深,她巍顫顫地幾乎要站不住腳。
原來打從一開始,眾人的意圖便不單純,偏偏她傻得任人玩弄於股掌而不自覺。一時間,她竟覺得眼前的一切荒謬得可笑。
思緒浮動間,騰鐸出掌,五指忽地緊扣住聶雲棠的脖子。「騰玥在哪裡?」
「你殺了我吧!」眼底映入騰鐸那比刀還利的眼神,聶雲棠那張雪容慘白得毫無血色。
思及無辜的騰玥,冷靜蕩然無存,騰鐸眸底竄著殘戾的憤怒火焰,毫不猶豫地加重了落在她頸上的力道。「我會!」
聶雲棠緊閉著眼睛,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騰鐸無情的眼神,震得她心痛得要碎了。
曾經,當騰鐸溫柔地對著她笑時,自小渴望親情的她還傻傻地以為,自己真的多了一個哥哥……
但現下足以證明,她只是「騰玥格格」的膺品,一旦被揭穿了……什麼都不是了。
呼吸愈來愈困難,她無力掙扎也不想掙扎……
翔韞看著聶雲棠痛苦渙散的眼神,那逼近瘋狂的感覺突地席捲全身。
她怎麼可以不反抗?怎麼可以不為了他,而珍惜自己?
為她說不出的氣惱在胸中搗著,翔韞再也隱忍不住地朝著騰鐸大吼。「住手!她是你妹妹!」
騰鐸聞言,背脊陡冷地迅速回頭。
「胡說,她是冒牌的。」
一顆心為聶雲棠揪得難受,他為之氣結地敞明著。「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光她耳上的白玉蝴蝶就足以證明一切了。」
騰鐸愕然望向聶雲棠,眸底像要迸出噬人火光,突地,他眸光一黯,注意到她耳上的白玉蝴蝶耳飾。
那熟悉的耳飾將騰鐸帶回兒時的回憶里──
「阿瑪!這耳飾好漂亮,像兩隻會飛的蝴蝶。」
四片白玉堞翼被數條銀絞線嵌在一軸勾環上,風一揚起,蝶翼及下方的流蘇飾珠便會隨之轉動,似白蝶撲花。
讓他印象深刻的是,白玉蝶翼上還刻著滿文的「豫」字。
他拿起白玉蝴蝶耳飾,天真地道:「這一定是阿瑪要送給額娘的吧……」
當時阿瑪笑了笑,好半晌才道:「是送給最心愛的女子……」
驀地,騰鐸落在聶雲棠頸上的手,不自覺鬆了松。
他倒抽了口涼氣,如浪濤一般的情感已無法抑制。
這一刻他才想起,阿瑪那句模擬兩可的話。之後他並未看過額娘戴上這白玉蝴蝶耳飾。
雖然他知道,阿瑪風流成性、風評並不好,但他一直以為,那白玉蝴蝶耳飾是額娘太過珍惜,所以細心收藏著。
沒想到,阿瑪把那隻白玉蝴蝶耳飾送給最心愛的女子,而如今,這一個流落在外的至親骨血,竟要回到王府中進行復仇之計?
這一切太複雜,紊亂得讓他無法理清一切。
不止騰鐸,連聶雲棠也被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打擊,絞得她元氣耗盡,一個氣血攻心下,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倒在翔韞懷裡。
騰鐸冷冷看著他的「妹妹」,任心頭那一種莫知能解的激情,在胸口反覆激蕩著。
翔韞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地開口。「如果你不願幫她差大夫,就等我幫她包紮完,再給你一個交代。」
***
聶雲棠沒有昏睡很久,待她醒來后,映入眼底的是翔韞坐在榻邊的身影,以及憂心忡忡的眼神。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身世?」
他無力的揚了揚唇角,顫著嗓問道:「剛剛騰鐸掐住你的那一刻,你心中沒有我,是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等你傷好了再說。」
他不容抗拒地開口道:「來,讓我瞧瞧你的傷口。」
「我沒事。」所有強撐的緊繃情緒褪下,她不顧肩上蝕心的痛,面色慘澹地推拒著。
翔韞擰起俊眉,神色一沉地惱怒開口。「都這時候了,你還發什麼倔?」
「你不會想看的。」她淡然道。靜下心來才感覺到血仍持續滲出,蜿蜒而下的血漬,把翔韞的上衣染得一片觸目驚心。
「很痛吧!」翔韞對她的話恍若未聞,直想伸手去看她的傷口,卻被她一把抓住。
「韞哥哥,真的不礙事。」她咬著軟唇,眉心透著股淡淡的倔強意味。
觸到她冰涼的指尖,翔韞心一痛,知道她傷得極重,難過地啞聲道:「你流了好多血……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偏偏這種情況下又不能傳大夫,他眉峰成巒,下一瞬便急著在她房裡尋出金創葯及乾淨的白棉布。
「我自己可以處理。」她抿了抿唇,勉強撐起身子,雙眸中閃過一絲冷冷的凄然。「向來是如此的。」
翔韞凝視著她許久,在她倔強的平靜語調里,頭一回強烈意識到兩人的不同,他們之間竟然有這麼遙遠的距離!
「為什麼不讓我幫你?」他擰著眉,語氣中有一點泄氣的成份。
「我肩膀上的傷口很深,雖不在要害,但必定皮綻肉開,你會看不下去的。」她輕輕悶哼了兩聲,依翔韞這種沒見過大場面的文弱書生,瞧見她的傷口,說不準會暈過去。
「我可以!」他一挑眉,準備一肩挑起重責大任。
聶雲棠抬起眼眸,瞧著他充滿男子氣慨的堅定神情,心不禁一盪。
似乎打從認識他以來,他便日疋這模樣,率性真誠的性子總煨得她的心發暖。
「不準暈,你若暈了,我絕對會用花盆底踹醒你!」他的堅持讓她做工讓步。
翔韞不以為意地揚了揚唇贊道:「挺好,你還有精神使蠻,換做是我就沒這能耐。」
語落,他小心翼翼褪去她的衣服,看著她雪白香肩上,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眼中的驚懼一閃而逝。
聶雲棠見他俊雅的臉龐煞時轉白,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
翔韞撫著額,發出痛苦的低吟。「好噁心,我……真的有點想吐。」
他誠實的反應,讓聶雲棠啼笑皆非地嗔了他一眼。「就說要你別看的。」
「還真當我是軟腳蝦?」他颳了括她的鼻,笑著起身到銅盆前擰了張冷帕子。
她頓了頓,好半晌才回過神斜睨他一眼。「你這人真是沒半點正經的。」
「快樂是一日,不快樂也是一日,何必拘謹呢?」
他滿不在乎地說著他的想法,為她拭去血漬的動作輕柔無比。
即便如此,聶雲棠還是忍不住那折騰,眼眶迅速泛紅。
分神打量了她一眼,他酌量了一下,好半晌才開口。「如果真的很痛……就咬我!」
「真的?」她有些訝異,心裡的暖意源源不絕地壓過肉體上的痛苦。
能遇上這樣對她百般呵護的男子,是她生命中最美的一次意外!
「嗯!」他空出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低笑幾聲地頷了頷首。
他的話才落下沒多久,聶雲棠直接拉起兩人把握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你真的咬我!」翔韞極沒形象地尖吼,俊雅的臉吃痛地皺成一團,發出嗚咽的抗議。
「翔韞,我很痛、很痛。」這樣脆弱的她,翔韞還是第一次瞧見,倏地,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陡褪,他細心地為她灑上金創葯,為她包裹著傷口。
因為他的體貼,聶雲棠眸底的濕意怎麼也擦不幹。
最後,她倚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讓他身上的味道與溫度平撫她紛亂的心。
他緩緩起身,替她掖好被子,並傾身在額頭上印下一個親吻。「累了就閉上眼睛,我會在你身邊。」
翔韞的話莫名地讓她允許自個兒放棄驕傲與拒絕,安心地閉上眼,任由思緒逐漸陷入迷亂渾沌當中。
「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你……」聶雲棠啞聲輕語,緊緊把握住他溫暖的大手,不肯。
在那渾沌的思緒當中,她模模糊糊地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騰鐸凌厲的眼神、老福晉慈愛的臉,一一在腦中閃掠而過,她無法下去想,當她負傷醒來后,她會有什麼下場……
「什麼都不要想,只管睡,醒了再說。」
在他深邃眼眸的溫和注視下,聶雲棠微蹙著眉心,眼角滾出了一滴幸福的淚。
「我愛你……」翔韞輕輕揩去她的眼淚、撫平她微蹙的眉心,萬般愛戀地贈貼著她冰冷的芙頰,在她的耳畔反覆低語著。
心裡有說不出的平靜,聶雲棠傻傻地想著,如果翔韞只是她的一場夢,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