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莫非星期天一早就來接葉小希，雨瞳囑咐他，「小希容易疲勞，你千萬別讓她累著。」

莫非打保票，「放心好了，有車子的。對了，小希，你帶了那個相機了吧。」

雨瞳跟到大門口，果然看到一輛紅旗轎車停在道旁。莫非為葉小希打開後門，葉小希坐進去，和司機打招呼。

莫非坐在了副駕駛上，「小希，這是陳哥。我一特好的大哥。陳哥，這是我女朋友小希。」

「幸會！」陳哥熱情的打招呼，「你就是莫非的女朋友呀？莫非這人特別好，特別實誠……」

葉小希聽著陳哥沒頭沒腦的開始誇莫非，她一句話都插不上，不覺心裡好笑，我認識莫非有多久，你們才認識幾天，現在說這話好像是給我介紹男朋友一樣……她既然插不上話，索性不說話，反正說出來也是對牛彈琴。

「唉？莫非，今天穿的衣服挺不賴呀？」

「操！名牌。女朋友買的。」

「我說不是好來的么！」

葉小希在後座聽著兩個粗鄙不堪的人打情罵俏，實在是有想馬上下車的衝動。莫非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曝粗口。葉小希想起當年她心情不好時，莫非沉默的在她身後跟隨——是的，就是斯文有禮沉默寡言的他打動了她的心，可現在看來，她覺得這幾年都白費了，她真的了解這個人嗎？

車子開向城東，陳哥問莫非方向，莫非粗聲粗氣的指點方向。車子最後在一處半封閉的居民樓下停了。

莫非下了車，陳哥對葉小希說，「那個誰，你也得下車。」

葉小希緩慢下了車，陳哥也下來了，他和莫非一前一後的進了樓門，葉小希就在外面等著。不一會兒，樓梯踏踏踏踏的響起極亂的腳步聲。

第一個衝出來的是昨天剛見過一面的小葵，她見著葉小希就熱情的撲過來，「姐姐姐姐，你身體好點了么？」

葉小希不由自主的笑著點點頭，

「昨天我都沒來得及和你說上話。哥哥他真是的，……」

今天恐怕也說不上話，好幾個人從樓里魚貫而出：陳哥、莫非，一對五六十歲的老夫婦，還有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精壯男子，手裡都大包小包的拿著不少東西，那年輕男子一個人就拿了一箱啤酒。

陳哥打開了後備箱，大家往裡放東西，東西放好了，莫非給大家介紹葉小希，又給葉小希介紹眾人。

原來那男子便是道館的館長兼總教練董欽，小葵是她妻子，那老夫婦是董欽的父母。

陳哥為老夫婦把後門打開，老頭兒當仁不讓先進去了，小葵扶著老太太也進去了，隨後董欽也擠在了後座上，並且關上了門，陳哥上了車，現在車下就剩下葉小希和莫非了。

葉小希目瞪口呆得看著莫非，眼神中充滿了怒意。

她盡量壓低聲音，「你什麼意思？」

莫非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但不平息葉小希的怒火，恐怕今天就要不歡而散。

「我不去了！」葉小希不等他開口，先表態。

「求你了，」莫非用身體擋住車門，苦苦哀求，「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你走不好。」

「我不管，我可不坐這種車。」

「求你了，」莫非再不說別的話，雙手死抓著葉小希。葉小希看著他可憐的樣子，無法。

莫非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拉著葉小希坐在他身上。

莫非的身高僅168，葉小希170，葉小希嫌惡的把胳膊支在莫非的臉上，這樣自己的頭才不會碰到他。

車子又啟動了。

坐在後座的董欽媽說話了，「虧著他們都是極苗條的人兒，要是我們可不成。」

陳哥終於說了話，「其實吧，我也能搞到大點兒的車子，但只有這輛去哪兒都免票。一路暢行。」

怪不得這樣的超載法兒都沒有警察劫下來。

葉小希知道了，回程她也得這麼坐。又忍受了二十多分鐘，車子再次停了，因為葉小希一直是彎著腰低著頭的，她並沒有看清楚這是到了什麼地方，車子一停，莫非立刻打開了車門，葉小希下了車，終於能直起腰來了。

這裡是一處國家級公園，車子停在了公園裡面。葉小希看到寫著朱紅大字的石壁，知道現在自己在哪兒了。

一行人拿著東西找合適的地點野餐。午飯都是老兩口在家裡做好的，狗肉、狗醬……葉小希什麼也沒吃。

莫非只要女友來了，便知道她不會落自己的臉面，因此現在也不管她。那陳哥又大罵一聲，原來是帳篷忘記帶了。他還想著喝完酒睡一覺呢。

小葵拉著葉小希去看花兒，葉小希背著相機包跟著她走。小葵到了一處小賣店，買了兩瓶水，遞給葉小希一瓶。

「你什麼時候認識莫非的？」葉小希按捺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有大半年吧，」小葵淡淡的答道，「那姐姐你呢？」

「很多年了，交往已經五年了。」

「那為什麼不結婚？」

葉小希笑了，「為什麼非要結婚呢？」

「姐姐這樣的人應該……算了，姐姐，你給我拍幾張照片好不好？」

董欽的父母一看就是從鄉下來了，董欽的父親極善談，和陳哥莫非兩個談得興起，便說起自己有項本事，也算是天賦，便是會算命。莫非聽了大感興趣，「那您老給我看看？」

董欽爸說，「要看也行也不行。既然是天賦奇才，我這個本事只給自己的家裡人看……」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看著董欽爸迷著醉眼斜看莫非的樣子，陳哥在一旁提醒，「老爺子都發話了，莫非你就認個乾爹吧。」

莫非舉起一瓶酒，「乾爹！」

「切——這認乾爹不假，還叫乾的不成？」董欽爸挑理了，

「爹！」莫非乾脆的又喊了一聲。

「認爹不磕頭，算怎麼個認法？」

老太太在一旁敲邊鼓，「不說三拜九扣，但磕三個頭還是要的。」

莫非長這麼大，印象中還真沒給誰下過跪，磕過頭。可是認親認一半兒，卡在中間算怎麼回事？算了，這裡也沒有自己怕失臉面的人，過後就說喝多了，不記得了。

董老神棍終於拿著莫非的左右手看來相去，說了一堆挺玄乎的話，陳哥一句也沒聽懂，「老爺子，你到底都說些啥呀？」

「都說完了。」

「兄弟，你聽懂了嗎？」

莫非搖頭，然後笑道，「爹，您老人家就說句咱們能聽懂的吧。」

「你想問什麼吧。」

「問我的財運。」

「這個不用愁，我當初給我這親兒子算過，他就是財運特別旺，他能有這個數，」董欽爸伸出了一巴掌，「你呀，能有這個數兒。」一巴掌縮回了二根手指。

「要是趁三個億也行啊！」陳哥大笑，「來，喝酒！」

葉小希和小葵回到林子的時候，莫非剛好在樹林深處方便完，小葵呀了一聲，「哥，你沒關門！」

莫非反應有點遲鈍，葉小希扭過頭去，小葵已經快速衝到莫非身前，幫他把門關上了。

陳哥睡了一覺之後，眾人又往停車子那處走。莫非想起什麼來，「小希，把相機拿來，我給大家合影。」

相機一露面，把小葵之外的所有人都鎮了，「嘩，這也太專業了吧。我看看。」陳哥搶先把相機從莫非的手裡拿走。

葉小希無語。

等眾人照完相，葉小希又縮在了莫非的懷裡，姿勢同來時一樣，她現在已經不是怒了，而是沒有力氣了。

葉小希在家門口實在忍不住暴發了，「以後少干這些讓人丟臉的事。而且這不僅是丟臉，弄得不好，命都沒了！」

莫非也並不愉快，他今天丟臉的事兒太多了，「我是為了誰？不是想你去看看花，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換個好心情嗎？」

葉小希氣極了，「你道不道歉！」

莫非低下頭，沉吟片刻，「對不起，還有，我把的MD弄丟了。」

莫非口裡的MD是葉小希表哥從日本買來的最新款，葉小希極為喜歡，走哪兒帶哪兒，這款MD如果外接個小麥克風就可以當收錄機使用。莫非說自己辦案極需要這麼一款東西，莫非去北京之前就把MD借給莫非了。

現在你強讓他道歉，他居然說了對不起，還買一送一，這聲對不起也真是值得。

葉小希看向莫非的腰包，她知道，那裡永遠有兩盒煙，一盒是萬寶路，一盒是便宜地產貨，需要門面的時候，萬寶路就拿出來，哪怕是個殼兒，他也會說，「煙抽完了。」

看莫非梗梗著脖子，一副愛咋地咋的無賴模樣——死豬不怕開水燙也就是他現在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