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妃含著淚水,不禁動容。「王爺有心了。」
「什麼話?」王爺臉色微黯,俊目微濕。「守護你和玉兒是本王的責任,如今卻讓人給玉兒下了毒還不知道,本王枉為人父啊!」
「王爺,先讓朱太醫開解毒方子吧!」王妃提醒,「當務之急是儘快解了玉兒身上的毒。」
王爺朝朱太醫微一拱手。「有勞朱太醫了。」
朱太醫也躬身回禮。「不敢當,下官這就開藥方,世子雖積毒已久,但有下官祖上的解毒百丹還是有救的,日後好生調養便能恢復健康,請王爺、王妃無須驚慌。」
聽到有救,王妃著實鬆了口氣,她忙交代百合跟著去取藥方子,親自煎藥送來,不能經第二人之手。
王爺這邊也沒閑著,臉一沉,吩咐王府侍衛把暖春閣的奴僕都拿下,他要嚴審!
一時間,整個王府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世子自襁褓時就被下毒之事也傳開了。
朱太醫已經告退,由大總管親自送出去,百合跟了去取藥方子,而王府侍衛也將暖春閣的丫鬟婆子全拿下在穿堂里,一共有五十六人之多,包括掌事的柳嬤嬤和一等大丫鬟全被拿下,而杜福兮這位新任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和嬤嬤則不在列內。
王爺在審一干人等時,王妃也堅持要觀看,便由竹影陪著,拿了綉凳讓她坐著,不想連孫石玉也下了床,慢慢地踱了出去。
杜福兮一看,自然緊跟著去,她也想知道是什麼人對孫石玉下毒,腦中不期然就浮現了嚴側妃那美麗傲然的臉。
所謂殺人要有動機,那麼嚴側妃便是動機最大之人,孫石玉若死了,孫如斯便可坐上世子之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不過她想得到的,旁人自然也想得到,嚴側妃好歹也是個寧王府的尊貴郡主,她會那麼笨讓自己招人懷疑嗎?
至於何姨娘,她敢打包票那是不可能的,別說何姨娘與王妃情分深厚,待王妃十分恭敬,不會做這等傷害王妃之事,就算她敢做,孫石玉死了,上頭還壓著個孫如斯呢,也輪不到孫少喬做世子,況且她身分低微只是個姨娘,對世子之位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如此這般的分析一番,她倒摸不清嫌犯是誰了,不由得看向孫右玉。
王爺見他出來,心疼地柔聲哄道:「玉兒,你怎麼出來了?這裡風大,你去房裡躺著,待會兒葯送來了你好生服下,休息休息,父王答應你,定會找出害你的兇手,不管道事摻和了多少人,不管那人是誰,決計不饒!」
杜福兮恍然大悟,原來他不只是媽寶,也是爸寶啊!瞧王爺對他呵護的模樣,真把他當孩子了。
孫石玉不理王爺那番慈父演說,他神色冷肅地說:「父王,孩兒自幼便是由方太醫的父親方老太醫診治,方老太醫過世后交由方太醫診治,他們兩位都是太醫院的神手,卻同樣都沒診出孩兒體內的積毒,說法也都是孩兒先天不良體弱,內臟自在母體便耗損,從未提過中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孩兒認為該將方太醫請來釐清才是。」杜福兮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她怎麼沒想到方太醫呢,算他聰明。
王爺一連迭聲地道:「自該如此!」
王爺急著查明真相,派了侍衛長拿了他的名帖去請方太醫,又擔心王妃身子受不住,讓人去備下寧神茶送來,又怕她坐得不舒服,吩咐換張椅子來,在椅子上擺了個迎枕讓王妃坐,這看在杜福兮眼裡,王爺雖然有側妃和姨娘,但最愛的還是王妃啊!
不過,既然他深愛王妃,又為何要娶側妃納姨娘?唉,天下男人果然都一樣,不論古今,女人是越多越好,既然制度就是三妻四妾,哪有放著不要的道理?
她不由得又看向孫石玉,雖然他此時對蓮姨娘不耐煩,但日後呢?日後他是不是也跟王爺一樣要娶側妃還要納妾?自己若跟他說不準,他說不定還會把她當瘋婆娘看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瞪著他,蹙著蛾眉十分不滿。
孫石玉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的腦袋又在想什麼了,瞪得那麼起勁,也不怕眼珠子掉下來?
要說這院里此時最不緊張的便是他們兩人了,孫石玉因著自己並非真正的孫石玉,對於被下毒之事只想查個明白,並無太多憤恨的感覺,而杜福兮更是當成了「包公審案」在看,不關她的事,她只想知道兇手是誰。
半個時辰過去,侍衛長總算回來了,但方太醫並沒有同來。
王爺臉一沉,「方太醫人呢?」
「回稟王爺,方太醫在回家的路上被劫殺,此時順天府尹正在追查,還沒找到可疑之人。」
「什麼?!」王爺與王妃均是臉色一變,一旁的眾人也是戰戰兢兢的,均是滿臉驚慌。
孫石玉冷笑,「這麼說,便是死無對證了。」
短短時間便得了消息將方太醫暗殺掉,這內神通外鬼可說是合作無間,若不是他魂穿到孫石玉身上,在運用內力時察覺不對,恐怕永遠也無人知曉王府里有人要加害世子,而孫石玉更是直到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毒,以為自己是體弱病死的。
「大膽!」王爺震怒。「究竟是什麼人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做,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今日若不揪出兇手,本王絕不罷休!」
穿堂里的人全都唆唆嚷嗦的,只有杜福兮在心裡鼓掌,好氣魄!看來雖然孫石玉體弱,但王爺還是最為疼愛這個嫡長子。
她看向孫石玉,原以為他會動容,但誰知道他竟是臉色冷漠如霜,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將世子平日所服湯藥全送太醫院檢驗!」王爺怒氣很盛,一聲令下立即有左右侍衛照辦。
「把這些奴僕全部杖黯!」王爺又怒不可遏的下令。
這個命令讓杜福兮嚇了一跳。全部杖斃?!這不是太不講理了嗎?她看到柳嬤嬤嚇得腿一軟跪了下去,添香、秋月幾個一等大丫鬟全白了面孔,有些粗使婆子已經「王爺饒命啊」的喊起來,更有些受不住嚇的小丫鬟直接昏倒了。
她不禁皺了眉頭。王爺這樣也太草率了,哪有一開口就要把人全杖斃的道理,這樣豈不又是死無對……她驀地一凜,眼眸不期然與孫石玉對上,就見他一臉瞭然,這讓她納悶起來,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什麼?
「慢著。」見侍衛們就要拖了人下去杖斃,孫石玉開口了,「父王怕是氣急攻心了,如此一來要如何查出兇手?」
他那冷凝人心的低沉聲音充滿無法輕忽的威嚴,侍衛們縱有王爺口令也不敢輕舉妄動,「玉兒說的沒錯,不能全杖斃。」王妃也不贊同那不管不顧的作法。
「況且其中好些是看著玉兒長大的,難道真會害了玉兒?」
柳嬤嬤坐在地上嗚咽的哭了起來。「是啊!王妃說的極是,奴婢就絕對沒有加害世子之心,世子長年病著,奴婢比誰的心都痛哪!」
「奴婢也決計沒有!婢奴絕不敢毒害世子!」添香第一個跪地磕頭,迎梅也跪下,更多人跟著一起跪下,口裡同樣是「奴婢沒有,望王爺明查」等等的自清之語。
王爺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陰狠。
孫石玉收起雙目中的精光深銳,再度開口道:「這些都是王府的家生子,把他們家人都拿下,若不說實話便慢慢用刑折騰他們的家人,是要斷手還斷腳,直到有人說實話為止。」這是前世軍中逼供戰俘的方法,他自然是從來不認為有什麼不對。
然而此話一出,王爺怔住了,王妃也是驚諮的一愣。「玉兒,你……你……」
他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想的全是——你是怎麼想到這殘忍的法子?這不像你啊!
王爺訝異過後,眼裡閃過一抹狠絕。「這倒是個法子,想來拿捏了他們家人,他們就不得不從了,若不肯招,那便讓他們家人受凌遲之苦,一寸寸的割下肉來,讓他們求生不得求生不能,若不想家人受這等苦刑的最好速速出來承擔罪過……」
杜福兮越聽越奇怪,王爺怎麼好像在威脅人似的……
忽然之間,跪著的丫鬟里有個人倒下了,頓時一陣混亂,尖叫聲四起。
「是秋月!」憐蕊驚惶不已的尖聲喊叫。
侍衛忙過去查看,將她身子翻了過來,探了鼻息。「王爺,這丫鬟咬舌自盡,已經沒氣息了。」
杜福兮也很是驚訝,秋月是負責世子湯藥的,也是暖春閣的一等大丫鬟,平常穩重,話又不多,還曾對她說過若世子的湯藥出了問題便找她,當下令她很滿意她那負責不推謡的態度,沒想到她竟然自盡了……
咬舌自盡,竟有這種勇氣,一定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