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天早上，沙賓娜親自端了一碗粥上來錢蜜蜜的房間，看見錢蜜蜜總算醒了，她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來。

她不知道，昨晚自擎天昊離開后，錢蜜蜜就再也睡不著了。

擎天昊親吻她的畫面，一整晚都在她的腦袋裡面重複播放，擾得她的心無法寧靜，根本沒辦法入睡。

「真是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沙賓娜溫柔地對錢蜜蜜說：「曼寧，你害我擔心死了。」

錢蜜蜜望向沙賓娜，連笑都很難裝得出來。

「怎麼會突然暈倒？你是貧血嗎？」沙賓娜坐下來，對錢蜜蜜說：「幸好天昊剛好路過，不然你暈倒在外面我們都不知道，那還得了？」

請不要再提擎天昊這個人了！因為，她恨死他了！錢蜜蜜在心底大聲狂喊。

她還想大叫：請你們去找沈曼寧吧！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情啊！我是錢蜜蜜，不是沈曼寧……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她只能保持沉默。現在，她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計劃。

沙賓娜拍拍錢蜜蜜的肩膀，對她說：「你一定餓了吧？從昨晚就沒有吃飯，怪不得看起來精神這麼不好、氣色這麼差。」

喔，她的精神不好、氣色太差，還不都是因為擎天昊？

「我不餓。」錢蜜蜜說。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卻很不配合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錢蜜蜜紅了臉，趕緊撫著肚子，不好意思的望向沙賓娜。

沙賓娜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在我們家，不用那麼客氣，以後你就是我們家族的成員了。」

沙賓娜把那碗粥端到錢蜜蜜的面前，一邊幫她吹涼那碗粥，一邊對她說：「一家人，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可以自在一些。我們擎家和一般的大家族不一樣，我們不是那麼注重那些繁瑣的禮節。」

聞言，錢蜜蜜心裡想著，這麼溫柔熱情的女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那個擎天昊的媽嘛？

沙賓娜的溫柔讓錢蜜蜜頓時好感動。

她……她好想念她在天上的媽喔！她的媽媽在十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想到小的時候，也只有媽媽會幫她把食物吹涼了才給她吃的。

沙賓娜……真的好好。

「嗚……」錢蜜蜜突然哭了起來。

「怎麼了？你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沙賓娜很緊張。「曼寧，你有什麼地方不快樂可以告訴我，乖……」

「我……」錢蜜蜜哭著說：「我……我好想念……我好想念我媽呀！」

「你媽？怪不得……」沙賓娜恍然大悟。「我能體諒你的心情，女孩子要離開父母嫁出去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情緒，我能理解。如果你想念你媽，等會兒要不要叫天昊送你回家一趟？」

叫擎天昊送她回去？不行！光是用想的，錢蜜蜜就已經害怕得受不了了。

她拚命搖頭。「不行！」

「不行？」

「因為……她過世了。」

錢蜜蜜看著沙賓娜驚愕的眼光，才想起來，自己此刻應該是沈曼寧，而不是錢蜜蜜。

不過……正巧曼寧的母親也過世了不是嗎？那她確實沒說錯啊！想到這裡，錢蜜蜜鬆了一口氣。

「我的媽媽已經過世了，朱小嵐女士不是我的親生媽媽。她是我的……大媽。」

「原來如此……」沙賓娜心疼地看著錢蜜蜜對她說：「以後我也算是你的媽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錢蜜蜜搶著說：「你知道嗎？我很久沒有感受到被母親關心的那種感覺了，我喜歡你，沙賓娜。」

這句話可是把沙賓娜逗得超級開心的，她對著錢蜜蜜又親又抱。

「我也好喜歡你，曼寧。」

直到沙賓娜喊出了「曼寧」這兩個字之後，錢蜜蜜才突然想到自己的決定。

經歷過昨晚的事件之後，錢蜜蜜更加篤定她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了，她必須對沈曼寧提出拒絕這項交易的請求。

只是……實在是對不起對她這麼好的沙賓娜了。

＊＊＊＊＊＊

錢蜜蜜吃完早飯之後，便借口要去庭院散散步。

事情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她決定要儘快脫身閃人。

錢蜜蜜想起了沈曼寧在離開台灣之前的叮囑——

「……如果你在這段期間，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就打電話去找我的表姐凌可眉……」

於是，錢蜜蜜打了一通電話給凌可眉，想直接告訴她，她不幹了。

電話接通了之後，也不管自己和凌可眉根本還互不相識，錢蜜蜜就劈里啪啦的對著電話那頭抱怨了一長串擎天昊的惡魔事迹。

「……而且我勸曼寧，最好趕緊說服沈伯父現在就踩住煞車，推掉這門婚事，也不要和凱薩集團合作了。」

錢蜜蜜提出忠告，順便把她這兩天的委屈一併宣洩。

她又繼續說：「那個擎天昊根本就不是人，他的個性殘暴，不尊重別人也不體諒別人……喂？喂喂……可眉？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奇怪，她喋喋不休地連續說了三分鐘的話了，為什麼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呢？該不會是電話的問題吧？

她不會這麼倒楣吧？在這個緊要關頭，電話收訊居然這麼差！

「喂！喂！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錢蜜蜜抓住手機，將它貼緊耳朵，期望能聽到聲音。

當她以為收訊不良，失望得正要把電話掛掉的時候，卻聽到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

「可眉！」錢蜜蜜喜出望外。「你有聽到對不對？那你可不可以轉告一下曼寧我剛才說的話，你跟她說，錢我雖然是花掉一點點了，不過，請她放心，我一定會打工還錢給她的。」

說完，三秒鐘之後，錢蜜蜜才終於聽到凌可眉的回應，她的聲音中帶著啜泣——

「錢……不用還了……」

「不行啦！」錢蜜蜜認為做人一定要有原則，所謂無功不受祿，雖然她很愛錢，可是這點堅持還是有的，「我既然反悔了，就應該要把錢原封不動地還回去，可能這對她來說沒有很重要，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我很堅持，我這個人就是這樣……」

「曼寧死了。」

電話的那一頭突然傳過來這四個字。

錢蜜蜜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可眉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凌可眉抽抽噎噎的。「曼寧……死了。」

死……死了？

這兩個字瞬間在錢蜜蜜的腦袋裡面炸開。

「你說……她……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怎麼可以這樣……」

「她在阿爾及利亞……發生空難……飛機跌到山谷裡面，那上面的人，無一……生還……」

「我不相信！」錢蜜蜜的心情激動到了極點，不相信的瞬道。

她十多年的好朋友，前幾天不是還很高興地說要去找她的情人嗎？現在居然……居然死了？

「她一定是耍脾氣躲起來了，她不可能說死就死的，她一定和時維臣在一起，她一定是在捉弄我們的，一定是這樣……」

「蜜蜜！」凌可眉冷靜下來，接著對錢蜜蜜說：「曼寧還沒有找到時維臣，就在中途失事了，所以這件事，連他都還不知道。這是事實，我們都要接受。」

「我不接受！」錢蜜蜜快瘋了。「她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是什麼意思？我答應這麼可怕的任務，就是為了成全她和時維臣，她現在這樣，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她也不願意啊！如果可以，她怎捨得丟不時維臣？蜜蜜，冷靜一點，好嗎？蜜蜜，你聽我說。因為曼寧資料上留的緊急聯絡人是我，所以這件事情，沈家的人都還不知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拿回了她所有的遺物，及一切證件，你聽我的勸，從今天開始，好好扮演沈曼寧這個角色。曼寧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不要！我不要！我要她給我回來！」錢蜜蜜難過不已，「我要她給我回來，她自己要負責去嫁給擎天炅，我不要！我不要她的一切！」

「蜜蜜！請你聽我說。好嗎？」

凌可眉捺著性子繼續對錢蜜蜜說：「你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讓沈伯父知道了，他會有多難過？我告訴你吧！沈伯父為什麼這幾年都鮮少在台灣，除了是因為湯敏華的死，讓他不想面對人生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得了癌症，所以才一直留在國外接受治療，你忍心讓一個得了癌症的老人家，在死前還要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嗎？蜜蜜，你願意看到沈伯父這麼凄慘嗎？」

「我……我不知道……」

「蜜蜜，我知道你的心地很善良，你一定會同情沈伯父的。我不勉強你一定要答應，但是我希望，你在作出決定之前，先想到凱薩集團的報復、沈伯父的承受能力，還有……曼寧對你的友誼。

反正現在全世界只剩下你跟我知道你不是沈曼寧，你要是同意，我就把沈曼寧的一切都過繼到你的名下，包括她的所有存款和證件，沈伯父那邊，我也會幫你掩護，讓你儘快嫁到國外去，而不會露出破綻。

相反的，如果你不願意，你就直接對凱薩集團的人坦承你的身份，然後一走了之，那麼接下來的一切，就都不關你的事情了。這樣子，你懂嗎？」

錢蜜蜜陷入了兩難。

這……這是什麼樣的局面啦！

難道她永遠都不能回去當她的錢蜜蜜了？

真的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擎天昊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

錢蜜蜜看到了，匆匆告訴凌可眉會再與她聯絡之後，馬上掛掉電話。

擎天昊看見錢蜜蜜，便直直朝著她走過來。

「怎麼了？老婆。」擎天吳故意輕浮地伸出手來，抹去錢蜜蜜臉上的淚痕，「誰惹到你了？」

「關你什麼事情？」錢蜜蜜閃開自己的臉，沒有好口氣。

「都叫你一聲老婆了，當然就關我的事情。是誰惹到你了？告訴我，我馬上……」

「你只要少惹我，我就很感謝了。」錢蜜蜜冷著臉對擎天吳說。

「你還想繼續為了昨晚的事情和我冷戰下去嗎？」

「……」

錢蜜蜜瞪著他，不發一語。

「我告訴你，這種事情遲早要發生的。」擎天昊故意說道：「是你自己沒有作好心理準備要嫁人，那可不是我的錯。」

「……」

錢蜜蜜依然死命的瞪著他。

「沒有性生活的夫妻，那可是不會幸福的呀！」擎天昊把臉湊近錢蜜蜜的臉，壞壞的說道。

只見錢蜜蜜一句話也不說，就掉頭走人。

擎天昊哪裡肯就這樣放過她，立刻擋住她的去路。

「我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差很差，你最好滾遠一點！」錢蜜蜜的眼中含著淚水說道。

失去摯友的傷痛讓她無法自制，管他是擎天昊還是美國總統布希，她都不管了。

擎天昊一聽到這句話，頗為好奇，他把錢蜜蜜的雙手一抓，佯怒道：「你這是對丈夫說話應有的態度嗎？」

錢蜜蜜也不客氣地迎視上他的目光。

「那你這是對待妻子應有的態度嗎？擎天昊，請你聽清楚，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具！」

這句話說得擎天昊一愣。她是哪來的熊心豹子膽？一直到昨晚，她不是還怕他怕得要死？

「你居然敢……」

「我為什麼不敢？」錢蜜蜜用沉痛的眼神看著擎天昊說：「反正都完了！完了！人死了什麼都挽回不了了，你愛怎麼樣，隨便！」

說完，她眼淚當場飄出來。

見狀，擎天昊也傻眼了。

「我該怎麼辦呀？」

錢蜜蜜邊放聲大哭，邊掄起拳頭，捶打著擎天吳結實的胸膛，想藉此發泄情緒。

雖然擎天昊不明白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看得出來，錢蜜蜜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和打擊。

看著傷心的錢蜜蜜，想也不想的，他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

他輕輕拍著錢蜜蜜的肩膀，對她說：「沒事了，沒事了……」

在擎天昊的懷抱里，錢蜜蜜盡情的哭泣著。

雖然錢蜜蜜的心中還是很難過，但是在擎天昊的安慰下，她的心底感受到了一抹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