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幾何時，青瑤的生活重心由尋找玉佩變成開始在乎李昭麟的事。

與他一次又一次的親密關係，讓她逐漸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

後悔與喜悅交織在心中，如此矛盾的心情變化讓她不知所措，甚至讓她開始在意李昭麟的一舉一動。

她明明是他的丫鬟，他卻對她百般呵護與疼惜，讓她經常在不知不覺間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

自雙親過世后就沒有人如此待她，牡丹姊與杜墨哥雖然待她好，而且也很照顧她，但是對他們，她只是感激，但對李昭麟她卻湧現不可思議的心情。

她忐忑不安、坐立難安，因他的舉動而忽喜忽怒，這些情緒，是否代表她對他已經產生另一種特殊情感？

她喜歡上他了嗎？青瑤對這點產生迷惑。

想起兩人初次相識時，對他只有討厭，總是想著要誘惑他，讓他為她著迷與依戀，如今數日來的相處與親密讓一切都改變了！

她對他似乎放下不該有的真心，那是一份連她都不知曉的真實感情。

只要一面對他，她就會變得很奇怪，彷彿一顆心緊緊懸在他身上，體內的熱情與感受跟隨著他產生各式各樣的變化。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青瑤反覆地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她不能對他認真，不能深陷在他溫柔體貼的呵護里，她不能對他放下感情，更不能對他產生非分之想，因為......

他只是她利用的對象！青瑤如此提醒自己，偏偏......一切都亂了......

青瑤發愣著，不知不覺朝後山而去。

山莊今日來了許多賓客，李守財硬是將李昭麟帶到大廳想將他介紹給大家認識，而她原本想跟去，怎知他卻無意讓她跟隨。

照道理，她該鬆口氣，然而她卻升起一股無名火，對他充滿不悅與氣憤。

這樣對嗎？她居然因為無法跟在他身邊而生氣，如此看來豈不是變成她迷戀他、無法離開他嗎？

該死！當初的想法怎麼會全變了調，兩人角色何時互換了？

原本是他纏著她，如今卻變成她想跟隨他，青瑤覺得好丟臉，她好氣自己變成這樣......

忽然，心頭湧現一股酸澀與揪心，青瑤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痛苦。

她的心會因為他而感到疼痛與難過，這樣的情形是她最害怕的......

可悲啊！她向來自信滿滿地認為不會為任何男子心動，怎知現在卻為了他那種男子迷了心。

那種男子......哪種男子？青瑤的心思朝這點轉起來。恍然之間，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

他是洛陽長雲山莊莊主李守雲的獨子，而李守雲在洛陽擁有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聽說這幾年李守雲有意將山莊交給李昭麟管理，可惜他遲遲未娶親一事讓李守雲無法放心，所以李昭麟就利用這點享受自由的時光。

方浩曾對她說過，李昭麟喜歡交朋友，卻不喜歡接近女人，對他而言，女人是詭異到極點的動物，能不碰就盡量不去招惹。

怪了，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來招惹她，對她充滿興趣，甚至還硬要她留在他身邊當婢女？他不是討厭女人嗎？

大家總是喜歡纏著她聊有關李昭麟的事，這點讓她逐漸了解，他其實是一位極有魅力與多才多藝的男子。

論文論武都難不倒他，他是洛陽首屈一指的才子，不好功名的他無意入朝當官，反倒喜歡四處遊玩，結交江湖人士，這點跟李守財十分相似，怪不得李守財會那麼喜愛他。

青瑤透過其他人得知有關李昭麟的事，這點令她有點失望，並且生氣，因為他真的很受歡迎，無論到哪都會成為最受注目的焦點，總是有許多姑娘們盯著他，甚至還拚命對他綻放笑靨，有意引起他注意。

方浩雖然說李昭麟不喜歡女人，但他卻不會拒絕姑娘們的笑容，而且還十分大方地回應。

哼！果然是大色狼一匹！青瑤對李昭麟的看法就只有這點是自始至終不曾改變的。

罷了！有關他的事，她不想再煩惱，再繼續想下去，她覺得自己會瘋掉，無論他在想什麼或做什麼都與她無關--青瑤如此說服自己。

不知何時，她來到李昭陽的書房附近，望著緊閉的門，實在沒有敲門的勇氣。

她想了許多，還是認為玉佩的所在位置可能在書房，但一想到裡頭的陰暗與沉悶，她的內心掙紮起來。

唉！不管怎樣，她還是有必要再進去一次，試著找找是否有玉佩的蹤跡。

青瑤心中始終相信牡丹的話，認為玉佩一定在李昭陽那裡，只是那人太過沉迷書藉，所以不知將玉佩丟到哪去；而仔細推敲李昭陽長年待在書房的舉動，玉佩當然是在裡面的不知名位置上。

青瑤輕嘆一聲，終於敲了門。

李昭陽還是那副鬼樣子地前來開門，青瑤向他表明來意，他沒有多問便讓她進入書房。

門合上的同時，不遠處的李昭麟正好見著，瞬間心頭湧現一股強烈的憤怒，明知那是無意義的情緒，但他就是無法剋制。

他好不容易擺脫掉大廳那些客人，一心只想見到她，陪在她身邊，沒想到當他找到她時，她竟然進入李昭陽的書房。

堂弟除了書本，對於其他事毫不感興趣，這點李昭麟明明十分清楚，但他就是無法忍受青瑤獨自來見李昭陽。

他的嫉妒居然如此明顯，這不就表示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嗎？

自從遇到她，他的世界就改變了！

他明明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現在亦是，無論到哪都有女人對他送秋波，除了禮貌地回應外，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但是一面對青瑤，他就整個人都不對勁。

他喜歡她那雙自信滿滿的閃耀杏眸，還有她毫不掩飾的大方笑容。

想起她和自己鬥嘴的喜怒表情，他覺得很有意思，每次他都會在她身上發現與眾不同的樂趣，這點讓他的心禁不住地狂跳，身子興奮地燥熱起來。

他不否認自己被她深深地吸引，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一不見她，他整個人就會變得很不安，而且還很煩躁。

唉！瞧他堂堂男子漢，怎麼變得像女人家一樣？

青瑤的出現讓李昭麟的人生徹底改變，李昭麟對青瑤亦是，男女之間總是充滿許多不可思議，冥冥之中早就已做好安排，就看他們是否有緣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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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實在很受不了書房裡的陰沉與氣氛，她邊整理凌亂的書籍邊尋找著玉佩，內心在哭泣。

嗚......這一切都是為了將功贖罪，好返回妙仙舞團，青瑤滿腹委屈地整理著。

李昭陽果然是怪人，不但不懷疑她的身分，還讓她隨便進入書房。

青瑤斜睨坐在書桌前、認真盯著書本的李昭陽，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他不發一語地盯著書本，一點都不在乎額前凌亂的髮絲。

仔細端詳他的臉部線條，其實和李昭麟還滿像的，但他的身材太過削瘦，個性太過陰沉，臉色太過蒼白，不像李昭麟不但擁有結實的好身材和強健的體魄，還有充滿自信的眸子，越瞧他瞧覺得他魅力十足、性感迷人，怪不得會獲得許多姑娘們青睞......

等等！她這是在幹嘛？怎麼腦子轉著轉著又轉到李昭麟身上，而且還讚美、欣賞起他來了？

青瑤用力搖頭，決定快點收回失神的心，將注意力集中在任務上頭。

「你......」

向來沉默的李昭陽不知為何突然開口，害青瑤驚跳一下，身子猛地一退，直盯著他，彷彿見鬼似的。

怎麼回事？難道他發現自己的企圖？她緊張地撞到身後的書櫃還不知道。

「那個......」李昭陽伸手指向她。

青瑤瞬間屏住氣息，就在這時候，她清楚地瞧見一樣東西。

那東西不偏不倚就卡在書桌的一腳下，她喜出望外，整個人撲過去，甚至忍不住地尖叫出來。「啊--」

她撲倒在地的舉動讓李昭陽感到不解，同時也將剛才的話說完。「那個柜子壞了，不能碰！」

他的話才說完，柜子就朝前傾倒而去，青瑤因為見到玉佩而反應不及，驚慌失措地只能用手護住頭。

砰地一聲，柜子傾倒，書籍散落一地，然而青瑤卻安然無事，因為有道身影為她擋下一切。

「快走！」李昭麟大聲吼道。

青瑤錯愕之際趕忙閃身，她忘了玉佩、忘了一切，一心只擔心李昭麟的安危。

見到她離開危險之地時，他才鬆了口氣，方才被狠狠撞到的背讓他的氣息打亂，無法集中精神運氣，他的力氣迅速消失，無力再撐下去，整個人跟著柜子一塊倒在地上。

「不--」青瑤被這一幕嚇到，臉色霎時刷白，當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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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麟受傷之事在守陽山莊引起騷動，李守財得知后，立即送走賓客，匆忙趕到侄子的房間。

青瑤與方浩及李昭陽都在外頭等侯著，李守財見到長年不出書房的兒子，不禁嚇了一跳，不過兒子那鬼樣子還真教他受不了。

「發生什麼事？麟兒還好吧？」他問著方浩。

「大夫正在裡頭......」方浩一臉擔心地望著門裡。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李守財一心想要知道真相。

李昭陽難得開口，低沉說道：「麟哥為了救青兒被書櫃壓到，受傷了！」

原來兒子還會說話。李守財臉上出現訝異，「是你書房裡的書櫃嗎？」

李昭陽點頭，李守財無法理解地面對青瑤，「青兒，你和麟兒去陽兒的書房做什麼？還有，為什麼他會被柜子壓到呢？」

青瑤因為擔心李昭麟的安危，有點六神無主，「我......我......」

「怎麼啦？你快點說啊！」

青瑤看著李守財，腦子混亂，「我......」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青兒想整理我的書房，結果撞到壞掉的柜子，麟哥為了救她才會受傷。」李昭陽簡單地說道。

李守財瞠目結舌，「你那鬼書房幹嘛整理？」

李昭陽抓了抓頭髮沉默起來，青瑤在心中感謝他沒有將真相說出來。

李守財正準備指責兒子的不是時，大夫走了出來。

「大夫，他怎麼了？他沒事吧？」青瑤心急地追問。

大夫笑了笑，「不礙事，只是背部有些瘀血，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知道李昭麟平安無事，大家鬆了口氣，青瑤甚至差點哭出來。

「大夫，可以進去看他嗎？」她哽咽地問。

「當然可以，不過......」

「怎麼了嗎？大夫！」

「麟公子體內的氣有點亂，可能需要睡上幾天才會醒，你們盡量安靜點比較好。」

青瑤聽完明白地點頭，腳步放輕地進入房間。

方浩本想跟著進入，卻讓李守財拉住，李昭陽則在聽見堂哥平安無事後就離開了。

方浩有點不明白李守財的舉動，直到李守財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才將門關上，與李守財一同離開。

「方浩，那個青兒究竟是什麼人？」李守財的神情十分認真。

他的疑惑方浩當然能理解，就連他也覺得好友的舉動太過奇怪，有哪位主子會挺身救丫鬟呢？

「有關青兒的事，大哥什麼都沒跟我說。」方浩坦白地回答。

李守財有點不悅，蹙眉說道：「麟兒的個性就是這樣，打從我第一眼見到青兒，就知道她絕對不是一般的姑娘，什麼『賣身葬父』的鬼話他居然也編得出來，真搞不懂他究竟想隱瞞什麼？」

「三叔也覺得青兒的身分很可疑啰？」方浩問道。原來不是他多心，而是青兒真有問題，老實說，有件事讓他十分擔心，那就是李家的傳家之寶，自從那天李昭麟帶回青兒后，他就不曾見到那塊玉佩。

猶記得他們出門前，李夫人再三叮嚀過他，要他無時無刻都要注意李昭麟是否將那塊玉佩帶在身上。

方浩心頭染上一股不安，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好友的舉止特別奇怪，無論大小之事都要青兒姑娘打理，一天到晚都將她留在身邊，兩人幾乎同進同出，不知情的人瞧見，還以為他們是一對佳偶。

方浩不相信青兒是普通姑娘，李守財亦是，他們內心都對青兒產生猜疑，最重要的是李昭麟變了！

向來討厭女人的李昭麟，如今卻像不能沒有青兒似的，簡直就像是迷戀上對方，只是令他不解的是，既然喜歡為何不直接追求，反倒要將她當成丫鬟呢？

仔細想想，這其中大有文章，就像他們為何會去李昭陽的書房一樣......

方浩與李守財各自交換了一些想法，只是無論他們如何分析與猜測，還是不可能明白當事人的想法，所以一切只能靜觀其變。

就在他們對青瑤的身分產生懷疑時，青瑤滿腦子都是李昭麟，她一臉擔憂地看著他，輕咬下唇，責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瞥見他垂於身側的手心包裹著白色布條，她小心地抬起觀察。

這應該是他撐住書櫃時不小心受的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只要一想到那是為了她才受的傷，胸口就有股酸澀，令她想掉淚。

她已經陷下去了！就在見到他被壓在柜子下的瞬間，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愛上他，愛上這個喜歡纏她、喜歡調侃她、喜歡惹她生氣與發笑的男子。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時光，她只覺得甜蜜，一點也不討厭。

明明愛上他，卻硬是不承認，這一切都怪她的自尊心。

青瑤望著李昭麟，決定坦然地面對自己，她不要尊嚴、不要面子，只要他，一心只盼他能快點清醒過來，她願意將一生都奉獻給他，哪怕他並不愛她，她也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

瞧她有多傻，居然愛他愛到這樣無法自拔的地步，她嘲笑自己的心，但是卻沒有後悔。

當雙親過世，留下她一人被親友推來推去，最後甚至遭到出賣后，她就發誓再也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這六年來，她以舞姬的身分接近了各式各樣的男子，十分了解他們對她的想法，那就是得到她，佔有她，將她視為物品一樣地觀賞與炫耀；從沒有人用心去待她、呵護她、疼惜她，而李昭麟卻做到了！

雖然他總是將她當成丫鬟一樣地使喚，但是從他的眼神之中，她卻沒有瞧見任何輕視。

他把她當成真正的女人看待，而不是一件華麗的物品，他對她有獨佔欲與保護欲，光是感受到這點，她對他的感情就無法否認與壓抑。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他是否愛她，就算別人笑她傻、笑她痴，她也不在乎，因為她真的不能沒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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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青瑤寸步不離地守在李昭麟身邊，只是怪得很，李昭麟一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這下可真是急壞了所有人，就連大夫也無法理解。

李昭麟體內的氣已經平緩，脈象也正常，瘀血和傷口都逐漸轉好，但始終沒有睜開眼，整個人就像睡著一般，讓人實在不安。

正當山莊上下都為李昭麟之事擔心時，兩輛馬車來到守陽山莊。李守財一見兄長與兄嫂，趕忙招待他們進入大廳。

方浩見到老爺與夫人到來，直在心中喊要命。

「大哥、大嫂，你們要來怎麼沒先派人來信知會我一聲，我好早點出城去迎接你們。」李守財十分緊張地道。

唉！早不來、晚不到，偏偏選在李昭麟受傷昏迷的時候，這教他如何交代？

「三弟，真不好意思！原本我是想先派人來知會你一聲，但你嫂子實在等不及，所以才會突然來訪，希望你別介意。」李守雲一臉歉意。

「三叔，你別怪我們冒昧來訪，實在是我真的放心不下麟兒，所以才會拜託老爺帶我來。」李夫人說道。

李守財嚇了一跳，牽強一笑，「不放心麟兒......大嫂，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李夫人怱地長嘆道：「三叔，麟兒能順利活到現在的事情，相信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人。」

「大嫂，這事我當然明白。」

李夫人聽到李守財的回答后，像是鬆了口氣，接著看了一下夫君，見他頷首后，才說道：「三叔，你別怪我太迷信，其實從麟兒離開山莊南下沒多久，山莊就開始發生怪事。」

「怪事？此話怎講？」李守財不明白。

李守雲見妻子神情不安，代為解釋道：「你大嫂自從元宵節那一夜開始就不斷被惡夢驚醒，而且山莊里的牲畜不是染病就是精神不佳，最教人擔心的是祠堂里明明沒有風，可是咱們祖先的牌位不知為何老是倒下來，惹得人心慌慌。」

聞言，李守財訝異地站起來，「這......怎麼會有這等詭異之事？」

「就是啊！所以我才會跟老爺連夜南下來找三叔，順便來看麟兒是否平安無事。」李夫人趕忙說道。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倘若李昭麟沒受傷，或許李守財會認為是兄長和兄嫂想太多，然而事實不然，因為怪事的確是自元宵過後才開始發生，再加上......

「大哥、大嫂，我想......或許山莊的怪事真的跟麟兒有關吧！因為......」李守財就像被感染到那份驚駭，眼裡頓時布滿恐慌。

李守雲與李夫人緊張地等著他把話說完。

知道不能隱瞞任何事，李守財心一橫說道：「大哥、大嫂，其實麟兒前幾天被柜子壓到，雖然沒什麼大礙，但是......他一直昏迷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

「什麼？！」李夫人驚叫，聽見兒子昏迷不醒，一時間承受不住刺激，思緒瞬間被抽走，身子無力地朝後一倒。

「夫人！」李守雲趕緊扶住妻子昏過去的身子。

李守財立刻大聲喊道：「來人！」

頃刻間，守陽山莊陷入騷動與混亂，誰也無法理解，究竟哪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