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機音樂一次又一次地傳進韋綺雯耳里，她緩緩睜開眼，對於陌生之地感到迷惑，直到身子傳來酸痛，她才猛地驚醒。

室內略微昏暗，鈴聲不斷響起，韋綺雯忍著不適尋找聲音來源。

摘了老半天，原來是她的手機，怪不得如此耳熟。

她這個小呆瓜，連自己有帶皮包出來都忘了!

取出手機，一打開，就傳來羅莉琪的叫罵聲，「韋綺雯，你到哪去啦?手機不接，簡訊也不回，你究竟在搞什麼?在飯店的時候，你不是說要直接回花店嗎?小聖呢?你跟他在一起吧?你可別跟我說你迷路回不了家。」

韋綺雯的手機已經稍微離開了耳朵，她始終找不到時機插話，就算有機會，她也不知該說什麼?

「那個……學姊，你別生氣……」她決定先安撫學姊的怒氣要緊。

原本還想繼續念下去的羅莉琪這才停下來，冷靜一會兒后，緩氣道：「先告訴我，你和小聖在哪?我過去找你吧!」

「這……這裡……」韋綺雯支吾起來。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羅莉琪嘲諷道。

她乾笑一下，「學姊真厲害，我真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察覺到羅莉琪的火氣再度燃起，韋綺雯忙緊張地道：「因為不是我自己願意來的嘛!離開飯店后，我本來打算要直接回花店，可是……」

「可是怎樣?」

「因為發生了一些小意外，所以……我遇到了小聖的爸爸……」心想還是老實點，她坦白道。

「什麼?!」羅莉琪一度還以為聽錯了!「小聖的爸爸……就是那個被趙夢美收買，讓你無法出國留學又害你懷孕的牛郎嗎?」對於這位笨學妹的過去，她瞭若指掌。

韋綺雯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其實他根本不是牛郎，趙夢美當年收買的人也不是他……」

為了不讓羅莉琪感到莫名其妙，她將發生的經過全部說出來。

打從她們兩人相識開始，她就不曾對學姊隱瞞過任何事，因為對她而言，學姊是她唯一的親人。

學姊雖然喜歡碎碎念，卻是出於真心地為她著想。

聽完真相的羅莉琪沉默了許久，韋綺雯不知道她是否在生氣，心中一陣膽怯。

「學姊，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

「嗯……這一回你可問倒我了。」羅莉琪的聲音意外地遲鈍起來。

「為什麼?」

「既然是你自己抱著小聖去認他，就該有心理準備，這種事我好像幫不上忙。」

羅莉琪難得如此平靜地說話，韋綺雯的心一驚，「學姊……」

「好啦!既然你和小聖都平安無事，那我就放心了。」

「學姊……」不會吧?難道學姊打算不理她?

花店的事我想我一個人還應付得來啦!你就趁這個機會放個假好了，就這樣，拜拜!」

「喂!學姊，等等!你不會真的——」

來不及阻止對方掛電話，韋綺雯只能愣愣地盯著手機。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對於未來不知所措。

都怪她平時太依賴學姊，現下發生連學姊都無法幫上忙的事，她整個人就亂了分寸。

怎麼辦?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韋綺雯癱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

忽然，她覺得身子發冷，這才恍然到自己只用一條薄被單包里著身體。

她想離開沙發去找衣服，但室內昏暗。

她想找開關，這時門卻開了。

「咱」的一聲，室內綻放光明，她忙轉身，抓緊身上的被子。

「你醒啦?正好，我替你準備好晚餐了。」沈峰推著一種像餐廳用的小車子進門。

若不是他全身上下只穿一件牛仔褲，她真的會誤會自己是在高級飯店的房間里。

他將小餐車推到沙發前的小桌子，開始放東西。

「你想先吃飯，還是想先洗澡?」他溫柔地問道。

他那樣像極了一名服務生，韋綺雯有點不敢相信，隨即感覺身子有點不舒服。

「我……先去洗個澡……」邊說邊躲進浴室，關上門后，她的思緒還無法平靜。

突然，敲門聲響起。

「什麼事?」她緊張地盯著門問道。

「柜子旁邊有浴衣，你先穿著吧!」

「不用了，麻煩你……把我的衣服拿給我就好了。」別開玩笑了!說得好像她決定要在這裡過夜似的。

門外傳來輕笑聲，「這個可能沒辦法。」

「為什麼?」

「你的衣服我送洗了，暫時不會回來，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叫人準備新的衣服。」

韋綺雯聽完，一頭霧水。她的衣服好端端地幹嘛要送洗?

「真浪費!自己洗不就行了。」忍不住地，她念出心中的想法。

沈峰再度發出笑聲，只是聽起來似乎有點詭異。

「你快點洗，否則飯菜會冷掉喔!」他提醒她。

她沒多說什麼，直想沖洗身子，結果一見到鏡中的自己，立刻滿臉通紅。

她全身上下都是吻痕，而且看那顏色，大概兩、三天都消不了，就像三年前那樣……

唉!她怎麼又想起當年之事，她真的好奇怪，照理她應該恨他、討厭他才是，怎知她的心卻總是背道而馳地想著過去。

為什麼她會抱著小聖去認他呢?當她聽見他準備結婚的時候，她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她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沖完澡，套上浴衣，她突然覺得好奇怪。怎麼尺寸剛剛好?怪哉!

她離開浴室，室內的燈光變得有點微暗，而落地窗上的漂亮流蘇帘子已經拉開，月光投射進來，為室內增添另一股特殊氣氛。

沈峰斜靠在沙發上，手拿透明高腳杯，輕晃著杯中的紫色液體。

那優雅自然，瀟洒又不做作的樣子，像極了電影里的男主角，尤其是他的眼神飄向自己時，她幾乎快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過來吃飯吧!」他含笑道。

她怯怯地走過去，選了他對面的位子坐下。

哇!晚餐吃這麼豐富，未免太奢侈了吧!

韋綺雯瞧桌上擺著七、八道精心料理的食物，相信那一定能與五星級大飯店媲美吧!

當然，這只是她猜的啦!畢竟她也沒去過什麼五星級大飯店。

「小聖呢?他吃飽了嗎?他在哪?我想見他。」她沒動食物，一心想著兒子。

他輕啜口香檳，「孩子吃飽了，也洗完澡，已經上床睡覺了。」

「有這麼晚了嗎?現在究竟幾點啦?」她有點時間錯亂了。

沈峰耐心地道：「快十點了。」

「我還是去看一下小聖。」

她起身想離開，他伸手拉住她，朝自己身上帶。

她重心不穩，跌進他身旁。

「要看可以，不過你要先吃完桌上的東西。」他的語氣有些不悅，似乎不想見她餓肚子。

韋綺雯想開口，他的眼神卻一凜，逼得她吞回話，乖乖地坐回原位，小心翼翼地用餐。

沈峰的唇角這才稍微揚起，再度將液體送進口，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韋綺雯看著兒子一臉天真的呼呼大睡模樣，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她知道小聖向來不怕生，但想不到他連到了陌生環境也能如此平靜，一點哭鬧也沒有就乖乖地入睡，跟兒子比起來，她這做媽的反倒慌張過頭了。

韋綺雯伸手將兒子抱起，小心地擁入懷。

「嗯……媽咪……」小聖叫了一聲后，再度入睡。

她輕拍兒子的背，離開床沿。

你幹嘛?小雯。」沈峰本還斜靠在床頭，隨即站直身子，不解地問道。

「我們要離開這裡了，抱歉!打擾了。」她說完，朝門口而去，腳步有些匆忙。

她的手還沒碰上門，沈峰就發出笑聲道：「你想穿那樣出去嗎?」

聞言，她煞住身子，立刻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浴衣。

「原來……你是故意拿走我的衣服，你……早就計劃好了，對吧!」她轉身瞪視他，悻悻然道。

他來到她面前，小心地將小聖抱走，在她想搶回時轉過身子，利用背部擋去她的動作。

「我早就說過，你要走可以，不過小聖要留下。」他朝床而去。

「不可能!小聖是我的兒子。」她大聲喊道。

「噓！小聲點，別吵醒孩子了。」他提醒她，並且為小聖蓋好被子。

小聖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依然睡得很香甜。

韋綺雯大步地來到他身後，握著拳，忍著氣。

他明白地離開床，「我們還是回房問談吧!」

他走在前，她則跟在他後方狠瞪他。

回到卧室，他沒走向沙發，而是筆直地朝落地窗步去。

「我跟你說，我是不可能將小聖留在這獨自回去的，況且我說過，我不要你負責任。」

「不要我負責任?那在飯店時，你就不該出現認我。」他回得很平心靜氣，一點也不理會她的火氣。

「我……」唉!她就是對他這句沒轍。

頓了良久，她才道：「我說過……我只是一時胡塗嘛!」

怎麼辦?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他轉身，微挑起眉，「一時胡塗?這藉口還挺有意思的。」他瞧她面頰潮紅，只覺得有趣。

「看來，我還是跟你把話說清楚好了。」他暗示她走向自己。

她退了一步，緊張地道：「有什麼話這樣說就行了。」

「過來，我讓你瞧個好東西。」他的聲音充滿神秘感。

她聽得出來他是真的有東西要讓她瞧，好奇心被挑起，腳步竟不自覺地朝他而去。

兩人就差一步距離時，他伸手環住她的肩!將她的身子拉到自己的前方。

「喂!你做什麼……」

他的雙手壓制住她的肩，指示她朝落地窗外看去。

沈峰的房間位在房子左側的三樓，自落地窗斜側望去，還能見到大門與大半的圍牆及外頭的綠地，可惜現在是晚上，能見度太低，只看得見一片漆黑。

「你注意看最外面的那排樹，是不是有許多火光?」他靠近她的耳，壓低嗓音道。

柔和之氣吹進她的耳，令她背脊掠過戰慄，雙膝差點發軟。

她忙將注意力集中在他所指示的方向，仔細一瞧，果直看見有許多火光。

「那是什麼?營火晚會嗎?」她愣愣地道。

他忍俊不住地道：「可以這麼說，狗仔營火晚會!」

「什麼意思?」她問道。

他嘆了一口氣，「你真的不懂嗎?」

她很直接地搖了搖頭。

他不以為然地開始解釋，「沈趙兩家的婚禮因為你的出現而終止，加上你讓趙美夢如此難堪，你想，媒體會放過這個大好新聞嗎?」

她的腦袋逐漸進入狀況。

他繼續道：「我母親是個極度重視隱私權的人，只要有人敢進入那排樹，就立刻會被保全人員帶去警察局，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帶你和小聖來這裡的原因。」

他的說明很簡單，總而言之，就像是在避難。

「那……意思是……我走不了羅?」她終於了解事實一面。

他暖昧一笑，「相信我，若你還想過平靜的生活，最好不要。」

她看了一下外頭，隨即側退一步，「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別擔心，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他自信滿滿地道。

「一段時間?那是指多久?」莫非要她一直待在這裡?

他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聽見這樣的答案，韋綺雯感到一陣暈眩。

不會的，她不會那麼倒楣吧!

「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擔心、不緊張?難道你不害怕名譽受損嗎?」她抬起頭，激動地問道。

怪了!她好像應該關心自己，而不是關心他的名譽吧!

他歪著頭，「我為什麼要害怕?我還挺高興你的出現呢!」

他的回答也很怪，韋綺雯大惑不解，「你真那麼討厭和趙夢美結婚嗎?」

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我只能說我對她沒感覺，要不是為了公司，我根本不想結婚。」

她抓住他的關鍵句，「既然你不想結婚，那就不應該理我和小聖啊!你不怕我逼你跟我結婚嗎?」

兩人早已經偏離主題，不過韋綺雯還是不忘要他打消對她與小聖負責任的事。

「跟你結婚嗎?好啊!你的話我OK!」

什麼?!他的回答令她震驚，一時語塞。

他雙手交叉於胸前，眯著眼，笑道：「等消息平靜一點，我們就舉行婚禮吧!若你不喜歡在台灣，我可以安排到國外」

「喂!等等!你有病啊!我是開玩笑的。」她心慌地打斷他的話。

「我是說真的!」他乾脆地回道。

噢!拜託!

韋綺雯不敢相信，差點要昏過去。

「你一定是腦袋秀逗了，可惡!再跟你說下去，我會氣到血管爆掉!」懶得跟他抬杠，她轉身想走人。

他伸手，輕易地環住她的腰。

她只覺得腰上有股力量，隨即室內一黑，接著她的背部貼上落地窗，只是碰到的不是冰冷的玻璃，而是軟柔的窗帘。

「想……唔——」

他毫無預警地奪走她的唇，大手觸及她後頸，溫舌很快侵入她甜蜜之口。

「唔——嗯……」她措手不及，試著想推開他。

他一邊的膝蓋朝前而去，迅速介入她大腿之間，她沒有心理準備，本想脫逃的動作就這樣被他箝制住。

韋綺雯無法動彈，掙扎與喘息的機會在沈峰愈吻愈深下，漸漸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