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趙徽雖然怕馬,但幸好,馬車還是敢坐的,只要馬車門市放下,不要讓他看到馬的身影,他就無妨。

不過,他喜歡掀開馬車窗的窗帘,趴在窗檻看著往後退的金國風光。

基本上,藍湘的安排還算不錯,解下一身惹目的白衣,換上尋常的女裝,他很輕易的就到了城外。或許會如此輕易的原因,是因為完顏金根本沒想到他會離開吧?

被禁錮了這麼久,並不代表他的心已經被馴服,不想飛了,尤其在完顏金身旁又有藍湘的時候。

搭上城外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一路行來也已經有四、五天了,趙徽曾經頻頻望向馬車后,想著完顏金會不會追上來,然後霸道的把他架回去,但是一天天過去了,馬車后依然冷冷清清。完顏金已經放棄做了,他乏力的想。

天下之大,他到底能去哪裡?回到趙家人的身邊,受盡他們鄙夷的眼光嗎?不,他寧願去路邊當值乞丐也比回去強。

所以唯一的路就是流浪天涯了,看盡書中所描繪的山川壯麗、幽谷浚流,還有那山間小村純樸的村民。

如果老天垂憐,他或許可以找個不太冷、不太熱的地方,用藍湘給他的銀錢買一塊還算肥沃的地,三分之一種菊、三分之一種菜、三分之一種稻,自給自足。

至於娶妻生子,以他這樣的身子,此生已經無望,何必糟蹋別人的青春年華呢?

後半生,如果可以,他只想平平淡淡的過,不過此生,與完顏金在一起的記憶將會是他一生最美的回憶。

「公子?」馬車前頭傳來藍湘派來的馬夫聲音。

「什麼事?」他慵懶的回答。

「前面過不去了,江上的流冰太多,我們恐怕得等幾日。」

他撩開另一測的窗帘看出去,壯闊的大江上布滿了浮冰,每塊都充滿了稜角互相推擠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響,這樣的景觀,可以說是壯觀美麗,卻也駭人恐怖。

如果現在手上有紙筆,他一定會把眼前所見描繪於紙上,但目前,他只能把眼前的景緻刻在腦里。

「無妨,我們就等吧!」他讓馬夫把他們安置在江邊的客棧里。

◇◇◇

客棧里,充斥著等著過江的旅客們,四處紛紛嚷嚷,他獨自坐在角落裡喝著酒、吃著小菜,耳朵聽著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消息,什麼金國的皇帝迷戀頌國的皇子、金國的王爺把頌國的皇帝收為男寵……無論如何,金國還是強國,無論再怎麼迷戀,都不會怠忽國事,這就是金國的皇族,是真正大丈夫……哄堂大笑,多少附和聲,連他都笑了。

世事多少,不過是他人言談中的話題而已。

趙徽一邊輕笑一邊望了出去,遠遠的看到馬夫整頓著他們的馬車,然後從車底抽出了什麼亮晃晃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懷裡……他的笑意未減。

藍湘要他離開,自然會希望他走得越快越遠越好,怎會讓他遇到大江流冰,藍湘可是當地人,怎會不知道這樣的季節會發生什麼事?

更何況,在這個地方,前有流冰擋道,後頭無路可退,再加上他怕馬,簡直逃無可逃;但總該會有辦法的。

趙徽抱著藍湘特地為他準備的包袱,悄悄趁沒人注意的時候離開大廳,在客棧四處摸索、到處張望,終於讓他發現他想找的。

他立刻把包袱藏了進去,然後摸到廚房找了些乾糧和水,偷偷摸摸的運往該處,然後再三確定四周無人,才小心翼翼的躲了進去。

只能躲起來,直到那名奉命奪他命的人死心。

如果不行,也只能認命回歸黃泉了。

「請問有沒有看到坐在這裡的一名男人?長得很清秀,這麼高,穿著灰色的衣服。」

「沒有,沒有。」

趙徽悄悄的往底下望著,那名馬夫兼殺手正在客人間穿梭,打探著他的消息,這下該知道小看他的後果了,他的嘴角上揚,默默的隱回黑暗藏匿自己。

但他能藏多久呢?這地方窄小,連翻個身都很難,他能撐多久不被發現?

他真的不知道,只能盡其所能,只希望流冰趕快過去,那麼他就能偷偷溜上某艘船,從此遠離。

◇◇◇

第二天早上,趙徽還是看到那名殺手在客人之間到處尋找詢問。

「你煩不煩哪?都問幾次了,沒有就沒有,你主子要是跑了,也跑不了多遠,你往回追不就得了。」

殺手咬咬唇,轉身離去。

趙徽希望他真的是駕馬往回追,那他就可以現身離開了,但他不敢心存僥倖,所以還是默默的藏在原處。

果然到了下午,殺手又出現,這次他只是東張西望,坐在一旁的桌子發獃。

趙徽急了,要是聰明就往回追看看呀,在這邊發獃能達成他的任務嗎?

他的疑惑在晚上就得到了解答,只見一批人衝進客棧,殺手迎向帶頭的那人,那人竟是藍湘。

趙徽是有點意外,現在應該跟完顏金雙循雙飛的人怎麼會親自來此,發生了什麼事?

「人呢?」

「小的無能,他……他不見了。」

啪的一聲!藍湘一巴掌打過去,「沒用的傢伙,連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能做什麼?」

「是,小的沒用。」

「說,他不見多久了。」

「有兩天了。」

「來人呀!給我搜,方圓百里都要給我搜遍,我就不信他那麼文弱能跑多遠。至於閑雜人等,統統給我出去……出去。」

藍湘臉上的表情是趙徽從未見過的猙獰,整個人也是前所未有的激動、歇斯底里。

忽然,趙徽看到一個黑影竄到他的眼前,並蹲下身子靜靜的看著下面的動靜,那人跟他的距離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味,很熟悉卻也很讓人心驚。

痴痴的看著他的身影,彷佛什麼都忘了,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竟然還可以相見,即使只能在觸手可及的距離沉默的凝視著他,但也夠了。

突然,那人似乎察覺到什麼,頭轉了過來,驚得趙徽猛的往後一縮,更躲進黑暗裡;這麼暗,他沒道理看得到他,沒道理,所以不要擔心……但是那人竟然悄悄的往他的方向靠近,伸手向他……

粗糙的大手碰觸到趙徽的臉頰,他幾乎心跳停止,他的手、他的氣息帶來一種熾熱的電流,多日的擔心突然安定下來。

他找到他了,他知道,有完顏金在,他一定不會死。

瞬間,趙徽被帶進溫熱的懷抱,嘴唇也立刻被攫住,在這狹窄的地方,完顏金擁著他熱情的吻著。

在他們底下,藍湘煩躁的走來走去,「可惡,到底在哪裡?我絕對不能讓阿金先找到他……不能……」

完顏金的唇移到趙徽的耳邊,用僅有他能聽到的音量說:「真不乖,這下知道外頭多危險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離開我的身邊。」說完,又往他耳朵的敏感處吻去。

實在太刺激了……趙徽捂住嘴,極力壓抑自己發出聲音。

「到底搜到沒有?」藍湘聲音拔尖,聽得出來他很緊張,也很不安,「你們這群笨蛋給我認真一點?」

完顏金在他耳邊低笑,趙徽不悅的擰著完顏金的手臂警告,要他別太得意,要是被發現,他們還是寡不敵眾。

「寶貝,別乘機使壞,等我們離開這裡,看我怎麼收拾你。」

再怎麼收拾還不是只有那一百零一招,「怎麼出去?」趙徽低聲問。

「等一下,我的人不多久就會趕來,來,我們先親熱一下。」完顏金又把嘴唇湊了過來。

趙徽推拒著,實在不認為這是好的親熱場合,但完顏金顯然打定主意要好好利用時間,抓住他的雙手,硬是把他往懷裡摟,嘴唇放肆的蹂躪他的唇。

他乖乖的不反抗,除了已經習慣之外,更怕下面的人發覺。

「都多久了,你們還沒找到?金國要你們這些飯桶作啥?」藍湘尖叫起來,生氣的拿起所有能看到的東西摔、砸,下面的人全都鴉雀無聲,靜靜的看著他發飆。

終於發泄到乏力,藍湘重重的喘氣,「我不能這樣就放棄,不能……」猛抬頭,有什麼引起他的注意了?

是一陣陣的灰塵往下撒落,藍湘愣了一下,終於明白,「原來如此。」他得意一笑,旋即一跳,挑上屋樑,但入目看到的景象,幾乎令他發狂。

完顏金竟然緊緊的抱著趙徽,雖然光線很暗,但藍湘還是看清楚了,趙徽他衣服凌亂,髮絲紊亂,顯然已經跟完顏金親熱了好久……

「你們這對狗男女。」藍湘尖叫。

完顏金慢條斯理的慢慢把衣服拉好,「湘妃娘娘,你說錯了吧?我們倆是情投意合,更何況我們都未婚娶,跟你不同。」

趙徽喘著氣,目光飄移在藍湘跟完顏金之間,「你們……吵架?」

「不,我們只是發現道不同不相為謀。」完顏金靜靜的回答,看向藍湘的眼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把趙徽交給我?」藍湘朝完顏金伸手,臉上已經顯露瘋狂的神色,「這樣事情還有挽救的機會,不然你會後悔莫及。」

底下的觀眾已經找來火光盡量的往上照去……

「為什麼呢?」完顏金像是故意要惹藍湘生氣般的伸出舌頭,大膽的在趙徽臉頰上滑動。

「不準在我面前碰他。」藍湘氣得猛跺腳。

「棒打鴛鴦是種罪過喔!」完顏金更加放肆,伸手探進趙徽的衣襟,撫摸他胸前的凸起。

趙徽任由完顏金,只因為他只想知道這場戲要怎麼演?

「你再碰他,我就讓你成為金國的叛徒,連王爺都當不成,我是說真的,我說到做到……你快給我放開他。」藍湘激動的指著他們。

完顏金冷笑,「什麼時候,我金國的國事要由後宮的一個妃子做主的?」

藍湘的臉一下子刷白,「你……」

「你想設計陷害我,讓我跟皇兄反目成仇嗎?」

「我沒有,是你皇……」

「我知道皇兄不會這麼愚蠢。」完顏金疾言厲色的打斷,「會聽信你這情緒無常的妃子蠱惑。」

藍湘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兩個,「你故意的……」故意在眾目睽睽下說這些話,所以即使從安王府搜出什麼,都可以說是他藍湘設計陷害的。

完顏金咧嘴直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哈、哈、哈!」他抱著趙徽跳下屋樑,落入眾人中間,然後氣定神閑的抱著趙徽大步離開,那氣勢多具君王威嚴。

藍湘也跳了下來,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無限懊悔,如果當初他相信完顏金的話,是不是……是不是今天在完顏金懷裡的依舊是他?

「完顏金?」藍湖大吼。

但完顏金的腳步不停。

「你竟敢私通叛黨,你怎麼可以如此違逆你的皇兄,你置金國百姓於何處?置皇族威嚴於哪裡?」

趙徽翻了個白眼,真沒想到藍湘連這麼蹩腳的借口也敢講,他可以想象眾人是拿什麼樣的目光看藍湘--同情。

「呵、呵、呵!」完顏金突然低笑起來,「說得好,我就是私通叛黨,我就是叛臣賊子,你就這麼告訴我皇兄,說我對不起他好了。」

「你……」趙徽實在不敢相信完顏金在這當兒竟然說出這麼愚蠢的話,正想罵他,完顏金突然低頭,「寶貝,你相不相信我?」

他不敢領教的回答:「你想要幹什麼?」絕對不會是好事。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遭受危險,所以忍住,不要驚慌,沒事的。」突然,完顏金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趙徽馬上掙紮起來,「不,我不要上馬,我不要。」

完顏金緊緊抱住他,「難道你要我們被個瘋男人弄死嗎?」

趙徽停止了掙扎,睜大眼瞪他,「你騙誰。」

完顏金哈哈直笑,「果然是我的寶貝,但是你不要也得要。」他腳一蹬,直接掠上馬去。

趙徽緊緊的抱住完顏金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動都不敢動,眼睛更是緊緊閉上。

「完顏金,你要去哪裡?」藍湘激動的聲音傳來。

「叛臣賊子當然是逃難去也。」完顏金一拉韁繩,腳往馬腹一夾,黑馬勁風般的飛馳起來。

「給我追,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快上馬給我追呀!」黑夜裡,可以聽見藍湘氣急敗壞的命令。

馬聲紛紛騷動后,更可以聽見一聲凄厲的呼喊,之後是震天般的嚎啕大哭聲。

「哇!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哇……」

◇◇◇

是什麼東西在舔他,討厭,鐵定又是完顏金那個萬年發情蟲,他一手推過去。「我想睡覺啦!」不過手中這顆頭怎麼異常碩大,還是個短毛,馬上發現不對的趙徽立即睜開眼睛。「啊!」他立刻發出尖叫。

「怎麼回事?」完顏金聞聲驚慌的奔到現場,就見到趙徽淚眼汪汪地抱著樹,他的愛馬勁風則咬著他衣服不放,那景象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快救我。」趙徽碎聲喊道。

完顏金這才比了個手勢,「勁風乖,到那頭自己吃草去。」

勁風嘶鳴一聲,滿意的看到趙徽又緊張得拱起背來,才聽話的閃到旁邊吃草。

完顏金把可憐兮兮的人兒抱進懷裡,柔聲哄著:「別怕,勁風真的很乖的,-不會害你的。」

趙徽哀怨的抬眸睞了完顏金一下,「我怎麼會在這裡?」

「沒辦法,馬一跑你就尖叫個不停,我怕你太過激動,對身體不好,就先讓你昏了。」完顏金說得理直氣壯。

「你明明知道我怕馬。」趙徽控訴的說。

完顏金伸舌在他耳廓環繞,「可是我們以後逃難還要靠勁風呢!如果你繼續怕馬,我們逃難的速度會變得很慢很慢的。」他順手把手伸進衣襟,觸摸那柔嫩的肌膚,多日未摸,真是令人想念,想念到很容易激動。

逃難?趙徽翻白眼,當然馬上就感覺到完顏金的動情,「喂!大白天的,不要這樣。」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匹令人生厭的黑馬在觀看。

完顏金才聽不進去,把他壓到青色的草地上,「我太久沒碰你,寶貝,你要好好安慰我,你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可是動用了我很久沒用的腦袋,累死我了。」

「所以你就乾脆當個叛臣賊子?」

「嘿嘿!這下我們就是天生一對,一個是亡國之君,一個是逃難王爺,登對極了。」

趙徽覺得逃家王爺比較對,完顏金根本就是刻意不管金國事務。

「你想逼你皇兄回來?」他猜。

完顏金抬頭,愛憐的吻他的鼻尖,「寶貝真是了解我,沒錯,我幫他代管國家大事已經夠久了,煩死我了,他再怎麼留戀南方,也該回來做他自己的事,管他自己的國家了。」

他無奈的嘆口氣,「那你接下來想怎麼辦?」

「怎麼辦呢?」完顏金興緻勃勃的拉開他的衣服,「我聽說南方很漂亮很溫暖,我想去看看,我想寶貝你應該不會反對,那畢竟是你的國家,雖然從沒出宮,但我想你一定也希望親眼目睹吧?」

他的確不反對,默不作聲的任完顏金脫掉他的褲子。

完顏金色迷迷的看著大好春光,忍不住用大手膜拜,「不過在那之前,一定要讓你喜歡上勁風,不行,太喜歡我可是會不高興的,只要你不怕它就好了,好不好?我們試一試,我會陪你的,陪你慢慢適應。」

趙徽咬唇承受完顏金溫柔的撫慰,雙腿自動環住完顏金的腰。

完顏金倒抽一口氣,迫不及待的長驅直入。

「不過第一要務,就是你要好好的安撫我這副受創的身心。」完顏金粗聲道。

他還真敢講,趙徽嬌瞪一眼,「王爺,你要我怎麼安撫我都可以配合,畢竟我是你的。但我怕等一下我連馬都上不了,可能會影響你的計畫。」

完顏金一愣,看了眼直往這裡瞅看的勁風,再瞧瞧自己身下的情況,要他剋制,實在是酷刑;再抬頭,看見趙徽嘴角微微上揚的笑容,他頓悟,「你是故意的。」在這緊要關頭說出來,讓他無法懸崖勒馬,也讓趙徽有理由不接近馬。

「嘿、嘿!小東西,你實在越來越合我的胃口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很樂意教你如何在金國的山裡頭生存,還有怎麼依……本性尋歡作樂,你要相信我,本王很樂意教你一切的。」他沒好意的笑著,多得意呀!

「不,我後悔了,你放開我。」趙徽掙紮起來。

完顏金露出如狼般的獠牙,直接咬上他的脖子,壓制住他全身,「太慢了,我已經決定一輩子把你吃死死的,再也不放開你,你認命吧!」

「你一點都不問我的感受嗎?」趙徽低嚷,聲音已經嬌喘起來。

「我需要考慮嗎?你是我的人,你只要記得,領受我給你的一切就夠了。」

「你太霸道……嗯!」剩下的話語被完顏金激烈的狂吻吞滅。

春來了,綠草如茵,綠葉冒上枝頭,陽光也從烏雲中展露光華,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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臠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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