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別啰唆,快點帶我去看大夫!」
「是,表小姐,你忍著點,我馬上請大夫來。」
「不行,不能請大夫來。」
「為什麼?」
「呃,你沒看我的腳一直在流血,當然要直接帶我去藥鋪給大夫醫治,要不等你帶回大夫,我的血已經流光了。」
阿九一臉愕然,還在思索她這話對與否,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顧青衿倏地怒喝,「阿九,你還不快點背我去藥鋪,想讓我坐在這裡等死呀!」
「不,表小姐,你千萬不能死,我馬上背你去。」說完,愣頭愣腦的阿九馬上背著她跑。
「輕點,慢點,我的腳好痛,痛死我了……」
她響亮的叫喊聲傳入鄰屋,也傳進高燒昏迷中的趙文樂耳里,他雖然身子極為不適,可心中卻相當清楚她為何弄傷自己的腳,他不自覺輕喃道:「青衿……」
從藥鋪回來,等阿九煎好葯,打發走他后,顧不得腿上的傷,顧青衿踮著腳,一跛一跛地將葯端進屋裡。
「趙大哥,起來喝葯了。」她坐在床沿邊,拿著小木匙舀起碗中湯藥,吹涼後送至他嘴邊,無奈昏迷中的他無法順利喝下,餵了幾次,湯藥悉數從他嘴角流下。「趙大哥,你不可以不喝葯,再不喝葯,你會燒壞腦子的。」她焦急的對昏迷中的他喊話,「你看,我為了你,划傷自己的腿,那個大夫給我裹了這麼大一包,不過也是我自己把傷勢說得很嚴重,他不得不慎重些。」
她想,他的傷比她腿上這一刀嚴重多了,她自然得說嚴重些,大夫開的葯才能對症醫治。
為了治療他的發燒癥狀,她硬是要大夫給她加開退熱藥方,說怕萬一夜裡發燒找不到大夫就慘了,阿九也擔心她有個萬一,無法對姑母交代,她說什麼,阿九緊張之餘也頻點頭,要大夫開最好的葯。
大夫被他們主僕倆煩透了,即便只是小傷,還是依她的意思開了藥方,也恰巧這郎中就愛錢,有錢好辦事。
不過她倒是眼尖的發現藥鋪外頭有人守著,一聽她受刀傷,還進藥鋪里看個究竟,見她是女的,傷在腿上,才又繞出去。
她想,那人肯定是官府的人喬裝的,等著要抓趙大哥,還好她機靈,以身試刀取葯,要不,若真傻傻的去請大夫過來,這會怕趙大哥已被官兵抓走了。
「趙大哥,你快把葯喝下,千萬別……欸,怎麼又流出來了?不行,再這麼下去,湯藥都白白流光了。」
顧青衿瞪著葯碗發愁,想著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他順利將湯藥喝下。
古代也沒有棉花棒,要不倒是可以用棉花棒吸附湯藥,一回又一回地耐心的壓在他舌上,雖是個蠢法子,但能喝多少是多少,總比一滴都沒喝進去還全流光強多了。
半晌后,依舊徒勞無功,盯著他的唇,她想,只好使最後一招了。
啜一口湯藥含著,她緩緩俯身,唇對唇,將嘴裡的湯藥緩緩注入他嘴內,鼻頭碰觸到他發燙的臉,瞬間像被感染似的,她的雙頰倏地燙紅。
【第五章】
一大早天未亮,趴睡在床畔的顧青衿突然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趙大郎的額頭,燒好像退了些,不過還是有點熱,可能是昨天葯喝得還不夠。
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想起昨日喂葯情景,她不禁羞紅了臉。雖然喂葯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但她趁他生病時,未經他同意就吻了他,這是不是太犯規了?
越想臉越燙紅,她趕緊起身,一跛一跛地步出門外,準備再煎一帖葯。
昨兒個從阿九那兒得知姑母和老夫人接連被齊燕青氣病,她雖心繫她們的健康,但聽聞齊燕青因有身孕在蘇府氣焰囂張,更令她堅定不回蘇府和表哥成親的決心。
她沒回去,府里已亂糟糟,她要是回去,那豈是一個亂字了得,早晚都得出人命,且她也再三叮囑阿九不準告訴姑母她腳受傷一事,不希望再增添姑母的煩憂。
她不能回蘇府,不能讓姑母為她擔憂,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過這點她無法完全做到,畢竟出門在外,真的不如在蘇府那般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她可以找個能依靠的人照顧她,趙大哥就是她能依靠的人。
眼下趙大哥生病,她得先照顧好他,日後,他才能照顧她,要廝守一生的人,就是要互相照顧,不是?
只不過,也不知道趙大哥願不願意照顧她一輩子,雖然在她上回臨死前,他有答應要養她一輩子……
「咳、咳咳……」被爐火的煙熏嗆咳了下,她專心煽火煎藥,不多想其他,一切還是得等趙大哥好全再說。
端葯進房,拍拍趙文樂的臉,見他還是沒醒,顧青衿想,在他完全清醒前,還是得用嘴喂葯。
「趙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想,最多再喝兩回湯藥,你就可以醒來。」雖是這麼說,但她眼裡蓄滿了擔憂。「如果你還是不醒,我會再想其他法子救你,絕不會棄你不顧。」
端起碗喝葯的她,沒注意到床上的人眉頭微皺,她含著湯藥,彎身,小嘴貼上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將湯藥徐徐注入他嘴裡。
近距離看著他的眉眼,顧青衿嬌羞一笑,其實他長得挺俊的,兩道大濃眉加上一雙深邃黑眸,怎麼看都會迷死人,只是差在他蓄了一大圈落腮鬍,加上高大健壯的體魄,乍看之下挺兇惡的。
說到落腮鬍,原以為下顎貼在鬍子上會刺刺的,未想觸感卻意外的柔軟。
察覺自己嚴重分心,她連忙坐挺身子,正了正心神,趕緊再含一口湯藥送上,同時在心裡暗罵自己,她真是不及格的護士,沒專心照顧病人就罷了,居然還對病人起了不該有的遐想。
喂完一口接著又一口,暗自告誡自己別再分心,但那雙深邃黑眸直瞅著她,她的目光很難不被吸引……
等等,他直盯著她?
顧青衿瞪大眼,和他對視半晌,確定他雙眼是睜開的,她嚇了好大一跳,被自己嘴裡剩餘的湯藥嗆了下,咳聲連連。「咳……咳咳……」
見她嗆著,才剛蘇醒的趙文樂不顧還在茫然中,忙不迭支肘坐起,寬厚大手輕拍她的背。
她回頭,對上他的眼,羞急的解釋道:「趙大哥,我、我是見你昏迷不醒,才、才會想這樣喂葯給你喝。」
「謝謝你,青衿。」他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他雖高燒昏迷不醒,但昏沉中的他偶爾還是聽得到她說的話,知道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怎會不感動。
顧青衿輕輕搖頭,微笑道:「趙大哥,你幹麼跟我客氣,之前都是你在照顧我,現在你受傷,我照顧你也是理所當然。」
「你的腿……」趙文樂充滿歉疚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沒事,一點小傷罷了。」她想裝豪邁,手往腿上用力一拍,未料卻痛得她齜牙咧嘴。「唉唷,痛痛痛,痛死我了。」見他俊臉布滿歉意,她連忙強顏歡笑道:「哈,其實一點都不痛,我只是在嚇你,呵呵。」
「你的腿傷……喝過葯了嗎?」知道她故作輕鬆是想讓他安心,心頭盈滿感動之餘,更加心疼她。
原以為她只是憨然可愛,沒想到她還有這麼體貼善解人意的一面。
「我等會再喝。」他一提湯藥,她這才想起他的葯還沒喝完,她忙不迭將放在床邊矮桌的葯碗端給他。「趙大哥,你快把這葯喝下。」
這郎中雖愛錢,但開的葯挺有效的,趙大哥的燒不但退了,人也醒了。
趙文樂依言接過,喝了一口后動作一頓,看著她許久。
「怎麼了,應該不會燙了,還是你怕苦?」顧青衿睞他一眼,忍不住輕笑。
沒想到他大隻歸大隻,卻像個孩子,居然還怕吃藥會苦?
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不語,她就當他默認了,畢竟這和當土匪一樣,都是不光彩的事,不肯明說也是情有可原。
「我記得廚房好像還有糖,要不,我去拿糖來。」顧青衿欲起身離開,他突地抓住她,一雙黑眸直瞅她。「趙大哥,你、你放心,這事我不會四處說去。」怕他不信,她還煞有其事地舉手欲立誓,「我發誓,我……」
她才剛啟口,趙文樂便用手輕摀住她的嘴,隨即又喝了一口湯藥,在她直盯著他,想看他有無露出不甚喜愛苦味的表情時,原本壓在她唇上的手,突然改扶著她的後腦,他的俊臉倏地逼近,在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他的唇已猝不及防貼上她的,下一秒,含在嘴中的湯藥徐徐注入她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