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狩獵者
空氣的大潮,嘩啦啦地席捲而來,帶著鹽粒鹹鹹的味道,當它們湧入末日海峽時,立刻出巨大的呼嘯聲,激起數十米高的滔天巨浪。
長達百餘里的末日海峽兩邊,是高達萬丈,直刺入天的森鬼山脈。上面雲霧濃稠得化不開,忽紅忽綠,忽白忽灰。從雲霧裡,傳來或凄厲,或美妙的聲音。
末日海峽的天空大多數時候是陰霾的,那裡堆積著厚厚的輻射雲,它們涌動翻滾著,似乎一刻也不肯停息。
偶爾,輻射雲也會變得藍瑩瑩、水汪汪的,裡面透出陣陣七彩光,照亮了整個天空。但這時,它卻最危險。若有飛鳥靠近,立刻便會被輻射雲里戰慄的雷電燒成一個焦炭,隨即被罡風吹散,一粒渣滓也不會平平穩穩地掉落下來。
末日海峽連通著被森鬼山脈隔絕的兩個世界。
一邊,是遺棄三海中的無盡海。而無盡海還連著另外兩大遺棄之海:死亡海、混沌海。遺棄三海是這顆星球上輻射最嚴重的地方,放射能量充盈。它們佔據了整個地球五分之二的面積。
在無盡海里,氣候變幻莫測,常常一日之間,歷經風雪雨電。可能早上是寒冬,鵝毛大雪飄飛,中午就成了酷暑,烈日炎炎。
至於末日海峽的另一邊,阿飛看著霧氣蒙蒙,深邃彷彿巨獸大嘴的海峽,吁了一口氣。據說,海的那邊是無輻世界。那裡不是沒有輻射,只是相對較低。
在無輻世界里,有著許許多多的人類國家,人類從出生起,就不用擔心因為輻射的原因死去。當然變異人也極少,廖若星辰。還有些更神乎其神的說法,是阿飛從一個喝醉酒的海盜嘴裡聽說,對此他半信半疑。
幾片浪花打來,濺在船頭。
這是一艘怎樣的破船啊!
它長約1o米,寬約4米,表面補滿了鐵皮,銹跡斑斑的鉚釘露在外面,白色油漆漆著「秋刀魚」三個字。船上面,還有著卡車駕駛室外殼加鐵皮拼裝的船艙,同樣慘不忍睹。海風將鬆鬆垮垮的玻璃窗戶搖曳得哐當吱呀作響,不停地痛苦呻吟。
但就這樣一艘破船,居然在風浪中起起伏伏,搖曳生姿,而阿飛坐在駕駛室里那張破舊的椅子上,也穩穩噹噹。
阿飛是個高大少年。他有著一對看上去如冰山一樣寒冷,但瞳孔深處卻有著壓抑不住烈火的黑色眼睛。常人第一眼見到阿飛,往往先忽略了他的外貌,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他那對眸子上。
秋刀魚號緩緩地巡弋在末日海峽外面,阿飛將探照燈拉開,燈光穿透了重重迷霧,在末日海峽里掃著,小心翼翼窺探著那裡面的世界。
將一張從廢墟里找到的上古時代的光碟放入駕駛台上一個破了些邊角的插槽里,按下開關按鈕,再狠狠地拍了拍,立刻從裡面飄出了一上古時代的重金屬搖滾歌曲——《通往天堂的階梯》。
「有個女士相信所有會閃亮的都是金子,她想買一架去天堂的梯子……」
阿飛一手握著船舵,一手枕著腦袋,聽著那滄桑如海的男子聲音,在艙室里飄蕩、縈繞。
末日海峽口巡邏員,這是阿飛的工作。
這份工作並不輕鬆,他要時刻注意讓海浪不要把秋刀魚號給弄翻,還要小心海水下面的凶獸,無盡海里,多的是彷彿小山一樣的變異海獸。當然,最重要的是查看有誰進出末日海峽,在外面人進入時,向鎮上出消息或者警報。
儘管是被安排在白班,阿飛反而更不敢鬆懈。誰都知道,夜晚的末日海峽幾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塹,若有人通過末日海峽,九成九是選在白天。
末日海峽的寬度不過兩千多米,因此阿飛很快便一個來回。這時,船後面已經跟了一條長約兩米多的小鯨魚。它有著海水一般的藍色皮膚,和兩顆圓圓且俏皮的大眼珠,頭頂噴出兩尺多高的泉水,一路上出「唧唧」的悅耳叫聲。
「小藍!」
阿飛沉默的眼睛里有了些暖色,他坐直了身子,將船放緩下來。藍鯨立刻游到了與船艙平行的位置,悠然地在水裡打著轉,「唧唧」聲叫得更響了。
阿飛從駕駛室里的小冰箱里取出一塊飛鼠肉乾,扔給了小藍鯨。它一躍而起,在空中就將飛鼠肉乾一口吞了下去。沉下去后,又迅浮了上來,頭高高抬起,在水中打著旋兒,彷彿跳芭蕾一般。
一星期前,阿飛也是在巡邏時,放出歌曲后沒多久,這條小藍鯨便跟了上來,也不懼阿飛,給它肉也吃。只是它身邊一直沒有其他大鯨魚跟著。一連幾天,只要阿飛放出音樂來,小藍鯨必然跟上來。
「你也是個孤單的傢伙啊!」阿飛又扔了一塊飛鼠肉乾過去。
但這次小藍鯨將肉吞下后,出的聲音卻不是剛而的悅耳鳴叫,相反有了些凄厲。阿飛心生警惕,抬起頭,目光及遠,投向了霧靄重重的末日海峽。
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帶著刺骨的煞氣,從霧靄里沖了出來。不一刻,它便現出身形來,那是一條長約兩千多米,彷彿小山一樣高大的巨大軍艦。上面,一面長寬各有數十丈,綉著騰飛的五爪金龍的紅色旗幟,在風中獵獵飄揚。
因為體型巨大,浪潮陡然變得澎湃起來,數米高的浪濤翻湧著,成一個巨大的弧形向外擴展,秋刀魚號當其沖。
「狩獵者!」
阿飛吸了一口涼氣,重新坐好,向雷暴鎮出警報的同時,按下駕駛台上的一顆紅色按鈕,給動機增加了一盎司的能量晶礦。
立刻,安在船頭的巨大紅色鐵傢伙噴出一股濃烈的白色蒸汽,出「嗡嗡」的巨大轟鳴聲,騰騰地抖動起來。然後,秋刀魚號突然加,避過了一個大浪,在海上漂移般轉了一個急彎,往雷暴鎮駛去。
小藍「唧唧」地尖叫著,沉到了海水深處。
由於遺棄三海里糟糕的天氣和強大的地磁力,任何飛行器都不能在這一片天空呆上過一分鐘,否則必然墜落。而穿越滿是劇毒瘴氣和變異凶獸的森鬼山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無輻世界只有通過極少的海路進入遺棄三海,譬如末日海峽。
而能通過黝黑、狂暴的末日海峽的船隻,同樣是極少數。末日海峽的萬米海底,沉積著無數失敗者的骨骸,但阿飛眼前就有這麼一艘成功闖入者。
阿飛操縱著秋刀魚號,走著一些彎彎曲曲的路線,他讓秋刀魚靈巧地切入較快的水流,躲過那些無處不在的漩渦,彷彿一隻受驚的兔子,從一頭獵食的老虎面前,一溜煙地蹦躂著跑了。
「有船現我們的行蹤了!」
後面的鋼鐵巨獸頂端的瞭望室,一位敦實的中年男子看著眼前屏幕上的情景,一臉納悶,「那艘船破得都快散架了,居然能從西霓號面前跑掉!」
在他身邊,是一個極高的年輕女孩。她有著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柔和線條的漂亮面孔。她跟中年男子穿著一樣的軍裝,只是軍銜低了許多,是個少校。
她白色的披風上,有著金色流蘇的肩章。海風穿過瞭望室大開的房門,將披風捲起,呼啦啦飄動,披風上巨大的黑色「衛」字銀鉤鐵畫,叱吒張揚!
軍裝少女只凝神看了一會兒,便道:「雖然船破,但性能卻不錯,無論度還是轉彎,最主要的是,那駕船的是個級好手,他總是能將船切到流動最快的水流中,而我們的船雖然是大洋攻擊級戰艦,但只是蠻橫地往前闖,加上體型巨大,轉彎並不靈活,所以才能讓他跑掉!若是我們的水手均有他一半的駕船水準,那可是了不得呢!」
准將對少女的一番話不以為然:「這些罪民能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白水紫月少校,你看著,他跑不掉!」
一個命令下去,連續幾炮彈,朝秋刀魚號射去。
偏在此時,秋刀魚號彷彿在跳冰上舞蹈一般,作出了幾個匪夷所思的轉彎動作。那些炮彈竟然都落在了小船左右,濺起滔天巨浪。秋刀魚號避過了一個又一個巨浪,連根毫毛也沒傷著。
准將面色鐵青,正要下令繼續開炮,卻見望遠鏡里的秋刀魚號上面滾落下一些圓木,浮在海面上。這些圓木燃起了火焰,飄起了黑色濃煙,方圓千米範圍內都是。有了煙霧作掩護,秋刀魚號很快便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了。
白水紫月看著面色鐵青的准將,心中好笑,面上卻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是煙木,死亡海的變異樹種,易燃,用水也很難澆熄,燃燒時會產生難以想象的多濃煙,而且味道級難聞。」
「哼,一隻狡猾的老鼠!」准將不屑一顧。
雷暴鎮離末日海峽有五十多里,在森鬼山脈腳下。狹長,長約數里。它是森鬼山脈一塊難得的凈土,沒有被有毒和高輻射的瘴氣所覆蓋。
說是鎮,它更像是一個小城和怪異堡壘的結合體。高達兩百多米,闊約三十多米的石砌城牆,擋住了來自森鬼山脈里無數的變異凶獸。
阿飛進入雷暴鎮的港口時,這裡已經如臨大敵。近百條大大小小的船隻,正從四面八方趕回來,星羅棋布,散在海上,準備迎接另一個世界過來的狩獵者。
而更多的人,則蜷縮在雷暴鎮的堡壘里。
如果見勢不妙,他們會穿上厚厚的防輻服,逃入森鬼山脈里。雖然防輻服也只能抵擋森鬼山脈的瘴氣幾個小時,但好過落在狩獵者手裡。
只是,這防輻服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普通品。
狩獵,事實上是末日海峽兩邊都會生的場景。死亡海里的海盜們,衝出末日海峽,到那邊的花花世界里掠奪武器、財寶、女人、食物。而那一邊的人,則衝過來,掠奪死亡海里的變異物種,尤其是變異人,以進行他們的基因實驗和基因藥劑的生產。
阿飛將船停在港口,一名士兵帶著他到了鎮長的議事廳。
無盡海里並沒有國家的形態。鎮長,只不過是對這裡拳頭最大最硬的人的另一個稱呼罷了。他叫埃克特普斯,是一個變異魚人。他大致像人,卻又有著能在水裡呼吸的肺,和渾身彷彿章魚一樣可長可短的觸鬚,稱得上是面目猙獰。
阿飛走進房間時,埃克特普斯正和他一班私軍頭目在海圖上計議,如埃克特普斯一般奇形怪狀的魚人佔了一半有多。
埃克特普斯的一根觸角點在海圖上,「我們主動出擊,就在這裡設伏,這裡是個大漩渦,對方船必然快不了,魚人都跟我下水,然後摸到他們船上,這些傢伙只是武器厲害,身體卻很孱弱,只要上了船,就是他們死期到了!」
「上不去的,那可是大洋攻擊級戰艦!」剛進屋的阿飛沉聲道。
埃克特普斯側過頭,見是阿飛出言反駁,頗為不高興:「你說什麼,大洋攻擊級戰艦,別開玩笑了,那種玩意兒,聽說無輻世界里一共才那麼十幾艘,怎麼可能到這裡來,我年輕的巡邏員,如果你不能讓我信服,我會扣罰你三個月的薪水!」
阿飛取出一個磁碟,揚了揚,交給埃克特普斯的一名手下。這人將磁碟**了全息投影儀,一副立體圖出現在眾人面前。山一般的黑色鋼鐵巨獸衝出迷霧,破浪而來,聲勢逼人,儘管只是全息圖,但在場的眾人還是吸了一口涼氣。
「這比大洋守衛級戰艦大了七八倍!」一個人驚嘆道。
埃克特普斯也不得不瞪大眼承認:「這玩意兒真是太大了,我們那些船在它面前只是小爬蟲!」
眾人感嘆著這艘船的巨大,細數它上面肉眼可見的武器裝備,把阿飛晾在了一邊。直到大家推翻之前的打算,重新開始商議對策時,才現有個不適宜的人站在一旁。
埃克特普斯讓手下取來一瓶純凈水,給阿飛作獎勵,然後揮手讓他下去。阿飛跨出大門時,只聽到埃克特普斯一句話:「是固守待援,還是現在就逃?」
阿飛眼皮子一跳,快步離開。
雖然鎮上一直有種說法,講埃克特普斯是無盡海大勢力泰坦公司的人。他是被派駐在此,看守末日海峽的守門人。
這種說法,讓許多意圖取代埃克特普斯的人,都打消了念頭。也讓大家相信,如果雷暴鎮有難,埃克特普斯一定能找來援手。
不過阿飛卻樂觀不起來,那艘大洋攻擊級戰艦哪怕不識路,最多半天,也能找到近在咫尺的雷暴鎮來。雷暴鎮的小孩都知道,一艘巨型軍艦穿越末日海峽進入無盡海,帶來的絕不會是橄欖枝。
埃克特普斯能在半天之內,找來足以對付那個龐然大物的援軍嗎?
阿飛不太相信。
魚人們自然不用擔心,大不了躲到海底去。狩獵者早晚會離開,但雷暴鎮的其他人,卻將遭受血與火的洗禮。
阿飛將秋刀魚號藏在雷暴鎮附近一個海崖下的窪洞里。回到鎮上時,埃克特普斯的私軍已經在徵召鎮上所有變異人和有武器的獵人,在雷暴鎮的港口駐防。
在雷暴人眼裡,阿飛雖然駕船和機械製造技術都是一流,比起最優秀的海盜也不遑多讓,但他沒有變異能力。在卓越的駕船及機械製造技術之外,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沒人見過阿飛打獵,或者使用任何武器,因此也沒人來徵召阿飛,因為獵人到處都是,但可以為雷暴人解決機器槍械上麻煩的,只有阿飛。
阿飛回到了自己的窩,這裡破爛得不成樣子。滿屋子的破爛機器零件中間,是一張孤獨的鋼絲彈簧的行軍床,上面鋪著一床薄薄的毯子。
阿飛從埃克特普斯獎勵的塑料水壺裡倒出一杯水來,咕咚一聲喝下。他的舌頭舔下了最後一滴甘甜的水珠,然後小心翼翼地擰上了瓶蓋。這種純凈水在雷暴鎮是不出產的,所有人都必須向埃克特普斯購買。
聽說在無盡海里其他地方,沒有受輻射污染的純凈水還是很多的。但阿飛只在雷暴鎮和周圍千餘里內的海域晃悠。無盡海廣闊無垠,其他地方,對他來說跟末日海峽另一邊的世界一樣陌生。
沒人知道阿飛是如何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父母是誰,只知道他從小就以一個孤兒的身份,在雷暴鎮生活了。
每個孩子要活下去都得吃飯,可雷暴鎮不養閑人。
這裡的人要麼在瘴氣叢林的邊緣獵殺變異動物,它們既能做食物,也能賣個好價錢,如果能找到長有晶核的變異生物,則更是大財了;要麼就是為埃克特普斯工作,埃克特普斯對為自己工作的人並不吝嗇,至少最難得的純凈水不用擔心。
還是幾歲小孩的阿飛做不到這些,他走的是另一條生存的道路。
他一邊學習,一邊幫雷暴鎮的人修各種各樣的機械,從最初的鐘錶、槍支,到後來船上的動機,從而換回維持生命的低輻射水和食物。
阿飛打算休息一下,適才為了從那個龐然大物眼皮子底下逃走,他耗費了相當大的心力。但剛在床上躺下,外面便響起了炮聲。那聲音之大,充塞天地。大地彷彿都在劇烈震動。
阿飛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聽得清楚,這聲音比雷暴鎮的要塞炮還要猛烈數倍,分明就是那艘大洋攻擊級戰艦的傑作。
一個女孩推開搖搖欲墜的破門闖了進來。
她是雷暴鎮治安官、埃克特普斯的私軍頭目巴基的女兒可可。可可比阿飛年齡低了一歲多,面容姣好,一頭天藍色的長,身體已育完全,極為傲人。只是因為輻射和海風的緣故,皮膚略有些粗糙,但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膚色。
「阿飛,狩獵者都打來了,你怎麼還不急」,可可手裡拎著一件防輻服,一把扔給了阿飛,「你帶上這件衣服,等下如果狩獵者攻上岸,你就躲到瘴氣叢林里。」
「我沒東西跟你換!」阿飛聳了聳肩。
可可有些氣惱:「誰要你……拿東西換,我送給你!」
「那你呢?」阿飛又問。
可可一挑眉,隨手擲出一支冰箭,尖銳的聲響中,將鐵皮牆竟然刺出一個雞蛋大小的洞來,撕裂的洞口邊緣,滿是冰稜子和冰花。
「我和父親要留下來和那些狩獵者作戰,以前我也不是沒跟無輻世界里的人交過手,那些人沒有武器后,大多都很孱弱,不堪一擊,等他們上岸后,我們就在雷暴鎮巷戰吧,一點點地將這些該死的豬玀絞殺!」
阿飛神色不動,又將防輻服扔還給了可可,「我精通機械,自有裝備進入瘴氣叢林,這衣服還是你隨身帶著吧,我知道你也只有這麼一件,那艘戰艦多半也配備了強力的登6武器,若事不可為,就退到叢林里。」
可可隨手又接過衣服,愣了片刻。又連續幾聲震顫大地的炮聲。「那你千萬活著!」可可拋下這句話,飛快地推門出去了。
「你也是!」阿飛默默地道。
待可可離去,阿飛拿出一個背包,裡面裝上食物、水。他又在那堆破爛里,翻出了一個機械製造臂及幾樣叢林裝備。
然後,將破爛零件清開,露出下面一把巨刀來。
雷暴鎮不少人都在阿飛家裡見過一把大鍘刀,但那只是以訛傳訛的說法罷了,畢竟也沒人會關心一堆破爛本應是什麼樣子。
這把刀的確巨大,光刀刃便有兩米多長,加上刀柄更有近三米長,其寬有四十多公分,豎起來比阿飛還要高上一大截。刀背處的厚度有十餘公分,通體烏青。其造型就彷彿一頭上古時代東方傳說中的巨龍。龍爪握柄,長龍伏於刀背之上,張牙舞爪,氣勢驚人。
不過,這柄青色龍刀身上銹跡斑斑,或紅或綠的銹疙瘩,若不仔細,第一眼看上去,的確像是一把生鏽的弧形鍘刀。
龍刀沉重,以其長度,便是鐵,也有個數百斤。但眾人眼裡的普通機械師阿飛卻輕輕巧巧地將其拎了起來,大踏步出門而去。
此時,大洋級攻擊戰艦西霓號停在雷暴鎮外兩公里的海面上。它和雷暴鎮的戰爭已進入了對轟階段。
但或許是不想毀了整個雷暴鎮,轟出的都是普通炮彈,目標集中在雷暴鎮海岸一線的城牆上。但西霓號仍然全面佔優。每一顆炮彈落下來,便會在城牆上炸出一個方圓二十多米的巨大缺口,巨大的石塊飛濺,奪去幾個人的性命。
而雷暴鎮的要塞炮卻只有少數幾能打在西霓號這個巨大的鐵疙瘩上面,卻是傷不了它分毫。大大小小的艦船,本想來個螞蟻吃大象,卻現大象實在太大,被擊沉了十多艘后,便一鬨而散,連鎮長埃克特普斯也帶著自己的魚人私軍躲到了水下面。
大街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沒有參加戰鬥的普通生活技能人員,大多已躲到了地下室里。只等狩獵者們上岸后,再從下面鑽出,給他們一個驚喜。在森鬼山脈腳下謀生的人,哪怕再遜,相對於那個世界的人,也沒有一個會是弱者。
阿飛將長刀倒拖,刀鋒在地面上劃過,「嗤嗤」的聲響過後,長街上留下來一道深約十幾公分的刀槽。一些炸彈在離他數百米外爆炸,氣浪沖得他身邊房屋頂上的石棉瓦翻飛,但阿飛卻仍舊一動不動地走著。
他並非迎敵,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向瘴氣叢林。
往瘴氣叢林方向的巨大城門已經打開,以便待會兒躲避入林。阿飛就這樣拖著刀,一步一步地走過城門,一步一步地走進叢林,走進了那些五顏六色的瘴氣里。
阿飛沒有任何防瘴氣和輻射的裝置,絲絲縷縷的瘴氣以肉眼可見的流動狀態,被他直接呼入嘴裡,然後又從嘴鼻里緩緩呼了出來。
但他除了臉色微紅外,絲毫沒有其他異樣。
事有所不為,有所為,無盡海人面對敵人時,字典里只有兩個詞:戰,或者逃。阿飛也有他的戰場,不在海邊,不在鎮里,在這片瘴氣瀰漫的叢林。
他要在這兒等著狩獵者。
他相信,自己等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