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先下去。」閻君暢面無表情的下令。
「呃,四爺,大爺回來了,他、他想見黨掌廚。」翠珠說道。
「大爺要見我?」黨紗月指著自己,一臉不明所以。
「大爺為何要見黨掌廚?」他淡問,心中已大抵猜到所為何事。
「這……奴婢也不知。」翠珠的眼神閃爍了下,「可能是聽說黨掌廚的廚藝挺好的,他想看看她。」
閻君暢斜睨翠珠一眼,「好了,等會我會親自帶黨掌廚去見大爺的,你先下去吧。」
聽聞,翠珠驚瞪著眼,隨即安守奴婢本分,不多話不多問,欠身告退。
黨紗月看著他。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知道什麼內情。
她難掩好奇地問:「四爺,大爺找我……」
她話都還沒說完,他便倏地握住她的手,狹長黑眸深情的凝定她,低沉磁嗓緩緩逸出聲,「等會我說什麼,你儘管配合我就是,無須多說什麼。」
他的聲音雖然低柔,但語氣卻相當堅定,不容置喙,若再多一分,就算上霸道了。此刻,她終於可以非常確定,他之前的溫柔,全是裝出來的。
但她不問,至少現在不,且她還點頭,願意無條件配合他。
雖不知他想做什麼事,也不知他會不會趁機把她給賣了,可她還是願意全然相信他、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為什麼呢?只為他深情一望,只為他亦是對她全然信任的眼神……
欸,這可怕的俊男人!
閻君暢領著黨紗月來到大房這邊的大廳,大房三巨頭早已好整以暇的等候著。
「大娘、大哥、大嫂。」閻君暢一來到,恭敬的向年春花請安,側個身,不忘問候甫回府的閻君明,「大哥,你這一路辛苦了。」
閻家是經營大宗南北貨的知名商家,龐大家業光靠他爹一人,獨木難撐,大娘又老防著他,能幫忙的就只有閻君明。
「當然辛苦,光是趕路,累都累死了!」閻君明嘴裡喊累,心頭可樂了。他外出跑一趟,不但油水多,還可離開兩個女人監控的視線,愛怎麼花天酒地都可以。
不過,他這一趟出門回來,家中竟然來了個年輕貌美的俏廚娘,看得他兩眼發亮發直,笑得闔不攏嘴,口水都快流下來。
「都怪小弟無能,沒能幫上爹和大哥的忙。」閻君暢裝著慚愧表情。
「知道自己沒出息就好!」閻君明看向他身邊的黨紗月,咧了個大笑容,「這不會就是二房請的新掌廚吧?」見一旁妻子投來怒光,他急忙斂起笑容,故作正經八百,語氣也故意添了幾分嘲弄,「這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廚藝能有多好?」
「黨掌廚的廚藝是不錯。」年春花難得說一回二房的好話,一來是日前老爺回來時,她和老爺一同嘗過黨掌廚炒的菜,老爺頻頻讚許,加上閻家現下只有琦璨這一個孫少爺,老爺視他如寶貝,能讓琦璨欽點的廚子,自然也能博得老爺的重視。
二房想請誰當掌廚,這種小事她不想太計較,免得惹老爺不高興。
「連娘都稱讚,想必黨掌廚的廚藝……」一旁妻子又投來兩道殺人目光,閻君明原本要說些讚揚的話,硬是改口,「差強人意,一定是我娘不忍傷你的心,才那麼說的。」
「是,大爺,你說的是。」黨紗月眼一瞄就看出他是個畏懼老婆的人,不想多理他,轉身面對年春花,偽笑謝道:「謝謝老夫人的抬愛。」
活在這個家還真辛苦,成日虛偽的應付彼此,不累嗎?
「黨掌廚的廚藝可不輸一般廚子,更難得的是,她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好的廚藝……」閻君暢邊說,邊深情凝望她。
他突然在大夥面前稱讚她,讓她害羞了下,但她隨即想起方才來之前,他說要她配合他,既然要配合,那她還是得裝一下害羞。
他深情的看她,她羞笑的回望,此刻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戲,她都分不清了,只知道她喜歡他這麼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如此,她便會自然地微笑回看他。
年春花重咳了聲,見深情對望的兩人立即移開眼神,她這才開口道:「其實讓黨掌廚來也沒別的事,你大哥剛回來,聽聞琦璨終於吃得下飯,對黨掌廚感到好奇,便召她來一見。」
真正的內情是他們聽翠珠說兩人有曖昧,想私下召黨紗月來審問,孰料閻君暢竟跟著來,不過他這一來,更讓他們確定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謝謝大哥對琦璨的關心。」閻君暢有禮道謝。
閻君明只是嗤了聲,連回應都懶。
以前他們二房兄弟有三個人,他只有孤身一人,孤掌難鳴,老是被他們合起來欺負。現在三兄弟死了兩個,雖然是一對一,但他背後有他娘這座靠山,閻君暢肯定是知道害怕了,這半年來和他說話,客氣有禮得很。
「我看這麼著,我們大伙兒都吃過黨掌廚做的料理,只有大爺沒吃過,大爺愛吃辣,不如晚上就請黨掌廚做一道剁椒魚頭,給大爺嘗嘗。」一旁的洪秀玉開口說話了。
「既然大嫂這麼說,黨掌廚自然是義不容辭。」閻君暢淡笑。
「是,大夫人。」黨紗月附和著。
「大娘,若沒別的事,我和黨掌廚就先告退了。」
年春花應了聲,閻君暢便帶著黨紗月離開,即將走出廳外時,他突然牽起她的手,兩人對望一眼后,才又並肩離去。
廳里的三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待兩人走遠了,洪秀玉氣呼呼的率先出聲,「娘,你看到了吧?
小叔和黨掌廚肯定有曖昧!我就說這個黨紗月進到咱們閻家,肯定是居心不良!娘,這事你得管管,要是一個無父無母無家世的孤女,都可以進閻家當四夫人,這說出去多丟臉我可不想和這種女人當妯娌。」她未嫁之前是富家女,在意的就是這點。
年春花冷哼了聲,「他要真是看上黨掌廚這種沒家世的女人,那還真證明他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未嫁之前一樣是富家女的年春花,和媳婦一鼻孔出氣。
「娘,你不會真的想讓閻君暢娶黨掌廚吧?」閻君明一臉緊張,又讓妻子射來兩道利光。
「幹啥這麼緊張,莫非你想納她為妾」洪秀玉兩手叉腰,張牙舞爪地來到丈夫面前質問。
「不,秀玉,冤枉呀,你想哪兒去了……」他趕忙陪著笑臉。
「你以為我瞎了眼,剛才你一見到黨紗月,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沒的事、沒的事……」閻君明躲到養母身邊討饒,「娘,我沒有,真的!」
「娘,他明明就有!」
「好了,你們兩個!」年春花被煩得頭都痛了,「秀玉,君明剛回來,你也別拿沒的事和他吵,難道你希望君明和你爹一樣,回來沒兩天又急著出門,自己的家都待不住。」她說得沮喪無奈。
原以為除掉二房,丈夫的心就會回到她身上,未料,二房不在,丈夫依舊和她相敬如「冰」,若不是這個家還有他的寶貝孫子在,他恐怕連家都不想回了。
「娘!」洪秀玉氣得轉過身。
年春花對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安撫她。她是老了,眼睛可還沒瞎,方才兒子見到黨掌廚那兩眼發亮的模樣,就像當年老爺見到二房咧著笑容,喜上眉梢。
她不是偏袒養子,只是不希望外甥女重蹈覆轍,以前她仗著娘家的金援,對丈夫頤指氣使,到後來卻被丈夫厭惡、冷落,即使她試著挽回,仍舊徒勞無功。
這一段心路歷程,煎熬難受,她忍受沒家世背景的二房,搶走她丈夫、騎在她頭上,眼睜睜看著二房連生三子,萬般得寵,她卻年年飽受冷落,原以為收了個養子,情況會好些,但養子畢竟不如親生,老爺依舊專寵二房母子……
她忍受多年,這些年來老爺似乎有意將事業轉交給二房大兒子,當年若不是有她娘家金援,老爺哪會有今日的成就,她不甘閻家事業落入二房手中,便與養子商量除掉二房大兒子和大媳婦一家。
原先這事她是瞞著媳婦的,未料媳婦知情后,提議索性連二兒子也除掉,說他打小就成日吃藥,這十多年來,不知浪費多少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