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月公主的出嫁隊伍浩浩蕩蕩的從滕國王宮出發,往翟國王都「玄天城」前進。除了護送出嫁的侍衛及宮女們之外,陪嫁的嫁妝一車又一車,綿延不絕,讓圍觀的滕國百姓們驚嘆連連,希望公主此行出嫁能夠順順利利,兩國之間永保和平。
兩個月之後,出嫁隊伍終於來到翟國玄天城,一進到城裡,同樣引來翟國百姓的圍觀注意,紛紛議論著。
「這就是從滕國嫁來的公主隊伍?」
「不知滕國公主長得如何,有比咱們國家的姑娘漂亮嗎?」
「聽說滕國姑娘柔柔弱弱的,狂風一吹就會倒……」
滕夕夢坐在隊伍中央用金紅兩色綢布圍繞裝飾的大馬車內,有些緊張地透過紅色紗帳望向車窗外,同樣對翟國人感到好奇不已。
她身穿大紅色嫁衣,裙長曳地,衣上用金色綉線綉出無數只栩栩如生的鳳凰,盤起的頭上插著多支點綴著紅瑪瑙的金釵,華麗盡顯。
看著窗外的翟國百姓,的確和滕國人有所不同,或許是飲食關係,也或許和風土有關,北方的翟國男子有半數在她看來是魁梧的,相較之下南方的滕國及棠國人,的確就偏斯文許多。
不知翟政威又生得何樣?她只知道他今年二十七,是個豪霸之人,其他便一無所知,但他既然如此年輕就能登上王位,肯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越接近翟國王宮,她就越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緊張,只能在馬車內努力深呼吸,想辦法要冷靜下來,表現出該有的氣度,免得被翟政威看輕。
為了滕國,也為了自己的尊嚴,她要當個能與他匹敵的王后。
滕國隊伍終於一路進到翟國王宮內,王宮正殿前已經鋪上大紅地毯,百官及侍衛宮人們分列在紅毯兩側,迎接滕夕夢的到來。
而翟政威則站在正殿階梯的最上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滕國公主馬車停在階梯最下方,一旁的陪嫁宮女掀開車前紅色紗帳,即將引領滕夕夢走下馬車。
翟國以黑為貴,認為只有黑色能襯托出王者之風,因此翟政威身穿玄黑色禮袍迎接,袍服上佐以金邊,並帶有銀色騰龍綉紋。
身形魁梧的他五官輪廓偏深、劍眉濃密,渾身散發出一種不怒而威的強大氣勢,讓眾人望而生敬。
宮女伸手攙扶滕夕夢走下馬車后,滕夕夢便一個人抬頭挺胸的走上紅毯階梯,慢慢朝翟政威前進,越往上走,她的心也跟著越跳越快,直到終於看清楚自己所嫁的男人是何種人物。
好高、好強壯,僅僅只是站著而已,就有懾服眾人的能耐,她真能成為足以匹配他的王后嗎?頓時她有些遲疑了,覺得自己太低估了他,也高估自己的能耐。
翟政威看著滕夕夢一步步走向自己,直視著他的眼神不曾移開過,絲毫沒有退縮畏懼之意,倒是微勾起一抹淡笑,終於感到有那麼一點意思。
她一如他所想的,有著翟國女人少有的清麗脫俗之美,雖然身穿華服、貴氣十足,還是遮掩不了她的嬌弱本質,像是只要輕輕一捏,這朵柔美的花兒就會在他的手裡碎成片片殘瓣。
他本以為如此嬌弱的公主千里跋涉遠嫁異國,會因為人生地不熟而慌亂無措,沒想到她卻出乎他意料的堅強,至少此刻她所表現出的沉穩態勢,讓他眼睛為之一亮,對她印象改觀。
他朝她伸出手,臉上保持著若有似無的淡笑。「歡迎來到翟國,本王的王后。」
滕夕夢將自己纖細嫩白的手交到他的掌心內,一摸到他掌中熾熱的溫度,有一瞬間的緊張退卻,畢竟她從未和男子如此接觸過,而他卻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退卻不了,像是在暗示她,她已是他的,哪裡也別想逃。
她心兒狂跳,雖然緊張又羞怯,卻還是鼓足勇氣繼續和他對視,不想被他的氣勢壓倒,敗下陣來。
翟政威此刻的笑意倒是深了一些,他掌心內的手微微顫抖著,透露出她的緊張,但表面上還是倔強的和他對峙,雪亮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頗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勢。
雖然,她還是太嫩了,不過的確是勇氣可嘉。
「恭賀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的恭賀聲在此時整齊劃一的震蕩開來,聲音響徹雲霄,震撼著初來乍到的滕夕夢。
她望向殿前陌生的百官,甚至是這一座陌生的王宮、藍得稀奇的晴朗天空,明白自己從此刻開始,必須拋下過去在滕國的一切,努力融入翟國的生活,成為翟國的一份子。
她相信自己能夠辦到的,就算過程會很辛苦,她都絕不允許自己退縮放棄!
**
繁複的立后大典在正殿舉行完畢之後,滕夕夢就被翟國宮女領入王后所住的「鳳鳴宮」中歇息,等待入夜時翟王前來圓房。
金紅交錯的錦緞布幔把鳳鳴宮裝飾得喜氣洋洋,而跟著滕夕夢陪嫁過來的滕國宮女們已經先一步在鳳鳴宮內等候,滕夕夢一從立后大典上歸來,她們就馬上接手服侍工作。
立后大典好不容易結束,滕夕夢已經耗去不少心力,她只能趁現在的空檔暫時休息一會兒,等到入夜之後,她又得提起精神面對剛成為她夫君的翟政威。
想起今晚的圓房,她臉頰忍不住泛起羞澀的紅,出嫁前宮中嬤嬤已特地教導過她閨房之事,所以她明白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免不了緊張害羞。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西沈,翟國王宮內點起一盞盞的燈火,鳳鳴宮內同樣燈火通明,直到滕夕夢都用完晚膳了,還遲遲沒有等到翟政威要過來的消息。
他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嗎?滕夕夢感到納悶不解,便吩咐央兒去探探消息。
紫娟在一旁靜靜陪伴,默不作聲的隨侍一旁,像個影子一樣。
沒過多久,央兒去而復返,卻是一臉的憤憤不平,急急沖入鳳鳴宮內——
「公主,這真是太污辱人了!」央兒氣呼呼的道。「王上已經回他的龍嘯宮去了,今晚根本沒打算過來公主這兒。」
「真的?你確定?」
「是真的,奴婢問得一清二楚。」
她輾轉問了好幾位宮人,才知道王上此刻早已回到自己的寢宮去,她再到龍嘯宮詢問,才得知王上今晚根本沒有到鳳鳴宮的打算。
滕夕夢訝異的輕蹙起眉頭。依照禮俗,大婚頭三日王上都該在王后寢宮過夜才是,若是她在新婚之夜被冷落的事傳了出去,她王后的地位一開始便不穩,之後又該如何統御後宮?
新王後到底受不受重視,眾人都看在眼裡,現在只有她一人在後宮,情況可能還好,但等之後王上新納妃嬪,那些妃嬪恐怕就不會對她太過尊重,她從小在王宮內長大,怎會不明白這些道理?
這是翟政威刻意在給她下馬威嗎?她不能讓自己一開始就受到此種待遇,翟政威不來,那就換她親自過去,無論如何今晚她一定要見到他,跟他把話說明白。
「咱們馬上啟程去龍嘯宮。」滕夕夢從椅上起身,抬頭挺胸的走出去,沒被這小小挫折給滅了氣勢。
其他宮女們也趕緊跟在她後頭,隨著她一同往龍嘯宮的方向前進。
滕夕夢一行人頗有氣勢的來到龍嘯宮前,守門的太監見到滕夕夢一身華貴的裝扮,認出她是王后,趕緊躬身行禮。「奴才參見王後娘娘。」
「本宮想見王上,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她語氣溫柔,但神色堅定,有種不容人忽視的氣勢在。
「請娘娘稍等,奴才馬上進去稟報。」
太監即刻轉身入內,沒過多久就從裡頭出來,再次朝滕夕夢行禮。
「王後娘娘請進。」
「多謝。」
滕夕夢一行人由太監引領進入龍嘯宮,來到翟政威的寢殿前,太監及隨行而來的宮女們便在外頭停住腳步,讓滕夕夢一個人進入寢殿。
滕夕夢跨過門檻,進到殿里,終於見到翟政威的身影,此時幾名宮女正在幫他換上寬鬆的黑色長袍,銀色腰帶簡單綁住腰身,和在正殿上一身隆重禮服的感覺又不太一樣。
那時的他正經強霸,讓人又敬又畏,此時的他少了那一股不容侵犯的正經,多了些率性隨意,卻依舊氣勢凌人,緊緊抓住她的視線。
宮女們幫王上換好衣裳后,就依著他的指示退出寢殿,不打擾他們接下來的談話。
直到宮女們全都離去之後,滕夕夢才向翟政威曲膝行禮。「臣妾參見王上。」
翟政威來到滕夕夢面前,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她的來意。「王后應該是為本王沒前往鳳鳴宮之事而來的吧?」
他本還在猜想,不知她會忍耐多久才有所行動,沒想到今晚就出現了,而且還來勢洶洶。
不愧是身為公主,雖然看似柔弱,卻同樣有著王家的傲骨。
「臣妾需要王上給個說法,讓臣妾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何事,王上才不願到臣妾那兒去。」他直接,她也就跟著直接,非得搞清楚問題所在不可。
「很簡單,只因為本王並不認同你。」
不認同?滕夕夢微蹙起柳眉。「臣妾不懂。」
「那本王就講得更明白一些,本王之所以會答應兩國聯姻,圖的只是兩國關係安定,你之所以能夠坐上后位,憑的只是你維持兩國和平的價值,要是沒了這價值,你什麼都不是。」
他不愛太過柔弱、需要細心保護的女人,所以滕夕夢美歸美,卻引不起他的興趣,對他來說,她只是滕國抵押在他這裡的人質,給她王后之位,只是相對的聯姻禮貌罷了。
他故意一開始就給她下馬威,好讓她明白兩國目前國力高低,他可是不隨便受誰控制的。
「所以王上從一開始就打算讓臣妾當個有名無實的王后?」滕夕夢微抿起唇,顯現出一絲怒意。
這太過分了!她一心一意想當個好王后,想儘快融入翟國人的生活,但他卻從一開始就無心,根本不打算和她培養夫妻情誼,連應付她都省了。
「王后已是後宮之首,你還有什麼不滿的?」翟政威冷冷一笑,似有挑釁之意。「你嫁過來的使命,只是維持兩國和平,除此之外,你還奢望能多求到什麼?」
「臣妾不願只當個有名無實的王后,臣妾希望王上能給臣妾一個機會,得到王上的認同。」她不能認輸,既然他瞧不起她,她就要讓他刮目相看,扭轉成見。
她的外表看似嬌弱,卻有一顆堅強的心,並非他所想像的那樣脆弱無用,她會努力證明這一切的!
「嬌柔的花兒生氣了?滕國姑娘果然就是和咱們翟國女人不同,連生氣時說話也還是軟綿綿、嬌滴滴的,不像吵架,倒像是在撒嬌說情話。」翟政威低笑出聲。
「什麼?你……」滕夕夢又氣又惱,她在和他談正經事,他卻不當一回事,還有心情調侃她?
見滕夕夢氣得嬌顏泛紅,翟政威終於收起笑意。「你想得到本王的認同,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若是她忍氣吞聲、默默承受,他也不會對她有興趣,但是現在他倒很想看看,嬌柔的她究竟有何能耐?
「沒試過,王上又怎知臣妾到底能否做到?」滕夕夢依舊不服輸的堅定回答。
「很好,就憑你此刻敢替自己爭取機會的勇氣,本王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真的?」她終於漾起一抹笑顏,看到了一絲希望曙光。
「你別開心得太早,聽完本王給你的考驗,你有自信能夠辦到,再來開心也不遲。」翟政威微勾起嘴角,興味十足的瞧著她。「你會騎馬嗎?」
「不會。」她據實以答。
他想也是。「翟國風俗尚武,騎馬是男人必備的能力之一,而貴族女子也從小被教導騎術,能與男人並駕齊驅的女人,身價越高、越多人追求。相反的,貴族女子要是騎術不精,會被人取笑,甚至嫁不到好人家。」
滕夕夢訝異的聽著翟政威解釋翟國風俗,貴族女子要是騎術不精就會嫁不出去?這在滕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聞呀!
「所以本王對你的要求就是,你必須學會騎馬。翟國歷任王后在秋狩之時都會隨行狩獵,你若是能順利參加今年秋狩,便能得到本王的認同。」
「學騎馬?秋狩?」滕夕夢為難的輕咬下唇,不用說狩獵了,她連學不學得來騎馬都是問題,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況且現在已是春末,要她在秋狩之前學會騎馬,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這樣足夠嗎?
「這麼快就打退堂鼓了?」翟政威嘲諷的冷笑。「要是你辦不到這件事,最好就乖乖當個有名無實的王后,別來煩本王。」
「不,我學!」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她怎麼能放棄?就算覺得勉強,她還是要硬著頭皮試試。
試了還有一線生機,不試就形同被徹底打入冷宮,她根本沒得選擇。
既然翟國女子能做到,只要她努力,肯定也能學會的!
「希望你之後不會後悔自己的一時逞強,咱們就此約定,本王會儘快派人教導你學騎馬之……」
「請等等。」
「嗯?」翟政威挑了挑眉,有些不悅被打斷話。「你改變心意了?」
「不是,臣妾只是想請求王上,讓臣妾自行指定教導騎馬的師傅。」
「你想自己選?你剛來到翟國,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兒找騎術好的師傅?」
「臣妾斗膽請求王上親自教導。」滕夕夢鼓起勇氣要求。
翟政威訝異一頓,這個要求挺令人意外的。「理由?」
「既然這是王上與臣妾之間的考驗約定,臣妾希望王上能親眼看到臣妾如何努力,若最終還是得不到王上的認同,臣妾也甘心認命,無話可說。」
她希望能和翟政威多一些交集,如此情感才有萌生的可能,要不然她的處境太過糟糕,贏面是微乎其微。
不管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她都要試試看,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讓他放著她不理不睬,直到秋狩時才出現驗收她的成果。
「臣妾知道王上日理萬機,忙碌異常,但臣妾還是懇求王上每日能夠抽出短短時間教導臣妾,不必多,半個時辰就夠了,其他時間臣妾會自行努力練習,不會再多打擾王上。」
翟政威興緻勃勃的雙臂環胸,似笑非笑的與她晶亮的雙眼對視。「看不出來你這朵嬌弱的花兒……膽子倒是挺大的?」
她始終抬頭挺胸的迎視著他,但兩手卻暗暗緊張地交握著。
他到底答不答應?這樣懸著不回答,害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很不好過,就連呼吸也覺得難受。
「本王欣賞你此刻的勇氣,所以你的要求,本王就答應了。」翟政威的好奇心已被她挑起,打算親自陪她玩玩。「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真能讓本王刮目相看,而不是失望透頂。」
真是期待,已經很久沒遇上如此有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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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政威答應親自教導騎馬,滕夕夢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放鬆沒多久,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接下來的考驗。
依他的個性,他絕不可能對她放水的,肯定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所以她也絕不能馬虎,才能得到他的認同。
翟政威履行承諾,每日午後抽出半個時辰教導滕夕夢,隔日午後便開始,完全不浪費時間。
翟國王宮廣闊的後花園內有一座馬場,王室貴族們隨時都能策馬賓士,不受限制。
滕夕夢午後沒多久就提早來到馬場,就怕比王上還遲的話,會影響他對她的印象。
果然,當翟政威來到馬場時,一眼看到滕夕夢已在馬場內等待的身影,微勾淡笑,顯然是滿意她提早過來的表現。
「臣妾參見王上。」滕夕夢率先曲膝行禮,後頭隨行的宮女們也緊跟著行禮問安。
翟政威仔細瞧著她,她今日一身便於行動的淺灰色獵裝,頭上沒有任何髮飾,一頭烏黑亮發簡單整齊的盤在腦後,臉上略施脂粉,和昨日華貴的樣貌截然不同,瞧來格外清麗動人,尤其額心那一點嫣紅之色,更是襯出她膚色的白皙,讓人想不對她印象深刻都難。
「你隨本王走。」翟政威收回打量她的視線,率先往前走。
「是。」滕夕夢緊緊跟上。
翟政威帶著滕夕夢來到馬場邊的大圈欄外,圈欄裡頭有許多匹馬,馬衛立在圈欄旁,隨時等候差遣。
「學騎馬之前,必須先挑一匹屬於自己的馬,這圈欄內皆是剛送進來接受調教訓練的新馬,你自己挑一匹吧。」翟政威說道。
「任何一匹都行?」
「當然,只要你看得上眼,愛挑哪一匹就挑哪一匹。」
「好。」
滕夕夢緊靠在圈欄邊瞧著裡頭的馬,說實話,在她眼中看來,這些馬匹都長得一個樣兒,頂多就是毛黑或毛白而已,她根本看不出馬匹的好壞,也就不知該從何挑起。
看了老半天,她發現圈欄內有一匹馬特別不一樣,它毛色深灰,又夾雜著些許黑色及白色,遠遠看起來花花的,和一旁純黑或純白的馬兒似乎格格不入,其他馬匹三三兩兩的靠在一塊兒,就它一匹身旁空蕩蕩的,像是其他馬匹也刻意避開它,不想和它靠近。
滕夕夢頗有感觸的淡淡苦笑,想起了自身的處境,她就像那匹花馬一樣,在這陌生的國度里,沒有依靠,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就因為這一份感觸,她決定了。「王上,臣妾想要那一匹灰灰花花的馬。」
翟政威訝異的微微挑眉。「挑那匹馬,你吃的苦頭只會多,不會少。」
他看一眼就知道,那匹馬之所以和其他馬兒格格不入,是因為那匹馬野性最強,性格最烈,其他馬兒才會避而遠之。
但它卻也是這批新馬內最有潛力的好馬,若是能順利馴服,會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馬。
他不信她具備看馬的眼光,之所以會挑上這匹馬,純粹是湊巧吧!
「臣妾早已有吃苦的準備,多吃點苦或少吃點苦,對臣妾來說,並無太大差別。」她還是執意要那一匹。
「那好,本王就順了你的意。」翟政威不再勸阻,由著她自討苦吃去。「來人!」
負責看管馬匹的馬衛趕緊上前聽候差遣,翟政威要馬衛將滕夕夢指定的花馬從大圈欄中拉出來,獨自關在一旁的小圈欄中,好讓她開始和馬兒的初步接觸。
在等待馬衛將花馬給拉到一旁小圈欄的空檔,翟政威又道︰「幫你的馬兒取個名字吧。」
「就叫『花彩』吧。」她一邊回答,一邊看著馬衛拿繩子套住花馬的脖子,想將它給拉出來,卻遇到它甩頭反抗,兩方拉拉扯扯,前進又後退的,那馬衛沒一會兒就已經滿頭大汗,她頓時自覺糟糕,開始有種頭痛的感覺。
這匹馬,脾氣似乎不太好……
翟政威輕蹙了下眉頭,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可笑,不過她開心就好,反正是她的馬。
好不容易,馬衛終於將花馬給移到旁邊的小圍欄內,翟政威和滕夕夢也跟著移步,翟政威從一旁放滿新鮮嫩草的板車上抓起一把草,塞到滕夕夢手上。
「呃?王上,這是……」滕夕夢瞧著手中的草,困惑不解的問。
「挑完屬於自己的馬,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和馬兒培養感情,馬兒認你為主人,才願意讓你靠近、讓你幫它裝馬鞍、讓你騎在它的背上馳騁,給你牧草,當然是要你從喂它開始和它培養感情。」
「除了喂它吃草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能和它培養感情?」她非常認真的問。
「幫它刷毛、洗澡、甚至是和它說話,動物是有靈性的,你是否真心對待它,它感受得出來,只要你夠真誠,它總會回應你的。」
「好。」滕夕夢點點頭,鼓起勇氣進到圈欄內,開始試著和她的花彩培養感情。
翟政威繼續站在圈欄外,似笑非笑的等著看好戲,而在較後方待命的宮人們也偷偷好奇窺探著,央兒更是一臉擔心,就怕公主不知能否應付得過來。
滕夕夢來到花彩身旁,頭一回和馬匹如此靠近,它高大且健壯的身軀讓她倍感壓力,有些忌憚害怕,但她還是努力鼓起勇氣,伸長手將牧草拿到馬兒面前。
「花彩,這是新鮮的牧草哦,快來吃吧。」
只可惜馬兒一動也不動,連理都不理她,不領情到了極點。
滕夕夢不氣餒,又再挪近腳步,甩甩手中的牧草。「花彩,快來吃……」
「嘶……」
原本一動也不動的馬兒突然之間偏過頭,張開大嘴連草帶手的一併咬在嘴裡,嚇得滕夕夢驚叫出聲,連忙抽回自己的手。「啊——」
馬兒咬手的力道並不大,亦沒有造成傷害,但她還是害怕得踉蹌往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痛呼一聲,懷中剩下的牧草也跟著散滿一地。
她還來不及平撫下驚惶的情緒,卻又驚見馬兒咬完嘴中的牧草,竟朝她靠過來,想吃散落在她四周的牧草,她嚇得趕緊又往旁邊躲,離得它遠遠的,就怕它又咬她。
太可惡了,居然連馬兒都欺負她,給她下馬威,簡直一點都不將她看在眼裡!
「公主……」央兒擔心得都快哭出來了,卻只能在原地干著急,無法上前幫忙。
「噗哈哈哈……」翟政威倒是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王后,你連喂自己的馬兒吃個草都能喂成這等模樣,的確『與眾不同』,本王是前所未見。」
滕夕夢感到又氣又惱又不甘,眼眶微紅,有種想落淚的衝動,卻又拚命忍住。
他明擺著在嘲諷她,她要是落淚,不就正好讓他認定她就是柔弱無用的女人,肯定通不過考驗?
所以她一定要忍下來!
「想與自己的馬兒培養出感情,不是一時半刻便能辦到的,王后你就慢慢努力吧。」話一說完,翟政威便轉身離去,留一身狼狽的滕夕夢繼續待在圈欄內。
王上一離開,央兒和紫娟便趕緊進到圈欄里關心情況。
「公主,您還好嗎?」央兒拉起公主剛才被咬的右手仔細檢查,就怕有什麼閃失。
幸好除了肌膚有點泛紅之外,其他完好無恙。「請公主寬心,公主的手並無大礙。」
「公主,咱們回去休息吧,今日就到此為止。」央兒瞧她被嚇得臉色蒼白,便如此提議。
「不,不能就這樣回去。」滕夕夢不服輸的慢慢站起來。「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得儘快讓花彩承認我是主人,我才能真正的學騎馬。」
這點小小挫折早在她的預料之內,她不會被打倒的,熬也得熬過去!
她抹去眼角要掉不掉的淚珠,深吸一口氣,穩下情緒,克服恐懼,繼續喂馬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