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晚,黎威回到自己的院落,滕夕夢要幫他更衣時,他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她的頭始終低低的,不敢抬起來,像是在遮掩什麼,不想讓他知道。
「夢兒,」他索性直接執起她的下巴看個消楚。「你……」
「啊!」滕夕夢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個動作,瞬間牽動到嘴角的傷口,忍不住痛呼出聲。
「怎麼一回事?」他趕緊鬆開手,看著她嘴角的傷以及明顯紅腫的臉蛋,又驚又怒。「是誰打你?」
那傷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甩了巴掌,是誰膽敢動他的人?
滕夕夢捂住紅腫的臉,她已經盡量冰敷,希望別被他發現,沒想到還是這麼快就露餡了。
「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請莊主別誤會。」她不想把這件事鬧大,免得夫人對她印象越來越差,到最後真的把她趕出去。
「你當我真不懂這傷是怎麼來的?夢兒,我要你說實話。」
「奴婢真的已經說實話了。」
黎威真是又氣又惱,她都已經被人這樣欺負了,還想要幫人隱瞞,她的腦袋到底有沒有問題?
他稍微思考一會兒,很快就得到答案,山莊內膽敢欺負她不怕他知道的,除了他娘之外,又會有誰?
「是我娘打你的?」
滕夕夢肩膀微微一顫,還是搖頭不肯承認,但她剛才的反應,已經讓他確定,肯定是自己母親動手的。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好親自向娘請教去。」話一說完,他馬上轉身就要離房。
「等等,別去!」滕夕夢緊張的趕緊抓住他,已經顧不得主僕之間的規矩了。
「所以,你要說實話了嗎?」
滕夕夢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將今早所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只是省略了黎母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
黎威真沒想到自己正是害她遭受懲罰的兇手,但她分明就是無辜的,什麼刻意勾引他,從來就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是他不由自主的將她放在心上,才會留下她,讓她當自己的丫鬟,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反倒是他害了她……
「既然受了委屈,為何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討個公道。」
「莊主工作忙碌,奴婢不想再給莊主多添麻煩。」滕夕夢努力漾起笑。
「反正已經沒事了,奴婢往後只要更加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應該就不會再產生誤會。」
「不行,既然娘已經對你有成見,就難保她不會再找其他理由對付你,我還是得和娘說說。」
「不要!求求你不要去……」滕夕夢見他又要衝出門,趕緊再拉住他。
「就讓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好嗎?」
「為什麼?有我替你撐腰,你不必如此卑微!」他又氣又心疼,已經無法容忍她這退縮的態度了。
「你要是替我撐腰,只會讓夫人更無法容我在山莊內。」她焦急得眼眶泛紅,即將落下淚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想安安穩穩在你身旁當個奴婢,只要不必離開你,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忍,所以請你別把事情鬧大……」
第一次他還能站在她身邊替她撐腰,但如果還有第二、第三、甚至無數次呢?
畢竟在他眼裡,她就只是一個奴婢,多的是能取代的人,又何必為了她而打壞母子之間的關係?
況且他之所以願意收留素不相識的她,肯定只是看她孤苦無依,可憐她罷了,當心中的同情消失后,他是否還會對她如此照顧?
所以她只能忍,不敢給他多添麻煩,就怕他對她的同情很快就消耗殆盡。
黎威震驚的反抓住她臂膀,想更清楚明白她的心意。「你說你知道自己配不上我,意思是你早已將我放在心上,偷偷喜歡著我?」
滕夕夢一愣,趕緊捂住嘴,沒想到她一時心急說溜了嘴,不小心泄漏出自己對他的情意。
「為什麼喜歡我?難道是因為……我像你已逝的丈夫?」想起她蘇醒時抱著他哭的那一幕,他始終沒有忘記,也始終很介意。
她心酸地落下淚來,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何止是像,對她而言,他除了名字及出身背景不同之外,其他都和翟政威一模一樣。
「就算真是如此,我也認了。」他緊緊抱住她,雖然非常不甘心,卻更不願意放手錯過她。
「就算你現在遺忘不了他,那也不要緊,我會努力讓你忘記他,要你眼裡、心裡都是我的存在,全都被我佔滿。」
滕夕夢不敢置信的呆愣在他懷裡,懷疑自己剛才到底聽到了些什麼,難道他真的是在……向她告白?
他也喜歡她?這是真的嗎?
「夢兒,別再委屈自己,我要你拿出勇氣,抬頭挺胸的站在我身邊。」知道她對他同樣有情,他壓抑在心中的所有情意瞬間狂涌而出,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只想依著自己的渴望擁有她。
「你也不必擔心會被趕出山莊,我會娶你為妻,讓你成為山莊的少夫人,到那個時候,還有誰能趕你、欺負你?」
她抬頭瞧著他,好想相信他所說的話,卻猶有顧忌。「難道你不介意……我的白髮……我甚至曾經嫁過人……」
「這些事情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還是阻止不了我對你一見傾心,甚至越來越在乎你,捨不得放你走。」
內心最後的一絲顧忌頓時化解了,夕夢再也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激動大哭,這一陣子所受的委屈也都不覺得有什麼了。
她好開心,自己居然能再次得到他的感情,這是她原本不敢奢望的,沒想到上天還是憐憫著她,給了她重新圓滿的機會。
「夢兒,別再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跟著泛疼呀……」黎威俯下身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以行動表達對她的萬般疼惜,捨不得她繼續這樣折磨自己。
她又哭又笑,欣然接受他的憐惜之吻,甚至好懷念被他擁抱在懷的感覺,此刻所流下的淚,都是喜悅之淚,心也不再酸澀了,而是被滿滿的幸福甜蜜所包圍。
情不自禁的,他吻過她的臉頰,直接封住她的紅唇,貪求著她嘴中的甜美,抱住她的雙臂也微微縮緊,透露出他對她的強烈慾望。
她沒有抗拒,甚至是迎合、配合著他,這讓他欣喜若狂,更是不再壓抑自己對她的渴求,只想好好的疼她、愛她一回。
他不再猶豫,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緊接著火熱的身軀便將她壓在身下,開始了火熱濃情的翻雲覆雨。
這一夜,他們重新擁有了彼此,身與心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纏綿不絕……
晨光無聲的透過窗戶灑入室內,照亮一室景物,卻照不醒在床上相互依偎的沉睡人兒。
一夜的歡愛,早已耗盡滕夕夢所有體力,她面向床內側躺著,背後的男人雖然同樣沉睡著,卻緊貼著她不著寸縷的身子,雙手環住她的腰,就連在睡夢中也捨不得放開她。
雖然還很困、很累,但已經習慣早起服侍人的滕夕夢還是慢慢從夢中蘇醒過來,只不過腦袋昏昏沉沉的,還無法回過神來。
等她終於清醒不少后,她才猛然一驚。「糟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了?」
她想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的腰被身後的男人緊緊扣住,想起也起不了,昨晚的歡愛記憶頓時清楚的一涌而出,害她忍不住雙頰泛紅。
他們倆已經互許終身了,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場夢,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在作夢。
「醒了?」黎威因她起身的動作而轉醒,再度拉下她的身子,低沉微啞的嗓音聽起來有種莫名的誘惑力。「你昨晚累壞了,再多休息一會兒。」
滕夕夢一倒下,就再度被他擁在懷裡,她輕靠著他溫暖厚實的胸膛,感到心頭滿溢著前所未有的幸福,嘴角漾起甜美的笑意,久久不絕。
只要能和他相互依偎,她就滿足了,就算再來更多的阻礙或挫折,她也有勇氣繼續面對,奮勇向前。
黎威輕撫著她光滑的背脊,柔聲低問:「已經準備好了嗎?」
他要娶她為妻,勢必會引起一陣反彈,他希望她能與他一同面對,勇敢的站在他身邊,不再畏懼自卑。
她不能一直自卑下去,她必須重新振作,要不然就算他能護著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將她鎖在身邊照看,她總得獨自面對庄內其他奴僕,以自己的力量服眾。
「我會努力的。」她在他的懷裡點點頭,已經有所覺悟了。
她才剛向夫人說自己不會勾引黎威,結果轉眼之間,黎威就打算娶她,夫人對她的誤會肯定又會加深,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再退縮,她會努力守住兩人之間的情感,不再被任何原因打倒。
只要他不看輕她、心是向著她的,她就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難題,他是她的支柱,只要他不倒,她也會努力站得穩穩的,寸步不離的在他身邊,陪他一同走下去。
這一回,他們倆肯定能夠白頭偕老,不再分離,她如此深信著……
兩人起身梳洗過後,黎威打算前去向母親請安,對於他和滕夕夢之間的事,他決定速戰速決,因此便帶著滕夕夢一同到母親的院落去。
黎母訝異的瞧著黎威帶著滕夕夢現身,平常時候兒子都是自己來請安,什麼時候倒是多出帶丫鬟的習慣?
「威兒,今日是什麼陣仗,為何我瞧不明白呢?」
「娘,孩兒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什麼重要的事?」
黎威握住身旁滕夕夢的手,瞧著她的眼神是異常溫柔,語氣是萬分堅定。
「孩兒打算娶夢兒為妻,並且婚禮越快舉辦越好。」
黎母錯愕的呆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來,當她好不容易終於有所反應時,便是憤怒的斥罵出聲。
「荒唐!她憑什麼當咱們家的媳婦?她根本沒那個資……」
「無論娘有任何意見,都改變不了孩兒的決定,孩兒只想娶她一人為妻。」黎威刻意打斷母親的話,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任何辱罵滕夕夢的字眼。
「孩兒希望娘能夠趁早接受這個事實,您的媳婦只會是她,不作第二人選。」
黎母狠狠倒抽一口氣,她知道兒子的個性說一是一,況且他又是一壯之主,想做什麼事情,她這個做娘的雖然可以提意見,也得看他接不接受,最後的決定權是握在他手上的。
但她怎能忍得下這口氣?一個低賤的丫鬟竟然要成為她的媳婦,只要想到她就覺得嘔呀!
不行,她一定得想辦法阻止,不能讓兒子一錯再錯!
黎母隨即和緩臉色,打算來個緩兵之計。「威兒,這件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慢慢來商量……」
「恐怕這件事情是緩辦不了的,娘不是一直很想要抱孫子,或許夢兒已經懷了娘的孫子也不一定,為免到時夢兒肚子真的大起來,遮掩不住,孩兒決定還是儘早將婚事給辦妥,才不會丟了咱們鐵劍山莊的顏面。」
「你怎麼……」滕夕夢又羞又窘的扯扯他的手,他這分明就是故意要讓夫人知道,他們已經有肌膚之親了。
果然黎母一聽又是倒抽口氣,險些昏過去,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到這一步,殺得她措手不及!
「娘,您只管等著抱孫子就好,婚禮之事孩兒會全權處理,不必娘費心。」黎威淡淡一笑,那笑容隱含著不容拒絕的霸氣,顯然已沒人阻止得了他。
黎母一臉頹喪,已經懶得再多說什麼,反正說了也只是白費唇舌罷了。
向母親請安后,黎威便帶著滕夕夢離開母親的院落,但滕夕夢卻不時的往後頭瞧,頗為擔心黎母那大受打擊的表情。「威,這樣好嗎?」
「她只是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而已,一旦不得不面對,她終究會妥協的。」
雖是這麼說,滕夕夢卻仍感到有些不安,事情若發展得太順利,就好像不是真的一樣……
「別想太多,你只要安安穩穩的等著當新嫁娘就好。」黎威轉過身輕揉她皺起的眉心,一舉一動盡顯對她的疼寵。「對了,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你跟著我來就是。」
黎威帶她到山莊內的馬房,牽出一匹馬,兩人共乘一騎離開山莊,一路往更深的山林內走去。
滕夕夢就坐在他的懷裡,完全不驚慌害怕,並且坐得非常穩,這倒讓黎威有些訝異。「你會騎馬?」
「曾經學過。」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普通人會有機會學騎馬嗎?這個發現,讓他更加好奇她的來歷背景。
馬兒賓士在山林中,直往林中深處走去,雖然沒有明確的山路可循,黎威卻能熟稔的控制馬兒的方向,肯定是對此地非常熟悉。
約莫一刻鐘后,他們來到一座被山林環繞的老舊廟宇前,從廟宇的斑駁外觀可以看得出來,應該已經荒廢多時,沒有人來參拜了。
兩人下馬後,黎威牽著滕夕夢進入廟裡,裡頭的擺設和尋常的廟宇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到處布滿灰塵、蜘蛛網,唯一特殊的地方在於,供桌後頭有一面壁畫,畫著一幅與真人同等大小的畫像,畫中之人……是個身穿華貴禮服的女子。
滕夕夢訝異的來到壁畫前,雖然畫像已有多處斑駁掉落,但畫中人的樣貌還留存在上面,那一頭白髮,還有額心的一抹紅印,不管怎麼看,都和她極為相似。
怎麼會有這幅壁畫的存在?難道這壁上所畫之人,真的……是她?
「這間廟是我兒時在山中亂闖時偶然發現的,從我見到壁畫之人的那一剎那,就對她的身份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是誰。」不待滕夕夢詢問,黎威主動說明帶她過來的原因。
「後來我去詢問住在這附近的地方耆老,才知道,原來這間廟其實是一座皇室墳冢,原本一開始都有人定時來祭拜,但在當朝皇上一個換過一個之後,這座墳冢就逐漸被忽略,最後變成無人聞問的廢墟。」
「墳冢……是誰的?」
「是一個被稱為『明月公主』的皇室貴族,一百多年前,明月公主在這山中的瀑布自盡,聽說她的屍身許久都沒找到,她的兄長只能在這裡建一座衣冠冢,以此悼念她。」
因為這位公主已經出嫁,所以無法歸葬在當年滕國王室的陵墓中,只能替她另闢一處墳冢。
「而這座山在百年前的原名為「公主山」,不過後來因為我父親在山上建立了鐵劍山莊,逐漸闖出名號,公主山的名字就慢慢被人們所遺忘,反而直接稱這裡為鐵劍山了。」
「王兄……」滕夕夢眼眶泛淚,低聲輕喃,突然感到很過意不去,當時她跳瀑布殉情的舉動肯定給許多人添麻煩,甚至也讓王兄為她傷心難過。
那逼尋不著她的日子,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熬過去的?應該是從猶存一絲希望,然後到一再沮喪失望,最後終於徹底絕望,就算沒找到她的屍體,也只能當她已經死了吧!
但事情既已發生,就無法再重來一次,而她也回不了過去,沒有後悔的機會,只能繼續往前走。
無論這條路的盡頭是好是壞,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不管後果如何,她都必須獨自承擔。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莫名的熟悉,開始對你產生好感。」
自從發現這座荒廢的廟宇后,他就經常自己一個人過來這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秘密小天地,卻沒想到,他竟會在多年之後遇到一個和壁畫畫像如此相似的女子。
他深深覺得,從前自己之所以對男女情事興趣缺缺,是因為她還沒出現,他一直在等她。
「這位公主的真名就叫滕夕夢,我聽阿信說,你曾說過自己叫做滕夕夢,這是真的嗎?」
滕夕夢突然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他居然連自己的本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向他坦白一切,他會相信她所說的話,還是會認為她瘋了?
黎威來到她面前,捧著她的臉蛋,要她好好的面對他。
「夢兒,我已經將我對你一見傾心的原因都告訴你了,你是否也該對我坦白自己的事情?」
他對她的來曆始終感到好奇,而這處墳冢內如此多的巧合都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否跟明月公主有任何關係?
雖然知道這種想法很荒謬、不可思議,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腦子,就是認為這兩者一定有關係,希望能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答案。
滕夕夢瞧著他認真的眼神,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信嗎?」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我就信。」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終於化開她心中最後一絲疑慮,開始向他坦承一切。
她一邊流淚,一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他,包括她真正的身份、她和翟政威的關係、她是如何從一百多年前來到現在,全毫不保留地讓他知道。
因為滕夕夢所說的故事很長很長,所以他們倆最後乾脆直接坐在廟宇的角落,黎威靠著牆,滕夕夢則靠在他的懷中,被他輕柔環抱著。
能有人一同分享她的秘密,她真的好開心,傾訴完所有的心事之後,曾經苦苦壓在心中的酸楚、悲痛,似乎也跟著傾流而出,不再盤踞在心底,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聽完滕夕夢所說的故事,黎威還是訝異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接受她這一段奇特經歷,並且相信她就是一百多年前的明月公主,陰錯陽差沒有死成,卻來到一百多年後的世界。
「所以你認為我是翟政威的轉世,才會無論受到多少委屈,都希望能留在我身邊?」黎威輕蹙眉頭,還是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因為他覺得,自己成了翟政威的替身。
他到底是不是翟政威轉世,也沒人說得准,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那叫他情何以堪?
滕夕夢的淚此時已經停了,心情也平復下來,從他懷中抬起頭,瞧著有些不悅的他。「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才沒那樣小心眼。」他就是不想承認,自己正在吃「另一個男人」的醋,就算那個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前世也一樣。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叫黎威,那個叫翟政威的男人和他沒有關係,他也不希望她繼續沉溺在過往的悲痛中走不出來。
「可是看你的表情,你明明就在生氣。」
「咱們就別再管生不生氣的問題了。」他低頭輕啄著她柔嫩的紅唇。
「從今而後,你只要想著我就好,和我一同重新生活,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就全部拋開吧,重要的是將來的日子。」
就算她真的將他當成翟政威的替身也不要緊,他有自信,在他的疼寵呵護下,她會慢慢忘了翟政威,眼前所看到的不再是「像翟政威的男人」,而是他,「黎威」這個人。
翟政威無法給她的美滿結局,就由他來給她吧,從今而後,她就由他來守護,再也不容任何人傷害欺負。
「嗯。」她點點頭,漾起甜美的笑顏,安心的將自己交付給他。
他已是她的天與地,除了他以外,她又能跟得了誰呢?只要他不拋棄她,她會跟著他一輩子,生死相隨。
黎威既已決定要儘快娶滕夕夢過門,當然馬上就開始著手準備婚事,由顏信負責辦理,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兩個月之後。
而滕夕夢不希望兩人成親之事太過高調張揚,黎威也就由著她,不大肆宴請賓客,只邀請至親好友來喝喜酒。
滕夕夢已是准少夫人的身份,雖然依舊住在黎威的院落中,卻不被允許再做任何丫鬟該做的事,婚事也沒有她忙的分,無聊的她只好請顏信張羅一些書冊給她看,好打發時間。
她一直想知道滕國是如何轉變成滕龍皇朝的,因此顏信就特地幫她找來史書,終於一解她的疑惑。
原來棠國因女禍衰敗,率先被滕國吞併,而翟國則在翟政威死後,他的三位弟弟為了爭奪王位起兵互相攻打,引發內亂,翟國分裂成三方,打了幾年,國力衰弱,最後抵擋不了滕國強大兵力的進襲,終於面臨滅國的命運。
而一統大局的滕子浚,將滕國改為滕龍皇朝,成為皇朝第一位皇帝,去世后尊封謐號為「神武皇帝」,以彰顯他一統天下的功績。
只可惜顏信替她找來的這本史書有些部分寫得太簡略,不清不楚的,害她看得很是納悶。
傍晚,黎威一回到房內,就見到滕夕夢坐在長榻上,就著榻旁小几的燭火看史書,認真到連他回來了都渾然無所覺。
他頗不是滋味的輕皺起眉頭,故意坐上榻,摟住她的腰,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書這麼好看,好看到你連我都不想理了?」
「呃?」滕夕夢終於回過神來,聽出他話中的酸意,漾起笑安撫他。「威,你回來了。」
她只是不小心沒注意到他回來,他就如此不滿,佔有慾真不是普通強呀!
他搶過她手中的書冊,隨意翻了翻。「不過就是本枯燥乏味的史書,虧你還看得下去;」
「我在看王兄的事情呀。」滕夕夢趕緊搶回書冊,翻回剛才百思不解的一頁,繼續琢磨。
「沒想到王兄身為一國之君,自始至終卻只立了一位皇后,就算皇后早逝也沒另立新后。」
「那有什麼?我也只會有你這一個娘子。」他不甘示弱地乘機向她示愛,讓她明白,在他心中,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結果滕夕夢太專註在書籍上,沒仔細聽他講了些什麼,對他的示愛毫無反應,只顧著問令她困惑的一件事。「但更奇怪的是,為何王兄的子女都不是皇後生的?后妃傳記也沒有記載這名女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書里記載滕子浚有三子二女,但無論她怎麼找,只知道這些子女皆是由「庶女公孫氏」所生,但姓公孫的這名女子到底是何來歷,史書內卻沒有記載。
黎威忍不住氣惱,自己的示愛居然比不上一個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的名字,雖然他似乎有些印象,有本書里記載了滕子浚和那名公孫姑娘的事,但他就是不想現在告訴她。
因為此時此刻,他只想她轉移心神到他身上,別想冷落他。
他的手慢慢從她的前襟進到衣內,堂而皇之捏住她胸前的柔軟,嘴巴也開始在她的脖子上作亂,又吻又舔,肆無忌憚,想要她的意圖明顯。
滕夕夢渾身一顫,輕而易舉便被他挑逗起反應,羞澀不已,嗓音也變得嬌媚。
「威……」
「你可以別管我,繼續看你的書。」她怎麼還有辦法繼續看書?他分明就是想擾得她理智全失,跟他一同沉淪在歡愛的情潮中,除了他之外,腦中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
而他的確成功了,她不由得放下書冊,難以阻擋火熱情潮將她徹底淹沒,被他壓倒在榻上,任由他在她身上作亂的範圍越來越多,直到兩人緊緊糾纏。
這一糾纏,就是整整一夜,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