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這麼喝是故意想醉的吧?「少喝點,酒價飆漲啊!」喝醉了並不能忘記什麼,唯有面對才能真正解決。
階成愷聽了,還是淡淡地笑著。
就在他喝完第三杯酒之際,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哇,我有沒有看錯?」賀全穠一出現便不客氣地調侃,「老大,您這些日子過得不錯吧?才會流連忘返,八個月都不回家。」
「你們個個都吃了火藥嗎?」怎麼一開口就火藥味濃重?
他還敢這麼說?「怪我們吃了火藥?也不想想你是怎麼讓人家擔心,不過,還知道要回來嘛!算你有良心。」
「他三天後又要走了。」丁聿隨立即道。
「什麼?」賀全穠一聽,差點放聲大吼,「你是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你!逃避?你現在除了逃避問題……」
「阿君還沒到?」階成愷打斷他的碎碎念,這種話,他不想再聽了。
丁聿隨伸手直指門口處。
階成愷的目光順著丁聿隨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裴君臨正邊講著手機邊對著他揚起微笑。從他的眼神里,階成愷知道自己被出賣了。
當康玉澄接到裴君臨的來電后,馬上從花蓮折返。
當她來到「虹光」時,天已將亮。
她一到便心急地推開門,穿過嘈雜的人群,直接走向角落的小包廂。一踏進包廂,她就看見她日思夜想的人,只是……
「他醉了。」賀全穠指了指躺卧在沙發上的男人。
「這傢伙好像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裴君臨也看不下去了,從頭到尾,只見階成愷將酒一杯又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實在很失常。
她走到階成愷身邊蹲下,「二哥……」輕輕拍著他的臂膀,卻見他毫無反應,於是她撫了撫他因喝醉而泛紅的雙頰,為他心疼、不舍。
「我還是第一次看他喝醉。」丁聿隨搖頭輕嘆。
以前都是他和裴君臨其中一個喝掛,賀全穠則常是硬被他們倆灌醉,送他們三個回家的通常是階成愷,今天情況好像反了過來,所有人看他一個人喝醉。
她好想抱緊他,「二哥,你醒醒,我送你回去。」
醉倒的人依舊沒有反應,惹得她好想落淚。他是為了不想面對她,才把自己灌醉的吧?
「我送你們吧。」裴君臨坐在階成愷旁邊,正好順勢把他身子撐起,準備背他上車。
「不用了。」她不想破壞他們聚會的興緻,「我向朋友借了車,我來載他回去就好。」
「你該不會是一路從花蓮開回來吧?」丁聿隨驚訝地問。
康玉澄點點頭。
「你拿到駕照也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吧?」太瘋狂了,一個生手竟然敢在大半夜開上蘇花公路?她找死是不是?陷在愛情里的女人都比較有傻膽嗎?
康玉澄聳聳肩。不然她能怎麼辦?總不能教人特地送她回來。
「請幫我把他扶上車。」她還是先把階成愷送回去好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賀全穠聞言,也靠過來幫忙,和裴君臨合力將那個醉死的人扛起來。
「怎麼……」階成愷感覺到有動靜,勉強地睜開眼,然後醉言醉語的問道:「還要……再……再喝嗎?」
「喝個頭啦!」裴君臨真想打醒他,「明天暈死你!」不常喝醉的人,通常隔天醒來都能嚐到腦袋裡有千人打鼓的滋味。
「別跟他廢話了。」賀全穠一個使力,將他扛至肩上,接著又對裴君臨道:「你在後頭扶著。」
「小心點。」康玉澄很怕他們一個不小心把階成愷摔疼了。
「你回去時也小心點。」丁聿隨走到她身邊吩咐著。
「嗯。」她點點頭。
「我的天,這傢伙平時看起來沒幾兩肉,怎麼扛起來這麼重……」賀全穠咕噥著道。
一旁扶著的裴君臨笑著說:「別小看他,這肌肉摸起來還真不錯,他有練過的。」手扶在階成愷的背肌上,那完美的線條特別明顯。
「是教你扶著他,不是教你吃他豆腐。」賀全穠沒好氣的說。
「這是欣賞!」他可是正常的男人,不信問他老婆就知道了。
丁聿隨在一旁聽著,不禁搖頭笑嘆,「這兩個,見了面沒鬥嘴就渾身不對勁。」即使娶了老婆也同樣沒變。
康玉澄輕輕一笑,然後道:「聿隨哥,那我們先走了。」
「嗯。」他點頭。
「再見。」隨後,她便跟在賀全穠和裴君臨的身後一塊走出「虹光」。
【第十章】
替身旁的階成愷繫上安全帶后,康玉澄便向車外的兩人揮手道別,接著將車駛離。
一路上,階成愷靠在椅背上,似乎睡得很熟,康玉澄則不時留戀的望著他沉睡的臉。八個月來,他清瘦多了,是因為在他鄉不懂得照顧自己,還是因為她帶給他的傷痛害了他?
想著、想著,她眼中的淚水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雖然落淚,她卻也帶著笑,至少他回來了,沒有繼續躲著她,他這次回來是要讓大家知道他很好,不用再為他擔心了吧?
康玉澄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珠,然而越是想抹乾,淚水更是不停地滑落。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后,她該怎麼面對他呢?
他一向那麼的冷靜自持,她卻將他的生活完全打亂,讓他在朋友面前失常;他一向那麼溫柔體貼,她卻將之視為理所當然,在心情最低落時踐踏他出氣,他反而拿出更多的情感任她糟蹋。
笨蛋,他們兩個人都是笨蛋!
等紅燈時,康玉澄突然想起階成愷手臂上的疤痕,她輕輕地將他的袖子拉起,那道明顯的疤痕就烙印在他的手臂上。
她記得他曾說過,會有這道疤是因為她,後來她忘了細問,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他為她付出多少了,這樣的付出早就超出對妹妹的程度,她卻從來沒有為他這樣無盡的付出給予回應。
她到底錯過了多少?
想著,不但淚水止不住,連哽咽聲也已無法再壓抑,她為他的痴傻心疼流淚,更為自己的愚昧和遲鈍流淚。
一旁的階成愷因她那一路從沒有止住過的哭泣而難受,他張開眼,看她還是不停的拭淚,心裡不禁嘆了口氣。
他早知道自己還是放不下,為什麼要假裝瀟洒呢?
「在前面的橋旁停車吧,我想下車透透氣。」他出聲,對著駕駛座上淚流不止的康玉澄道。
「啊?」聞聲,她抬頭看向他,卻望進他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你沒喝醉?」那雙晶亮的眼睛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不,我醉了。」醉得很徹底。
她很想像以前一樣喚他的名字,卻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這個資格,「二哥……」
她還是叫他二哥,是否意味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曾改變過?「我覺得悶,想到橋上去吹吹風,如果你趕時間的話,可以不用……」
「不,不趕!」康玉澄連忙接話,並在路邊將車停下,「我陪你下車走走。」
階成愷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拭凈,「有什麼天大的事好哭的?」然後收回手,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撫著他的手掌留下的餘溫,她跟著解開安全帶下車,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不敢和他並肩而行。
走在前頭的他,步伐平穩,一點也沒有喝醉的模樣,只是微風吹來,淡淡的酒味還是會隨風送至她的鼻端。
再次來到這座橋上,康玉澄下意識地伸手摸了頸項間的琉璃項鏈。他曾在這裡送她一夜溫柔、浪漫,只是一切都在她不懂得把握中事過境遷。
來到橋上,迎著微風,階成愷開口問道:「聽他們說,你要辦攝影畫展?」
原本他是想裝醉,回家后好好睡個覺,不用聽朋友們對他哀聲嘆氣,也不必思考面對她時該說些什麼,只是,一切卻因為她的眼淚而改變,他才明白,一向冷靜的他,面對她時就是無法裝作不受影響。
階成愷不懂,既然她選擇遺忘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面對他時她為何又要淚流?是因為愧疚,還是覺得對他有所虧欠?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也想太多了,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誰欠誰,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沒有人能逼迫。
唉!誰教她是他唯一的弱點,而這個弱點明顯到誰都瞞不過。
「嗯。」康玉澄點頭,「有一個經紀人找上我,說要替我辦作品展,起先我也不敢相信,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我就能辦展覽了。」她有時也挺懷疑自己怎會有這樣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