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怎麼了?」階成懌見階成愷從病房裡走出來,連忙上前著急地問。
然而階成愷忽地手勁一使,將階成懌的領口往上提,接著將他往一旁的牆上摔去。
「哼!你滿意了嗎?」
「成愷,你在做什麼?放手!」階傳忠連忙上前制止。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要他放手?他們把玉澄傷得有多重,他們知道嗎?
階成愷一直以為凡事樂天的康玉澄會理性的看待階成懌的婚禮,但他錯了,忘了她屬於女人的本質。
為了那多餘的痴,她是那麼的執著!
「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也是我們不願見到的。」詹義芳開口。「那孩子沒事吧?」
階成愷放下兄長的衣領,垂首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她的情緒太激動了,我讓她好好睡一覺。」除了身上的淤傷和後腦上縫了五針的挫傷,傷得最重的應該是她的心。
「我進去看看她。」
階成懌移動腳步,卻被階成愷擋了下來。
「你們回去吧,她這一覺會睡到明天,你們明天再來,這裡我會照顧。」
階傳忠點點頭,「也好,我們先回去,等明天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一塊來看她,丫頭也需要好好休息,別吵醒她。」
家人全都走後,階成愷才打開病房的門。他沒有進去,就這麼靠在門上,靜靜地望著躺在床上的人兒那天使般的睡顏。
「丫頭,你真的沒事?」詹義芳坐在床邊,輕撫著康玉澄蒼白的臉頰。
康玉澄圓睜著大眼,「你們怎麼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她又該記得什麼事呢?
「媽,你先別急。」階成愷輕聲安撫身旁的母親。
「二哥,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醫院裡呢?」康玉澄眼裡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還好她還記得他這個二哥。「沒事,你從樓梯上摔下去,大家都很擔心。」階成愷邊道,邊暗示著大家先別把昨天發生的事說出來。
階成懌也在床邊坐下,「玉澄,如果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一定要說出來,別忍著,大家會為你心疼的。」
又是這麼奇怪的話,她已經聽了一個早上。「我該有什麼不痛快嗎?」
「你……」階成懌想再開口。
「大哥,讓玉澄多休息吧。」階成愷適時打斷他的話。
「真是的,你們是怎麼了?還有,我不是正在國外度假嗎?怎麼現在會躺在二哥的醫院裡呢?」康玉澄看著眾人不對勁的模樣,不解地問道。
問得好,他也正思著考同樣的問題,看來她是選擇把痛苦的記憶遺忘。階成愷沒想到一向樂觀開朗的她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忘記傷痛。
「這得問問你的小腦袋。爬樓梯也不小心點,本來就不聰明了,這下子真把腦袋瓜摔壞了。」
「我爬樓梯的時候摔的?在哪兒啊?」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不重要,重點是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會疼嗎?」階成愷避開她的話題,繼續問道。
她搖搖頭,「頭不疼,倒是全身酸痛。」她還真的有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感覺,看來他們不是騙她的。環視四周所有的人,她突然發現一件事,「大哥,你的神情怪怪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別理他。」階成愷連忙道,看見她疑惑的眼神,他只好隨口編了個理由,「呃……他公司有事得忙,想早點離開,卻又放心不下你。」
階成懌一聽,只好點頭,「對,我是太擔心你了,所以才這麼失常。」
「二哥,你今天也怪怪的。」平時不管發生什麼事,二哥總是安靜的待在一旁不多言,但今天完全不同。
階成愷聽了,便故意擺出嚴肅的表情,「今天有誰不奇怪?都是你讓大家擔心,你可知道昨晚多少人為了擔心你而失眠?如果想讓大家正常點,以後就好好照顧自己。」
「是啊,你這丫頭,真的把我們嚇死了。」階傳忠補了句。
她一笑,「好啦!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對不起嘛,嚇到你們了,以後我走樓梯時會記得多留意,不會再摔得鼻青臉腫了。」
詹義芳心疼地輕拍她的手背,「是啊,以後千萬不要再讓我們擔心了。」她不知道一切是怎麼一回事,這孩子真的忘了昨天發生的事嗎?
但遺忘或許是好的,她著實不想看著這孩子心痛、難過。
每個人好像有了共通的默契,絕口不提昨天的婚禮。
直到階家所有人都離開后,康玉澄再也忍不住地拉拉階成愷的衣袖。
「二哥,你們到底怎麼了?有事要說,別憋在心裡喔。」她真的覺得每個人都很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難道是跟她突然回國,卻又對回來后的事情沒有一點印象有關?
聽見她這麼說,階成愷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大家看你受傷了,還能高興得起來嗎?」他在病床旁坐下,輕拍她的臉頰。
他曾在她的臉上甩了一巴掌,那記巴掌她忘了,卻烙在他的心底。
原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如同他在階家一般,可有可無。
階成愷心底哼笑了聲。
他有個被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大哥,從小,他便活在大哥的光環下。階成懌是天之驕子,不管是課業或事業,總是做到最好、最完美,從來不辜負父母的期望,至於他,父親只期望他能跟在哥哥身邊,儘可能地輔助他領導自家公司。
為了達成父親的期望,他只能盡一切努力跟在階成懌身後,直到他厭倦了這一切,才毅然放棄商學院的課業,轉而考進自己一直以來想就讀的醫學院。
他背離了父親為他安排的未來,將階家的事業全丟給兄長而置之不理,為此,他和父親冷戰了幾年,甚至從此搬出家中,在外頭獨立生活,直至最近兩年,父親明白事已成定局,再繼續冷戰也不能改變什麼,對他的態度才慢慢轉變,接受這樣的結果。
反正對階家而言,他是多餘的,一個階傳忠在外頭的私生子,要不是為了顧及階家的面子,他們壓根不會答應他的生母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大筆錢,最後這件事還是詹義芳前往紐西蘭住了五年,回國后帶著他回到階家,對外謊稱他是她和階傳忠所生的小兒子,才把這段醜聞掩蓋下來。從此,他是階家可有可無的孩子,或許到現在,恐怕有些人還以為階家只有階成懌這個兒子吧?
詹義芳是個十分傳統的女人,為了丈夫,她可以作這麼大的犧牲,但這已是她最大的讓步,因此,階成愷從小便不知道母愛是什麼,母親之於他,只是一個冷漠的家人,她不曾對他打罵,卻也未曾給予關愛,除了在外人面前,她會難得的對他露出笑容外,他們倆是十分疏遠的。
對於他們母子之間的相處狀況,沒有人多作猜測,只認為是他的個性太沉靜,所以母子倆才沒有什麼互動,這件事除了階家兩老、階成懌和階成愷之外,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康玉澄,也包括階成愷那些與他親如兄弟的朋友們。
階家已經有階成懌這個聽話的兒子,永遠不會讓人擔心,階成懌也永遠順著他們,所以,兩老才會選擇放棄「控制」他這個小兒子的未來。
只是階成愷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大哥竟然會為了愛情而違背兩老的意思,幾經溝通后,兩老妥協了,沒想到卻害了玉澄。
「只是這樣嗎?」康玉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她倒也不急著去想。「你看看你的眉頭,都糾成結了,還想騙我。」
聞言,階成愷伸手摸摸自己的眉間。呵,一個好大又難解的結啊。
「玉澄,你討厭二哥嗎?」他應該是個很容易令人討厭的人吧,冷漠且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這樣的他令人乏味。
聽他這麼問,康玉澄原本帶著笑的臉龐不禁一愣,「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她哪裡得罪了二哥嗎?應該沒有吧?
他搖頭,望著她不解的臉龐,輕揚起唇角,「沒什麼,只是有感而發,隨口問問的。」
「你心情不好,對不對?」她看也知道。「沒關係,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這是誰都幫不了的。「你這個腦袋已經撞破了個洞,還想幫什麼?倒忙嗎?」
康玉澄一笑,碰了碰纏在額頭上的紗布,「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得覺得它正隱隱作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