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朱雀城,北堣王朝五大城之一。

城內雖比不上首都青龍城來得繁華熱鬧,可比起其他城池卻絲毫不遜色,尤其秋天一到,遊客更是絡繹不絕。

「瓊林樓」本是文人雅上聚集的地方,但不少富商巨賈附庸風雅,經常流連於此,久而久之,也就漸漸沒有儒商之分了。

時值中午,樓里高朋滿座,一名腰間系著白玉算盤的華服男子走了進來,茶樓里的茶博士一見貴客臨門,殷勤的上前招呼。

「這位爺……」招呼聲驀然停頓了下,茶博士望著男子垂系在腰間的白玉算盤,

機靈地改口道:「樂爺,您樓上請,我這就給您沏壺上等的好茶。」要命,北堣第一首富大駕光臨,不好生伺候怎麼行啊!

是了,天底下只有一人腰系白玉算盤,那便是北堣王朝的首富,蘭陵樂。

傳聞此人嗜財如命,喜好精打細算,因此才會隨身攜帶著算盤,以備不時之需。

蘭陵樂被請上了二樓雅座,他隨意瞟了一眼,館里擺設十分講究,有著濃濃儒風,卻又帶點淡淡的低調奢華,席與席間以精緻的手工綉簾做為區隔,一路走來,隱約可聽見食客們議論紛紛。

他一時興起,喚來茶博士問:「小二,他們在討論什麼?」

茶博士噫了聲,很快會意過來,恭敬回道:「客倌們在討論本城京兆尹懸位的事情呢。」

這是近來最熱門的話題,朱雀城前任京兆尹因貪瀆罪被朝廷革職查辦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都在猜測下任人選會是誰。

北堣王朝共有五座自治城,每城派有京兆尹一名治理城務,朱雀城便是其中之一。

「前任京兆尹怎麼了?」蘭陵樂對這類事情並不感興趣,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隨意間問。

「那個貪官被朝廷給革職了,聽說下任京兆尹由朝廷直接指派,大夥都在猜會是誰呢。」

「這有什麼好猜的,八成是由本地官吏直接補上,再不就是朝中權貴舉薦自己人出任。」蘭陵樂懶懶的說,對這種話題完全失去興趣,端起茶盞,正準備湊到嘴邊時,瞬間,一種似曾相識的異樣感飛進了他的思緒,教他忍不住眯起黑眸四下搜尋。

「樂爺,您真是厲害啊!」茶博士一臉佩服,「不瞞您說,朝廷確實打算從本地官吏中挑出一個適當的人選,聽說左右丞相的公子也都名列其中。但孫杜兩家素來不和,這一次幫自己兒子角逐京兆尹,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蘭陵樂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心思早已不在此,黑眸凝住遠方那抹似曾相識的身影,瞬間心跳如鼓。

「小二!」他忽喚,神色緊繃嚴肅。

「欸。」大概是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茶博士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請教一下,那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是她吧?應該是她吧?雖然三年沒見,但他應該沒有看錯才是。

「樂爺,您說杜公子啊。」茶博士神色古怪的瞄了他一眼,「他就是杜丞相的公子,杜少容啊。」

「公子?」荒唐!明明就是女兒身,哪來的公子之說?還如此這般信誓旦旦。

蘭陵樂俊眸困惑地眯了起來,內心雖有疑惑,卻並未進一步細問。

忽而想起適才的對話,他忍不住又問:「你剛剛說,杜丞相之子也在候選名單之內?」

「是啊,杜公子為人謙遜有禮,要是由他出任京兆尹就好了。」說著說著,茶博士突然打了一陣哆嗦,幾道黑影快速自身旁掠過。

那是……糟!蘭陵樂臉色愀然一變,不由得厲聲大喊:「杜少容!快點避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四名身手俐落的黑衣人持劍刺向猝不及防的杜少容。

杜少容雖然毫無防備,但臨場反應極快,直覺以手中象牙扇擋住對方致命一擊。

「唔……」力道過烈,她暗暗吃了一驚,豆大般的汗珠滑過額面。

對方出手下留餘地,分明是想要她的命,可是怪了,她幾時得罪人啦?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才稍不留神而已,對方又直攻她面門,她雖側身避過,但身子卻是極為不穩,所幸這時一抹高大的身影挺身而出,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多謝兄台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小弟感激不──啊!」杜少容直覺撇過頭謝過對方,秀眸一燦,沒想到竟是暌違了三年的「故人」。

「故人」的臉色奇臭無比,一雙疑似噴火的眸子死盯著她不放,看得她很是心虛。

「呃……樂爺,是你啊,好久不見。」杜少容乾笑兩聲,沒料到竟是在這種狀況下重逢,玉顏難得有抹狼狽。

可惡,她的語氣不該是這麼稀鬆平常的!蘭陵樂暗惱。

三年不見,她眼裡甚至連絲激動的火花都沒有,哪像他,一見到她就心跳如擂鼓,興奮得難以自抑。

「怎麼回事?你在外面與人結仇?」沒時間噓寒問暖,蘭陵樂直接切入重點。

杜少容順勢退到他身後,用很無辜的語氣說:「冤枉啊,樂爺,我這人向來主張和平,怎會與人結仇呢。」要說真有得罪過什麼人的話,肯定非眼前這個一臉鐵青的男人莫屬了。

她發誓這輩子梁子結得最大、得罪得最深,同時也耍得最凶的人,除了蘭陵樂之外,真的沒有第二人了。

「那這些人又是怎麼一回事?」蘭陵樂迅速掃視周圍,黑眸霎時一凜,好像發現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些人不僅裝束打扮一致,就連武功招式也如出一轍,不似一般尋仇的江湖客,反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竟然還覺得眼熟得很,很像曾在某位經營殺手樓的同門家裡看過他們似的。

不光他有這種感覺,那四名黑衣殺手也覺得他似曾相識……不,應該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家樓主大人的師弟,豈能不識?

這下可好,半路殺出程咬金不打緊,要命的是還是絕對不能動的那種,這可怎麼辦才好?

幾名殺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執行任務。

「老實說,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杜少容仍舊一臉無辜,美眸斂著狡詐精光,不懷好意的笑道:「樂爺,不如咱們來打個商量,你去幫我問問他們,怎麼樣?」

當他是獃子嗎?會聽不出來她挖了個陷阱讓他跳?擺明了是想拉他下水嘛。

蘭陵樂俊顏一沉,想起這妮子算計他算計得這麼明目張胆且毫不掩飾,心頭不免又是一陣惱火。

沒道理總是讓這小女人牽著鼻子走,偶爾也該他展露一下雄風才是。

出乎杜少容意料的,蘭陵樂若無其事的退了兩步,打算袖手旁觀。

「咦?」沒想到他竟選擇退居幕後,她不禁愣了下,手中的象牙扇差點滑落,美眸里難得蓄滿了錯愕。

相較之下,蘭陵樂則是笑得燦爛無比,魅惑眾生的俊顏更顯得邪氣迷人。

「你、你不幫忙?」糟糕,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這感覺正隨著他逐漸擴大的笑容而加深。

「付出一個吻的代價,我就幫你。」他公然向她索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相識至今,他還是第一次嘗到勝利的滋味,這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簡單一句話形容,痛快啊!

「你這不擺明了趁火打劫──」話還沒說完,眼前白光一閃,杜少容又再次遭襲。

可惡!

杜少容咬牙暗惱,旋身閃過對方的攻擊,然而武功平平的她,很快就露出了破綻。

在千鈞一髮之際,蘭陵樂很好心的伸出援手,扶住她軟若無骨的纖腰,順勢將她卷進懷裡偷偷揩了一下油。

「你……」杜少容輕愣,驚覺他的手有些不安分。

他的手在摸哪裡?她蹙起眉心瞪著他輕佻的舉動。

「商人嘛,總得誘之以利才會有動力,你說是不?」蘭陵樂端出奸商本色,忍俊不住的靠在她耳邊低語,富磁性的嗓音彷彿有種醉人的魔力,教她心弦為之一震。

「樂爺,你要得太過了。」她斥道,表情有些懊惱。

這男人八成是積怨太久,才會挑在這節骨眼上給她獅子大開口,明知道她平素練武只是為了防身,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怕是無用武之地。

人啊,果然不能有弱點,否則就會被吃得死死的,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算了,她也認了,吃得死死就吃得死死吧,反正識時務者為俊傑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她絕對可以配合。

「也罷,答應你就是了。」靠近他的耳畔,她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語:「先聲明,得等我換回女裝再履行。」

「為什麼?」蘭陵樂不解的皺起眉頭。

杜少容笑著挑高一眉,眸中透著古怪精光,而後壓低音量不疾不徐的分析道:「大庭廣眾的,我又一身男裝,人言可畏,咱們總得避避嫌是不?」

「這不像是你的作風。」蘭陵樂狐疑地覷著她似笑非笑的玉顏,雖覺得事有蹊蹺,但一時間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杜少容朱唇微勾,壓低聲音再道:「我是為了你的顏面著想,天底下誰不知你蘭陵樂喜著美服、腰間系著白玉算盤呢?你若不怕被人誤會有龍陽之癖的話,我倒是無所謂。」

說完,杜少容作勢要吻上他,周圍的茶客們見兩個大男人親密的湊在一塊,全都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

朱雀城儒風盛行,兩個大男人當眾親吻,只怕這驚世駭俗的舉動會招來衛道人士的不齒。

一席話說進蘭陵樂心坎里,男人多半愛面子,他也不例外。

再說,與其草率行使接吻權,不如留著以後再細細品嘗,挑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好好的吻個夠,反正來日方長,就先讓她欠著吧。

心念一轉,他旅即以手背擋住她的唇,聲音沙啞地道:「我看還是下回好了。」下回,看他怎麼吻她!

聞言,杜少容立即展露笑顏,朝他拱手作揖。

「多謝樂爺。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有勞樂爺了。」說完,她自動退到他身後等著看好戲。

在報以一記哀怨的眼神后,蘭陵樂面色一換,神色自若的朝殺手們勾了勾手指,徐聲問:「你們是『落櫻樓』的?」

落櫻樓,某人弱冠時所創,至今不過短短几年,是一個相當坑錢的殺手組織。

殺手們互看了一眼,沒有回答。

「不回答,我就當你們是默認了。」蘭陵樂逕自做下結論,俊眸一凜,連帶語氣也透著幾分犀冷,「回去告訴你家樓主,這件事我管定了,他要動我的人,得先問過我同不同意。」

要知道「落櫻樓」可是個收錢買命的殺手組織,旗下的殺手一旦受命接下任務,便只有貫徹始終的份,絕對不允許討價還價的,倘若不是胸有成竹,蘭陵樂又豈會把話說得這麼滿。

幾名殺手面色凝重的互看一眼,而後同時抽身而退,如同來時那般迅速,看得圍觀茶客一頭霧水。

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殺手們打發掉的蘭陵樂,一回過頭,意外的發現一向很少露出驚愕之色的杜少容,此刻正用著驚嘆不已、佩服萬分的神情,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當然,這只是他單方面的解讀。

「怎麼,佩服到傻了嗎?」他斜挑好看的劍眉看著她困惑的玉顏,一股濃濃的優越感頓時油然而生。

「不瞞您說,『小弟』確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杜少容突然不語,吊足了他的胃口。

注意到她的自稱,蘭陵樂皺起眉頭。

「不過什麼?」在讀出她眼光里蘊藏著某種惱人意味后,蘭陵樂臉色一沉,悻悻然的咬牙問:「杜少容,你該不會以為那些人是我找來的吧?」

哼!不就是被放了幾次鴿子而已,她真以為他會這麼沒風度嗎?這女人未免太小瞧他了。

杜少容驚訝的噫了一聲,「難道不是?」

呵,這男人真是有顆玲瓏心,她話都還沒說完,他便猜出她心中所想,佩服佩服。

蘭陵樂瞪著她,抿唇不語。

杜少容不以為意,自我解嘲道:「還以為是小弟連番爽約惹得您心頭不快,樂爺一氣之下,找人教訓我呢。」

「杜少容!」他氣結。

在商場打滾了這麼多年,明明早練就了一身能言善道的好本領,但每次對上她,他就是沒轍,總是莫名其妙的敗下陣來。

難怪人家說先愛的先輸,這句至理名言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再不甘心,也不會花錢請殺手教訓心上人,又不是自虐狂,傻子才會做這種事。

「樂爺,你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她眨眨眼睛,徐徐朝他漾開一抹安撫的笑容。

蘭陵樂抑下怒氣,以眼神示意她往下說。

「我仔細想了想,這實在不像是你的作風。小弟聽說『落櫻樓』要價驚人,每樁買賣皆是以千金計價,樂爺您凡事精打細算,對付區區一個杜少容,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說著,她又朝他泛著青光的俊顏漾開一抹笑容,看得蘭陵樂額上青筋直跳。

「你倒是很了解我。」咬住牙根,絕對可以對她拐著彎損他的話聽而不聞。蘭陵樂深深吸口氣,假裝若無其事的問:「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麼你猜猜,我這次是為了什麼而來?」說完,投以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給她。

裝作沒看見他投射而來的曖昧眼神,杜少容輕描淡寫的回道:「我想應該與小弟無關吧。」

蘭陵樂聞言,黑眸不悅的眯了起來,想開口罵人,卻又在想起了什麼之後噤聲不語。

當日他們有言在先,倘若他來找她,必定是心中已經有所取捨,偏偏他至今仍無法做出選擇,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他的答案依舊是──

身外之物跟她,他都要!

貪心是嗎?

他並不否認,甚至不諱言自己的確嗜財如命,他天生註定就是塊經商的料,浪費天賦是會遭天譴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言不由衷的說:「的確是與你無關。」

怎會與她無關呢?他明明想煞她了,要不是她出了這個該死的難題故意刁難他,他又何須忍受相思之苦,幸好老天有眼,師父在臨終前丟了一項任務給他們師兄弟幾人,本來他還埋怨得緊,現在想起來,反倒該好好感謝他老人家的神來一筆才是。

「是嗎?」杜少容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精緻的玉顏有著一閃即逝的失落,可惜蘭陵樂卻錯過了這樣的表情。

「恩師上月仙逝,他老人家臨終前希望我們師兄弟能夠找回遺落在外的掌門令……」見她露出費解的表情,蘭陵樂解釋道:「少容,雖是說好了等我想到答案才來找你,但這次例外,我可不是存心賴皮。」他親昵的喚著她的閨名,目光掃視一身男裝的她,眉心不由得輕攏起來。

明明就是個美嬌娘,偏愛女扮男裝,看得他心好癢啊。

不過仔細想想,他好像不曾看過她的女兒扮相?一思及此,他更加心癢難耐。

「所以你就挑了朱雀城?」好個一石二鳥之計,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假恩師遺願之名,行近水樓台之實了。

發現他的視線追逐著她移動,杜少容絲毫不在意,兀自打開象牙扇,優雅地揚著。

「唉,沒辦法嘛,恩師遺命,身為人徒的我豈能不從?少容,你得體諒我師命難違呀。」只差沒說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這是當然,小弟絕對能夠體諒。」既然他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那她也可以配合他睜眼說瞎話。

「樂爺,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是不介意他一直盯著她,但他的目光實在過於貪婪,讓她有種「我是羔羊」的錯覺。

「少容,我真不懂,你這張臉蛋明明就美得過火,為何城裡的百姓還會錯認你的性別?」在他近乎貪婪的注視里,卻存在著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

杜少容朗聲一笑,邊搖扇邊道:「昔日花木蘭代父從軍,不也沒人發現她是女兒身?樂爺,是你想多了吧。」

「是嗎?我想太多?我倒覺得是你對我有所隱瞞。」以為她會迫不及待的向他解釋,沒想到回應他的卻是幾聲爽朗的笑聲。

「不瞞樂爺,小弟確實有難言之隱。」對手實在太精明了,她乾脆大方坦承。

總之,一言難盡啊,這裡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好吧,既然你有難言之隱,我不追問就是,不過少容,改日你得從實招來,不準有半句欺瞞。」

「那當然,小弟日後一定據實以告。」她笑著承諾。

在「落櫻樓」的殺手們離去之後,圍觀的茶客們便做鳥獸散,也就沒有那麼多雙眼睛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蘭陵樂隨心所欲的撫上她細緻的玉顏,藉由掌觸向她傳遞高溫,一路延伸至她帶笑的唇瓣,用指腹輕揉慢捻著,動作曖昧極了。

杜少容微微一愣,沒抗拒他的舉動。

「你可知道我此刻在想什麼?」

「不知。」她搖搖頭,總覺得他會語出驚人。

「我在想,你欠我一個吻到底什麼時候要還?」他笑得邪氣極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不過她真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向她索取報酬。

「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他的眼神專註得教人心慌。

她連忙搖搖頭,笑容略顯僵硬道:「我沒有忘。」

「那最好。」蘭陵樂滿意一笑,不打算這樣輕易放過她,「我看不如這樣吧,明日我到府上找你,你說好嗎?」

「……好啊。」太快了吧?

欠債還債,欠吻還吻,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得很,她絕對不會逃避,絕對絕對不會──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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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貪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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