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國不愛我
康履轉過身來,朝鄺澗抱了抱拳,說:「鄺少俠,若不是皇上惦記著你,命我來找你,你就成階下囚了!」鄺澗急忙回了一禮,說:「康公公,鄺某昨晚還是救皇上的恩人,今天怎麼就成了通緝犯!」「這個就不好說了,不過,鄺少俠,你回五馬山是為了抗金,到皇上身邊保護皇上也是抗金,希望你不要固執。」鄺澗還想落實一下昨晚皇上的承諾,就說:「好,我先隨你進宮。」
聽說鄺澗被康履救下,黃潛善急忙來到宮中,覲見高宗。一見他,高宗有點不高興,說:「黃愛卿,你怎麼私自命人去抓鄺澗,他可是朕的朋友。」黃潛善早有對策,說:「皇上,我知道您宅心仁厚,不會對鄺澗怎麼樣。可讓他回到五馬山,只怕會散播謠言,中傷您啊。」聽黃潛善說得這麼嚴重,高宗有點不解,說:「朕還要派兵馬糧草支援五馬山,怎能不讓他回去?」
黃潛善急忙奏道:「皇上,信王是否在五馬山,這還有待調查,如果信王不在五馬山,中了金兵奸計,那損失可就大了。另外,微臣認為,如果信王真在五馬山,那更不能去支援。現在五馬山有十萬義軍,如果讓其勢力繼續膨脹,到時候,別有用心者打著信王的旗號,和您爭奪天下,誰又控制得了?金兵的鐵騎還有大宋軍民抵擋,信王可是和您一樣,是皇室子弟,他和您爭奪天下,名正言順呀!」聽黃潛善這麼一分析,高宗倒吸了口涼氣,忙問:「黃愛卿,如此說來,五馬山的義軍朕是幫不得。」黃潛善露出奸笑,說:「不但不能幫,還應借力打力,消耗他們的力量。」
唉,這皇帝還真難當,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能去救,天下人會怎麼說朕啊!黃潛善看出了高宗的心思,知道他擔心背罵名,便說:「皇上,您只須如此,便可一石雙鳥。」說完,他在高宗耳便嘀咕了一下,高宗聽了,連聲稱好。
鄺澗被帶進了大殿,可皇上並不在,只有黃潛善站在那裡。鄺澗臉色一變,說:「康公公,我要見皇上。」黃潛善假惺惺地上去,說:「鄺少俠,剛才多有得罪,還請理解,現在局勢不穩,本相不得不多幾個心眼。」鄺澗一聲冷笑,說:「金兵姦細鄺澗已經站在黃大人面前,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哎,鄺少俠,本相已經調查清楚,你就不要生氣了。皇上正在想辦法,積極籌備支持五馬山的抗金義軍。」「真的?」鄺澗有些懷疑。見鄺澗不相信,黃潛善吩咐把在大殿外等候的馬擴請進來,當即宣讀旨意,任命信王趙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馬擴為河北應援使,馬上回報信王。
原來錯怪了皇上!鄺澗一陣激動,對馬擴說:「馬將軍,請你轉告曹大人,鄺某就不回五馬山了。」馬擴一愣,問道:「鄺將軍,五馬山正缺人手,你怎麼不回去了?」康澗急忙阻止道:「馬大人,鄺少俠另有所用,你就不要過問了,趕快回去復命。」
「哼,原來是奔前程去了!」馬擴抱了抱拳,離開了大殿。剛出殿門,黃潛善跟了出來,說:「馬大人,請留步!」馬擴停住腳步,抬了抬手,說:「黃大人,還有什麼吩咐?」黃潛善裝做很神秘的樣子,說:「馬大人,據我們派出的內線報告,信王是金兵故意放出來的,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小心窺伺,以免中了金兵奸計,犯下欺君之罪。」黃潛善這番話,似乎還在替馬擴著想。
馬擴急忙和他爭辯,說:「這絕對是金兵放出來的煙霧彈,黃相不要相信。信王不可能是金兵放回來的,而是自己逃回來的。」黃潛善兜頭一蓋,說:「馬大人,這是皇上的密旨,你不要違抗。皇上還說,五馬山的抗金義軍,不可自成一部,得聽諸路節制,不得有誤。」聽說是皇上密旨,馬擴不敢與之多爭,只得怏怏而去。
再說東路金兵統帥金兀朮,他本就忌諱五馬山的義軍,聽說馬擴派人去揚州搬救兵去了,急忙命令阿里蒲盧渾夫婦率精兵三萬圍剿五馬山,並約中路金兵大將約粘沒喝率兵接應,欲搶在南朝援軍到來之前,消滅抗金義軍。兩路金軍五萬金兵,守住了五馬山下山的各條要道,想困死抗金義軍。
建炎二年的最後一個晚上,五馬山上沒有任何過新年的氣氛。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休息的曹安,披衣出了卧室,走到山頂。北方呼嘯,嗚嗚地刮過,打在臉上,給人灼痛之感。「唉!」曹安深深地嘆了口氣,默默地極目張望,可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
猛地,曹安轉過身去,趕到趙邦傑的大帳。大帳里燭光昏暗,趙邦傑獨坐在那裡,愁眉苦臉。感覺有人進來,他可沒有動,也不想動。曹安默默地走了過去,說:「趙將軍,得趕快撤離!」趙邦傑搖了搖頭,說:「撤離,天下之大,又能撤到哪去?」曹安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馬擴猛地站起來,說:「五馬山是我義軍的立足之地,我得誓死守住。再說,馬將軍已經去揚州了,朝廷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見死不救?」曹安一聲苦笑,不好說什麼。馬擴和鄺澗已經去了二十多天了,按理來說,早就應該回來,估計是事情沒有辦成,說不定還遇上了麻煩。
正討論中,一個義兵跌撞著進來報告:「將軍,將軍,金兵斷了我們的水道!」「什麼!」趙邦傑一把揪住那個義兵。然後,他鬆開手,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完了,全完了!」沒糧食,還可以靠山上的野草之類的撐一段時間,沒了水,一天也沒法堅持。第二天拂曉,也就是建炎三年的第一天,斷水的消息馬上傳遍了整個山寨,人心更加慌亂。
趁著慌亂,金兵動了攻擊,先後攻佔了朝天關、鐵壁關,壓向山頂。站在山頂,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揮舞著刀槍的金兵了。「快,曹大人,你護著信王逃走,我來斷後。」趙邦傑迅組織人手,阻擊金兵。
數萬金兵圍住山頭,這個時候突圍根本不可能。曹安大聲喊道:「信王,拿起刀,和金兵決一死戰!」信王戰戰兢兢地提起刀,跟著曹安衝殺。見主將都不怕死,倖存的數千義軍又拿起刀槍,奮勇廝殺。義兵一批又一批地倒下,信王身邊沒多少人了。曹安自知難以突圍,忙對信王大喊道:「信王,趕快自殺,免得落入金兵手中。」
信王絕望地看了曹安一眼,舉起了刀,哆嗦著下不了手。曹安急忙上前,跪到信王面前,哭道:「殿下,讓臣來成全您吧!」說完,他站起來,舉起了刀。「曹大人,我不想死!」信王軟倒在地,失聲痛哭。「罷了,罷了,臣先走了!」曹安走到懸崖邊,丟下刀子,準備縱身跳下去。「主公,你不能死!」一個聲音在大喊。曹安抬頭一看,並沒有人,原來是自己的幻覺。
迷糊之中,曹安看見鄺澗手握鋼刀,滿身血跡,跪在不遠處,哭道:「主公,不是小人辦事不利,而是奸人當道,皇上昏聵啊。小人費盡心機,原以為能搬來救兵,誰知黃潛善反二誣陷我為金兵姦細,要取我性命,少主受到牽連,已被黃潛善殺害,您的家人也被關進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