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邁肯茫然地走到屋后的平台,感覺像嗑藥般失去知覺……不用懷疑,當初傑頓.肖恩喝多了就是這樣的感覺,難怪他會掉進暴風海里。今晚的事讓邁肯徹底懵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全程。他對女人有經驗,既明確自己的需求,也關注床伴的反應。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對愛琳,知道整個過程會怎麼展開。但愛琳改變了一切。

邁肯坐在戶外的桌上,雙手捧住腦袋,閉上眼睛。他的手上殘留著微弱的混合味道,橡木,樹液和女性的體液……貪婪地吸進香氣,自己的鼠蹊又開始熾熱喚起。他記得她體內絲滑的感覺,緊緊包裹住他的嬌嫩肌肉,她喉嚨發出的喘息,她嘴唇的滋味混合著美酒和辛姜。她帶給他的滿足勝過以往任何一個,而他早已經再次渴望地想要她。

一個處女……該死的她。她讓他感覺混亂、懷疑,又擁起守護和性的渴望,真是該死。他本來還以自己所有的東西打賭,她必定有過幾打情人。

但是他錯了。

邁肯捏緊頭上的手掌,想攆走那絲微弱冒頭的反對思緒。她不再是他曾愛過的女孩,他冷酷地提醒自己。那個女孩根本沒存在過。不過這也沒關係。愛琳是他的咒語,他的命運,他強烈的慾望。他永不會停止要她,無論她做了什麼,無論兩人之間橫亘多少海洋大陸。

「這個晚上真是糟透了,」蘇珊.錢伯利,傑頓.肖恩的姐姐,尖聲評論。村裡的宴會剛入佳境,他們已經折回。對肖恩家這樣的城裡人來說,給人算命看手相、看雜技演員打滾、喝喝當地老酒等行徑絕得不到他們的認同。

「是的,」她的丈夫,錢伯利先生附和,「鄉下的新鮮感很快就沒了。要我選的話,寧可自己一個人,也不高興和那些智力等同綿羊山羊的人做伴。」

他的評論惹惱了奧莉維亞,她忍不住回嘴,「那麼您真是太幸運了,錢伯利先生。現在看來,最適合你過的生活就是大半輩子自己一個人活。」

錢伯利夫婦瞪著她,傑頓.肖恩在一旁卻爽朗大笑,「我很喜歡村裡的舞會,」他說,藍眼睛晶亮。他看向蘇珊,「你好象忘了,親愛的姐姐,那些鄉下人的血統可比肖恩家的人更純正。」

「我怎麼忘得了?」蘇珊.錢伯利尖銳反問,「你時刻不忘提醒我。」

奧莉維亞抿住唇,以免笑出聲,「恐怕我要休息了,各位,祝你們晚安。」

「等等。」肖恩輕聲說,「還早著呢,小姐。我們玩玩牌怎麼樣,或者下盤西洋棋?」

她微笑,直接問他,「你喜歡玩牌嗎,肖恩先生?」

他的眼光帶著技巧性的誘惑,但聲調卻一副正經,「不在話下。」

奧莉維亞貝齒咬住下唇。安伯利常說她這個動作很僚人。好奇怪——她已經很久沒做這個動作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想引誘傑頓.肖恩。

「除非穩操勝券,否則我就不打牌。」她告訴他,「既然如此,我有個建議,我們可以去畫像廊轉轉,您可以看看我家祖先的畫像,也許會對祖上的海盜身份感興趣。據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我的祖父也如此,」肖恩陳述,「雖然我們恭敬稱呼他為船長,其實他的行徑讓一個海盜都為之臉紅。」

他的姐姐蘇珊突兀插嘴,「看來我去不了了,奧莉維亞小姐,我的弟弟總喜歡不遺餘力地玷污祖先的名聲。上帝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可以單獨和肖恩相處真是太好了,奧莉維亞試著隱藏住自己的欣喜,但臉上的紅暈似乎透露出了她的思緒。「好的,錢伯利夫人。再次祝您晚安。」

如果錢伯利夫婦有回答,那麼聲音也幾乎不可聞。奧莉維亞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她耳朵里只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她困惑地想,別人知道她和肖恩單獨相處後會怎麼想,但隨即又決定不去管它。夜色還未央,長久來的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的青春也未央。」

奧莉維亞領著肖恩走到畫廊,挑起眉毛瞥他一眼,「你這麼戲弄你的姐姐,真是太壞了。」她嚴肅地指責。

「做兄弟的生下來就要折磨姐姐的。」

「可你選擇是徹頭徹尾的恐嚇。」她說,他的笑容加深。

他們走進狹窄的畫廊,兩邊的畫像各有六排,直達天花板,純粹是陳列而非藝術展覽。遠遠的走廊盡頭擺著一對巨大的歌德式王座。椅背約8尺高,坐墊比實木板還要硬。

兩人的話題自祖先身上迅速轉到私人,肖恩似乎有意無意地引奧莉維亞談論和安伯利的情事。奧莉維亞有無數個理由避免這個話題,但她沒有,她不想對傑頓.肖恩隱瞞任何秘密,不管那事有多震驚多不體面。她甚至說到她的流產……他們一直在談論,奧莉維亞渾然不知自己被拉上其中一把王座,等她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時,自己已經坐在他的膝蓋上。

「不能這樣,」她焦慮地低聲,一邊看看畫廊空空的門口。「如果有人進來看到——」

「我會看著門口,」肖恩向她保證,手臂摟緊她的腰,「這樣坐更舒服,對嗎?」

「是的,但——」

「彆扭來扭去了,親愛的,否則你我都會尷尬的。現在……告訴我……」

奧莉維亞在他膝上不動,臉龐緋紅。他的肢體接觸是那麼舒適,自然,他的眼光飽含同情和親昵,讓她渾身虛弱無力。她拚命回想起剛才談論的話題。喔……流產。「最糟糕的事,所有的人都認為失去孩子反倒是件好事,」她說,「雖然沒人直接這麼說,但這很明顯。」

「我得說,未婚的情況下獨自撫養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的確是非常辛苦的事。」肖恩輕聲說。

「是的。我知道。但我還是很難過。我沒能保住他的一部分,我覺得自己讓安伯利失望了。而現在我回想起他的時候,都已經記不起他確切的樣子和聲音了。」

「你覺得他會願意讓你做殉婦么?」

「什麼意思?」

「印度的風俗,丈夫死後妻子必須活生生被火葬陪伴他,這樣以證明她對他的忠貞。」

「如果妻子先死呢?丈夫也會這樣嗎?」

肖恩露出奚落的微笑,「不,他會再婚。」

「我就知道,」奧莉維亞說,「男人總是只從自己的利益出發。」

他輕聲嘲諷,「你那麼年輕,不該心灰意冷。」

「那你呢?」

「我生下來就如此了。」

「不,才不是。」她篤定地說,「肯定有什麼原因。告訴我吧。」

他的眼裡閃過促狹,「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公平呀,我告訴了你安伯利的事,還有我的醜聞。」

「恐怕花上整晚都說不完我的醜聞,小姐。」

「你欠我的。」她說,「作為紳士,你總不會對一位女士食言吧。」

「哦,我當然是紳士。」肖恩諷刺地說,手伸到上衣口袋,掏出銀制小瓶。他一臂緊摟她壓向自己的懷裡,抽出另一手打開瓶蓋。奧莉維亞因他的動作而發出輕喘,感覺到他堅硬的肌肉。他打開瓶蓋,手臂放鬆,把瓶子送到嘴邊。奧莉維亞聞到昂貴名酒的味道,著迷般地看著他。

肖恩嘆息著吞入液體。「很好,奧莉維亞公主……告訴我,你對你的醜聞是怎麼看的……好對付還是難對付?」

「大概介於兩者之間。」

肖恩微笑,灌下第二口。他們靜靜地坐著,沉默很長時間。她看到他在謹慎地思考著,衡量該吐露多少,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然後他的肩膀緊聳,「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得先了解肖恩人的信條—不,是信念——在這點上無人能及。」

「你說的肖恩人指的是誰?」

「大部分——特別是我父母。我有三個姐妹兩個兄弟。相信我,家裡要結婚的人都得費勁心思才能得到我父母的認可。他們認為自己的子女應該找個良好家境,血統相當,有一定經濟背景的伴侶,不管他們是否相互喜歡。」

「或是愛。」奧莉維亞輕聲補充。

「是的。」肖恩瞪著銀壺,大拇指輕撫溫暖光滑的金屬表面。奧莉維亞轉開視線,被自己突然希望他的手掌能輕撫她的身體的想法而震驚。幸好肖恩沉陷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注意到膝上的女性軀體突然繃緊。「我……曾經是……第二個兒子。」他說,「我的哥哥佛雷德里克繼承家統。而我則是家裡的黑馬。當我到達適婚年齡時,我愛上一個各方面都很接近肖恩家族要求的女人,這讓她更有吸引力。」

奧莉維亞認真地聽著,他露出自嘲的微笑,「我曾經提醒過她,」他繼續說,「我告訴她,他們很可能會不認我,他們會很殘忍,而且不會接納他們挑選範圍以外的人。但她說,她對我的愛決不會動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知道我可能會被剝奪繼承權,但這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真愛,生平第一次有機會可以證明我自己,不靠肖恩家的財富也可以過下去。真是不幸,我帶她去見我的父親時,兩人之間的會面簡直讓人羞愧。」

「她被你父親徹底擊垮了。」奧莉維亞猜測。

肖恩的笑聲陰沉,他翻過銀壺放進上衣口袋。「我不會用『擊垮』這個詞形容。他們兩個吵得很厲害。我父親給她錢,叫她忘記我的話然後離開,而她則開始討價還價。他們兩個就像市井攤販,而我則站在一旁聽。兩個人終於達成一致后,我的愛人一眼都沒回頭地走了。和一個沒有肖恩家繼承權的人結婚還比不上和支票結婚更理想。那以後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更恨哪一個—是她還是我的父親。不久我的哥哥佛雷德里剋死了,我成了家族繼承人。我的父親直到臨終前都絲毫不掩飾對我的失望。」

奧莉維亞小心地不露出憐憫和同情,惟恐他會誤會。她腦里有一打老生常談似的勸解,比如總有一天肖恩會找到真愛,他父親這麼做只是為他好……但此刻,她不能說這些無意義的話。她靜靜地坐著,看向他的臉。他看上去並沒有苦澀或心灰意冷,反倒古怪地微笑看她。

「你在想什麼?」他問。

「我只是剛意識到自己有多幸運。雖然我和安伯利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但至少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的。」

他的手指遊離到她的下顎,撫弄精緻的曲線。溫柔的碰觸讓奧莉維亞的心砰砰亂跳。他捕捉住她的目光,指尖在她的肌膚上逗弄,滑到耳垂后的凹陷部位,「任何人都會愛上你。」

奧莉維亞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他是個危險的男人,給她的是安全和激情,而非保護。她從來不相信,自己會和一個不愛的人有什麼交集。但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讓她嚮往,一種邪惡的愉悅,一種樂趣,讓她無法抗拒。

她衝動地靠向他,嘴唇觸到他的。他的雙唇光滑如絲緞,剛開始冰涼,瞬間就溫熱。和以前一樣,他的吻帶著逗趣,溫柔的好奇,然後專心地增加壓力。他誘哄地分開她的雙唇,舌頭溫柔而堅定地進入,開始一窺究竟。

奧莉維亞蠕動地靠近他,感覺到他身體繃緊,胸膛和腹部堅實的肌肉……再向下,一股竄起的壓力讓她突然認知地臉紅。他的手在她背後慵懶地划圈,引得她弓起身更緊貼他。她的手觸到銀壺的邊緣,冷硬的金屬阻擋住她的探索,不情願地提醒她回到現實。

奧莉維亞停下吻,微笑地顫抖。

「別走。」肖恩喃喃,感覺到她想滑下他膝蓋。

他的手仍停在她腰脊,她不情願地推開,「我不能當著祖先的面這麼做,肖恩先生。」她指指牆上一排溜的肖像。

肖恩緩緩綻開笑容,「幹嗎不?怕他們反對嗎?」

奧莉維亞故做思考狀,「他們當然會反對。也許該讓他們多了解你點。」

「不。」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習慣親密接觸。」

她揚起眉,思索著他的話究竟是當真,還是無心,或只是黑色幽默。結論是不知道。她無奈地微笑搖頭,「事實上,越和你親近,我越喜歡你。」

肖恩沒有回答,而是雙手捧住她的頭,拉近她,在她唇上壓上熱吻。他的嘴唇迫切,幾乎不能說是浪漫—那麼堅硬,那麼快,帶著狂烈。這個截然不同的吻也讓奧莉維亞更陶醉。

肖恩放開她,讓她滑下膝蓋。地板好象都傾斜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平衡。肖恩坐回王座,看她的眼神讓她腹部升起深切的戰慄。

「你在想什麼?」奧莉維亞輕問,引用他先前的話。

他的回答直接坦率,「我在想,怎樣和你接觸才不會傷害到你。」

奧莉維亞頓時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傑頓.肖恩返回美國前,他們即將會成為情人。她從他的眼裡讀懂了訊息,因這項預期的消息而輕顫。她紅著臉後退了幾步,輕聲說了晚安后離開,但路上又止步,轉身看向他,

「我不怕受傷害。」她輕輕地說。

他則露出淺笑,「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後一個激起我傷害慾望的人。」

愛琳看到自己房門半掩著,金色的燈光從門縫裡探出,照到走廊上。她拚命鎮定住自己,走進房間,看到坐在壁爐旁的菲科斯太太而面露猶豫之色。她平常用的澡盆放在房間中央,旁邊還有壺熱水。

菲科斯太太一看到她就明白了所有的事。

愛琳關上門,不敢看女管家。「晚上好,菲科斯太太。你能幫我解開裙后帶嗎,接下來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你的幫忙了。」

「哦,你需要。」菲科斯太太說,走上來。

內心苦澀的愛琳突然感到些許的有趣,她什麼都沒說,女管家就已經知道了今晚的事。菲科斯太太幫她脫掉裙子,拎起水壺往澡盆里加了點熱水,「我想到你的傷疤可能會痛,」她說,「熱水會對你有幫助。」

愛琳暈紅著臉脫下緊身衣。大量氧氣的侵入讓她眩暈,她等到自己能站穩后才繼續脫掉其他的衣服。吊襪帶邊緣一抹深紅的痕迹,她嘆息著脫下。愛琳惟恐身上會泄露出和邁肯歡愛過後的痕迹,急急地進入水盆,因水流帶來的愉悅而輕哼出聲。

菲科斯太太整理房間,眉間露出深深的皺紋,「他看到傷疤了嗎?」她輕輕地問。

愛琳以右膝頂部輕觸水面,「不,我計劃好了,所以他沒有注意到。」腿上突然的刺痛襲來,她縮緊眼眸,希望陣痛快點過去。「哦,菲科斯太太,這真是個錯誤,但又這麼美妙。就好象靈魂飄散多年後又找回來一樣。」她在最後幾句戲劇化的描述結束后自嘲地做了個鬼臉。

「我理解。」女管家說。

「真的?」

菲科斯太太的眼裡難得露出一絲幽默,「我也曾經年輕過,雖然那已經很難想象。」

「是誰——」

「這個我不想再提,」女管家語氣堅定,「而且這和你與邁肯間的困境也沒關係。」

這個詞再合適不過。不是困難,不是問題,也不是進退兩難,而是困境。

愛琳皺著眉頭,手在水面上畫圈。菲科斯太太拿來藥油,滴了幾滴進浴盆。「我就像個貪玩的孩子,」愛琳悲傷地說,「不考慮後果就去索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邁肯的行為也好不到哪裡去,」女管家坐回火邊的椅子里,「現在你們倆都得到了自己要的東西,而且看起來情況比以前更糟。」

「最糟的還沒來呢。」愛琳說,「我什麼都沒解釋,就把他趕走了。」她停住,雙手輕拍臉頰,又加上一句,「再一次。」

「不該這麼做。」菲科斯太太評述。

「你是建議我告訴他真相嗎?你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的。」

「你不能能對別人的心了如指掌,小姐。你出生時我就了解你了,但有時候你還是叫我很吃驚。」

「今晚我和邁肯做的事……讓你驚訝嗎?」

「不。」菲科斯太太敏捷的回答讓兩人都笑出聲。

愛琳仰起頭靠在澡盆邊上,放鬆膝蓋,希望水流的熱力可以軟化疤痕。「我妹妹回來了嗎?」

「是的,她和肖恩先生,錢伯利夫婦一起回來的,至少回來3個小時了。」

「她怎麼樣?看上去開心嗎?」

「開心得過頭了。」

愛琳露出淺笑,「會有人開心過頭嗎?」

女管家皺起眉。「我只希望奧莉維亞小姐明白肖恩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人。毫無疑問他以前至少和上百個女人調過情,離開石字園后他還會繼續這麼乾的。」

愛琳的笑容消失了,「明天我和她談談,也許可以理出個頭緒來。」

「這件事不是當務之急。」菲科斯太太提醒她,而愛琳則對她做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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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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