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站在東京市中心一處高樓大廈頂樓望著底下繁華熱鬧的街景，好半晌，嚴柏皓冷靜的轉身開口，「當然不是。龍琦伯父，這種事並不是可以隨便拿來開玩笑的。」

「但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這麼說的。」

他笑了笑，「我想伯父不會輕易就相信一些無憑無據的小道消息吧！」

龍琦太郎聞言搖搖頭，「不，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如果你所言是真的，怎可能沒人知道這事？」說著，期盼之情浮現他的臉，「還是，你指的是曾經？」

一抹無奈掠過嚴柏皓深邃的眼，「就說我不曾對人公布這件事了，況且，這件事也不是曾經。」

「不是！那麼人呢？怎麼我不曾聽你父親提起過？」

「伯父，不管你怎麼想，四年前你和我父親商議的事，到現在我的回答仍跟當時相同。對於令干金，我只能說很抱歉。」

龍琦太郎思付了一會。「賢侄，涼子的條件應該不輸她吧？」

日本人還真是固執得可以。嚴柏皓在心中嘆道。「對不起！」

「涼子真的比不上她？」

他認真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后的龍琦太郎，「伯父涼子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可是我對她除了抱歉之外，實在沒什麼可說了。」

叱吒日本商界的龍琦太郎此時滿臉遺憾，「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勉強你。」他緩緩說道：「只是，我真的感到很遺憾，你知道我對你的期望一向很高的。唉！為什麼你不喜歡涼子呢？」

嚴柏皓無言的望著他。

他也很想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要離開他，不留下來和他一起好好面對問題？

她不再愛他了嗎？偶爾，這樣的想法總會浮現他的心頭，但是，他往往都會立刻堅決的否決掉，他向來是清楚她的，她的心意是那麼的清澈而透明。

只是縱然相信，但每當此念頭一起，他的心就像針扎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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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淑翎，你看到那個廣告了嗎？」

「看到了，那女孩子好漂亮呢！」

這時，另一個女聲插了進來，「嘿！我這有最新一期的商品雜誌，你們說的是不是這個？」

「就是它、就是它。你們知道嗎？受到廣告的影響，雖然它才剛上市，但是現在市面上已經缺貨了。」

「而且不只台灣，聽說連新加坡和香港都缺貨呢！」

「不會吧！這麼快，我才想要我男友陪我去買……」

「嗯，咳，各位小姐，我想現在應該下是下午茶時間吧！」

七嘴八舌的女孩們聞言，馬上鴉雀無聲。

孟浩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手中的流行雜誌，不禁搖搖頭，「你們手上的雜誌就是今天工作的重點嗎？」他伸手要她們把雜誌交出來。

「總經理，對不起！」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員工率先開口。

「不要再有下次了，雖然公司採取人性管理，但你們可是公司的門面，這一點不要忘了。」孟浩愷提醒她們。

「下次不會了。總經理，那……」雜誌工人還想把雜誌要回。

「雜誌就當先寄放在我這裡，中午再還給你們。」說完，他便走向電梯。

「都是你啦！」見他走遠，其中一個女孩才敢開口。

「我又沒有怎麼樣，是總經理沒收又不是我。」

「哎呀！你們小聲一點啦，總經理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一定是昨天跟老婆吵架了！」

這些女人！在跨進電梯前，孟浩愷沒好氣的翻翻白眼。他也只不過是難得板起面孔教訓她們一下，她們競說他和羿臻吵架了。他無奈的搖搖頭，瞄了眼手中的雜誌，拿起來翻了幾頁，終於知道她們剛剛在討論什麼了。

仔細看看全篇幅的廣告，孟浩愷突然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見過這海報……

「我才到日本幾天，沒想到你竟學會偷懶。」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冤枉啊！老大，這可是我從樓下總機那沒收來的。」孟浩愷連忙舉起雙手喊冤。

嚴柏皓笑揚起眉，「沒收女孩子的雜誌？！你當這是學校，而你是老師嗎？還是羿臻開始抱怨你不懂她的心，要你看女生的雜誌好好學習。」

「說那什麼話。為了不讓她們工作分心，我可是很好心的充當寄物櫃幫她們保管耶。還有，謝謝你的關心，我和我老婆好得很！」孟浩愷沒好氣的將雜誌丟給他，找了張椅子坐下。

「還不是你無聊沒收人家東西。」嚴柏皓取笑好友，無聊的翻起雜誌。

「我無聊！拜託，這可是公司，要我提醒你嗎？上班時間要求員工認真工作，錯了？」孟浩愷自顧自的說。過一會兒見好友沒回話，他抬起頭只見他一臉震驚的表情，「柏皓？」

等不到他的反應，孟浩愷起身走向他，「嘿！怎麼，你看到怪物了嗎？」他開玩笑的問。

嚴柏皓不理他，一逕瞪著手上的雜誌。那是她！雖然站在月光下的她看起來有些模糊，但那張臉是他今生今世永遠也不可能忘掉的。

孟浩愷帶著一臉困惑再問：「柏皓，怎麼了？」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令人吃驚的消息？嚴柏皓慢慢抬起頭看他，孟浩愷被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激動嚇了一跳，「怎麼了？你快說啊！」

「是她……」嚴柏皓低低說著。

「誰？」

嚴柏皓搖搖頭。他找到了嗎？

「我快被你搞糊塗了。柏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嚴柏皓雖放下雜誌，視線仍緊盯著不放，「你不會相信的。」

「相信什麼？」孟浩愷快被他急死了。

嚴柏皓思索了一會，緩緩開口，「浩愷，我找到她了。」

他更糊塗了，「哪個她？」

嚴柏皓將目光再次集中在雜誌上。

孟浩愷順著好友的目光看去，心倏地一驚，難道……

他猛地上前拿起雜誌仔細看，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在哪看過這張照片了。難怪他一直覺得眼熟。「柏皓，她就是你多年來一直找的女孩？」

嚴柏皓緩緩點了下頭。

「你真的確定？我的意思是，廣告里的人看起來並不是很清楚。」

「是她！」他再確定不過了。

「OK，我懂了。」見好友肯定的眼神，孟浩愷點點頭，「那我們走吧！」

「上哪兒？」嚴柏皓下解的問。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裡？」

「你知道？」他疑惑的盯著好友。

孟浩愷搖搖頭，「不。不過我想有個人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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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今天專程過來就是為了要問我這件事？」

賀志華一臉不確定的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兩個人。

瞧好友沉默不語，孟浩愷只好開口，「是啊！賀兄，上一次我在你這裡看到月之戀的海報，我想貴公司跟『雅艷』一定有些關係，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調查那個模特兒的身分。」

「為什麼？」賀志華頓了一下又開口，「你們認識她嗎？還是……」因為愉菁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所以外界少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孟浩愷看向好友，「柏皓，你說呢？」

好半晌，嚴柏皓嘆口氣，「我是認識她。」

賀志華聞言吃驚的望著他，「你認識她！」

嚴柏皓感傷的低嘆，「她是我的妻子。」

「什麼？！」賀志華和孟浩愷不約而同驚呼。

孟浩愷滿臉訝異的看著好友，「柏皓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怎麼不知道？也從沒聽你提起。」

嚴柏皓的目光飄向窗外藍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柏皓，你真的確定就是她，不會認錯？」賀志華再次確認。

「那是闕苡萱，我不會認錯的。」

賀志華聞言大吃一驚，難道他真認識苡萱？這是怎麼回事？

「柏皓，你能不能把整件事說出來聽聽？」他真想將這一團謎霧解開。

孟浩愷亦點頭看向好友，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嚴柏皓嘆口氣，緩緩說出事情的經過，好一會兒，才作了結束。

「這就是你一直沒有說出來的心事？」孟浩愷氣他竟將這種事隱藏在內心這麼多年而沒告訴他。如果他早些將事情說出來，說什麼大家都會儘力幫他的。

深思了會，賀志華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電話一接通他立刻說：「爸，是我。我有重要的事想找您談。柏皓和浩愷都在我這。」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只見他搖頭，「不是，他們不是為了飯店的事來的。爸，我有些事想問您……」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掛上電話。

這麼說來苡萱真的是柏皓找的人。

原本他才想將他們兩人湊在一起，沒想到他們老早就是一對了，「柏皓，我想，我可以馬上就告訴你苡萱在哪裡。」

嚴柏皓帶著興奮又害怕的神情看著他，「你真的知道？」

「嗯。但是我和我爸都希望你能給她一點時間。」

嚴柏皓驚喜的神情隨著他的話語而消失，「為什麼？」

賀志華深深望著他，「苡萱……曾出過意外。」他思索著該用什麼樣的字眼告訴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說：「她喪失記憶了。」

嚴柏皓感覺青天霹靂，整個人震愣住，他再怎麼想也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答案。「什麼、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是四年前的事了。她為了要救我母親，差點犧牲了自己。」賀志華接著將這些年的經過大略告訴他，「所以你們之間的事，她都不記得了。」

想不到好友的戀情如此曲折，簡直比他老婆愛看的文藝片還精彩，孟浩愷終於開口，「原來廣告上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安琪。」聽完他們所說，他已經將一切推出一個大概來了。

「的確是她。」賀志華點點頭。

「真是她啊！」孟浩愷有些難以相信的搖頭，「那一天看到她，雖然有些好奇換下偽裝扮的她會是什麼模樣，但沒想到竟是同一個人。」

嚴柏皓陷入思緒，沉默不語。

她忘了，全都忘了。誠如賀志華所言，她記得自己是誰，知道自己過去的一切，可是關於他，以及他們之問所有的一切，她全都忘了。

「這麼多年的時間你都等了，再給她一點時間吧！」賀志華見狀緩緩開口。

再給她一些時間？這……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等過多少時間了。

☆☆☆☆☆☆☆

站在陽台上迎著清晨的海風，闕苡萱伸手解開束著的長發，讓它隨風自由的飛舞……

深吸口清晨寒涼的空氣，她套上外衣走向山莊後面的美麗海岸。在這裡的日子她總是喜歡在這個時刻醒來，也總愛在這人們尚未起床活動的時間，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給這片美麗的海岸。

看著遠處蔚藍的大海及灰藍天空，她一步一步的踏在石道上。

再過幾天新飯店就要開幕了，屆時她也得趕回去幫忙才行。郁潔和大夥早在幾天前就先去準備了，只剩她還在這悠悠哉哉的，想想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呢！

走著走著，她來到離山莊不遠處的一個風景名勝——一座連接本地與外島之間的跨海大橋。她一步一步踏上階梯，花了好一會功夫才上到橋中，她輕靠著橋邊的護欄，眺望著無止境的大海。

不一會兒，灰濛濛的天空逐漸露出曙色，闕苡萱收回遠望的視線轉過身往回走。

就在她即將步下階梯時，視線與一個站在離橋不遠處，布滿鵝卵石岸邊的陌生男子交錯而過。難得今天有人同她一般起了個大早，避開人潮獨自到這海邊享受美麗的日出景緻。

不過她之前上橋時為何沒注意到旁邊有人呢？

一抹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不自覺再次拾眼望向他。

他為什麼一直往她這邊瞧呢？他到底在看什麼？

想著想著，她不禁加快腳步離開。匆忙中，她仍感覺到背後一股熾人的灼熱視線就像影子般揮之不去，一路尾隨著她回到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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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闕苡萱不敢置信的望著站在她眼前微笑的男子·

「苡萱，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盛聯企業』的總裁。」

聞言，她有些傻眼。他不就是她在台東海邊遇到的陌生人。

「初次見面，闕小姐。」嚴柏皓朝她伸出手。

猶豫的看了下他伸出來的手，她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笑容，伸出手與他交握，「嚴先生，你好，初次見面。」

聽她如此回答，嚴柏皓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真以為他認不出她嗎？「闕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見她聞言后訝異的睜大眼，他差點沒笑出聲來。

「哦？苡萱，你已經和柏皓見過面啦？」賀志華好奇的問。

她立刻猛烈的搖頭，「沒有，總經理，我確定我們不曾見過。」

「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嚴柏皓說。

賀志華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既然大家都到了，那麼我們就到會議室去吧！」他拍拍嚴柏皓的肩以示安慰，闕苡萱則趕忙抽回仍被緊握的手。

進入會議室，闕苡萱發現兩家公司的重要幹部都已到齊，她伸手推了推眼鏡朝大家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到艾郁潔的身旁坐下。賀志華與嚴柏皓則分別坐在主席位子上。

在討論過程中，她幾次無意抬起頭，總是看到嚴柏皓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她，而每當她眼神透露出疑惑，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立刻轉變，彷彿無事一般。

儘管她對他不解，但在討論過程中，她發覺他是個心思非常縝密的人，難怪大哥說他是個相當優秀的年輕人。但縱使如此，她還是不太喜歡他看她的眼神，那種感覺就好似他慾望入她的靈魂深處，讓她無所遁形……

「苡萱，你在想什麼？」會議中場休息時間，艾郁潔從廁所出來洗好手后輕拍她的肩。

她搖了搖頭取下眼鏡用手輕按太陽穴，「沒什麼。對了，你和孟先生他們談過了嗎？」她望著鏡中的好友問。

「嗯。你知道嗎？孟先生是子祥的好朋友，就連『盛聯』的總裁也是呢！」

闕苡萱心不在焉的回應，「我聽孟先生提過。」

「子祥也真是的，竟都沒告訴我，等飯店開幕那天他來，可有他受的了。」艾郁潔繼續說：「剛剛孟先生告訴我，子祥跟他們提起許多關於我們的事呢！」

「我們？」

「是啊！他把那些事都告訴他們了。」

「哪些事？」闕苡萱皺眉。

「你不記得了？」艾郁潔想到也覺得好笑，「就是子祥第一次撞到你的那件事啊！」

原來是那件事，「噢。」其實闕苡萱對那件事印象並不深，或者該說她對凡是有意接近她的人印象向來都下深。

不過說來也好笑，一開始齊子祥對她展開追求行動，郁潔也在一旁揚風點火為他加油打氣，沒想到最後卻演變成他們兩人陷入熱戀。

「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闕苡萱開玩笑。

艾郁潔搖頭輕笑，「既然他們是好友，我想應該不介意。」

闕苡萱點點頭，沉默了下來。

「苡萱，你聽說了嗎？你那支月之戀廣告受到各地消費者的熱烈迴響呢！」艾郁潔繼續說：「愉菁姊說公司這幾天接到很多訂單，而且還接到許多詢問關於你的電話呢！」

闕苡萱一聽差點沒昏倒。天啊！她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見她臉色不對，艾郁潔連忙關心，「你還好吧？」

「沒事。」她搖搖頭，「嫂嫂還說什麼？」

「沒了。」艾郁潔安慰她，「你放心好了，愉菁姊什麼都不會說的。」

闕苡萱當然知道嫂嫂什麼都不會說，可是……「你知道那些電話是誰打的嗎？」

「思……除了些雜誌記者想採訪你，另外還有幾家廣告公司想知道你是不是有經紀人之類的，另外……」

闕苡萱無奈不已，「還有？」

「要不是看你這麼擔心，我倒覺得這件事很好玩呢！你已經被星探看中了哦。」

「你在開我玩笑嗎？」她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放鬆了些。

「你不相信？」

「對！」而且她也不希望有人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