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經過那天的事後,范心揚總覺得越來越難以忽略她和任飛翔之間的曖昧。一個星期下來,范心揚已經搞不清自己到底迴避了他多少次,但他還是一派自然地經常在她身邊出現。
這樣下去不行,尤其是在樂樂好不容易接受她的道歉后,她跟更不能讓樂樂誤會她和她之間的關係。「待會兒接樂樂出院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別和我一起出現?」她小心翼翼地問著正在駕駛的他。
樂樂之前已經和他見過面了,只是他對著樂樂時就一臉冷淡,對著她時就異常殷勤的態度,讓樂樂對她起了疑心。
「給我一個理由。」他臉上已經寫著不悅了。
這幾天來的相處,他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想攻陷她心房的大前提,是要讓她先客服她對妹妹的「禮讓」。而她所謂的禮讓都是些不合乎情理的事,比如將他「禮讓」給她妹妹,只因為她妹妹在小時候曾經說過,她任飛翔是屬於她樂樂的。
他對范心揚的「禮讓」精神,十分嗤之以鼻。
等待太久就會失去玩遊戲的樂趣,他已經沒耐心等范心揚慢慢上鉤。
「因為我不想讓樂樂誤會呀!」這就是她的理由,也是她唯一的理由。
他沒搭腔,只是利落地把車停好,打開車門。「到了。」
知道自己的爛理由沒辦法說服他,她只能認命地下車,刻意走得很慢,讓他把自己遠遠拋在後頭。誰知他硬是站在病房前等著她走過來,她看著他,說不出話。
「我不想讓你為難,你進去吧,我在走廊上等你。」他裝作體貼地道。
「謝謝你!」她馬上鬆了口氣,飛快奔進病房。
他玩味十足地對著她的背影笑著,手機在此刻響起,他馬上接聽。「凱,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想宙斯的慈善就會已經結束了半個月,我的老友怎麼還沒回來呢?該不是忘了回家的路吧?」另一端的凱揶揄著,語氣相當不悅。
「我知道你一個人要撐起公司一定很忙,所以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去。」說到公事,他又回復冷傲的模樣。
「喂,說實話,你究竟在忙些什麼?」凱很清楚他的個性,他是個標準的工作狂,這一次竟然半個月不上班,那表示他一定在進行著比工作更重要的事。「這不用你管,你只要看好公司,盯穩宙斯財團就行了。」他的語氣冷漠的讓人不悅。「好吧,拜拜。」凱不以為意地掛線。
在病房裡的范心揚偷瞄到他講電話時的神情,不由得一怔,那張不快的酷臉和平日溫和的他完全不同,難道他接到了什麼壞消息嗎?她開始擔心其他來了。
「姐姐,翔哥哥今天怎麼沒來?」樂樂坐在輪椅上問著,見姐姐瞧得出神,她也朝那個方向看去,卻見到她口中的翔哥哥。
「原來他在門外了!」樂樂高興的推輪椅出去,見魏兵馬上一臉戒備地跟上。「翔哥哥。」樂樂親熱地叫著。
「走吧。」任飛翔連回應她的意思也沒有,只是上前替范心揚拿包包,然後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你沒事吧?剛才我看你講電話時一臉凝重。」范心揚悄聲問他。
「沒有。」看到她眼裡的關心,他有些怔住,然後搖了搖頭。
樂樂見到他們站在一起,臉色一沉,范心揚也看出了妹妹的不快,忙向他道:「我去替樂樂辦出院手續,你留在這兒陪樂樂吧。」
這女人竟然敢命令他!他挑眉,突然伸手攬過她的腰。「我陪你一起去吧。」
「喂,你——」她紅著一張臉,想掙開卻力不從心,而樂樂已經抓狂了。
「姐姐!你不是說和翔哥哥就像兄妹一樣,沒有其他感情的嗎?」
「是啊,我真的——」她抬頭望著他,用眼神示意,卻見到他眼裡的慍怒。
「我和她根本不是什麼兄妹情。」他環著她腰的力度加重,她完全掙不開。
「任飛翔,你別再開玩笑了!」范心揚不知道他會那麼霸道,生氣地瞪著他。
「你跟我過來。」他扳著一張臉,硬是將她拉去一個幽靜的角落。
「你放開我啦!你知道樂樂從小就喜歡你,你還說這些話來刺激她,她要是又想不開的話……」她倏地住嘴,因為見到他一臉失望。
「我不是一件貨物,也不是你可以送給你妹妹作為彌補的禮物。」他難掩一臉失望,凝視著她。「你在顧及你妹妹的感受時,可有在意過我的感受?」他的話讓他心頭一怔,這才想到自己剛才的確太過分了。「對不起,我……」
她亟欲解釋,可是他卻揮手止住她的話。「我一直沒強求你給我回應,我以為總有一天能感動你的。可是我等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迴避及退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心底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他的咄咄逼人讓她招架不住,她吶吶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好,我明白了。」他臉上的溫和被凜然取代,嘴角微扯。「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來騷擾你的。」
他憤怒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一愣,不及細想就追了上去。可是才踏出醫院門口,她就看見他的跑車絕塵而去,她的心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恐懼,他真的就這樣拋下她不管了嗎?「心心,發生什麼事了?」魏冰不放心地跟了上來。
「沒事,走吧。」她不想讓媽媽擔心,強顏歡笑這,眼裡卻閃過落寞。
「姐,昨天在醫院的時候,翔哥哥和你說了什麼?」在廚房裡忙著準備午餐的范心揚手上一頓,握著的刀差點掉在地上。
「也沒什麼。」她有些心虛地轉身去切肉。「對了,何醫生說下個星期一就能啟程前往美國,你還不去幫忙媽媽收拾行李。」
樂樂在見到她的反應后,也猜出了一些端倪,她推著輪椅上前,拉著范心揚的衣角,強迫她轉身面對自己。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樂樂,你別亂猜啦!」范心揚忙搖頭,可是她臉上的心虛卻出賣了她。
「我沒有亂猜,他對你的態度就好象是情人般親昵。」樂樂從小使慣性子亮,說起話來總是咄咄逼人。
「樂樂,你要相信我。」她舉起手指發誓。「真的,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從來沒和你爭過任何東西。」
她懂事以來就沒和樂樂爭過什麼,因為她知道就算她爭取了,也註定失敗……范心揚黯然垂下頭,嘲笑著自己的悲哀。
門鈴響起,樂樂瞄了她一眼后,才推著輪椅去開門。范心揚揉揉眼睛,回去心底的自怨自艾,剛拿起菜刀卻聽到樂樂的歡笑聲,還有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任飛翔!她顧不得自己手上拿著菜刀,馬上衝出廚房,果然見到那抹高大修長的身影,她的心馬上被狂喜填滿,她還以為他不會再來找她了!就在她想上前叫他時,他已經回頭,俊帥的臉上沒有平日的溫柔,只有陌生的冷酷,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漠然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去和樂樂說話。
她愣在原地,他見到她的表情就像見到……陌生人一樣,甚至連多瞧她一眼都覺得費力似的……看著他和樂樂聊得起勁,樂樂一副崇拜他的樣子,他對樂樂笑得好燦爛,還摟著樂樂的肩頭……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意湧上,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火速衝進廚房。
他真的不來騷擾她了,他現在只對樂樂好,他的眼裡只有樂樂了……「笨蛋,這樣不好嗎?樂樂高興、媽媽歡喜,是你自己說不喜歡他……」她每說一句就砍一下砧板上的肉,結果肉被她砍得完全不像樣,她滿臉難過地對著那塊肉發獃。「我真的想把他讓給樂樂嗎?」她嘆氣。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馬上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切肉,她身後的任飛翔瞧著她緊繃的背影。「怎麼,當作沒看到我啊?」他走到她身側,她全身一僵,還是沒抬頭看他,
「你出去和樂樂聊天吧,我很忙。」分不清自己是為什麼生氣,她口氣不佳地下逐客令。
看著她臉上寫著「吃醋」二字,他倒是滿意地笑了。
「你真的不反對我和樂樂在一起?」他明知故問。
她一怔,突然想到自己實在沒理由阻止他和樂樂在一起,論樣貌,樂樂勝她百倍;論聰明,樂樂更把她遠拋在後,是男人都會選擇樂樂……「只要樂樂開心,你也開心,那我就會跟著開心。」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她的話倒讓他驚訝得目瞪口呆,這女人,要不是他摸透了她的性子,他差點以為自己失算了呢!「你是說真的嗎?」他倏地抓住她的手,她嚇了一跳,迎上滿臉憤怒的他。
「是,我是說真的。」話才一說出口,她就暗惱自己的衝動。
「哼,我早該知道要你為我改變,是不可能的事。范心揚,你對你妹妹的無私實在讓人作嘔,你再這樣下去只會害了你自己。」他的眼底明明燃燒著熊熊火焰,他的話卻冷似寒霜,冷得讓她直打哆嗦。
他甩開她的手,大踏步走出廚房。
只聽到樂樂叫住他的聲音,接著是「砰」的一聲,大門被人甩上。
她握著自己的手,手心裡依舊殘留著他的溫暖,她無助地靠著冰箱。她又傷害了他,他再次從自己面前消失……她不想再多等十二年,才有機會把自己心裡的話告訴他。
這想法讓她全身一震,耳中響起一道聲音:去找他吧!她衝出廚房,正要往門外跑去的時候,卻被樂樂叫住。
「你根本在騙我,你其實早就喜歡翔哥哥了對嗎?」樂樂在一旁看著二人剛才上演的那幕曖昧戲碼,早就醋勁大發。
范心揚對上樂樂一臉的咬牙切齒。「我一定要和他解釋清楚。」
樂樂咬牙看著她,痛恨的目光瞪向她。「我早就跟你說了,翔哥哥是我的。」
「樂樂,我從來沒和你爭過什麼……」她心痛地說著。
「那你就答應我別去找任飛翔。姐,只要他對你死心,他就會喜歡我。」樂樂近乎哀求地看著她。「姐,這一次你就為了我,犧牲你的幸福吧!」
樂樂的自私讓她啞口無言,是她一直以來的禮讓,才會使樂樂變成這個樣子。
但更讓她驚訝的是樂樂一直都知道自己為她付出的一切,可是卻把她的付出當成是理所當然,甚至在叫她犧牲幸福時,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她的心在淌血,沒多想就把話說出口。「我……辦不到。」
「范心揚!」樂樂生氣地大叫,看著姐姐走向門口。
「心心!」魏冰從房間走了出來,在愕然回頭的時候,她點頭道:「去找他吧。」
信仰感激地點頭,追了出去。
魏冰抱著又哭又鬧的樂樂,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她當然知道任飛翔沒安什麼好心,她雖然不忍見到心心受傷害,可是要是她讓任飛翔走了的話,樂樂的醫藥費就沒了。
如果要她選其中一個女兒,她只能選擇懷中的這個。
他離開了!飯店服務員替他傳達口訊,告訴她,他已經回美國了!她的心冷了半截,獃獃地走出飯店。這些日子來他就像她的拐杖,撐著她走過她走過她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他不僅是她的以來,更慢慢地佔滿了她的心房。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無論自己再怎麼壓抑,還是壓抑不了自己對他的感情。
她想找回他,俄開始她卻不知道找到他后,她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就在她苦惱的時候,飯店咖啡廳內的液晶電視,傳來了一則特別新聞報導。
一架從桃園國際機場飛往美國紐約的班機,在途中不幸墜毀,墜毀原因不明,目前大批的救援人員正趕往事發地點展開搶救……聽到這則新聞報導時,她怔住了,現在是下午三點三十分,也就是說任飛翔很有可能是乘搭這班飛機飛回美國……想也不想,她立刻攔下一輛計程車,朝機場的方向駛去。車子才剛停下,她就像一陣風般地衝進機場。
她沖向櫃檯擠開人群,激動地問:「我要知道那家墜毀的班機上,有沒有一個叫做任飛翔的華裔男子?」櫃檯的地動人員忙著應付其他人,只能先安撫她。「小姐,請你稍等,我們會立刻為你查明。」
「老天,請保佑他沒事,保佑他沒事……」她不斷重複地祈禱著,雙手顫抖的捏緊自己的一角。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那麼快趕回美國,也不會遇上這場空難……就算她壓抑自己對他的感情,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喜歡著他,就先從前那樣,他是她的王子,一直都是……可是現在他永遠聽不到她要向他解釋的話了。
她一想到此,整個人頓時被恐懼淹沒,無助地抱緊雙膝,不斷祈求著。
往日許多的美好回憶湧上,她顫抖地流淚,想到剛剛自己說的那些氣話,她更是後悔得要命。
她現在只希望他平安無事,不想別的,平安就好……倏地,一道熟悉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對方說著英語,可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卻讓她抬起頭,慌忙地望向不遠處。
「關於合併銀行的事,任氏不會和她合作。」雙手環抱在胸前的任飛翔站直身體,臉上不帶任何情緒地說著,面前的一個外籍男人則對他直皺眉。
「任先生,請你再次考慮。」外籍男人繼續遊說。
「不必了。」任飛翔只是揮了揮手,突然敏銳地感覺到身後有人在注視著他。哪知道他才一轉身,一抹瘦弱的身影就衝上前,緊緊地抱住他。
發現抱著他的人是范心揚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心心,你怎麼來了?」她沒有答話,只是緊緊環著他的腰,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真的是他……「怎麼了?」他很好奇平日靦腆的她,現在怎麼會緊緊抱住自己不放。
她終於抬頭,沖著他一笑。「你真的沒事,真的沒事……」
她因為興奮而不斷重複這句話,但是他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我本來是要搭那班飛機的,可是臨時遇到朋友,所以才耽擱了行程。」他拍著她的背安撫,其實他根本就沒想要回美國,只是下了一個注。
他賭她會因為他的離去,而正視她對他的情意,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找到機場來,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她竟會誤會自己搭上了墜毀的那班飛機。不過看到她如此強烈的反應,他還是滿意地勾起嘴角。
「我知道我自己笨,笨到把你氣走。我剛才就像,要是你搭上了那班飛機,就都是我害的,我一想到這裡,我擔心得快要死了,我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真的沒有……」她邊說邊發抖,就算在聽到樂樂自殺的消息,她也沒如此害怕過,剛才她被自責及恐懼淹沒,要是沒聽見他的聲音,她早就崩潰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發覺他對她的重要性。
「對不起,對不起……」她只能不斷道歉著。
他還想笑她傻,可是懷裡發抖的身子使他的話塞在喉頭,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他有些愕然。
她……真的是在擔心他。
心中緩緩劃過一股熱流,他把話吞回肚裡去,輕輕替她失去眼角的淚珠,安慰地淺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他的溫柔讓她全身一震,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更讓她全身火熱,迎向他迷人魅惑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她迷亂的雙眼看起來漂亮又魅惑,緋紅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像一顆熟透的蘋果,既香滑又可口,本是安慰性質的淺吻倏地變了樣,他眼裡閃過一絲邪魅的光芒,再次低首吻住她。
「心心,我真的很喜歡你。」直到她氣喘吁吁,他才抽離,深情地道。
「我……」她的話到唇邊,硬是說不出口,她突然掙開他的懷抱。
「你不是也喜歡我嗎?不然剛才你不會那麼緊張。」他不讓她有退縮的機會。
她愣愣地搖頭,雖然已經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但突然間要她說出來,她卻膽怯了。
他看出她眼裡的掙扎,如果不逼她,她是不會把話說出口的。
「既然你搖頭,我只好走了。」他瀟洒地轉身,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不!別走!」她想也不想就喚住他。
「再見。」沒多說什麼,他邁開步子走人。
「任飛翔!我不敢說出口是因為我不相信經過那麼多年後,你還是會喜歡上我。我什麼也不是,沒了了好看,又不聰明,我怕你只是同情我的遭遇,才會說你喜歡我……」她再也忍不住地對著他的背影吼道。
沒錯,她是在害怕,也是對這段十二年後才重燃的愛火沒有信心……畢竟那時候他和她都還年少,不過是青梅竹馬……他倏地止步,大踏步走回來,毫無預警地將嚇了一跳的她攬入懷裡。
「聽著,我喜歡你只因為你是范心揚,你是我要的那個心心,沒人可以和你比擬。而且我十分肯定我對你的感覺,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好嗎?」他篤定的語氣及堅定的話語,讓她的心猛地收縮,所有的憂慮及不安化為淚水流下。
她腦中不再有任何顧忌,只有他的身影。
「你別走,我保證我再也不會把你推給樂樂了。」
她從來沒和樂樂爭過什麼,經過剛才那件事後,她才突然醒悟,她不能讓他像十二年前一樣從她身邊消失,她無法把他讓給樂樂。
「好,我答應你。」他得意地笑著點頭,緊緊擁住她。
這正是他想見到的成果。
***
落地窗前,一個孤單的身影靠著純白的高級沙發,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陌生的紐約景色。
媽媽陪妹妹入院做術前的檢查,想到樂樂,她眉頭更是深鎖。因為任飛翔的緣故,樂樂現在視她有如仇人。
時間還早,過慣了忙碌疲憊生活的她不禁悶得發慌,眼角瞥到任飛翔緊閉的房門,她眉一挑,不如就幫他收拾房間吧。打定主意后,她就拿了抹布打開房門。
「哇……」
寬敞的房裡只有一張舒服的雙人床,及幾件簡單時尚的傢具,一如任飛翔的作風,高雅簡潔,范心揚見到他桌上那張相片時停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她看到相框上寫的字。
「悼念遠在天國的父母?!」范心揚一怔,再次仔細看了一遍上面寫的字。
她沒有看錯,任飛翔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她驚訝之下難掩愧疚,她竟然連他父母已經不在世上也不知道,難怪她向他提起任伯父時,他的臉色就會很難看,天啊……她難過地將相片擺好,將一切收拾好才走出房間。
一走出房門,她的視線剛好迎上剛踏進家門的任飛翔,任飛翔看見她從自己房裡出來,本是溫和的臉色倏地一變,衝上前一把扯過她的手臂冷喝道:「你進過我房間?」被他嚇了一跳的范心揚眨著眼,忙不迭地點頭。「是誰讓你進去的!你以為你是誰?」他向來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尤其是進去他的睡房,偏偏范心揚就犯了他的大忌。
「我只是想幫你打掃一下。」她吶吶地說著,她不知道他會因此而生氣。他一把拉開擋在房門前的她,大踏步進去,轉身厲聲問道:「你剛才碰了些什麼?」她沒答話,但目光落在他書桌上的那個相框。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同樣落在相框上,他氣得當場大吼。「我根本沒要你幫忙打掃房間,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隱私啊?滾出去!」
那是他唯一一張和爸媽的合照,是他最珍惜的東西,絕不許旁人亂碰。
他臉上的怒氣把范心揚嚇得後退幾步,她從沒見過他發如此大的脾氣,她想向他道歉,可是才要開口,他就上前將門一把甩上。
「滾!」
她受傷地站在門前,懊惱著自己太多事,竟然把他激怒了。
任飛翔坐在的床上,怒氣未消地瞪著關上的房門。
這幾天來,宙斯財團對他發動的攻勢已經夠讓他煩惱了,好不容易才擺平了股價狂跌的狀況,回到家來卻又看到她自作主張闖入他房內,他煩躁地梳著頭髮,隨手將頸上的領帶扯下,丟到一旁。
她真的以為她是他的女人嗎?真是太放肆了!他更起的是他自己,他明明可以隨便找一間飯店給她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讓這個女人住了進來!他惱怒地低咒一聲,思緒亂成一團。
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毫不留情地收回贊助她們的資金,對范心揚說他一直都是在玩弄她,在魏冰和范心揚前來求他的時候,當面把她們狠狠奚落一頓並趕走,他應該這樣做的,讓她們痛苦一輩子,就好象當年范少鱗害得他全家人都痛苦一樣……可是直到剛才,他還是沒那麼做,他惱怒地扯著自己的頭髮。
他平日的果斷堅決到哪去了,連這樣一件小事也無法下定決心。
范心揚聽到房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她原本想要敲門的手僵在半空中,輕咬下唇,緩緩將手收回。
「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只是進去打掃而已。打掃到一半,我就看到你桌上的那張相片,好奇之下拿起來看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碰。」
她站在他門前解釋,門內的他煩惱地皺眉,想要叫她閉嘴的時候,她卻嘆著氣說道:「你氣我多久都不要緊,可是你一定還沒吃飯對吧?我煮了菜,你先出來吃飯,吃飽了再慢慢升起也不遲,你餓著肚子生氣的話,會很傷身的。」
她竟然關心一個剛罵完她的人,他該說她蠢還是說她笨啊?他閉門咬牙。「如果你堅持不想見到我,那我先出去走走好了。」她當真是說道做到。這個笨蛋!他急忙跑出睡房。「你是想迷路鬧失蹤嗎?」雖然他的語氣不佳,可是她卻聽出了他的關心,她乖乖地走上前笑著道:「我幫你盛飯吧。」
他想拒絕,可是她已經拉著他到飯桌前坐下,一碗香噴噴的飯放在他面前,桌上還擺著三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遞給他一雙筷子。「有什麼事吃飽再說。」
望著桌上的菜肴,再望向她臉上溫柔的神情,一剎那間他有了錯覺,好像回到十多年前的那個時候,放學后媽媽坐在桌旁等他吃飯,每每他遇上不快樂的事,媽媽就會說著剛才范心揚說的話:「有什麼事吃飽再說」……他臉上的深沉逐漸化為溫和,奇妙地,一頓普通的飯菜,竟讓他的氣全消了。
「坐下吧。」他向她說道,她欣喜地點頭坐下。
她挾了一口菜,放下,還是決定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對不起。」
他手上一頓,抬頭望著她半晌才搖頭。「算了吧,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指剛才的事。」她深吸一口氣,才接著說道:「和你重逢后,我一直都沒有關心過你的事,反而是你老是為了我的事而煩惱。我甚至連任伯父和任伯母已經不在的事也不知道……」
「別說了。」他向來不喜歡別人提起他父母的事。
「你……在怪我的不聞不問嗎?」她誤會他的意思。
「我說別再提了!」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她的後知後覺挑起,他用力放下碗筷。
「關心?從十二年前開始,我就不需要任何人都關心了!」他迎上她不解的目光,感覺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潰,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痛楚,她看到了。「十二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和她相遇后,他眼神里彷彿藏著許多秘密,雖然他努力在她面前扮演以前那個溫文儒雅的翔哥哥,可是她還是從他細微的舉動中,察覺出他的不同,他的神秘及偶爾出現的落寞感,更讓她想搞清楚十二年來,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十二年,這個數字一直都是他的禁忌,他咬牙一把掃落桌上的菜肴。
「可以告訴我嗎?」見到他憤怒底下藏著的沉痛,她更想知道。
他臉上的憤怒漸漸被冷厲取代,他緩緩看向她,冷笑道:「好,我告訴你。」范心揚看著他一臉的深沉凝重,專心聽著。
「你以為我是憑什麼在紐約闖出一番事業?十二年前,我來到這裡一無所有,混過唐人街,做過低三下四的工作,甚至還被關過,憑著那股活下去的意念,我才能有今天。我只明白一個道理,要創出名堂,你就得比別人狠、比別人無情!」
她不明白他告訴她這些是為什麼,可是她的心卻揪緊著。
「沒人明白我為什麼會有如此冷酷的性格,可是你知道嗎,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公子在一夜間遭遇父親破產、心臟病逝世及母親失心瘋自殺,他在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之下,一個人到陌生的國度闖天下,他又能變成什麼樣子?」他的聲音變得好輕好輕,可是他眼裡的傷痛,卻無比深刻。
她不該問的,他一直把傷口藏得好好的,她卻硬要把他的傷口扒開來看……任飛翔坐在沙發上,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把長久以來藏在心底的話,在她面前不再有顧及地說出來……她在他面前蹲下,雙手托起他的下巴,右手輕輕撫過他緊皺的眉頭。
她的動作讓他一怔,他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以前的痛只有你一個人默默承受,可是現在開始我會陪在你身邊,我會用我的雙手撫平你心上的痛,一寸一寸地撫平……」
他因為她的話而動容,她的右手輕撫著他的臉,溫柔的輕撫像是一道滾燙的熱流,直襲入他冰冷的心,讓他眼底的傷痛隱去,臉上的冷漠化去。
她的輕撫打開了他的心鎖,他著迷地凝視著她。
「就算我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任飛翔,你也會這樣做嗎?」他怔怔地盯著她,心臟強烈地收縮著,他突然很在意她的答案。
「你就是你,是我喜歡的任飛翔……」她輕笑,就像他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可是她眼裡裝滿的卻是真誠。
他胸口一緊,再也難以自持,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美麗的唇。
他灼熱的氣息讓她一驚之下,直覺地想要往後退,可是他的唇卻緊緊壓著她,絲毫不讓她又退縮的機會,她被吻得全身顫抖,連呼吸也變得困難,害羞得臉都紅了,可是心裡卻深深戀上這種窒息的幸福感覺……
「心心,你願意給我嗎?」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變得深邃。
她羞得滿臉通紅,但是心底強烈的意念,卻讓她忍不住羞澀地點頭。
他勾出一個攝人心魂的笑容,俯首在她耳垂上印下細碎的吻。
她痴迷地看著他,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低語。「我愛你。」
「心心,我的心心……」他被她的輕語牽動更深的情火。
熱潮向二人席捲而來,范心揚幸福地閉上雙眼,緊靠在他胸前,讓他帶領著自己走入男女之間的奧妙世界……
任飛翔狂野地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寸,此刻他心中沒有仇恨,有的只是他對她的濃濃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