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說不許你去。」駱迴風擋在房門口,一臉的堅持與肅殺,她緊緊的握著刀,刀尖直直的對著殷若樓。
「我必須去找她。」
「你敢踏出房門一步,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也必須去。」他的眼睛沒有看她,「妳一直都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在你的心中有地位嗎?」問出口之後,她自己都有些緊張,希翼的望著他
「我對妳沒有感情。」
她咬緊下唇,覺得頭皮發麻,「為什麼不敢看我?看著我說話,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她不相信他們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她掏心掏肺的對他,他會無動於衷。
他聽見她的怒吼,一股殺氣夾雜著悲傷向他襲來,可是懷裡的那封信在此刻更牽動他的心,他只想趕緊出門把杜素素找回來。
「如果我說了,妳就放我走?」
「你說!」
他緩緩的轉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慢慢的道:「從一開始妳就應該知道,我的心裡只有杜素素,從來沒有妳;如果不是妳,杜素素早已是我的妻子。」
她握刀的手緩緩垂下,一臉的哭意,卻沒有淚水。「原來你一直都這麼想?」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不知道妳為何選中我,可是我知道妳對我也沒有感情,又何必強迫自己愛我?」他木然的說出心裡話。
她對他沒有感情?
她竭盡所能的對他好,一心一意的愛著他,這叫作沒有感情?
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過於此,這個傻書生以為別人跟他一樣沒有心肝嗎?
好一個鐵石心腸的男子!
寒霜罩上了她的臉,她迅速掩去眼中的脆弱,眼神比以往更無情。
「你是我的夫婿,是公主的駙馬,哪裡也去不得。」
「不要逼我與妳動手!」
「到底是誰逼誰?」她重新提起刀,毫不留情。
他長嘯一聲,一掌如游龍般打出,趁駱迴風發愣的瞬間把她的刀震掉,然後呼的一聲從她身邊掠過,矯如靈蛇。
忽然,又一個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的擋住他的路,是拂塵。
「你不是自廢武功了?」她驚愕的問,原來他隱瞞了她許多事。
一言難盡,他並不打算解釋。「如果我要走,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
拂塵慢慢的搖頭,「那也不一定,除了迴風,沒有人見過我真正的功力。」他的語氣暗藏殺機,「你似乎忘了我對你說的話,那麼我就要教訓你!」
「慢著!」駱迴風飛快的閃人兩個對峙的人中間,「我還想問他幾句話。」
「問我什麼?」殷若樓不明白她要問他什麼。
「我只想問你,你的武功既然已經恢復,隨時可以走,為何一直拖到現在才走?」他不必跟她出去賣東西,不必跟她朝夕相處的兜圈子,不是嗎?
他皺眉,怎能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複雜的心情,不忍心不告而別?
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
他也許只不過是受了她的蠱惑,也許只是天生的好心腸作祟,也許……
杜素素才是他認定的女子,他怎麼能忘了她,杜素素才最適合他啊!
「你說啊?為何你說不出口?你不是最愛你的杜素素嗎?」
「我……」
他正要說,她卻打斷他的話。「你不要說謊,我能夠察覺到!」
「我……」怎麼說才能不讓她誤會,也不會傷了她的心呢?
「公主、公主!」一個小丫鬟突然跑來,不確定的眼色望了望駙馬爺。「有一位姑娘昏倒在府前,在她昏倒前指名要找駙馬爺。」
「那個姑娘是不是瘦瘦的、白白的,大眼睛,長得很漂亮?」殷若樓的眼睛亮了起來,簡直喜出望外。
「是啊,不過看樣子很憔悴,似乎很累的樣子。」
他心裡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早該想到她離家出來就是為了找他。
「她在哪裡?快帶我去。」他急切的道。
「公主?」小丫鬟望向公主。
駱迴風臉色蒼白,沒有說一句話。
殷若樓等不及了,自己飛快的向將軍府正門的方向飛奔而去。杜素素貿然的來找他,不知道有沒有接受師弟的治療,倘若沒有,要儘快才行!
「妳有什麼打算?」拂塵望著殷若樓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
駱迴風暗忖: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她看到了一絲曙光,這樣放棄為時過早。
或許殷若樓對她還是有感情的,不弄清楚之前,她決定按兵不動。
有了那個杜素素在,事情也許會更清楚,不是嗎?
背水一戰,有何不可?她是驍勇善戰的女將軍啊,戰場上從未輸過,情場上也要全力以赴。
駱迴風的嘴角漾出一朵若有似無的微笑,落入拂塵的眼底,他也跟著欣慰的一笑,只要她還沒放棄希望,事情就還有轉機,不是嗎?
殷若樓把昏倒的杜素素抱進駱迴風安置的房間,立即為她把脈。
「樓哥、樓哥……樓哥……」杜素素睜開了迷茫的眼睛,淚盈於睫。
「我在妳的身邊呢,素素。」殷若樓握住她細瘦的小手,溫柔的安撫著。
一旁的駱迴風神情黯然,殷若樓從未用那麼柔和的聲音對她說話。
「妳太胡鬧了,怎麼自己跑出來?師父師娘會多擔心妳?」他的責備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帶著些心疼。
「素素實在很想樓哥啊!很想很想……」
為她把脈的殷若樓忽然變了臉色,「素素,妳的脈象很亂,妳沒有讓三師弟給妳治療嗎?妳這樣太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沒有樓哥,我還要自己做什麼?我是樓哥的……」
「妳的樓哥現在是我的。」駱迴風實在看不下去他們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杜素素現在才發現駱迴風,含恨的道:「若不是妳耍陰謀,樓哥早已經娶了我。」
「素素,妳別激動好嗎?」
殷若樓趕在駱迴風發怒之前把她拉了出去,順便關上門。
「我替她道歉,讓她暫時住在這裡行不行?」他難得對她低聲下氣。
駱迴風一把甩開他的手,「她說得沒錯,是我逼你的,你為何要道歉?」
「唉,她身體不好,自然性子差了些,平日里她是很聽話的,我保證她不會打擾妳,妳讓她在這裡住下,好不好?」
「你就不怕我對她下毒手?」
「我不會讓妳有機會下手的。」如果有第二個選擇,他自然不會讓杜素素深入虎穴,可是她的情況很危急,住別的地方他不放心。
她氣他一再維護杜素素,賭氣的道:「又想跟我打賭了嗎?」
殷若樓擰起眉,沒有時間再跟她糾纏。「妳若不答應也無妨,我馬上帶素素去住客棧。」
「你敢!殷若樓,不管如何,你仍是我的夫君,你三更半夜帶著別的女子出門住客棧,到底將我置於何地?」她氣他為了杜素素居然肯對她低頭,他還能為那個女人做到何種地步?
「說完了嗎?我要走了。」
「好,如果你有自信能守得住她,就讓她住在這裡吧。」她一臉冰寒的道。
「謝謝。」
謝謝?為了讓心愛的女子住進來,他跟她道謝?那她呢?她為何有讓出一片江山的感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苦澀的道:「你不用謝我,你應該知道我為的是誰。如果你和她住客棧的事情傳到皇宮裡,皇上不會說什麼,太后深知我的性子是不肯與別人共事一夫的,她必不會跟你善罷甘休,到時我再出面,打的是我自己的臉。」
「我不會讓妳為難,我知道我的身分是駙馬。」殷若樓苦笑。
「駙馬?」駱迴風回以一個苦澀的笑容,「那公主是誰呢?我嗎?我真的是公主嗎?」
「迴風……」他可以想象她這個公主當得有多辛苦,民間的女子坐上了公主的寶座,可不是人人都能信服的,其中的苦楚心酸他不了解,但可以體會。
她驚喜的笑了,「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叫我的名字。」
「是嗎?」他愣了一下,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就是順口說出來。
「嗯,是這麼多日子來,我們成親以來的第一次……你會不會跟她走?」
走?她在擔心他會走嗎?是不是皇宮那邊會有什麼困難?
「倘若我走了,皇上跟太後會怎麼對妳?」
「你該擔心的是我怎麼對你,而不是他們。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迴風,妳應該知道……」他嘆了一口長氣,想重申他愛的只有杜素素。
「別說,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駱迴風輕捂住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多叫我幾聲迴風?」
淡淡的,似梅花般的香味從她冷冰冰的手上傳到他的鼻子里,他日不轉晴的望著她,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傷,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她要的,他給不起,因為他只有一顆心,已經給了杜素素。
他移開她的手,微笑地叫著她的名字:「迴風、迴風、迴風……」
為何越叫她的名字,他的心裡越是難受,甚至有些空蕩蕩的。
「樓哥,你在哪裡?」杜素素的聲音從房裡傳出來。
殷若樓心神一震,發覺自己還握著她的手,連忙放開。「素素在叫我了。」
駱迴風眼底閃過一抹怨恨,「今夜你要留在這裡吧?」
「嗯。」
「明天呢?扇子鋪也不用開了嗎?」她忍耐的問。
「嗯。」
她點點頭,「那個馬三呢……算了,既然是你的事情,我還是為你找,你當知道我從來不將別人放在眼裡,你是很少的例外之一。」
「我明白。」他微笑,現在他只有依靠她了。
雖然害怕總有一天會還她不起,但是他除了任由事情發展,別無選擇。
命運總是隨著自己的腳步走,不會顧及任何人的意願。
第二日,殷若樓一大早就把信紙捲成細條狀,裝進一個小筒里,纏在信鴿的爪子上,然後把牠放飛天空。
「你在做什麼?」
他一回頭,看見駱迴風正站在他身後,瞇著眼睛看著那遠去的鴿子。
她的臉色蒼白,眼下黑黑的一圈,顯得精神不濟,可見昨夜裡睡不安穩。
「練過刀了?」他沒有看見她提著大刀,可是現在應該是她練功的時間。
她搖頭,望著他的臉,目光漠然。「你有黑眼圈,昨夜沒睡好嗎?」
「這應該是我問妳的吧?」他瘧近她,「妳的黑眼圈比我的大。」
他的本意是想引她笑,因為她聽了他的笑話總是笑得很開心,可是這次她的反應卻有些漠然。
「我沒有要照顧的未婚妻。」
「迴風,我……」
「你剛才是給你師父和師娘發信嗎?」她根本不聽他說完。
他順勢轉了話題,「他們已經閉關半年了,現在是我大師兄許橫蒼在當家,我通知他儘快帶著師弟趕來。」
「為何?」
「由於師娘在懷素素的那段時間被仇家騷擾動了胎氣,所以素素生下來后就一直靠內力保命,以前是師父和師娘在治療她,等我們幾個長大后,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所以你的武功才會時有時無?」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治療方法?
「那是江湖神醫的一種治療方法,亦是一種絕高的武功修鍊方法,類似嫁衣神功,不同的是對我沒有損害,對素素,不僅能為她治病,而且隨著治療的時間,她的康復之日,就是她絕世武功練成之際。」
「為何這個重任落到你的身上?你們不是有三個弟子?」
「因為他。」提起那個人,他就很憤慨。
駱迴風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鐵棘將軍,「跟他有關係?」
殷若樓原本不想說,可是又覺得告訴她無妨,那種矛盾的心情又出現了。
「簡單的說,他……就是鐵棘將軍,曾經征戰邊疆兩年,回來后恰好他的夫人,就是我的娘親的同鄉來京城做生意,求娘親多行關照,他就懷疑我娘和人家有染,連帶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要來個滴血驗親。娘生他的氣,不願受此等侮辱,就連夜帶我想回娘家,可是反而讓他認定是畏罪潛逃,他在半路截殺我們,我親耳聽見他說殺無赦。」那個被嫉妒蒙蔽的人喪失了天良。
他俊朗的臉孔被不堪的往事扭曲,「結果,娘死了,我也只剩下一口氣,被路過的師娘救了。」
「鐵棘將軍本來就是多疑的人。」她在朝中久了,自然知道每個人的性情,可是對自己的妻兒也如此,未免過分了點。
「我十八歲那年,學成武功,在江湖上闖出名堂,為了賭一口氣,我找上他,進行晚了十幾年的滴血驗親,我要讓他後悔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結果,他知道錯誤的同時,還在懷疑娘的不貞。他那時已經有七個兒子,會想認我是因為那七個兒子都沒有出息,他只是想讓我考武狀元,為他光宗耀祖罷了。於是我繼承了師父為素素治療的工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我是自廢武功,只是個廢人。」
「你這麼做是想要讓他嘗嘗後悔的滋味?」
「順便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例如去鬧市賣扇子什麼的。」他伸了個懶腰,把話說出來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難,反而很輕鬆,而且駱迴風好像總是能猜到他的心思,溝通並不費勁。
想起來,以前禁不住杜素素的糾纏,勉強告訴她自己的往事,她只聽了一半就嚇得臉色蒼白,捂著耳朵不願聽那個血腥的可怕故事,並一直心悸不已,她生性單純,根本無法接受任何黑暗的事,所以他反過來安慰了她許久。
他說的賣扇子的話語終於引出了駱迴風的笑容,「你如果真的去做低下的商賈,鐵棘將軍說不定會清理門戶。」
「說不準喔!」他也笑了。
「他現在來找你,不是想藉你的駙馬之名做什麼事情吧?」
「往上攀爬?」
「不是。」駱迴風搖頭,她在朝中並不管具體的事務,更何況人人對她的畏懼多於尊敬,敢跟她相處的官員幾乎沒有。那麼殷若樓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正想著,杜素素從不遠處的大樹後走了出來,「樓哥,我一直在找你。」
駱迴風立即綳起臉,厲聲問道:「妳偷聽我們說話?妳在那裡多久了?」
杜素素被她吼得一縮,委屈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我沒有,我一路找樓哥,剛好走到這裡,有點頭暈才扶住樹的,我沒有故意聽你們說話。」
「哼!」駱迴風冷哼一聲。
「別哭了,我們並沒有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妳不小心聽了也沒關係。外面風大,我帶妳回屋好不好?我寫信請大師兄和三師弟過來,他們很快就會到了。」殷若樓忙著為杜素素擦眼淚。
「什麼?他們都來……」
「怎麼?現在才知道害怕啊?」他當她害怕責罵,輕點一下她的鼻尖。
駱迴風猛瞪杜素素一眼,轉身就走。
「妳去哪裡?」殷若樓問。
「你管不著!」她如疾風一般,一眨眼的工夫就颳得老遠。
對啊,他怎麼這麼多事,管起她的行蹤來了。
杜素素把殷若樓對著駱迴風跑走的方向出神的臉扳正。
「怎麼了?」他柔聲問,望著她憂愁的小臉。
「我本來以為樓哥被迫跟素素分開,娶了不願意娶的公主,會跟公主鬧得天翻地覆,可是我看見的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寵愛的捏了下她的鼻頭,「妳的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誰告訴妳不吵架就代表感情很好的?妳難道喜歡看見樓哥跟公主打架打得遍體鱗傷嗎?說不定還要砍頭。」他故意嚇她。
她皺著眉搖頭,「當然不是,可是在我看來,你和公主的感情的確不錯。」
「公主對我很好。」他試圖對她解釋,「她對我來說不是難相處的人。」
「怎麼會?她的樣子看起來隨時會殺人似的。」
「放心吧,有樓哥的保護,誰也傷不了我的素素。」
「樓哥還認為素素是你的嗎?那麼?素素可不可以也認為樓哥是素素的?」
「樓哥的人和心都是素素的,妳忘了我說過,妳是我最愛、最在乎的女子嗎?」他微笑著拉起素素的手,顧及府里的僕人,最終沒有把素素擁進懷裡。
你把我置於何地?
不期然的,一個戚然的聲音迴響在耳畔,那是駱迴風的質問。
他甩了甩頭,試圖擺脫她的聲音。為什麼忽然想起她?是內疚感作祟嗎?
駱迴風低頭走著,太專心想心事,差點撞到人,抬頭一看是拂塵。
「拂塵?」
「是我。」看見駱迴風,拂塵冷淡的眼睛里上升了一點溫度。
「你堵住我的路了。」
「是妳往我身上撞的吧?」拂塵指指周圍,「妳看看自己走到哪裡了?」
駱迴風往四處一看,驚訝不已,她此刻站的地方是通往下人住處的路邊,再走幾步就到下人房了。
「我怎麼走這麼遠?」她懊惱的搥了身邊的拂塵一下。
「誰准妳拿我出氣?生氣的話找妳的駙馬出氣去。」拂塵半開玩笑的道。
「我要是能找他出氣,就一刀一個,把他和他念念不忘的素素殺個乾淨,那我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她恨恨的道。
「為何不行?妳現在就拿刀去殺。這才是真正的妳,不是嗎?」
「是啊……」她苦笑,「這才是真正的我。」可是,現在的她只會自己躲起來生悶氣,拿刀殺人只不過是氣話,對生死看得很淡的她捨不得殺了殷若樓。
「妳對他特殊是因為妳現在真的對他動了情。我曾經告訴妳,妳一開始就做錯了。」拂塵一點也不留情面的指出來,「我知道妳渴望什麼,不過向一個已經沒有心的男人要他給不起的東西,不但是強他所難,更是在為難妳自己。」
「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她只不過看中了他拚命呵護心上人的傻勁和勇氣,看中了很久沒有在男人眼裡看到的溫暖和深情,喜歡掠奪的她便想讓那一切都屬於自己,顯然她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殷若樓的專情和從一而終。
怪就怪她認識他太晚,怨就怨她在醒悟到這一點之前就不自覺的放下真心。
她想體會娘親說的「蜂蜜的甜」,卻嘗到了黃連的苦澀,是她自找的啊!
「算了,既然不能回頭了,妳就不要氣餒,把妳打仗的狠勁拿出來!戰利品就是他的心。」拂塵像大哥似的摸摸她的頭,淡淡的笑著,「我會給妳加油!」
「嗯,我本來也沒有打算認輸。」她也笑了,掠奪是她的本性,不是嗎?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她舒了口氣,覺得心情奸了很多,忽然發現這個地方似乎也不應該出現拂塵,「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拂塵的神色有點變了,凝望著下人住處的通道,其實這件事他並不想讓駱迴風知道,因為他知道她的反應會是多麼激烈。
「怎麼不說?」
「有人跟我反應,說下人區總是傳來男人打女人的聲音和女人的哭鬧聲。」
駱迴風擰眉,既然驚動了拂塵,事情應該鬧得很大了。「查出來是誰了嗎?」
話音未落,即聽見通道那邊傳來男人的怒吼聲和女人的哭泣聲。
駱迴風和拂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下人區跑去。
「咦?那些僕人匆匆忙忙的要到哪裡去?」殷若樓聽見走廊上咚咚的腳步聲,好奇的放下喂素素喝葯的碗,推開窗子打算看個究竟。
「阿庄,你們跑什麼?發銀兩嗎?」
「駙馬爺。」叫阿庄的男僕聞聲停下腳步,「不是發錢,是公主命令全庄的僕人集合,要懲罰旺福。」
「他怎麼了?」
「他不過就……」阿庄不以為然的道,忽然被同是僕人的兄弟捏住耳朵,「你敢在駙馬爺的面前胡說八道,你也不想要命了嗎?」
「是、是!」阿庄誠惶誠恐的向殷若樓作揖,急急的跟著兄弟走了。
殷若樓暗忖:看樣子是出了要人命的大事了。
杜素素自己乖巧的喝了葯,「樓哥想去看看吧?素素陪你去吧!」
「嗯,那好吧。」殷若樓執起素素的手,跟著僕人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他們看見一群僕人都主動進入一間寬敞的大屋,他們還沒進去,就聽見一陣鞭打的聲音傳來。
一走進去,杜素素驚呼一聲,殷若樓也皺了皺眉頭。只見所有到場的僕人都沉默的站在一邊,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在他們中間,一個穿灰衣的年輕男子正拿著皮鞭,恨恨的抽打跪在地上,光著上身挨打的男子,那赤裸的背上血痕斑斑,慘叫聲不絕於耳,旁邊則跪著一個頭髮凌亂,臉上猶有淚痕的年輕女子,似乎對男子的慘叫聲置若罔聞。
另一邊的高背椅上坐著一臉肅殺之氣的駱迴風,身後是神情複雜的拂塵。
「樓哥……」杜素素心悸的靠近殷若樓。
「沒事的。」他輕聲的安慰。
他向駱迴風走近,感到她周身散發的寒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那無情的眼睛像似結了寒冰,對面前的慘狀無動於衷,他甚至又聞到了初識時那種濃烈的血腥味,不覺暗暗心驚。
他看見她擱在身旁的雙手甚至一直是緊緊握著的,握得那麼緊,痙攣似的微微顫抖,可見內心的澎湃。他擔心的想去解救她握得發白的手,卻還是沒有伸出手,他不動聲色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駱迴風對他的問話沒有任何反應,眼睛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打夠了嗎?」她的聲音透著讓人冷到骨子裡去的陰寒。
「夠了。」拿鞭子的灰衣男子氣喘吁吁的,但是手下還是不敢停。
「好了,你把衣服脫了。」
「公主饒命!公主……」灰衣男子面無血色的跪下來磕頭,指著遍體鱗傷的男子叫道:「是他引誘我去嫖妓的!他告訴我說妓院的姑娘有多麼迷人,還說什麼人不風流枉少年,全都是他教唆我的!」
駱迴風冷冷的笑了,「所以你就動心了?從瞞著妻子去嫖妓到明目張胆的去,拿走家裡所有的錢,還打你自稱很愛的妻子?這一切都是他拿刀劍逼你的?哼!別人隨便說說你都能動心,把多年夫妻之情毀於一旦,你的妻子管不了你,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公主,饒命啊!絲紅,妳救救我,妳跟公主求情啊!」
那個女子咬著牙扭過頭去,對他不理不睬。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報復回去,他打你幾下你就可以還他幾下,這個建議公不公平?你還站得起來嗎?」她問著先前被打得渾身是血的男子。
那個男子恨恨的望了灰衣男子一眼,接過僕人交給他的鞭子,吐了口嘴裡的血水。
當灰衣男子的慘叫聲充斥整個房間時,駱迴風露出殘忍的微笑。
殷若樓吃驚不已,他把不敢看的杜素素按在懷裡,不敢置信的盯著駱迴風嘴邊的微笑,此時的駱迴風好陌生。
「好了,難道妳想鬧出人命嗎?」一盞茶的時間而已,灰衣男子的哀號聲也漸漸的沒力,拂塵終於開了口。
向來聽拂塵意見的駱迴風這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出人命又怎麼樣?你們都知道我有病不是嗎?嗜殺症呢!不發作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她笑得更開,「有誰想殺負心漢的?我可以讓出這個機會?」
「不要!不要!」被打的男子哀號得更大聲。
殷若樓無法再袖手旁觀,他走到她的面前,沉聲道:「他罪不致死吧?」
看見殷若樓和依偎著他的杜素素,駱迴風放聲大笑起來。「你又好得了多少?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現在懷裡的是誰?你有資格為別人求情嗎?」
「這是兩回事,妳不要混為一談。」他忍著氣,以大局為重。
可是駱迴風比往日更瘋狂,閃電般的一掌向杜素素打去。
殷若樓一驚,帶著杜素素急閃,可是掌尾還是掃到了杜素素的腹側。
「樓哥……好痛!」杜素素無力的倚在殷若樓的身上,臉色蒼白。
「妳太過分了!」他恨不得打掉她的冷笑。
「我曾經警告過她,你以後是我的人了,不要再讓我看見她碰你,可是,她明目張胆的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怎能輕饒她!」
他把杜素素攔腰抱了起來,堅決的道:「我不是妳的人,從來也不是。」
他向門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後面即傳來兩聲慘叫,緊接著是絲紅的尖叫。
他心一緊,猛的回身,兩具沒有頭顱的男屍已經倒在血泊中。
「妳真的瘋了。」他心寒的望了一眼握著血刀、冷漠陰沉的駱迴風,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之前是自己太過於輕信了,駱迴風永遠是冷血的嗜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