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可是來真的！

宋希浚的一句話讓董依澪的心飛上了雲霄。

這算告白嗎？

真氣人啊！他老是不把話說清楚，說他喜歡她又不會怎樣，就這麼直接吻她，當時他們可是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耶！真的是有夠不好意思。

可是董依澪還是覺得很幸運，這像作夢般的情境就這麼在她身上發生了，雖然她也沒正式的告白過，不過她的心情，他一定都懂吧！

她從來都不會隱藏對他的感情，應該說，她不懂得該怎麼隱藏……她，就是這麼喜歡他。

聖誕節快到了，這是她和喜歡的人第一次過聖誕夜，她非常期待！

她原本希望和宋希浚出去吃聖誕大餐，但顧及到宋伯伯也在家，他一個老人家在家裡很寂寞，所以她臨時決定在家裡過聖誕，順便讓他們父子培養感情。

對了，她可以來布置聖誕樹啊！

叩叩……董依澪馬上跑到宋希浚的書房敲門，沒有回應，她知道他一定是忙到沒聽到敲門聲，於是直接進去。

書房內，宋希浚正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像是在忙著什麼。

「希浚，我想要出去！」

「我沒空。」宋希浚提著筆，空白筆記本上卻不見他動一個字。

「聖誕節快到了，我想布置聖誕樹嘛！」

「嗯。」

相對於她的興緻勃勃，宋希浚可是冷冷淡淡的。

董依澪不悅地嘟著嘴，悄悄地走近他，想看他在忙什麼。

咦？那不是她買給他的日記本嗎？

「希浚，你在寫日記？」

宋希浚第一個動作就是馬上蓋住，「出去。」

「給我看看嘛！」董依澪笑嘻嘻的。她知道他正在和他父親交換日記，學他父母親寫交換日記來重新培養感情。

這是她提議的，日記本也是她買來強迫送他的。雖然他寫得有點心不甘情不願，覺得很幼稚，但，他最後願意放下自尊，試著接受她所說的，她真的很高興。

「沒什麼好看的。」宋希浚酷著一張俊臉，他不要讓她看到他寫的內容。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接受她的提議，寫什麼鬼日記，簡直是自找麻煩！

「還是你想不出要寫什麼？我幫你想。」董依澪依然笑咪咪，要她幫他寫也可以啦！就怕她寫得肉麻兮兮的，他會想砍人。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鬼靈精了？他宋希浚豈會去聽一個女人的話！

「過來。」他轉動了下椅子，正面迎向她，朝著她勾了勾指。

怎麼回事？董依澤瞠大眼，像是被他召喚般走向他！

怎知，當她走到他面前時，他竟把她拉到腿上坐著，嚇了她好大一跳，尖叫聲還沒發出，她的唇就被他封住，也封住了她所有驚慌．

她傻呼呼的被吻著，雖然說她現在可以和他名正言順地談戀愛，但，她還是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吻啊！

「還想繼續嗎？」宋希浚終於鬆開她。

董依澪羞得整張臉都紅了，「我、我要出去……」

他是色狼嗎？宋希浚苦笑著，所以他才不敢對她做出什麼太越界的事，深怕會嚇到她。

其實，自他坦誠了對她的感情后，他就一直很想用力地抱她、吻她……

是她讓他冷情的心再度蘇醒的，讓他相信他還有愛人的能力，他不知道如果沒有她，他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走下去……

思及此，宋希浚自背後抱住她，不許她離他遠去。

「海音，謝謝你。」

董依澪被他那麼用力地抱住，心跳如擂鼓。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如果不是你，我會以為我的血永遠都是冷的，只要被我愛上，或愛上我的女人，就會變得很不幸。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帶給我幸福，讓我得已面對我父親、面對我自己的感情，所以請你不要消失，不再在我面前消失……」他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我怎麼會消失呢？我才怕你消失呢！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做了一件讓你很生氣的事，你可以原諒我嗎？」

她不知道她的美夢何時會破碎，她每天都很幸福，卻也每天都心驚膽顫著。

「你哪會做什麼讓我生氣的事，你的功力還不夠。」應該說，他對她縱容慣了，就算她真的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他還是會包容她的。

「所以我才說如果嘛！」董依澪拉開他環抱住她的手臂，面對著他認真地詢問，執著的模樣，像是非得問出個答案不可。

「那你在外頭吹風受涼一個晚上，我就原諒你。」宋希浚隨便說說，但又怕她這個傻瓜當真，連忙解釋道：「我開玩笑的！」

他怎麼捨得她吹風受涼啊！

「走吧！你不是說要去買聖誕樹？」

「你要陪我去嗎？真的可以嗎？你不會覺得布置聖誕樹很幼稚嗎？」他突然那麼爽快地答應，她反而猶豫一堆有的沒的。

「閉嘴！」吵死了。

看著他快步走的背影，董依澪重拾笑容，跟了過去。

她的美夢不會那麼快破滅吧？他也不會消失吧？

老天！請保佑她能夠永遠陪在他身邊！

買回聖誕樹后，董依澪便開始忙碌著布置聖誕樹，在樹上放了襪子等一些小禮物，當然還有她親自做的小飾品，這幾天，她都在熬夜製作，滿心期待聖誕節的到來。

「對了，來寫些許願卡，希望伯伯身體健康，希望希浚……」她頓了頓，如果說寫許願卡可以實現她的心愿，那麼，請一定要完成她這大的心愿！

「你在寫什麼？」

「寫卡片啊！」宋希浚的聲音自她頭頂上響起，董依澪簡單帶過，不希望他多疑，趕緊把寫好的卡片掛在樹上。「你要不要寫寫看？」

「不了，我討厭寫字。」宋希浚一副沒興趣的樣子，工作上的需要就算了，下班回來遺要寫日記，真的是很辛苦，所以甭想要他再寫東西，尤其是噁心巴拉的東西。

董依澪見他把日記本擱在茶几上，故意趁他不注意時拿起，翻到其中某頁，大聲地念著：

「爸，跟您提過的那筆生意進行得很順利。」說著，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會吧……只寫一行！？

「什麼嘛！簡直是小學生的日記！」

該死的！宋希浚真忘了那本日記的存在，他太大意了！

「還我！」

董依澪邊跑邊逃，不聽話地繼續念著……「爸，雖然生意進行得很順利，但那位老闆希望我和她女兒相親……」

「你要去相親？」她一臉飽受驚嚇，日記本從她手上滑下。

宋希浚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默默地撿起。

「你要去相親？」董依濘仍驚嚇地喃喃自語，相親這兩個字像是個無形的炸彈，疼痛了她的心。

「幹嘛一副快哭的表情？」宋希浚真想把那頁內容撕掉。

事實上，他已經在昨天把相親那件事推掉了。

「你要去相親……」董依澪愈想愈難過。也對啦！她就是沒有人家干金小姐那麼漂亮又有氣質，她……

「你別亂想，我才沒有要去相親，我光應付你一個人就夠累了！」

她不是很乖巧很聽話的嗎？怎麼會那麼歇斯底里？但，因為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怕她真的誤會了，不說清楚不行。

「因為我很喜歡你嘛！所以我很擔心……」董依澪哭了出來，心裡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可能喜歡上其他人！」莫名其妙！

咦？她聽到什麼了？他說他喜歡她？他終於說了！

董依澪哭完了又笑，完全忘了她剛剛在哭些什麼．

「有什麼好笑的？」一下子哭又一下子笑，他的心臟實在是難以承受。

「你說喜歡我嘛！」董依澪開心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笨蛋！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宋希浚揉亂她的發，看著她粲笑如花，他的眼神變了，多了分男人對女人的渴望，他想親吻她、想擁抱她、想碰觸她的每寸肌膚……

他的大手從她的發頂緩緩滑下，掬起她一把髮絲親吻著，像是存心在引誘她上勾，從發梢往上栘，愈吻愈靠近她的臉龐，然後隔著她的發親吻著她的臉頰、她的唇，令她的心騷動難耐……

鈐！！突地，門鈴聲很掃興大響著，破壞了這綺旎的氛圍。

董依澪這才意識到害羞，連忙自他懷裡逃開。

「伯伯回來了，我去開門！」

宋希浚的熱情都被她焦熄了！真是的，每次都在緊要關頭喊卡！

鈐--這回換她的手機響了，螢幕上閃著奶奶兩個字。

宋希浚該把手機遞給她的，但想到他正和她交往，於情於理，他都應該跟她奶奶打聲招呼，好讓她放心把孫女交給他。

「喂，程奶奶您好，我是……」

「程奶奶？是我打錯了嗎？我不姓程啊！不對，這是我孫女的手機啊！」話筒的另一端有著疑惑不解．

「這的確是海音的手機。」

「海音？我的女孫叫依澪啊！」

不在預期內的名字響起，宋希浚很難以相信地反問：「依澪不是她的小名嗎？」

「依澪就是依澪，依依不捨的依，戚激涕澪的澪，哪有什麼小名啊？」

宋希浚彷彿被狠狠一擊，他極力想找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想相信她對他所說的一切。

「那您和爺爺還記得我嗎？我是宋希浚，您的兒子和我父親是忘年之交……」

「宋希浚，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你怎麼可以亂接我的電話！」董依澪替宋父開了門之後，才看到宋希浚正在接聽她的手機，頓時，她整個人慌了，還沒做反應，手腳就不聽使喚地搶過他手上的手機。

她不能讓他聽到，要是他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

看著她那副害怕的表情，宋希浚深深感覺他好像傷害到她了，彷彿只要他再多說一句話，她就會哭了。

「對不起……」董依澪哽咽的小聲道。

「不，是我不該幫你接電話的。」宋希浚反而冷靜得很可怕。

他只能冷靜，不然他會瘋掉，會做出什麼事來，他也不知道．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在怪你這個……」

為什麼你奶奶說你不叫海音？宋希浚很想問，很想掐著她的脖子問個答案，但他問不出口。

他從沒那麼喜歡一個女人過，看著她費心為聖誕節布置，那麼用心地想經營他和父親的感情，他怕說了，一切就毀了。

他想守著她，守著他心愛的女人，不想去破壞這美好的一切。

他想試著相信她，相信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我去洗澡。」

董依澪就這麼看著他轉身上樓，沒有勇氣留住他。

她握著手機的雙手發抖著，好害怕、好害怕。已接電話顯示是奶奶打來的，她壓根兒不敢問他和奶奶說了什麼，也不敢回打給奶奶，問他們說了什麼。

聖誕節就快到了，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共度。

她知道她遲早會下地獄的，但她還是貪心的祈求不要那麼快，不要那麼快失去他……

從那天起，董依澪就好像活在恐懼當中，在聖誕節前，她再也不敢聽到鈴聲響，索性把手機關機。

雖然宋希浚什麼都不問，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她就是沒辦法坦然面對他。

欺騙他讓她很有罪惡感，快要淹沒她期待聖誕節的快樂，好幾次她都快崩潰了，無法再這麼下去，但她還是熬過來了，她還是很想和他一起共度聖誕夜。

今天就是聖誕夜了，為了這天，她還提早下班準備聖誕大餐，不管怎樣害怕，她都要打起精神來。

再十分鐘他就回來了，聖誕樹布置好了，烤雞大餐也做好了，正等著他回來。

鈐--突地，家裡的電話響了，董依澪有些忐忑不安地接起，果然，是件壞消息！

「什麼？你要加班加到很晚才會回來啊？喔，我知道了……」

「怎麼了？」同在客廳的宋父問道。

「希浚說他要加班……」董依澪垂頭喪氣地道。

「阿浚這孩子，還以為他不是工作狂了。」宋父難免埋怨一下兒子，怎麼能在聖誕夜加班呢！

「伯伯，你先吃吧！」總不能讓老人家餓著。

「丫頭，你在胡說什麼？你那麼期待今天，還準備了那麼多菜，當然要等阿浚回來一起吃了。」

「可是伯伯你會餓壞的……」

「不會的，我只要暍點這個就沒問題了……」宋父神秘兮兮的從廚房的柜子里取出那瓶白葡萄酒，還有一個杯子。

「伯伯，那個是要用來做料理的。」

「雖然說白葡萄酒做的料理很好吃，但這可是阿浚送我的，想到他最近跟我寫起了交換日記，我就好開心，不喝一口慶祝怎麼行啊！」宋父喝了一杯就想喝第二杯，一下子就喝了半瓶，好不過癮。

「伯伯，你不能喝太多酒！」董依澪嚴正地提醒著。

「我好端端的為什麼不能暍啊？」宋父仍是不聽勸告地咕嚕下肚。

「你心臟不好，不能喝太多酒啊！」董依澪想從他手上搶回酒瓶，為了他的健康著想，絕對不能讓他喝太多酒。

「我心臟好得很……」說著，他稍稍嗆到了，拚命咳嗽，好似非常難受。

董依澪還以為他心臟病發了，連忙從抽屜取出他平常服用的藥物，不料太著急，不慎打翻藥瓶，一顆顆藥丸掉了滿地。

咦？這、這不是維他命嗎？

「糟糕！瞞不住你了。」事迹敗露了！

「伯伯，這是怎麼回事……」

「好吧！我就說實話了。我是裝病的！因為阿浚一直不肯對我敞開心胸，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只是希望能跟阿浚的關係好一點。依澪，你懂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董依澪因這場混亂，陷入了萬丈深淵中。

「我懂，這叫逼不得已的吧！我也是一直在說謊，用更多謊圓著當初說的第一個謊，我不是海音啊……」

她好痛苦、好痛苦，再也承受了累積在心裡排山倒海的壓力了。

「伯伯，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再說謊了，我好想告訴他，我不是海音，我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海音……」

砰！宋希浚手上的花束掉了。

他故意騙她他加班，其實是跑去買花再偷偷地回來，想給她一個驚喜，豈知，他才悄悄用鑰匙開門，就聽到這令人不敢置信的秘密。

父親原來是裝病的，她也是……

他一直都想相信她的，就算聽到對她極為不利的字句，他還是不想去應證事實，只想去聽她所說的。

只要她說她是海音，他就相信她是海音。

如今，這麼殘酷的真相就這麼在他面前上演，他想欺騙自己都做不到了！

他們，到底想騙他騙到什麼時候？如果不是他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他們是不是想聯手騙他騙到天荒地老？

「說，這是怎麼回事？」他已經無法容許被欺騙了。

董依澪沒想到說加班的他會突然回來，這一刻，她像踏入了地獄，四周是血淋淋的一片，他冷冽的表情和毫無感情的語氣，讓她打從心匠發毛。

那落在地上的美麗花束像是被她的謊言踐踏了，她的心在悔恨、在流著血。她應該再說更多的謊挽回他的，但她已經痛苦到極限，連謊都說不出來了，頓然崩潰，嚎啕大哭著……

「對不起，希浚，我騙了你，我不是海音……」完了！已經都破滅了，她沒辦法和他共度聖誕節夜了！

見狀，宋父想幫她辯解，畢竟他是幫凶，是他慫恿她說謊的。「阿浚，依澪是逼不得已才騙你的。」

「依澪？依澪是誰啊？」宋希浚憤恨下已，無法面對這個名字。「爸，你最沒資格替她說話了！你早就知道她是騙我的吧？你這個女人也是，一直都知道我父親裝病的事吧！你們倆就一起聯手騙了我，只有我像笨蛋般被瞞在鼓裡！」

同時被父親和他喜歡的女人欺騙，他們真狠！

「不是這樣的！依澪剛剛才知道我裝病的事，而且她一直都很想跟你說實話，是我要她繼續扮演海音的。」

耳邊響著父親的話，宋希浚看著這個讓他愛上又讓他心痛的女孩，怒不可遏地推倒了聖誕樹。

「你憑什麼裝扮是海音？你以為你是誰啊！以為在我面前裝個模樣就會變成海音嗎？你憑什麼啊？」

憑什麼……對啊！她憑什麼擁有他？

美夢破碎了，董依澪知道她掉再多的眼淚、再說什麼都無法挽回他了，騙人的是她，他恨她是應該的，他本來就不是屬於她的，自始至終，他喜歡的就不是她，是海音！

「對不起……」

宋希浚聽了更氣，「你只會說對不起嗎？既然說了謊，你不會再編一堆理由來騙我，讓我相信你是逼不得已才假扮海音的嗎？」

「對不起……」她只能說對不起，說到死為止。

夠了！他也分不清他到底希望她怎麼做了！

宋希浚憤怒的一把將餐桌上的菜肴打翻，盤子的碎片刺痛他的手，他流了好多血，卻渾然不覺。

「希浚，你的手流血了！」董依澪想靠近他。

「滾開！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宋希浚很心寒，他自認為她是他心裡的一盞明燈，自以為是她讓他懂得愛人的滋味，除了她，他再也無法那麼深愛著一個女人了。

結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個謊言！她不是海音，她是個陌生人，不知從哪裡來騙了他感情的陌生女人！

他居然像傻瓜似的把她這個陌生人當成海音，那麼竭盡所能地呵護著她、寶貝著她，遺破天荒的買花想送給她--

他是真的很愛她啊！

「你……到底是誰？」他愛上的女孩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