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絕別2
我急忙回頭看向交戰的兩個人。方朔揚忽然閃到君逸身後，輕輕一指將君逸點住。緊接著，提雙鉤飛一般的縱向我這裡。
我連忙將手從葉宏軒丹田抽回，舉掌迎敵。方朔揚將雙鉤反插入身後的鹿皮囊之中，也用掌來迎戰我。劈、削、拍、掃兩個人戰在一處。此刻短兵相見，見招拆招志勇者勝。大擒拿手、小擒拿手近身相搏。
方朔揚一招「鯉魚托鰓」，死死的將我困在他的雙臂之間。我看著他一張俊臉怒的幾乎有些變形的靠近我，低聲吼道：「莫非你眼裡只有他們？從來也看不到我的存在？」
「不錯。我眼裡看到的只有情誼二字，可惜你與這兩個字無緣。」我說著分離脫離了方朔揚的禁錮，再次與他交手起來。
「沒時間與你耽擱，我們的帳以後再說。」方朔揚說到這裡，忽然變抓為掌，橫著向我掃來。我趕忙將左手揮了過去，兩掌碰到一起，險險將我的心震了出來，一股腥甜從喉中溢出，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好強的內力！我一直以為我有師傅近四十年的功力，即便是這次再次恢復武功也至少有近三十年的功力。沒想到如此輕易的就被方朔揚的掌力震的內傷。我心裡，巨大的震撼油然而發。
方朔揚不等我喘息的機會，再次將雙鉤拿出，躍身而起。我看著他鉤下的葉宏軒，奮不顧身的撲向了依舊躺在雪地上的葉宏軒。
一個聲音同時在我身後響起：「不。」是君逸的聲音，我已然顧不得其他，閉上眼睛等著那冰涼刺骨的雙鉤貫穿自己。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具高大的身體幾乎在我落地的同時也壓在了我身上，有力的雙臂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只聽噗的一聲，我頭頂一聲悶哼，身上的人頭重重的搭在了我的肩頭。我驚慌失措的轉身看向自己身後。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衣袍，熟悉的容顏，還有他背後那奪命的雙鉤……
「不……」絕望的聲音從我的口中喊出。我幾乎掙扎著從雪地中爬出，此刻方朔揚也獃獃的站在那裡看著君逸背後深深插入的雙鉤。
「君逸，君逸，你回答我，你聽到沒有……」我回身抱起君逸，哭著喊向他，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雙一對的落在君逸的發間，眉間，臉頰……
君逸背後的雙鉤上淌滿了鮮血，淌淌而出，如小溪一般涓流不止。君逸勉強睜開了雙眼，看著滿臉淚痕的我，竟然苦苦的笑了出來：「玫玫這淚是為我而流？我便死了也值得……」
君逸說到這裡，猛的喘了幾口氣，再次將眼睛的焦距對準了我，痴痴的看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著：「你知道,……我一直以為……會和你白首偕老……，你不知道我有……有多羨慕葉……」
「君逸，你別說了，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能扔下我，君逸，求你了……」我緊緊的抱著君逸的頭，貼向自己的臉頰，淚水已經無法控制的洶湧而至。
我從來也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這世界沒有了君逸，會是什麼樣子。我難道真的就這樣少了一個摯友，少了一個疼愛我的人嗎？
「玫玫，讓我說……我怕以後沒有機會……。每次看你離去……你知道……我有多傷心？為何……為何，我永遠都不在你心裡？」君逸說到這裡，已然失去焦點的眼睛不斷的湧出淚。我一邊哭，一邊慌亂的擦著他臉上流著的淚水。那淚水，點點滴滴深深烙入我的心底。
「玫玫，我是真心的愛你……，很愛很愛……但是我知道……愛是自私的，來不得一點同情，也來不得一點隱忍。你跟著他……我放心……」我泣不成聲的聽著君逸斷斷續續的說著。許久，看著懷中的他不再說話，我內心一片冰冷，伸出顫抖的手緩緩的抬到君逸的鼻前試探氣息。
「君逸，君逸……，你不許，你也不能這樣，你走了我怎麼辦……，君逸……」我哭著哭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眼前放大的是葉宏軒的一張臉。周圍依舊是梅林外的雪地，而雪地上只余我與葉宏軒兩個人。此時葉宏軒正虛弱的躺在我身旁，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我看著他此刻沒事，再也忍不住的抱著他，哭了出來。
「軒，君逸他死了，他死了。為了救我他死了……」我哭的天昏地暗，彷彿天地之間什麼都已經不存在一般。滿心的悲傷，滿心的悔恨，滿心的遺憾，倘若不是因為我，君逸或許現在依舊在店鋪之中打理著生意；倘若不是因為我，此刻的葉宏軒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凌天與長孫無忌抗衡。
一個意外的穿越是不是改變了他們每一個人的人生？正因為我的到來，改變了每個人的命運。該生的死了，該死的卻還活在這裡。
而那個該死的人其實就是我，那個早在貞觀十一年就應該香消玉殞的殷玫玫，而不是現在依舊活在天地之間的我。現代的秦陽因我而死，來了唐朝，君逸也因我而死。莫非我註定就要欠下如此之多的情債？上蒼請你睜開眼，讓他們每個人都回到自己正確的命格之內吧。
我閉上了眼睛，依1舊6哽k咽xs的不能自己。葉宏軒輕輕的抱著我，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聲說道：「哭吧，玫玫，哭出來，不要都憋在心裡。你還有我，我會把君逸對你的那份感情也接過來，我也會像他那樣的呵護你，惦念你，心疼你。你還有我……」
……
一年後，入冬。臘月初二，當我與葉宏軒再次來到君逸消失的後山梅林，看到那座孤墳依舊在梅林之中卓然而立之時，我的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葉宏軒緊緊的抱著我，卻沒有勸我一個字。他知道，或許只有讓我哭出來，我的心裡才會好過一些。今年的梅林沒有了積雪，光禿禿的墳頭上，我在周圍將荒草拔掉，又從帶來的籃中拿出了瓜果貢品，待了許久這才與葉宏軒再次離去。
「軒，對不起。因為我要給君逸守孝三年，又要你等我三年。」在馬車上，我輕輕的靠著葉宏軒。此刻的他已然完全從吳王李恪的隊伍之中撤了出來。在去年梅林一戰，葉宏軒便詐死隱姓埋名的與我在洛陽之南的秦嶺之中尋一處山清水秀，過起了隱居的生活。
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發乎於情，止呼於理。似乎日子如此也不錯，日出而做，日落而歸。他出去打獵、行醫，而我在家洗碗羹湯。
「傻丫頭，能夠與你朝夕相伴就算讓我等五年我也不會覺得長。」葉宏軒說著，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將雙手伸了過來，替我暖著有些冰冷的雙手。
「軒，我們等守孝期滿便成親吧。我們已經浪費了許多許多的時光了。人生沒有幾個五年可以等待。」我說完笑著看向了葉宏軒。
看著他的眼眸中由不可置信到驚喜若狂，我知道他等我這句話等了許久許久。葉宏軒高興的緊緊抱著我，有些激動的說著：「好不容易啊，我總算等到你同意的這天了。」
……
第二年，入冬。臘月初二，後山梅林之中，我與葉宏軒第二次來到這裡。今年剛好趕上下雪，只是這雪小的連地皮也沒有一絲白顏色。
「玫玫，朔月似乎消失了。這一年，我讓葉川動用了一切力量去查，它彷彿從那天之後就在江湖之中銷聲匿跡了。方朔揚何去何從，沒有任何蹤跡，如同從未有過這麼一個人一般。」葉宏軒和我站在君逸的墳前喃喃說道。
……
第三年，君逸的忌日，如同往年一般，去了梅林，焚紙燃香后，便是沉默的歸去。這一年一年過的飛快。冬季來了，春天就不會太遠了。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桃花紛飛，迎春搖曳，春意盎然，****。正所謂：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因為早就想來大唐時候的江南一看。借著要採辦嫁妝這個貌似借口的借口，我隻身帶著攬月一路南下到了江南。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古語說的不錯，煙花三月的揚州果然生機盎然。繁花點點，芳草萋萋，小橋水鄉，魚米泛舟。我與攬月下了船，沿著石階走上了水邊的街道。街上的叫賣聲、各類店鋪森然林立。一時間，琳琅滿目。
「小雪姐，那裡有綢緞莊，我們過去看看？」攬月說著率先拽著我跑了過去。
「這麼大人了，還沒個踏實的樣子。看以後葉川如何管教你。」我被攬月拉著一路上小跑，卻不忘奚落攬月。
這三年與葉宏軒相處，攬月也結識了葉川。兩個人這兩年越發的親近了起來，我與葉宏軒正有打算將他們兩個人也撮合一下，早日成親，就算是雙喜臨門了。
「他？傻小子一個，我管他還差不多。小雪姐，軒大哥還不是讓你管的服服帖帖的？」攬月一張伶牙俐齒毫不遜色的向我反擊了回來。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到底是讓我寵壞了。店鋪正中一個碩大的招牌赫然而掛：方氏布莊。走入店中，果然夠氣派。規模幾乎超過了君逸當年打理的長安的店鋪。我剛想到這裡，不覺又黯然神傷了起來。居然又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