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拿著方小純寫給他的住址，宋颺遠又好氣又好笑的爬上一幢舊公寓的五樓。

也許一開始有過懷疑，但方小純與方小蜜如出一轍的調皮個性還真是讓人再確定不過，她們倆絕對是親姊妹！

因為他在機場巧遇方小純后，她雖然肯告訴他方小蜜的住址，卻怎麼也不肯告訴他電話，甚至當場敲了他一頓竹杠，讓他付了她從桃園機場到新竹的計程車資，當作情報費。

等到他抵達台北近郊的這棟老公寓時，天色已經暗了。

宋颺遠從樓下往上看，沒有辦法確認方小蜜是否在家，他在樓下按了老半天電鈴，也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其他樓層的住戶回來，看他猛按門鈴，這才告訴他，這棟老公寓樓下的門鈴早八百年前就壞了，就算他按到手酸，樓上的住戶也聽到不到半絲聲響。

宋颺遠這才恍然大悟地跟著那名住戶走上樓。

當他來到五樓之二的門前，宋颺遠還不敢相信，他居然能這樣誤打誤撞的找到方小蜜。

他呆立在門前，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伸手按下門鈴。

啾啾啾啾啾……

機械的鳥叫聲傳到老公寓狹窄的走廊上，宋颺遠不禁被這道聲音感動，剛剛在樓下按了老半天電鈴都毫無迴音，樓上這個門鈐才隨便一按，居然讓他這麼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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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而刺耳的門鈴聲，讓趴在梳妝台前睡得口水都流出來的方小蜜嚇得跳起來。

「奇怪，是誰會來找我啊？」她一臉莫名其妙的跑出房間，一把拉開大門。「誰啊？」

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來人，就被拉著撞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方小蜜因那強大的衝擊力道撞得鼻子發紅，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她被牢牢的抱緊，身子幾乎快被鎖在她背後的一雙鐵臂碾碎了。

「等等！可……可不可以放開我？我沒辦法呼吸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終於可以喘口氣時，一雙帶笑的綠眼睛就這樣猛然撞進她心裡。

「好久不見，小蜜！」宋颺遠對她咧開爽朗的笑容。

「咦？」方小蜜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宋颺遠會突然出現在眼前。「你、你怎麼會來？」

事情的發展超乎她的想象，就像意外搭上一部失控的雲霄飛車，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昨天以前，她完全沒有宋颺遠的消息，今天知道自己懷孕后，宋颺遠竟忽然冒了出來。

那張名片沒這麼神吧？又不是神燈，怎麼可能握在手上念個幾次，宋颺遠本人就會出現？

方小蜜嘴角有些抽搐，對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她確實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你不高興見到我嗎？」在見到她這一刻，因為放鬆，也因為不知名的因素，長途奔波的疲勞一下子全湧上宋颺遠的肩頭。他反客為主地推著她走進屋裡。

「呃，也不算是啦……」方小蜜被動地任由他關上門，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給你驚喜不好嗎？」他的表情雖然是似笑非笑，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順利找到方小蜜的他，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情緒有多亢奮。

「這驚喜好可怕啊。」方小蜜獃獃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就像是踏進自己家一樣，熱門熟路的脫了鞋子，大搖大擺的往沙發走去。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一點也不覺得他這樣大刺刺的姿態有什麼不對。

像是過去三個月的分別完全不存在一樣，宋颺遠就這樣踏進她的生活，自然得有如他早已在此居住多年的樣子。方小蜜傻傻的看著他，嘴巴張得開開的，一臉傻樣。

宋颺遠扔下了背包，懶洋洋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慵懶地伸展身體，調整出最舒服的坐姿后，一抬頭，就看見方小蜜彷彿被點了穴一樣，呆立在原地。

「你怎麼一直獃獃看著我？」

過了老半天，方小蜜才勉強擠出聲音來。「你……你什麼時候到台灣的？」

她的小手不自覺撫上自己那已經有些明顯的肚子，懷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不過是一場夢境。

她怎麼可能懷了宋颺遠的孩子？宋颺遠又怎麼可能跑到台灣來，甚至還找到她家……這是夢吧？

「下午，我在機場遇到你妹妹，她告訴我，你住在這裡。」宋颺遠放任自己貪婪的目光盡情的看著眼前一如記憶中可愛的方小蜜。

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比之前胖了些，但她可愛如小鹿斑比的臉卻絲毫沒有改變，事實上，那帶著幾分豐腴的感覺讓她全身看起來軟綿綿的，更讓他垂涎了。

他感覺到掌心似乎有些搔癢，好想把她拉進懷中，捏捏她可愛的面頰。

真的很難想象，他居然在過去三個月都能忍住自己那股莫名想她的情緒，安分的在工作崗位上努力。

不過，在這次出發來台灣前，他就已經決定，雖然他還是放不下他那總是需要他四處奔波的工作，但是，他也不想再放掉方小蜜了。

這幾個月里，他不是沒有認識別的女人，但詭異的是，他不管是看到誰，腦子裡唯一浮現的，只有方小蜜那張朝氣蓬勃的臉，讓他對其他女人興緻全消，也暗暗後悔當初自己沒有硬跟她要她的聯絡方式。

被動的等了她三個月，他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

這次來台灣，除了放長假想好好休息以外，他也是為了方小蜜而來，決定與她繼續發展。

「我妹妹？小純嗎？」小純跟宋颺遠居然在機場巧遇？方小蜜一邊摸肚子，一邊慢吞吞地走到沙發旁坐下。

「對，我剛下飛機就遇到她。她告訴我你的住址，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

「耶……」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

「你不歡迎我嗎？」看見方小蜜古怪的表情，宋颺遠詫異地揚眉。

「呃，也不是啦。」方小蜜咕噥著，忍不住又抬頭看他依然粗獷俊俏的臉。「我當然歡迎你啦，不過那也要看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了，而且還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方式！就像那天在溫泉飯店裡，他理直氣壯的聲稱自己是她未婚夫一樣，讓人又驚又喜，好生訝異。

「我這次不是來出差的，而是來度假的。」

「度假？」方小蜜一愣，有股隱約的狂喜自她心中升起。「這麼說……你不會在台灣待個兩天就馬上離開了？」

「對，我足足有一個月的假期。」看著方小蜜的小臉因為他的話而亮了起來，宋颺遠有些愉悅，揚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那麼，你願意收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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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打誤撞的，宋颺遠找到了方小蜜。

誤打誤撞的，方小蜜收留了在台灣沒有居處的宋颺遠。

直到他們簡單的用過晚餐之後，方小蜜泡在浴缸里，還不是很清楚狀況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好像一看到宋颺遠就失去了理智，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只能獃獃的應好，就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喜悅沖昏了頭。方小蜜臉兒紅紅、耳朵紅紅的泡在浴缸里，還有些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方小蜜所住的這間老公寓，是徐典兒房子，因為她與樊雲之結婚之後，房子就閑置下來，所以她以低價租給方小蜜，一方面是租給認識的人比較安心，另一方面也有人可以幫忙照顧房子。

這間三房兩廳的公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徐典兒留下了不少保存良好的傢具，因此住起來算是十分舒適。

方小蜜不知在浴缸里泡了多久，泡到皮膚都皺了，才慢吞吞的起身。

她懶洋洋地穿上了睡衣，踏出浴室。

客廳里只剩下一盞小燈，在她洗澡前窩在客廳看電視的宋颺遠已經不在了。方小蜜心想，他大概是因為舟車勞頓的關係，早早回客房睡了。

她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頭髮，一邊走進自己的房間。

吹乾了頭髮，擦完保養品后，她獃獃的站在鏡子前，打量起自己有些微凸的小腹。

好奇妙喔！

她一直以為是最近老是一吃飽就坐在辦公桌前埋頭苦幹，而且稍微貪吃了些，才會招致這個胖胖的肥肚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是懷孕了。

不曉得肚子里的寶寶是男是女？會長得像宋颺遠，還是像她？方小蜜偏著頭想著，心中莫名的洋溢著期待。

雖然未婚懷孕這件事情的確是讓她有些驚慌，但奇異的是，她心中卻沒有半點不要這孩子的念頭，反而滿腦子都是陰於寶寶的將來。

雖然，她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跟宋颺遠說這件事。

他今天突如其來的出現，甚至主動說要在她這兒住下，都讓方小蜜覺得好不可思議。她沒有辦法拒絕他，也絲毫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他。

只是，他會相信她懷了他的孩子嗎？

她……又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呢？

更別說她對宋颺遠的了解是那麼的少，她只大概知道他的工作需要四處奔波，其他關於他的家庭、他的生活等等，她是一概未知。

雖然這樣一頭就栽進去的感覺讓她有些慌，但是他那不容錯辨的溫柔，卻讓她深刻的相信，他絕對不會害她。

「你摸著肚子在想些什麼？」一道低沉卻輕緩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我在想寶寶啊……」方小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之間還沒有會意過來，到底是誰問她這個問題。

咦，她明明一個人獨居，為什麼會有人出現在她的房間里，還問她在想什麼……忽然間，方小蜜一凜。

她頭皮一陣發麻，不敢回頭確認到底是誰在她身後的那張床上。

「方小蜜，什麼寶寶啊？」宋颺遠看似漫不經心的臉上，一雙綠眸迸射出奇異的光芒，彷彿是帶著警告，警告她別想兩、三句話便打發他。

「呃……你聽錯了，沒有什麼寶寶啊！」方小蜜慌張的回過頭，小手緊緊捏著睡衣下擺，心虛的她怎麼也不敢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是嗎？」宋颺遠眸光深沉，看著她那從來掩飾不住情緒的小臉，以及又變得紅通通的耳朵，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該說她太過天真，還是太過單純？

她該不會以為懷孕這種事也可以用三言兩語瞞騙過他吧？

更別說整個晚上相處下來，饒是他再粗心，也忽略不了她老是貼在微凸小腹上的手，更忽略不了她那實在胖得太對位的豐腴。

這段日子，因為韓秉柏帶著懷孕五個月的妻子回到工作崗位上，宋颺遠在兼著照顧孕婦的狀況下，多少也知道當一個女人胸部無端變大，肚子微微隆起是什麼原因。

「對、對啊。」方小蜜赧紅了臉，在心裡默禱著可以成功瞞過他。

他的眼神好恐怖，好像把她整個人都看透了一樣，也讓她忍不住感到害怕。

她還沒有準備好要面對他啊……

「方小蜜，如果我今天沒有來找你，你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呃，我沒有瞞著你什麼事啊……」她還想作困獸之鬥。

「還是你要我明天一早抓著你去婦產科檢查？」宋颺遠三、兩下便躍下床鋪，大手罩上她單薄的肩頭，傾近她的俏臉。「你不會想要我真的這樣對你吧？嗯？」

眼前的鏡子里，反映出宋颺遠一臉正經的表情。他的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他的眼神傳遞出他的堅持，顯現出他絕對說到做到的性格。

方小蜜愣愣的看著他，許久之後，她才屈服的嘆了一口氣。

「對，我是懷孕了。」

「嗯哼，然後呢？」宋颺遠捺住性子，等待她的下文。

「沒有然後啊……」她小聲嚅囁著道。

「沒有了是嗎？卜宋颺遠好整以暇的說。

「呃，嗯。」方小蜜低下頭，不敢接話。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給人的感覺比剛才更讓人害怕，也更令她頭皮發麻……

「好，那讓我來問你。」他眼一眯，一下子似乎變得充滿殺氣。

「可以不要嗎？」方小蜜軟弱的聲音中斷在他凌厲的眼神中。「當，當我沒說。」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懷孕的？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宋颺遠口氣雖然冷冷的，動作倒是非常輕柔，他扶著她在床沿坐下，然後將梳妝台前的椅子拉來床邊，坐在她面前。

雖然他並沒有碰觸到方小蜜的肌膚，但他的存在感好強烈，反而讓她有一種被困在狹窄密室的感覺，也讓她緊張得要命。

「你是在第一時間知道了啊……」方小蜜一陣氣虛。

「這不算吧，這應該算是我自己發現的，不是嗎？」宋颺遠仍緊迫盯人。

「呃，隨便啦！」

方小蜜懶得跟他玩文字遊戲，她都還沒有適應自己已懷孕的事實，就這樣被他盤問，感覺真不好……腦中陡然閃過什麼，方小蜜抓住了從剛剛就一直藏在心裡的疑問。

「你都沒有懷疑過，我懷的可能不是你的孩子嗎？」

「那還需要想嗎？你懷的當然是我的孩子。」宋颺遠理直氣壯的說。

「你怎麼這麼有自信？難道你毫不懷疑我可能有別的男人？」方小蜜一臉迷惘，不懂他的自信心到底從何而來。

嚴格算來，他們真的不算熟悉啊！

扣掉中間分開的三個月，他們認識、相處的日子，加起來勉勉強強也只有三天吧。

雖然她也真的膽子好大，居然這樣胡裡胡塗就把自己給了他……腦中突然浮現那日歡愛的情景，方小蜜的臉不禁又紅了。

「你這是假設性問句，那不就代表你沒有別的男人嗎？」宋颺遠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胸，露出一抹壞壞的笑。

雖然有著過人的自信，但是間接經由方小蜜的口中證實她沒有其他男人的事實，還是讓宋颺遠男性自尊心大大的膨脹了。

胸口漲滿一股莫名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唇邊逐漸擴大的笑意。

「哼！你就這麼篤定？」方小蜜被他那太過理所當然的大男人模樣惹火，劈頭就掰出一大堆假話。「人家我行情可是好得很！一劈三男，每天都搶搶滾呢！」

「一劈三男嗎？」這太過誇張的說法，讓宋颺遠嗤笑出聲。

不是他看不起她，而是她說謊完全不打草稿，不僅破綻百出，更是大大逗樂了他。

「對啊！今天是我剛好不想出門，才會讓你找到，要是平常啊，我可是每天不過半夜十二點不會踏進家門的。」方小蜜刻意擺出高傲的姿態，不忘吹吹手指上並不存在的指甲油，一臉傲氣貴婦的模樣。

然而她這唱作俱佳的表演，並未讓宋颺遠受騙，反倒是她的反應更讓他覺得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這樣嗎？」宋颺遠忍不住伸手揩揩眼角。老天，就算是三個月沒見面了，她還是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逗得笑出眼淚。

像這樣的活寶如果不留在身邊，實在是太可惜了，何況她還是他孩子的親娘呢！

雖然短短几個月內就作出這樣的決定是有點衝動，也太過不經大腦了些，但是宋颺遠其實一點都不排斥婚姻，更不排斥方小蜜這個可愛如小鹿斑比的小女人成為他的另一半。

事實上，他已經可以預見和方小蜜結婚後的每一天，他都不會無聊了。

「當然是！」方小蜜趾高氣昂地抬高下巴，希望以這樣的動作更增加她的氣勢。「你現在可知道啦！這樣你還敢當我孩子的爹嗎？搞不好我會生出個黑娃娃或是白娃娃呢！」

「那又怎麼樣？我又不在意。」宋颺遠眸光一閃，邪氣的一笑。

「呃，啥？」她一愣。

「我說——」他不懷好意地傾近她。「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我的孩子，我可是一點都不介意喔，小蜜。」

「你……」方小蜜傻了，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難纏。

「所以，嫁給我吧，小蜜。」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