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2】

「好了好了，白築怎麼了你有沒有問出來？」我抱著林渝寧坐在租來的躺椅上，戳了戳她的小臉。

「沒有，築築好像不想談這個事情。」林渝寧噘著嘴，依偎在我的懷裡。

我看向獨自一人坐在沙灘上的白築，心裡居然有一種想知道真相的衝動。

一念至此，我向渝寧說道：「我過去找她問問，放心，我有分寸。」

渝寧點了點頭，蹦去和其他女同學玩兒去了。

我緩緩地走到白築身旁，坐了下來，卻是沒有馬上開口。

「你來是要問我為什麼吧？」白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輕不重地道。

我吐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方便說嗎？」

「呵，我連渝寧都沒說了，你覺得呢？」白築輕笑一聲，隨即不再說話。

我們之間沉默了一陣，就在我失望的時候，她卻是又開口了。

「兩年前，在這個地方，我差點失去我的清白。雖然我最後沒有失去這樣東西，但我卻失去了我的父親，看到那裡了嗎？那裡是我父親墜海的地方。」白築的語調很輕很淡，卻有種揮散不去的哀傷，她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岬角。

「那一天我被人擄走，我非常的害怕，卻沒有忘記要求救，於是我傳了封簡訊給我的父親。現在想起來……我、我寧願他沒有收到那封簡訊！」她的聲音微顫，眼角泛著珍珠白的淚水。

「就在我無路可逃、就要遭到侵犯的時候，我的父親趕到了。他和那個綁走我的人纏鬥在一塊，然後讓我楞住的是，他們雙雙墜入海中。」斗大的淚珠從她美麗的臉龐滑落，而我見到這一幕，竟是不覺的握住了她的手。

白築身體一震，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我像著了魔似的，伸手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淚珠，接著竟是要擁她入懷。

她吃了一驚，連忙推開我，顫聲道：「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對不起渝寧。」

我頓時回過神來，我剛剛到底在做些什麼？

「對不起，我、我失態了。」此刻的我手足無措，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白築搖了搖頭，繼續將故事進行下去：「後來那綁走我的人不知所蹤，而我父親的遺體則是在一天後被發現。」

「或許那人只是想要我的身體而已，如果能換回我的父親，我寧願失去這個清白。」白築吸了吸鼻子，眼神眺往蔚藍的大海，其中似乎有著無限的追憶。

「提到你的傷心事，我很抱歉。」看她如此哀傷的側臉，我愧疚地說。

「沒事的。這件事連渝寧都不知道，但我卻告訴了你。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和你說，現在這麼一說完，我覺得心情輕鬆了許多。」白築擦掉了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拍了拍她的肩，起身離去。

就在我走沒多遠，白築像是自言自語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讓我沉默了一陣。

「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或許你能成為我心結的解藥，只可惜，我們註定不可能了……」

【23】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搖了搖頭，把奇怪的念頭給甩出腦外，緩緩地走回林渝寧身邊。

「怎麼，你有問到什麼嗎？」林渝寧一見到我回來了，便是開口問道，同時眼神瞥往我身後白築的方向。

「她沒和我說，她只說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腦中瞬間閃過幾個念頭，決定還是對林渝寧撒了個謊。

「這樣啊，那就讓築築看看海吧，或許心情會好一點。」林渝寧秀眉微蹙，抿了抿嘴，如此道。

我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凝望大海的白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什麼時候，我居然也產生了輕微的愛情轉移？

連忙將這種感覺壓下，我發現自己竟是有些沉不著氣。

明明沒有交集，也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卻莫名的產生了交集。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對不起渝寧。」

白築的一句話突然在腦海里蹦了出來，我才冷靜下來，是啊……我不能對不起渝寧。

微垂眼臉，一旁的林渝寧完全沒察覺到我內心的想法，這樣也好。

中午時分，大家暫且停下在沙灘上的活動，換上了乾凈的衣服，進發到附近的海鮮餐廳去。

大廳內，我們一班的人魚貫而入，班導訂了四桌，正好四十八個人。

我和林渝寧、劉元笑他們坐在了同一桌，不知有意無意的，白築和林渝寧分別在我兩側落座。

其他幾位同學也都陸續落座，轉頭一瞥，卻是見到白築臉色有點難看。

「怎麼了？」我低聲問，怕是因為她父親那件事她還耿耿於懷。

「坐我旁邊的，摸我大腿。」白築往我身邊靠了靠，有些厭惡地斜了旁邊看上去有些輕佻的男生一眼。

我瞪了那男生一眼，冷聲說道：「李安照，管好你的手。」

那叫李安照的男生卻是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輕浮地說道：「怎麼，白築也歸你管？腳踏兩條船？」

他並沒有刻意壓低音量，至少同桌的人都聽見了。

所有人的目光這一刻聚集在我身上，就連身旁的林渝寧也疑惑的看了過來。

「李安照，你隨便摸女生的大腿，難道我不該管？」我揚了揚下巴，不屑地看著他。

李安照被我這麼一挑釁，臉色變得難看，揚聲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摸女生大腿了？白築和你說的？她說的你就這麼信啊？」

「你的個性誰都清楚，既然白築都會這麼說了，那我想我不用看見也知道。」我溫和一笑，眼神中卻是散發著冷意。

旁邊的同學都竊竊私語起來，幾乎都是在指責李安照的行為。

李安照聽著周圍的低語聲，臉色愈發陰沉，最後霍地站起身來，轉頭離去。

「文降，你們這裡怎麼了？」班導剛處理完餐廳那邊的相關事宜，便是看到我們這邊的狀況，皺著眉走了過來。

「沒什麼，剛剛有同學有些小動作，他到外邊反省去了。」面對班導的詢問，我稍微解釋了一下。

「這李安照，就讓人不省心。」班導嘆了口氣，搖著頭走掉了。

「謝謝你啊，可是好像害你被誤會了……」白築絞著手指，低聲說道。此時的她竟有幾分小女人的姿態。

「不礙事，心情好一些了吧？」我微微一笑，沒有將同學的眼光放在心上。

而我卻沒注意到，當我說著不礙事的時候，我背後那有些不是滋味的目光。

【24】

林渝寧才吃到一半就起身離開了，我深感疑惑，起身追了出去。

「渝寧，怎麼吃到一半就不吃了？」我見她只是一直往前走，便是拉住了她的手。

讓我想不到的是，她竟是大力的甩開了我的手，轉過身來，眼圈有些發紅。

「你跟來做什麼！」她用帶著些許鼻音的語調喊道。

「渝寧，我……」我正要解釋，她卻是打斷了我。

「你是不是對築築有意思？我不想聽你說別的！」林渝寧吼道，淚水從她眼眶不停地滑落，滴在地上碎開的水珠彷彿訴說著她現在的心情。

「我……」我才開口，卻是一怔，發現自己竟然想不出解答。

這時候的我不是應該否認對白築有意思，然後將林渝寧攬入懷裡哄她開心嗎？

「你不用說了。先說喜歡的是你，但最不珍惜的也是你！」林渝寧見到我遲疑，冷笑一聲，便是轉身離去。

我獃獃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視線當中也沒回過神來。

「怎麼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我渾身一個激靈。

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偏偏來的卻就是她。

「白築，你說我該怎麼辦？自認倒楣？」我轉過身去面對白築，淡淡地問道，隨後自嘲一笑：「是啊，應該說是我自己活該，有了女友還在外面拈花惹草。」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會幫你跟渝寧解釋……」白築聽著我的不在意，沒來由地慌了。

「你想解釋什麼？解釋我和你沒有關係？我和你本來就沒有關係！」不知道是不是心煩意亂的關係，我的口氣重了幾分。

白築楞在原地，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地落下，隨後轉身跑掉。「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聽起來多麼諷刺，錯在我，不在你。

我傷了兩個很好的女孩，我已經無路可退，愚蠢到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我頹然地癱坐在路上，閉上了雙眼，覺得意識飄得好遠好遠、好遠好遠……

「喂？被甩了躲在這邊哭到睡著啦？」意識模糊中，我感覺自己被踢了幾腳，那輕佻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我睜開了有些酸澀的雙眼，陽光讓我的視線有些失焦，不過我能確定站在我身旁的是李安照。

「嘖嘖，你現在這副模樣還真落魄啊。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自做自受，真是可笑。」李安照自顧自的說道，言語中毫不掩飾的諷刺。

我心中一把無名火燒了起來，站起身來，冷不防地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碰！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被我重擊，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嘴角滲出血絲。

「你敢打我？」李安照捂著發痛的左臉，眼神冷了下來。

「我打你只是剛好而已。」我不屑地笑道，將心中一古腦的不滿都加諸在李安照身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我便是壓制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

直到右手傳來酸麻的感覺，我才發現自己右手沾滿了鮮血，而被我壓在身上的李安照喘著氣，一張臉已經青一塊黑一塊的，殷紅的血在他臉上流淌。

我不清楚手上的血到底是誰的，有幾拳用力過度失去了準頭，砸在了地板上。

或許，都有吧？

此刻幾近病態的滿足感竟然壓過了右手的疼痛，我瘋狂的大笑起來。

自做自受，是啊。

自做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