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她在他身下化作一灘水,哭著,卻也灼灼騰燒著。

他侵進她柔軀里,再一次與她交歡,要她傾盡所有,也要對她付出一切。

他要她的真心。

而她早將一顆真心奉上,他其實再清楚不過,卻偏是不斷進逼,逼她丟棄所有盔甲,無論是軀體抑或心魂,都不能對他有半絲隱藏。

他要看清楚她,因他一生的情已盡付於她,情種落土,開出讓他心顫不已的花,他就要這朵情花開得長長久久,就要她一輩子伴隨左右。

「宮爺……」她拱起身,淚顏通紅,雙手抵著他胸膛,欲拒還迎,淚水依舊奔流,哭得眼睛都張不開。

「喊我名字!」憐她也氣她,讓他心這樣痛。

她咬唇不肯出聲了,抵著他胸膛的手握成粉拳,這讓他整個火沖腦。

扣緊她的纖腰,他突然用力再用力。

「嗚……」哭得慘兮兮,真被欺負得很慘。

他瞧在眼裡,即便再氣,心中早也盈滿憐惜,不禁放緩律動,將每一次進擊拉得長長緩緩、緩緩長長,讓自己貼著她摩挲。

湊近她軟熱的巧耳,他吻著、吮著,低嗄道:「曉清,你讓我喜愛上你,怎可以不允我的求親?你想折磨我到何時?我已經放不開你,你還不知嗎……」

情人的情語一字字傳進耳里,淚還是奔流著,但已是喜極而泣。

她緊握的綉拳終於松張,藕臂一環,抱住他薄汗輕布的結實腰身。

「嗚嗚嗚……」還是哭,決意哭個痛快似的。

「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只是要你說出來,對我承認……」男人嘆息。「別哭了,曉清……我也是真心喜愛你,別哭了呀……」

他身下的人兒從未這樣痛哭過,哭得都快無法換氣。

他心疼痛不已,卻只能一哄再哄,親過再親,緊緊摟住她。

「靜……靜川……」哭得昏昏然,她啞喚著他的名。

「是。」親親親,親遍她的紅顏。「是我,我在這是……」

「你還要……還要跟我求親嗎?」

他倏地抬頭,俊龐發亮且嚴峻。「我不跟你求親,還能跟誰?若非是你夏曉清,此生又有誰能與共?」

她很努力地掀開淚眸,哭著,卻也笑了,像是這場痛哭已將她往後所有的淚哭盡,因而越哭越能暢懷,心中滯礙全都消弭。

「曉清,我要跟你求親,你允了我,好嗎?」宮大爺很霸氣地禁錮身下的嬌軀,卻用既啞又柔的嗓音很沒骨氣地求著。

鐵漢也成繞指柔啊!

而夏曉清這個「鐵漢」,早就已經柔到不能再柔。

「好……」應著聲,她嗓聲裡帶哭音,修長玉腿已圈上他的腰。「好……好的……」雙手再次用力緊擁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只有你……」

她熱烈的答覆讓他加倍火熱。

他激動不已,發狂般燃燒,而騰燒到最後是兩顆心的撞擊,他們融進彼此體內,心與心相印……

金秋已盡,冬日降訪。

北地冬寒,夏曉清之前已徹徹底底領教過一次,她適應得其實頗好,而這一次原本已作好準備對付松遼寒冬,她家那口子卻選在此時應她所求,決定帶她回南方慶陽一趟。

先來說說所謂的「她家那口子」——

宮家的這位大爺在確認彼此情意,跟著半哄半迫讓她應允婚事後,整件喜事進行的速度快到教人咋舌。

短短不出半月,他與她便完成終身大事,且席開百桌,連著三天宴席,宴請松遼所有宮家鹽工,不管是井鹽、地鹽、海鹽的管事與工匠,全在遨請之列。

再來是關於回慶陽一事——

夏曉清千要是回去祭拜爹娘,自然也得去夏家祖墳地看看,雖說她已

邢叔,為了當初大智帶果兒前來投靠一事,她向那個沉默嚴肅的大叔謝過再謝,後者拙於言詞,只見黝黑臉膚顏色深了深。

回來的第三日,曉清讓婢子備了些鮮花素果和祭拜之物,原想帶著果兒和大智走一趟位在小山坳的祖墳地,她實不知怎會跟來這麼多人!

明玉和澄心不想待在大宅里,也不進城遊玩,硬是跟著來,小姊妹倆一跟來,護衛自然也跟了來,這就算了,當是到郊外走走也好,但……多出一位玉樹臨風、俊美無儔的公子爺是怎麼回事?

「反正靜川兄忙得顧不上嬌妻,我這做兄弟的自然得幫他多看顧。」秋涵空笑得無比燦爛奪目,自個兒華美的馬車不坐,又來擠她的小馬車。

多了江南秋家這位主爺隨行,秋家護衛自然也要策馬跟來,所以夏曉清平靜的掃墓祭祖之行,一下子變得十分不平靜。

一路上,她屢屢被明玉和秋涵空的鬥嘴逗到忍俊不禁,見明玉漾開歡笑,她心裡頗感安慰。自無惑離開后,小姑娘一下子似長大許多,笑時少了點以往的張揚颯爽,但今兒個很好,她又笑得痛快開懷了。

馬車內,澄心軟軟小身子仍舊偎著她。

在她當新嫁娘那一日,拜過常、成了親,被領進喜房靜待新郎官進來揭頭帕時,澄心難得沒跟在明玉身邊,卻是偷偷溜進喜房內。

小小姑娘趴在她膝上,歪著頭,從喜帕底下往上瞧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小扇般的翹睫眨啊眨,然後嫩紅小嘴一掀,說悄悄話般低聲道——

「我要一個小弟弟。」

終於聽到小小姑娘說話。夏曉清先是揚眉,眸眶便紅了。

「還要一個小妹妹。」澄心悄聲又說。「我要當姊姊。」

曉清哭了又笑了,簡直哭笑不得。「你是小姑姑,沒法子當姊姊啊!」

小小姑娘眸子一溜,想了想,滿意點頭。「好,那我當小姑姑。你把他們生出來,我會跟他們玩。」補一句。「一直玩。」想想再補一句。「玩很久。」

然後過了那一次之後,她又不說話了。

不過夏曉清已較不擔憂了,她終於相信,小小姑娘當真是懶得開口而已。

一行人來到小山坳已近午時。

曉清見爹娘的墳頭除多了些雜草,其餘皆維持得相當好,心想,宮大爺定是託了人時不時過來巡視照料。

一顆心於是泛熱發軟,想到丈夫,她嘴角便不自覺往上翹,感覺襟口那半片圓圓白白的雙心玉也溫溫熱熱,暖著她的肌。

雙心玉她留下一半,另一半又偷偷送回給丈夫。

這事說來話可長了。

當初她把雙心玉給了大智,宮大爺強取,后又偷偷掛回她身上,之後他們倆婚事底定,某夜她趁他睡熟之際,將半邊圓玉偷偷放進他衫子袖袋裡。

他後來發現了,覷著她似笑非笑,卻半句不問。

兩日後,換他越她濃睡未醒時,又把半邊圓玉與她身上的半邊合而為一,再次來個完是歸「夏」。

丈夫此舉讓她迷惑得很,但見他仍一副似笑非笑模樣,像跟她玩著遊戲,她自然也不問他究竟何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逮到機會就把半邊圓玉偷偷送出,有時擱在他書房長桌上,有時放在他枕邊,結果宮大爺亦是一次又一次將玉戴回她身上。

然後八成被退回得很習慣,現下見到送出的玉又合而為一,她不是懊惱他的想法難以捉摸,而是懊惱自己怎又體力不支昏睡在他懷裡,讓他有機可乘,至於為何體力不支,那自是因幹了很耗體力的活兒啊……

整理好爹娘的墳,祭拜完之後,她來到位在下方的夏家祖墳地。

祖墳地的狀況出乎她意料,一樣是有人看顧的感覺,她在這裡遇見兩名夏家老僕,都是以往跟在祖母身邊做事的人。

歡喜地問候交談,從兩名老僕口中她才得知,幾個無到可歸的夏家老僕全都留在慶陽夏宅,那宅子已是「松遼宮家」的產業,但新主子沒把一幫老僕趕走,就允他們住下,要他們將宅子維持好,也得時不時過去整理夏家祖墳地。

「小姐,您那一大屋子的書全給留下來了,當初宮爺特意吩咐,整屋子的書不能潮、不能被電蛀,咱們見一有日陽露臉,就會把書輪流搬出來曬,您放心。」

「小姐,除了宅子,城裡幾個店鋪也都是宮爺拿了去,生意照常,賣絲綢的賣絲綢,古玩鋪子也沒收,一樣好好的,半數以上的掌柜被留下了,當時鋪頭的生意原也挺好,要不是後來夏大爺接手,干那些糟七污八的事,二爺又動不動往柜上拿錢,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欸,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了,小姐都是宮家主母了呢,反正那些產業轉來轉去,也算轉回小姐手裡。小姐啊,您要得空,進城裡走走吧!」

這些事,宮靜川一句也沒對她提。

他為她做這麼多,為旁人做這麼多,卻不曾對她說。

和兩位老僕道了別,說道會找一天回夏家大宅瞧瞧眾人,夏曉清在回程路上幾乎要坐不住,簡直歸心似箭,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直接飛回丈夫身邊。

「嘿嘿,靜川兄沒告訴你的事多了去,瞧他忙到無暇陪你,也知他又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噢——痛啊!」秋涵空詆毀的言詞讓坐在對座的明玉老大不痛快,小姑娘一腳「很不小心」且很用力踩下。

「啊!秋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很惡意。

結果馬車內又被這一大一小鬧起來,一路鬧回竹林大宅。

馬車返回時已是午後,再過半個多時辰,日陽也差不多該下山。

夏曉清甫下車就見自家的另一輛馬車備在大門口前,安丹幫忙撩開厚帘子,正要伺候主子上車,而那位宮家主爺此時長身立在馬車邊,臉色有些陰鬱,雙目炯炯直瞅她。

等到發現一名俊美人兒也從同一輛馬車裡溜出來,宮大爺臉色再陰三分,炯炯雙目陡然眯起。

「你來幹什麼?」

「來找你尋歡作樂呀!」秋涵空撩著飛發,笑容可掬。「我來慶陽辦點兒私事,聽到這陣子你讓人在永安城干下的事,恰巧你來了,還帶著嫂子一起,你們成親時我沒能北上祝賀,今兒個自然得過府拜訪,再問問兩位想要什麼樣的賀禮啊……欸,禮多人不怪,做人要有禮,你又不是不知。」

永安?!

夏曉清正主動走向丈夫,聽到秋涵空的話,蓮步不禁一頓。

她頓住步伐,宮靜川已急跨一大步到她面前,然後展袖將她摟在腰側。

她揚睫瞧他,輕聲問:「你還要出門嗎?」

見妻子眉眸神情似無異樣,宮大爺高懸的心穩了穩。

「不了,我本要去找你,你和明玉、澄心既已回來,我就不出門了。」

他旁若無人般用鼻頭挲了挲妻子發心,弄得夏曉清面紅耳赤。

「我們進去吧,別理無聊人士。」

說著,他一把撈起跟在妻子身邊的小澄心,而明玉是一下馬車就蹲在大門邊看戲,此時也起身跟著哥哥、嫂嫂一塊兒進門。

「喂,我好歹是客,你們好歹也招呼一下吧!」秋涵空巴巴跟了過來。

夏曉清到底是最有良心、心腸最柔軟,再有,她也是當家主母,怎能怠慢貴客?因此,雖被宮大爺拉著往前,她仍很堅持地回頭,柔聲歉語——

「秋大爺,您先進來吧,喝個茶、歇會兒,晚一點就在府里用飯。」

宮靜川撇撇嘴沒說話,僅是拉著妻子、抱著小妹子一徑前行。

這一方,只見秋涵空感動到一雙美目含薄淚,輕聲嚷嚷——

「還是嫂子夠義氣!不像某人無情無義、無血無淚、過河拆橋、鐵石心腸——」

「秋爺!」

俊美人兒邊叨念邊跟上腳步,身後卻追來一人,是秋家隨行的護衛之一。

那秋家護衛緊聲一喊,不僅秋涵空止住步伐,連宮靜川亦跟著停頓腳步。

「何事?」秋涵空問。

「爺,魯總管派人來報,說是找到采居先生了。」

「他人現在何處?」語氣一轉沉肅。

「已被逮回,就在「秋波樓」中。」

聞言,秋涵空靜默了會兒,隨即揚聲道:「把馬車拉過來,回「秋波樓」。」

「是。」秋家護衛銜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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