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獨孤漱玉回到自己的時代去參加什麼「醫學研討會」了,獨孤傲聽到胭脂帶來的這個消息,不由暴跳如雷:「這小子,我讓他在這裡等我回來,他可好,竟然跑回去了,氣死我了。」他氣急敗壞的大叫。卻也無計可施,只好吩咐粉黛道:「雪衣今日力盡神危,你去吩咐廚房做碗安神湯來給他服下,胭脂,把漱玉留下的葯拿兩片來溶在湯里。你們倆好好看著他,我去前廳,過一陣子回來。」說完脫下那顯得小了許多的衣物,這裡粉黛忙又拿了一件合身的替他換上。

來到前廳,卿卿與幽靈,還有絕世宮內一眾有職位身份的人都已聚齊,獨孤傲掃視了他們一眼,冷冷道:「看來你們是安穩日子過久了,外面鬧的天翻地覆,連這地下宮殿都差點給人家炸了,你們還一無所知,如果沒有卿卿,你們這些成日里自視甚高的高手們,就這麼糊裡糊塗的送了命還不知道,你們不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嗎?」

所有人都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獨孤傲見他們個個臉上都有慚色,方緩和了語氣道:「這件事,你們要當作一生的教訓來牢記。當然了,我當初為了怕惹人疑竇而不肯派人到外面監守,是我考慮不周。從今天起,右護法,你挑幾名輕功好的人,藏匿在山林之中,輪流監視著外面的動靜,一有異向,立刻報告。但切記住一點,定要小心謹慎,不可讓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右護法答應而去。獨孤傲這才放下了宮主的威嚴,笑呵呵對卿卿道:「你不在苗疆好好做你的教主,怎麼跑來這裡?」

卿卿見獨孤傲的臉色恢復了平時的樣子,這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站起回話道:「回宮主,屬下是因為在苗疆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寶藏,所以才放下一切事物,前來報告宮主。」

獨孤傲對金錢等物根本不放在心上,聽她這樣說,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吩咐道:「楊斌,等你帶些人去把卿卿說的寶藏搬到沉香湖底的藏寶宮裡吧,金銀等物就分給沿途的分舵。」又轉頭對卿卿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原來就是這個,也值得你親自來跑一趟。不過你這一趟的成績可是比那寶藏要大的多了。可見天不亡我。」

卿卿忙陪笑道:「宮主說的是,連上天都在幫著我們絕世宮,宮主大事必成。」

獨孤傲微微笑了一笑,心道:大事必成,是啊,可是付出的代價卻又多麼慘重。搖搖頭不再去想蘇雪衣,他轉身對幽靈道:「你呢?你跑出宮去幹什麼?」

幽靈欠了欠身:「回宮主,屬下是在這地宮裡待悶了,跑到外面快活了幾天,今日剛剛返回,便看到卿卿姑娘趴在房上,是屬下好奇,便沒打擾,後來看到卿卿姑娘下去了,屬下又在外面看了一陣,見大局已定,這才現身出來,也沒幫上什麼忙,讓宮主見笑了。」

卿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急道:「宮主,屬下那時剛剛趕到,不敢貿然下手,弄清了來龍去脈才敢現身,非是故意不救宮主,請宮主明鑒。」

獨孤傲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此次立了大功,這些小事也沒什麼。」

幽靈又道:「宮主,西域『天魔幫』又召集各方能人異士,舉行比武大賽,右護法便是在去年的大賽上被人打傷,險些喪命,因此此次屬下想前去給他們一個教訓,還望宮主答應。」

獨孤傲皺了皺眉頭:「這麼快就到了舉行大賽的日子嗎?也罷,能打敗薛斌的人,必非等閑之輩,那些域外之人將中原武林完全不放在眼裡,今次本宮就親自去看一下,他們究竟如何厲害,竟如此狂妄。」

幽靈大喜,遂又有些為難道:「可是宮主,二王爺前些日子捎信來說,郡主馬上就要來到這裡,若宮主大事可成,郡主便是皇後娘娘,如今宮主明明知道她要前來,卻避而不見,恐怕不太好吧。」

獨孤傲哼了一聲,心中不屑,但此時還不宜和二王爺撕破臉,因此也沒將心中想法說出來,只淡淡的道:「她到這裡,讓人好生伺候,隨她去也就是了。幽靈,你下去收拾行李,我們明天便出發到西域去。」

***

一燈如豆,精緻的卧室內,彌散著淡不可聞的一縷清香。

獨孤傲愛憐的看著那張猶在熟睡的容顏,看他的呼吸平穩的起伏著,一顆心總算是徹底放下了。先前蘇雪衣身心俱受到重創,他的身子又弱,自己還真擔心多重刺激之下,再次引發他大出血,到時候可沒有第二個獨孤漱玉來救他。如今看來,這安魂湯和這可以鎮定心神之熏香還真起了作用。

粉黛端了一碗銀耳冰片湯過來,探身看了看蘇雪衣的動靜,獨孤傲輕聲道:「放下吧,去把那安神香撤了,他肺不好,即便這香沒什麼味道,也不該多聞。」

粉黛依言照辦,這裡獨孤傲嘗了嘗湯的味道溫度,拍了拍蘇雪衣的臉頰:「雪衣,起來喝點東西。」

蘇雪衣茫然睜開眼睛,赫然見到獨孤傲漾著溫柔神色的面孔,一瞬間,彷彿是慕容臨在他的床邊溫柔的注視著他,不由喃喃道:「慕容」,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喊錯了,神情立時冷了下來,淡淡道:「是你。」

獨孤傲眼神黯然了一下,卻不生氣,柔聲道:「不錯,是我,不但是你的敵人獨孤傲,也是那個對你一片痴心的慕容臨,真正的慕容臨雖然死了,但你心中的那個慕容臨還活著。」說完把湯推到他面前:「來,上次我看你很喜歡喝這冰片湯,再喝一點吧,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蘇雪衣細細咀嚼著他這番話,沉默不語,良久方冷冷道:「你在廟裡不是已與我恩斷情絕了嗎?此時何必還這樣待我?」

獨孤傲苦笑了一下:「恩斷情絕?呵呵,我何嘗不想這樣做?但人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我獨孤傲縱橫江湖天下,如今卻偏偏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意讓它去恨你。雪衣,如果你真的炸毀了絕世宮,你還會殺了我嗎?」

蘇雪衣再度沉默,卻聽獨孤傲道:「你之所以要在殺我之前炸毀絕世宮,就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吧。」

蘇雪衣看向他:「不錯,那又怎麼樣?就算我保全了你的性命,也一定會廢了你的武功,再不讓你有反撲的機會。而那位姑娘來到的時候,那一劍我也是真心想要你的性命。」

獨孤傲點點頭:「沒錯,這些我都知道,換作我,我也一定會這樣做,所以我一點都不怪你,至於我為何不廢你的武功,實在是因你體內只靠兩股內力維持你的病情不叫惡化,所以不能廢掉。」看了看蘇雪衣,他苦笑道:「你別怪我心狠,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蘇雪衣冷笑一聲:「我沒怪你心狠,我甚至覺得你仁慈的一點都不像獨孤傲,傳說中的絕世宮主。」

仁慈,獨孤傲忍不住笑了,他以為這一輩子也不會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忽聞外屋有輕微的笑聲,他知道定是粉黛實在忍不住,才發出聲音來。不去理會她,他又勸道:「你倒是把這碗湯喝了啊,上次你逃了出去,焉知這次沒有機會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話未完,蘇雪衣便打斷了他:「這些道理我不用你教,自然懂得。」說完拿起湯一口氣喝了下去,只覺甘美無比。喝完后他對獨孤傲道:「告訴你,如果有機會逃走,我不會留戀的。」

獨孤傲一笑:「行了行了,我知道,大捕頭。」想到明日就要遠行,心中又不覺傷感,那個時候只覺得不知該如何面對既是敵人又是情人的蘇雪衣,所以想著避開一段日子也好,如今看著蘇雪衣,卻又有些後悔自己下的決定太早了。但無論如何,話既出口,已是收不回來,況且他也想見識見識那些狂妄的域外蠻民究竟有什麼厲害手段。

這裡粉黛趕著將他的行李收拾好了,一宿無話,第二天,獨孤傲並沒和蘇雪衣作別,一是怕引起他離別情緒,二是怕他也要和自己一起去,依他的身子,就算車子弄的再舒服,又怎麼能禁得住跋山涉水?因此只讓粉黛轉告他一聲,又吩咐她好好伺候,自己便悄悄走了。

蘇雪衣知道后,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向粉黛打聽了群雄的處境,聽說獨孤傲並未為難他們,也便放下心來,旁人看著他每天沉靜安分,還當他萬念俱灰,卻不知他每日每夜都在琢磨著該如何救出群雄,一起逃走。只因他心裡太清楚了,自己消失了蹤影,藍挺過不久便會帶著人來炸毀絕世宮。他不是怕死,而是不忍群雄為此送命。至於自己,一旦絕世宮毀了,他斷送了心愛之人的一生事業,自然無顏再苟活於世,也只有一死為絕世宮陪葬。

窗外又星星點點下起了小雪,蘇雪衣失神的望著窗外:快過年了吧,還記得往年,每到年關將近,他總會和藍大人一起到街上採購一些物美價廉的年貨,雖然日子清貧,但一樣熱熱鬧鬧的過年。他還記得藍大人頭上罩著紙袋,在房上掃灰的情景,因家裡傭人只有三個,所以很多事他們都親力親為。現在想想,如果還能回到這樣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他也會了無遺憾的去了。

正想著,粉黛帶著兩個小丫頭姍姍走了過來。見他在那裡發獃,抿嘴一笑,把點心放在桌上道:「公子,已坐了半天,也該吃點東西了,下午有貴客要到,我還要帶人去收拾房間,分配丫頭伺候,怕是不能過來,公子有什麼吩咐,就找杏兒和甜兒吧。只是公子別怪我多嘴,我還是要勸您一句,正經兒死了逃走的心吧,宮主若沒安排妥當,他就敢這麼放心的走?依我說,不知多少高手在暗處等著您呢。」

蘇雪衣一笑道:「你自去忙你的也就完了,我何時說過要逃走。你看看我這身體,又擔那無謂的心。」

粉黛也笑了:「好,既如此,那我就去忙了,晚上再過來服侍您用膳。」說完裊裊娜娜的去了。

芳和郡主其實並不常來這絕世宮,一是樹林里行走不便,二是因為她郡主的身份,本就不許多次外出,如果一旦來的次數多了,惹起有心人的懷疑,就要功虧一簣,因此雖然對獨孤傲的思念與日俱增,她還是克制著自己直到今天。眼看著獨孤傲霸業可成,絕世宮也已有了大氣候,因此上顧忌便少了許多。

落了轎子,只見粉黛早已笑盈盈的率人等在破廟裡,見了她盈盈下拜,她忙拉住了,笑著道:「妹子不用如此,日後咱就可以常往來了,天天行禮豈不麻煩。」說完命跟隨過來的下人拿出帶來的禮物打賞她們幾個。

粉黛很喜歡這芳和公主,她親切隨和,卻又有著和宮主一樣的果斷堅毅,單從她肯對宮主這樣的江湖人士傾心便可看出,她眼中的階級觀念是很淡薄的。

接風宴用完,粉黛也不好就走,陪著芳和吃茶聊天,芳和便問道:「胭脂哪裡去了?怎不見她人影?」

粉黛笑著道:「她忙了半天。這會子大概替我去照看雪衣公子呢。」

「啪「的一聲,芳和手中的茶盞摔落在地,粉黛見她花容失色,忙放下茶奔過來:「郡主這是怎麼了?」又向外面喊道:「來人,快請大夫。」

芳和一擺手道:「不用了。我只是一時過於驚訝而已。」又問粉黛道:「你說蘇雪衣,可是那個江湖中有名的血衣神捕嗎?他被獨孤抓來了,是真的嗎?獨孤打算怎麼處置他?」

粉黛這才放了心,笑道:「郡主可嚇死奴婢了。您說的都沒錯,就是那個血衣神捕,被我們宮主生擒了。不過怎樣處置,奴婢不清楚。郡主也知道,咱們做奴婢的身份低微,哪能知道宮主心裡的想法啊。」

芳和又拿起茶,嘆了一口氣,沉吟半晌方道:「我在皇家宴會上曾見過他,確是風華絕代,有若高山之雪,也難怪我那昏庸的皇帝叔叔垂涎了他這麼久,卻始終不敢動他,那昏君本來也就配不上這樣清傲的人兒。更難得是他忠君愛國,確是個至誠之人,我雖和他屬敵對立場,卻對他佩服有加,若就這樣殺了,實在可惜之至。」

粉黛一聽這話,不由眉眼都笑開了,稟道:「何曾殺過呢?宮主大概也是和郡主一般想法,因此人現在還在宮主的暖閣兒里住著,命我們好好伺候著呢。宮主如此禮遇於他,就算是個石頭做的人也要感動,何況他還是個血肉之軀呢?」她可沒敢說獨孤傲如此對待蘇雪衣的真正緣由。

芳和一下子站了起來,急走了幾步,忽然站住,看著粉黛冷冷一笑道:「粉黛,你老實告訴我,獨孤對蘇雪衣動情了吧,而且這情還不是一般的深,是嗎?」

她笑意盈盈時便像鄰家親切的姐姐,可一旦冷下來,立時就讓人感覺到了她的無上威嚴,粉黛「撲通「一聲跪下道:「並無此事,郡主……」她還沒說完,芳和便冷笑一聲打斷她,道:「你還騙我,以獨孤這樣絕頂聰明的人,如果不是對蘇雪衣動了至深至誠之情,怎麼可能做出這樣沒有理智的事情。」

她幽幽嘆了口氣,扶起粉黛道:「照說,蘇雪衣這樣的人,倒也只有獨孤能配得上,而且從夜朝開始,男妻男妾之事也已漸漸被大家認可了,就算將來封他為男妃乃至男后都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蘇雪衣這樣的人,不可能為我們所用。我爹曾多次提醒過獨孤,藍挺和蘇雪衣雖是難得的人才,但對擎風王朝一片忠心,就算投降也是假意,以待伺機反撲。不殺他們就有如養著兩隻老虎在睡塌之側,因此讓獨孤不可起惜才之心,一旦抓獲,格殺勿論。當初我也對我爹這番話頗有微詞,認為太殘忍。可是這些日子以來,我也贊同我爹的話了,藍挺和蘇雪衣認定了八皇子忠孝仁厚,可繼承大統,全力輔助於他,根本不可能為我們所用。他們哪想得到治理國家並非仁義忠厚就行啊。所以蘇雪衣必須除去。」

粉黛看著她,憑心而論,她雖是一介女流,也道芳和說得有道理,但是獨孤傲的吩咐猶在耳畔迴響:「郡主,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瞞你了,我們宮主對雪衣確實有情,根本不忍下手殺他。宮主既然能這樣做,想必也會有他的對策收服雪衣吧,畢竟雪衣也對宮主動了感情。」

芳和凝視著屋內一盆鮮艷如血的小花,半晌忽然堅定道:「他不忍心,就讓我來吧。無論如何,蘇雪衣必須除去。否則……獨孤現在就對他戀戀不捨,將來說不定會為了他放棄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一切。」

粉黛大驚失色,忙攔阻道:「郡主萬萬不可,宮主走的時候曾讓奴婢好生看著雪衣,如今郡主動手殺了他,宮主面前奴婢要如何交代,更何況宮主也曾說過他如此對待蘇雪衣,自有他的用意,還說他現在還有利用價值,郡主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壞了宮主的計劃啊。」

芳和眉毛一挑:「哦,有這種事嗎?」坐下仔細想了一想,她才冷笑一聲道:「獨孤怎麼這麼糊塗了?他的用意是要引藍挺前來,然後一網打盡嗎?何須如此費事?他想殺藍挺,只要派上絕世宮幾個高手走上一趟,也就是了。但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用意?」她抬起頭來:「粉黛,你可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嗎?說來我聽聽。」

粉黛依言將從卿卿那裡聽到的全部過程講了一遍,芳和蹙起眉頭,良久,她忽然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他的用意了。獨孤啊獨孤,沒想到我看錯了你,我以為你是對他有情不忍殺他,原來你是不想讓他這麼痛痛快快的死去。好,好狠的心,不愧是一代梟雄。」

粉黛聽的完全糊塗了,芳和見她茫然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道:「我問你,獨孤在蘇雪衣要炸毀絕世宮的時候,說的是何等絕烈,連恩斷義絕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他怎麼可能在戰後對蘇雪衣又是如此的悉心照顧?」

粉黛點點頭:「是啊,奴婢也覺得奇怪,不過想來是宮主用情太深的緣故吧。」

芳和斷然否決道:「不會,獨孤用情再深,也不可能馬上原諒一個險些殺了他,毀了他一生基業的負心人。我剛才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何用意,現在我徹底的明白了,粉黛,你的主人實在可以稱做天下第一狠心人啊。他知道我要前來,故意做出對蘇雪衣情深似海的樣子,我是他的未婚妻,一聽到這樣的事,怎麼還會保持理智,嫉妒氣憤之下,又怎麼能放過奪了自己丈夫的狐狸精。想那蘇雪衣還正在他布下的柔情陷阱里品嘗著甜蜜的滋味,忽然見到他已有了未婚妻,那從萬里雲端墜入無底深淵的感覺將是多麼痛苦。獨孤啊獨孤,你用這樣的方法來報復甦雪衣對你的無情,雖然高明,卻實在稍嫌狠毒了一些。那樣一個人,不該承受這樣的煎熬的。」

粉黛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難怪宮主這樣說呢,那郡主現在怎麼辦?」

芳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若一刀將他殺了,蘇雪衣一世英豪,怎能讓他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若將真情告之於他,對他又實在是太殘酷,到底我該怎麼做呢?」

粉黛本是個聰明的丫頭,卻因獨孤傲平時確是冷血性格,此時不由被芳和一番話說的信了七八分。見芳和拿不定主意,她也沒了主張,忽聽芳和問她道:「星光使者褚良還在宮裡嗎?」

粉黛點點頭:「是的,宮裡現在以他的地位最高了,宮主臨走的時候,吩咐一切公務都由他暫代處理,郡主可是要奴婢找他前來嗎?」

芳和大喜道:「好,就找他過來,我要與他商議商議。」

***

暖閣兒里,胭脂折了一枝梅花插在桌上的古董花瓶里,蘇雪衣倚在床邊看書。

忽然「吱呀」一聲,門被打了開來,走進一名面無表情的男子,面容倒也普通,只是渾身上下卻散發著無形的威嚴氣勢。

蘇雪衣抬眼望去,只見他正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不由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角發稍,從容道:「兄台周身殺氣環繞,想必是來送雪衣上路的吧。」

褚良點了一下頭,森森道:「你知道就好。」說完便要拔劍,忽覺眼前一道青影一閃,一隻纖纖素手按住了他的劍柄,胭脂眼望著他,一字一字道:「褚使者劍出必見血,事非尋常,還望使者三思才好。」

褚良望向胭脂,冷冷道:「不過是個丫頭,也敢攔我,讓開。」

胭脂低頭一笑:「不錯,奴婢只是個丫頭,地位低下,但奴婢知道,絕世宮真正的主人是獨孤宮主,奴婢並沒有聽說宮主告訴過誰,要讓褚使者殺掉蘇公子。」

褚良冷哼一聲:「蘇雪衣與絕世宮有不共戴天之仇,況且至今不肯歸降,必須除去。」

胭脂道:「褚使者說的這些話,我都知道,也都有道理,但那又怎麼樣?這些終究還是要宮主說了算,反正我只聽宮主吩咐。」

褚良急道:「你……你明知宮主不在宮裡。」

胭脂冷冷道:「宮主確實已經離開宮了,而且兩位護法,三位使者也一同隨他前去,目前宮裡只有褚使者地位最高,我也知道宮主走前說過,宮裡的一切公務,都由褚使者暫代處理。」

褚良冷笑一聲:「你既知道就最好,還不與我讓開。」

胭脂搖了搖頭:「褚使者,宮主只說宮內的公務全由你處置,可他與蘇公子之間的恩仇情義糾纏,當屬宮主自己的私人恩怨,好像不應由褚使者過問吧。」

「你……」褚良大怒,他平日里與胭脂也算相熟,怎知此時這大丫頭翻臉無情,為了護著一個絕世宮的敵人,竟和自己針鋒相對起來。論起言詞犀利,他哪裡是胭脂的對手,不由惱羞成怒,卻見胭脂絲毫不懼的望著他。有心動手,卻思及胭脂不同別人的身份,不敢造次。

蘇雪衣慢慢坐了回去,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曾幾何時,自己竟落魄到需要一個女子來保護,其實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己這條命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倒不如一死以求個解脫。只是朝廷腐敗,八皇子尚未登基,還需支緩,藍大人又勢單力薄。他心愿未了,怎能輕易赴死,想到這裡,又是重重的嘆了一聲。

這裡胭脂與褚良相持不下,門外忽然飄過一道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胭脂姑娘果然伶牙俐齒,膽色非凡,竟連褚使者的命令都敢駁回。」

胭脂一見進來的幾人,心裡臉上不由都冷了幾分,見當中女子面罩黑紗,便知她是怕蘇雪衣窺破自己的真面目。她雖然對芳和沒有好印象,卻因絕世宮與她父親的勢力確有關係,因此也不敢貿然說破。只好福了一福,回道:「原來是姑娘。我就說褚使者每日里公務繁忙,怎麼竟忽然想起來殺公子,看來這都是姑娘的授意了。」

芳和微微一笑:「不錯。胭脂,我也是有我的用意,你們宮主那裡有我擔待著。你就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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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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