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傍晚,兩人投宿在一家客棧,客棧的人並不多,皇甫中御挑了一間乾淨的上房,吃完飯便躺下休息了。臨睡前,皇甫又與子七親熱了一陣子,這才滿足睡去。不想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夜半時分,皇甫中御突然驚醒,發現屋內竟然多出幾個人,此時蠟燭已經點上,皇甫見屋內的人竟是白日里那幾個丟了人蔘的鏢師。皇甫暗自吃驚自己為何睡得這般死,他們進來竟然沒察覺,身形方要坐起才發覺,全身突然沒了力氣,臉色微變,他竟著了道。
那幾個鏢師肆無忌憚地笑說:「小子,以為能逃得了,別妄想了。我們在你晚飯里下了葯,這回看你還如何跑。」
「怎麼了?」子七方被驚醒,看到屋內的人,微微一驚,「你們……」
「咦!小嫂子也醒了,兄弟來打擾了。」
子七身上只穿著裡衣,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注視著屋內的眾人。察覺到皇甫只是無力地側著身子,身子卻是一動也動不了,「中……相公,你怎麼了?」
「他著了我們的道,現在一動也動不了。」一個鏢師得意洋洋地說。
子七心中微微刺痛了一下,「你們下了毒?為何我沒有事。」
「不會武功的人自然便沒事了。」
「好了,別磨蹭了,趕快找出人蔘。」那叫宋頭的鏢師說道。
「急什麼。」一名鏢師盯著子七露在外面白皙的脖頸,吞了吞口水說道,「宋頭,你瞧這小娘子細皮嫩肉的,我們也好多天沒近女色了,不如樂呵樂呵。」
子七驀地察覺身側的皇甫身體一僵,再望他眼中已經露出一股兇狠的殺意。子七聽到那幾名鏢師猥瑣的笑聲,本來怒極也起了殺機的,然而不知為何見到皇甫這般,心中竟湧出一絲甜意來。
那個宋頭看著床上的兩人猶豫了一下。
「宋頭,這個男的武功很高,若放了他們,難保將來不找我們麻煩,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了個砍人的手勢,「客棧的夥計都是自己人,而且這上房左右房間只有他們自己,不會有人察覺。」
宋頭想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先找到人蔘再說。」
兩個人開始翻找皇甫的包裹,另一個一直色眯眯地盯著子七的鏢師向床頭走了過來。猥瑣地說道:「小娘子,讓我們先親熱親熱。」
子七眉峰蹙起,尋思著如何解決目前的困境,若是以前對付這些武功低微的鏢師自然不成問題,只是現在,她武功盡失,而對方卻有五人,只怕不是那般容易掙脫的,少不得要吃些虧。
那鏢師走到床前,因子七裹著被子,坐在床的內側,而皇甫則是橫躺在床的外側。
「小子,你該挪個位置了。」說著伸手將一動也不能動的皇甫拎下床,丟到地上。然後猴急地爬了上去,「小娘子,我來了。」
「等等。」皇甫突然大喝一聲。
「怎麼,你不願意?只怕由不得你了。」鏢師猖狂地笑道:「先讓你多活片刻,看老子如何快活。」
「我看還是一刀宰了他算了,省得一會兒大呼小叫,惹來麻煩就糟了。」另一鏢師說著抽出了大刀。
「別……別殺我。」皇甫突然說道,「我給你們寶物,只要你們饒我們性命。」
「什麼?」
「是夜明珠,比人蔘值錢多了。」
「夜明珠?」有幾個眼睛都亮了。
負責翻找的兩人說道:「宋頭,他們包裹里沒有人蔘,只有幾兩碎銀子。」
「難道真不是他們拿的?宋頭,會不會是常麻子搞的鬼?是他們偷的?」
「不會啊!常麻子那幾個人都被我們收拾掉了,他們身上也沒有人蔘啊!」
「宋頭,先別管人蔘了,夜明珠……」
這一句話,幾人貪婪的目光都轉到了皇甫身上,「告訴我們夜明珠在哪,便饒你不死。」
「我掛在脖子……」話還未等他說完呢!一個鏢師便沖了過去,一把將掛在他頸間的錦囊拽了下來。
「在這裡嗎?」邊說著邊打開錦囊。興奮地喊道,「哇,好大的一顆……宋頭,我們發了。」
「咦!這珠子上好像還有香味。」
「什麼香味?哪有,是那個小娘子身上的香味吧!」眾人又淫笑了起來,眼神由夜明珠轉向子七。
皇甫臉色微微一變,又立即說道:「只要你們放過我夫婦二人,還有一顆比它更大的珠子送與你們。」
「在哪裡?」
「沒在我身上,但我會帶你們去拿。」
「好。」幾個鏢師對視一眼,兩個鏢師拿出繩子將動不了的皇甫又嚴嚴實實地綁了一圈。
另兩個鏢師則滿臉淫笑地向子七走去。
「你們幹嗎?」子七身體害怕地往後縮。
「不許碰我的娘子,你們答應的。」皇甫說道。
「我們只答應饒了你們的性命,其他的可沒答應啊!」
皇甫臉色鐵青,咬牙說道:「人不可以太貪。」
「貪什麼,我們只是想跟你娘子樂呵樂呵而已。」
「你……」皇甫怒目暴瞪,無奈身形動一動也卻不了,此生,他從未如現在這般狼狽,即使當初九死一生,淪落到王家村當一名獵戶。如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撲向子七。他沒有大喊,牙卻好像被他咬碎了。
然而,原本一直嚇得低頭哭泣的子七,卻突然抬起頭,目光盈然地掃過床前的幾名男子,哪還有一絲膽怯,抬眼間,那一眸的風情,讓面前的幾個男子骨頭都酥了。
「哈哈,這小娘子夠味,模樣也行,那小子還真挺有福呢!」
「是我們哥幾個有艷福。」
「你們好醜喔!」子七嬌嗔地說。
「嘻嘻,小娘子,別看我們長得丑,下面的話兒,保證讓你舒服上天。」
「不要,奴家想要他。」子七縴手指向宋頭。說完,眼神也含羞帶怯地遞了過去。
「看來宋頭拔得頭籌了。」
宋頭得意地一笑,爬上床。
「不要,人家害羞嘛!你們都轉過身去。」子七繼續撒嬌地說。
「去去,你們都背過身去。」宋頭喊道。
其他人嬉笑地轉過身。宋頭趴到了子七身上,低頭就要吻子七的嘴唇,被子七側頭避開,恰巧目光接觸到地上被綁縛的皇甫。皇甫並沒有閉上眼睛,反而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她。
她驀地笑了一下,轉過身,對身上的宋頭風情萬種地說:「輕一些,奴家怕疼……」
「放心,保准讓你舒服……」伸手便要扯掉隔在他們之間的被子。
子七吃吃地笑。
「啊……」宋頭突然驚叫一聲。那背對床頭的幾人聞聲回頭,卻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宋頭……」
宋鏢師雙眼突出,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頸間的動脈已被划斷,此時正汩汩地向外噴血。四肢也下意識地抽搐,顯然已經不行了。
而此刻,子七手裡拿著帶血的發簪,笑意盈盈,慢慢站了起來,她上身只穿著肚兜,裸露出白皙的脖頸與香肩,鮮紅的血沾到了她的肩上,血滴順著胳臂慢慢滑落。這一幕竟說不出的詭異與香艷。
子七轉過頭,對地上的皇甫輕笑了一下。皇甫也回以一笑,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果然是他看上的女子,即使失去了內力,殺起人來,動作一樣的乾淨利落。
那幾名被驚呆的鏢師可沒有皇甫的想法。心中早已沒了適才的旖旎。只覺眼前的女子是個煞神,恍過神來以後,大呼一聲:「殺了她,為宋頭報仇……」
話音未落,卻見窗口與門突然衝進來數名黑衣人,瞬間將這四名鏢師制住。
一名侍衛立即給皇甫鬆綁,「公子,受驚了,屬下來遲……」
「我中了毒,去搜搜他們身上有沒有解藥。」皇甫立即說道,雖然鬆了綁,可他的身體還是一動也動不了。
「這裡有。」子七從宋頭的屍身上搜出一瓶葯,拿了過來,「不曉得是不是解藥,給他們吃一粒試試。」
侍衛接過去,倒出一粒,塞到一名鏢師的口中。
皇甫看了子七一眼,「穿上衣服。」
子七淡淡一笑,回身將外衣套上。在眾人面前竟沒有一絲窘迫,比妓女都要坦然。
皇甫心裡清楚,子七已恢復死士的本色,對於死士來說,不分男女,是以袒露一些肌膚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目的達到便可。但內心還是接受不了。
那些侍衛都如瞎眼一般,目光巧妙地避過子七。面無表情,他們什麼都沒看見。將四人捆綁后便帶了出去。並細心地將門窗關好。
那鏢師將葯吃了無事,皇甫才在子七的服侍下吃下一粒,過了一會兒,丹田火熱,皇甫閉眸調息。一刻鐘后,睜開眼睛,「好了。」驀地站起身,一把抱住身側的子七,「讓你受辱,是我疏忽了。」
「中……御!」子七怔了一下,輕輕喊道。
皇甫雙臂收緊,子七都覺得呼吸困難了。若說受辱,只怕也是他吧!堂堂平遠候的弟弟,被人綁成粽子似的丟在地上,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受辱,卻無能為力。
而死士,其實有時是不需要尊嚴的。
那幾個鏢師的最後結果自然是死,而且死狀凄慘。子七知道,皇甫已經開恩了。以他的身份,沒有追其他們的九族,就是恩典。
也幸好,皇甫中御的暗衛及時趕到,不然,就算她殺了一名鏢師,其他四人也不是容易對付的。原來暗衛並非貼身保護皇甫。出事之時,幾名鏢師打開了錦囊,拿出夜明珠,其中一名鏢師曾說,有香味,其實那香味便是聯絡的信號,人雖不易察覺,飛禽卻是能聞到了。若非皇甫的身體一動也動不了,早就打開香囊了。
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天,暗衛無聲地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兩人,買了一輛馬車繼續遊玩,看似同以前一般,悠閑地趕路。可是子七知道,已經不同了。
皇甫地對待她的態度,雖然同往常一般的寵愛,照顧。然而,玩笑話卻少了,也再未與她親熱過。皇甫看待子七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一些什麼。
子七微微苦笑,心中竟有一絲澀意,是嫌她髒了嗎?還是對她再無興趣了,作為死士,訓練之時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的,能保持完璧也是因為主子需要她的處子之身完成任務。皇甫家族也訓練死士,他該很清楚才對。
子七驚覺自己竟然會傷心,難道她對他真的不舍了嗎?
越南下,天氣越見暖和,錯過了宿頭,他們也沒有刻意地趕路,索性便將馬車趕到離官道不遠的溪邊,生起了火。午飯還剩下一些乾糧,兩人吃了。飯後,皇甫拿出一粒藥丸遞給子七。
子七接過,正要吃下,卻怔住了,「怎麼是紅丸,跟以前你交給我的不同啊!」每隔七日,皇甫給讓她服下一粒草綠色的藥丸,讓她失去內力而不至於因時間過長而廢掉武功。
「毒藥。」皇甫中御忽地一笑,「敢吃嗎?」
「……」她笑了笑,終於厭倦了嗎?眼睛直視著皇甫,然後慢慢地將葯放進嘴裡,咽下。皇甫坐在火堆的另一側,也靜靜地凝望著她。
「啊!」子七驀地撫住肚子,好痛,漸漸的那種痛開始湧向四肢百駭,子七痛得將身子縮成一團。
不知何時,皇甫走了過來,將子七蜷曲的身子抱進懷中,手輕撫著她的後背,終於,子七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仍在他的懷中,「你……」驀地頓住,輕輕地抬起自己的手,然後震驚地看向皇甫,她已經察覺了身體的變化,「我的武功……」
「已經恢復了。」皇甫道,「運運氣,看看哪有什麼不舒服。」
子七暗自運氣,身上並無一絲不舒服的地方,彷彿適才的疼痛只是一場夢,「原來那是解藥。」
「想早些給你的,只是並沒帶在身上,暗衛今早才把葯送到。」
是早上她還未睡醒的時候吧!暗衛果然一直在身邊啊!「為什麼?」她問,為什麼恢復她的武功。見自己還依在他懷中,便要站起。
卻被皇甫阻止了,「別動。」重新將她抱進懷裡。
子七身形僵住,然後便又放鬆了。
「是我太自信了,以為可以保護好你。」
他這是在自責嗎?因為三天前的那件事,「你恢復我的武功,不怕我離開嗎?」
「你捨得嗎?」
「……」
子七要起身,卻又被皇甫拽了回來。掙扎了幾下,驀地察覺出皇甫中御身體的變化。
「你放開。」
皇甫中御微微一笑,「不放。」索性一把將她抱起,往馬車走去。
子七說道:「放開,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我的對手嗎!你以為現在還打得過我嗎?」
「打不過。」
「放開,再不放開,我殺了你。」
「你不舍的。」
「皇甫中御,你別太自信了。」
皇甫中御表情怔了一下,隨即又笑著說:「那你殺好了,我不會放手的。」
兩人一直爭執到車廂里,皇甫仍然沒有放開子七,而子七也沒有動手傷害皇甫一絲。
「別以為有暗衛就肆無忌憚,我……嗯……」
令人臉紅的呻吟之聲由車廂內傳出,而夜色正濃。
「這是什麼?」
「衣服。」
「我知道,為什麼又是這麼小。」
「給守書的,自然小一些。」
「那我的呢?為什麼只有他的,相公我的呢!」
「你又不缺衣服。」
「守書也不缺啊!」
「那是不同的。」子七言道,將針線放下,站起身便要出去。
「去哪?」
「線不夠用了,我再買些回來,另外我想到街上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布料。」子七說完拿著銀子出了客棧。這些天每到一處,她都會到街讓買些小玩意,或者買布料為守書做些衣服,然後讓皇甫想辦法將東西捎給守書。
與皇甫親熱遊玩的時間自然少了,即使是趕路的時間,子七也是一刻不停地待在馬車廂里縫製衣物。
皇甫中御一臉無奈的表情,子七離開之後,一名暗衛悄無聲息地遣到他面前,「公子。」
「人都跟上了?」皇甫中御坐到椅子上,輕輕啜了一口茶。
「是。」
「小心些,別被她察覺了,這幾日,她買了什麼,跟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要清清楚楚才行。」
「是。」
「京城又傳來什麼消息?」
「前太子已被皇上囚禁在竹聲院。」
「哦。」皇甫沉吟了片刻,「前太子雖然只是秘密被抓,但被叛黨知曉只是早晚的事。皇上不可能留他性命太久……我大哥那邊有什麼傳話沒有?」
「尚未。」
「嗯。你先下去吧。」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倒也自在。若是遇到有趣的事還會多留兩天。這日,皇甫一大早便將馬車準備好了。
「娘子,不是說好了今天要休息一天嗎?別做了,外面馬車都備好了。聽人說,這奇景每年也就這兩三天,過了就沒了。」「等等,馬上就好了。」
「咦!這雙鞋也是給守書做的?好像大了些吧!」
「是給你的。」子七笑說。
「真的。」皇甫臉上一喜,「就知道娘子對我好。」將鞋搶了下來,「明日再做,我們走了。」
將子七硬是拽上了馬車。馬車跑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山谷停了下來。
車夫是當地人,指著前面的密林說道:「穿過這片林子就能看到了。」
「多謝。」
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林子,沿著林中的小路,又行了半刻,便聽到了人聲,緊接著眼前一亮,「哇!」子七不禁驚呼出聲,好大的花海啊!不知名的花朵漫山遍野,天空上方多彩的蝴蝶漫天飛舞。真如仙境一般美麗。
除了他們之外,這裡還有數人也在一旁觀看。
有人說道:「以前這裡蝴蝶更多呢!比現在還壯觀,現在知道這裡的人多了,蝴蝶卻少了。」
「子七,還真是不虛此行。」皇甫看著花海讚歎地說。
子七也笑,提議說:「我們去花海裡面看看怎麼樣。」
皇甫牽起子七的手,「走啊!我要為娘子做個漂亮的花環。」
走進花海,兩人也隨手摘下了大朵的花,編成一個漂亮的花環,皇甫親手戴到子七的頭上,「我的娘子真是越來越美了。」說著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子七推開一把推開他,「做什麼?大白天的,還有那麼多人呢!」
皇甫笑說:「離了這麼遠,他們看不到。」伸手將子七拽進懷中。
子七掙開他,「不跟你胡鬧。」
皇甫笑了笑,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一坐卻真的被花海淹沒了,「來,歇一會兒。」
子七無奈地坐到他身邊。皇甫仍覺得不過癮,索性仰天躺了下來。眼望著藍天白雲。驀地,子七一俯身,趴到了皇甫的身上。
皇甫中御笑說:「娘子也想了嗎?來,親一下。」碰到她柔軟的嘴唇,很甜……記憶便在此處戛然而止。
皇甫睜開眼睛,仍然是仰躺的姿勢,映入眼瞼的是頭頂的天空。看天色應該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而子七已經無了影蹤。皇甫沒有尋找子七,而是獨自一人回到了客棧。倚靠在長椅上,微閉著雙眸,手裡拿著那雙子七未曾做好的鞋,上面還掛著線頭。
天漸漸黑了下來,屋裡沒有掌燈,客棧的夥計也早早得到吩咐不得打擾。幽暗的房間里只有皇甫一人的呼吸聲。
稍頃,房門被推開,暗衛走了進來,在皇甫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便又無聲地退出去了。
皇甫輕嘆一聲,看著懷中的布鞋,難道真的離開了嗎?可是這雙鞋,你還沒有做完啊!
晚上,暗衛將晚飯端了進來。皇甫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半夜的時候,又有侍衛走了進來……
「什麼?」皇甫驚聲站起,「被秘密賜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怪不得!」原來他們也得到了消息,主子被賜死了,所以她離開了,「找到她沒有?」他立即問道。
「還未。」
「要快。」皇甫疾聲道,主子死了,作為死士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殉主。
「是。」暗衛退了下去。
皇甫一拳砸向桌子,她竟敢回去尋死。難道就真的忘不了死士的身份?
第二日清晨,皇甫中御收到一封信,午時,雙駝峰,署名為子七。
「公子,不可單身涉險,雙駝峰地形複雜。若是……」
「找人冒充嗎?只怕子七一眼就可辨出我的真假。」皇甫微微笑著說。
「可公子萬一遇險,屬下無法向候爺交代。」
「放心,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還是老規矩,三里之外,有事我會叫你們,離得近了,只怕就見不到她了。」
「公子……」
皇甫中御手一揮,「下去吧!」
雙駝峰,並非因為有兩座山峰。雙駝峰,只有一座山峰,高聳入雲,站在峰頂高處,腳下一切皆看得清清楚楚。
午時整,皇甫中御準時出現在峰頂,頭頂陽光直射而下。皇甫微微眯起了眼睛,對面站著三個勁裝男子,卻沒有子七。
「子七在哪裡?」皇甫冷冷地問,驀地聽到身後有動靜,一轉身,正是子七緩步向他走了過來,同樣是一身勁裝。
子七離他五步的位置停下腳步,微微仰首看他,面無表情,如陌生人一般,語氣冰冷地說道:「奉主人令,誅殺皇甫中御。」話音一落,身後三人悄然將皇甫團團圍住。
「你的主人已經死了。」皇甫平靜地說道。
子七無聲,驀地欺身向皇甫攻了過來,皇甫身形一側,閃了開去,身後三人也在此時一起發動了攻擊。皇甫抬腿,側身,拔劍,終於躲過,說道:「鳳兒,你當真捨得?」
子七隻是身形微怔了一下,接著便一招接一招地攻了過來,招招直奔要害。子七的武功本就高過皇甫,再加上另外三人的圍攻,十招不到,皇甫已經捉襟見肘。
「鳳兒,你忘了對我說過,在王家村,是你今生最快樂的日子。鳳兒,你的主人已死,你已經不是子七了,鳳……」皇甫躲閃不及,腰間被一人踢中,身形向一側飛去。
子七仍是面無表情,手心寒光一閃,直直射向皇甫的咽喉。另三人分別揮刀砍向他的頭頂,胸前,胯下。皇甫身在半空,本就不易躲閃,勉強避過頭頂與胯下的刀鋒,砍向胸前的那刀卻無論如何也躲閃不及了。只得將身形微微后滯了一些,同時脖頸歪向左側。幾乎在同時,皇甫察覺頸間微涼,當胸被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皇甫砰的一聲摔落於地,一口鮮血哇地吐了出來。他暗幸頸間的傷口並不深,抬頭看向子七。見她神情冷漠,毫無憐愛之意,心中不由一寒,難道死士的忠誠對她真的那般重要?這半年來的恩愛甜蜜,一瞬間皆化成虛無。
皇甫中御咬牙站起,對方並沒有給他過多的調息時間,揮刀攻了上來。這次皇甫全力與那三人對抗,對子七,他既不攻也不守,頃刻間,身上便多出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如同自虐一般,任鮮紅的血水沿著傷口流出。
又對著五招,皇甫只覺頭暈眼花,知道自己快支撐不住了,眼見一人揮刀過來,皇甫手中的劍卻抬不起來。驀地,他一轉身,將劍往後一丟,門戶大開,無視身後三人的攻勢,直奔子七。
子七微怔,「你……」
皇甫嘴角含笑,彷彿還流露出一絲得意,終於露出不一樣的表情了。我的鳳兒。
子七雖愣了一下,攻勢卻沒停,在他近身的一瞬間,刀鋒微偏,貼著他的腰側穿過,刺向他身後之人。緊接著,單手抱起他高大的身形旋身,避過另一人的攻擊,反手一刺,當胸穿過。子七來不及拔出刀刃,回手在腰間取出一枚飛針射向最後一人。
三人幾乎是同時倒地,臉上皆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其實子七連施三次殺招也只是眨眼的工夫。子七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抬首,卻見皇甫笑盈盈地望著她,哪還有適才的虛脫無力?
子七驀地將其推開。皇甫慘呼一聲,「娘子,輕一些,痛死了。」
子七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皆自己所為,心中不由一嘆,由懷中掏出傷葯,說道:「過來,我給你包紮一下,不然失血過多,就真要見閻王了。」
兩人找到一處陰涼地方,皇甫席地而坐。子七撕開他的衣衫,一一為他包紮傷口,最深的當屬胸口那一刀了,皮肉向外翻滾。再深一點點便沒命了。
子七心中微痛,一抬頭,卻見皇甫仍是一張笑臉,直直地凝視著她。然而,他額間冒出的虛汗卻泄了他的底兒。子七心中不由得一氣,說道:「你當真是膽大啊!向我撲過來,你就算準了我不會殺你。」
皇甫微微一笑,「娘子不舍的。」他身上大部分傷口雖然都來自子七,看以慘烈,卻都是一些皮外傷,憑這點,他便認定子七絕不捨得殺他。
子七輕嘆口氣,自己的確是不舍,邊為他包紮傷口,邊說道:「我接到命令,主人已死,而我則必須殺死你。現在你該知道,當初我抱著守書回到你身邊,並非是什麼背叛,而只是主人的一個計劃而已。你恨我嗎?」
「為何要恨,若沒那個計劃,我豈能有機會讓你喜歡上我?至少我相信這次不是你那個主人的計劃。現在你不是已經捨不得我了嗎!」
子七苦笑了一下,又繼續說:「我若不執行命令,必會有其他人來做,到時你會更危險。他們已經不太相信我了,只有讓你受些皮肉傷……」
「我不會怪罪娘子的。」皇甫驀地在子七臉上親了一下。
子七沒有躲避,微微笑了一下,「那以後,你一定要對守書好。即使你將來有了別的孩子。」
「守書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會待他好。」
子七給他包紮好傷口后,站起身,走到那三具屍體旁,俯下身提起一個向懸崖邊走去,然後將其扔了下去。
「我來幫你。」皇甫也站起身走了過來。
「不用,傷口撕裂了就不好了。」子七將三具屍身都扔到了崖下。
皇甫向深不見底的崖下望了一眼,「他們死了,其他人不會懷疑嗎?」
「不會。」子七說道,因為奉命到雙駝峰執行命令的四人,最終的歸宿則是殉主。不會再有人走下雙駝峰。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答應我,好好照顧守書。」說完,微微側身,「你的暗衛已經到了。」
皇甫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果然。
子七深深看他一眼,趁著他轉頭之際,一縱身跳下懸崖……
驀地,子七身在半空的身子卻頓住了,睜開眼一看,腰間竟多了一條腰帶,將她懸在半空,抬眼一看,竟是皇甫抓住了另一頭。
子七哀傷地望著他,聲音平靜地說道:「放手吧!你該知道的,我背叛了主人,只能以死殉主。」
皇甫卻是微微一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幸好我早有準備。」說著便要拉動腰帶。
「中御。」子七輕嘆了一聲,驀地伸手解開腰帶。
見她如此決絕,皇甫突然道:「好,既然你不想上來,那我下去陪你就是了。」說著不待子七反應,便縱身撲了下來。一把將她抱住。
子七驚呆地望著他,「你……」
兩人身形迅速下墜,子七隻覺身體被皇甫牢牢抱住,臉埋在他的胸前,她驚愕地抬頭對上皇甫的笑臉。突然兩人下墜的身體又停住了。
子七來不及收起驚愕的面孔,驀地意識到什麼,頭向上望去,卻見崖頂兩名暗衛牢牢抓住繩索的一端,而一端自然綁在了皇甫身上。雖然再次被他愚弄,心裡卻生出一場感激來,她並不想他死啊!
「你若真想尋死,我便陪你一起。」皇甫說道。
子七無言地望著他。
皇甫又道:「你若覺得我在演戲,那我可以立即將身上的繩索砍斷。」
子七仍是無言,眼角卻含著淚。
又過了一會兒,皇甫驀地低頭親她一下,「那就一起去好了。」說完便要伸手解下身上的繩索。
上面的暗衛急道:「公子不可。」
驀地,子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