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個是徐太貴妃,太貴妃派人警告他,好好用心辦案。
第二個傳話的是與永定侯府交好的永寧侯府,來人塞給他一大包銀票,告訴他隨便抓出幾個兇手就罷了,快速結案,不要拖延,以免民間議論越來越多。
第三個則是讓府尹嚇得幾乎腿軟站不住腳,因為攝政王霍淳居然親臨京城府衙了!
府尹跪倒在地,後背和手心全是冷汗。
霍淳慢慢坐下,向府衙師爺要了這三張狀紙,親自看了一遍,又放下,才漫不經心地對府尹說:「起來吧。」
府尹小心翼翼地起身,恭敬地站著聽候教訓。
霍淳右手撫弄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了看府尹,說:「好好辦案,要對得起這大堂里的牌匾。」
府衙大堂正中,高高懸挂著「正大光明」的牌匾。
府尹立即應道:「是,下官一定秉公執法。」
霍淳又點了點頭,才帶著一眾護衛隨從離去了。
府尹癱坐在椅子上,他身邊的師爺說:「永定侯府這下完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府尹點了點頭。
他的師爺又有些興奮地說:「老爺這次一定要把案子辦得漂亮點,這次王爺親臨,如果案子辦得好,定然能夠讓王爺記住,等王爺登上皇位了,以後升遷定然有望。」
府尹瞪他一眼,「小心別亂說話。」
師爺卻不以為意,「老爺,您心底也是這麼想的吧,早晚有那麼一天的。您瞧瞧王爺那副氣派啊,絕對不是凡主。」
永定侯府三件案子被迅速辦理,直接犯案人都被押入刑部大牢,而侯府當家主母虞氏夫人因為與三件案子皆多多少少有牽連,被永定侯爺雲崇剝奪了內宅管家權,關進家廟清修了。
虞氏一時間在京城名聲大噪,不僅婦人小姐們在談論她,就連男人們聚集喝酒時,也難免談上一些。
男人們說:「內帷不修,破家破宅。」
看起來娶妻當娶賢,真的是萬古不變的真理啊。
至於永定侯府是不是把一個女人推出來做擋箭牌,外人就只能私下猜測,無法下定論了。
永定侯府的事沒有熱鬧太久,因為不久後有一件真正轟動全國的大事發生了……現任小皇帝駕崩,攝政王霍淳登基。
霍淳登基后的第三天,吳庸主動進宮拜見了這位新任的皇帝兄長。
兩人見了面,才發現他們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但也不像同卵雙胞胎那樣一模一樣,只是身形和五官輪廓都有幾分相似而已。
吳庸以大禮參拜,三跪九叩,等他磕完了頭,霍淳才冷冷地說:「朕以為你今生都不敢出現在朕面前呢。被人欺負了,就弄個民告官的噱頭,哼。」
其實無論什麼年代,民告官,吃虧的絕大部分都是民,但是吳庸的身分特殊,他不是民啊,所以他才敢唆使以前受了永定侯府欺負的那些苦主去告狀,而他則躲在幕後,因為他知道,最後徐太貴妃和霍淳一定會為他出面。
霍淳不想讓吳庸重返皇族是事實,但不代表著霍淳就能容忍其他人欺負他的兄弟。
而吳庸沒有直接去求徐太貴妃為綺繡閣撐腰,是因為他始終都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他可以藉助皇族的身分順水推舟,但是絕不能利用這個身分去乞求榮華富華。
吳庸輕輕一笑,在房間的角落坐下,才說:「臣弟其實很想拜見皇兄的,只是之前時候不到,不方便。」
霍淳知道他的意思,如今霍淳已是九五之尊,就更加不用擔心自己這個同胞弟弟對自己有什麼危害了,所以吳庸才敢來見他。
畢竟是一母同胞,畢竟自己這個兄弟自幼就被送出宮還被皇家除名,霍淳就沒有再賞他冷臉,只問:「你今天來所為何事?想要官、要爵祿朕可沒有。」
想讓吳庸恢復皇家身分的話,就要從他父皇那裡開始翻案,牽涉到那時的皇后、太子、皇貴妃等等許多人,雖然這些人已經作古,但是說不定會有人再利用這件事搗亂,霍淳如今剛登基,朝政不算太穩,自然不想再多生是非。
而且,他的心裡其實一直對國師趙元的話有些忌諱:他們兄弟倆最好別生活在一起。
吳庸嘆口氣,說:「臣弟有自知之明,哪裡會奢望這些?此番前來,不過是和皇上做點小買賣。」
霍淳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瞪著他,問:「和朕做買賣?你可真敢想啊!」
吳庸攤了攤手說:「這天底下還有比皇上更大的貴客和金主嗎?臣弟要養家,自然要多開通幾條商路啊。」
霍淳被氣得連連點頭,「好,你說,朕倒要看看你能和朕做什麼買賣!」
吳庸一笑,回答:「皇上,您想必也知道,您那弟媳手裡經營著一家成衣坊,買賣雖然還算不錯,但賺不得什麼大錢,臣弟的日子過得很清苦。」
「你別叫苦,別以為朕不知道太貴妃偷偷塞給你多少良田,多少舖面,還有多少金銀珠寶,乖乖說正事。」
吳庸說:「那臣弟就直接說了,以後皇上就把官服製作的工作交給綺繡閣吧,讓我們好歹也沾點官家的便宜,能有個長久的鐵飯碗。」
霍淳皺了皺眉,官服製作歷來都有固定的繡房承做,這牽涉到許多權貴世家的利益,他沒辦法輕易做決定。
他想了想,說:「那你們就先試著做五品以下的官服吧,如果做得好,以後再說。」
想要從別人手裡拿走利益,就算霍淳如今是皇帝了,他也要謹慎些。
吳庸滿意地點頭,「如此甚好,慢慢來,慢慢來。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小生意。」
霍淳不耐煩了,瞪了他一眼。
吳庸不敢再賣關子,連忙說:「是這樣的,皇上,您知道臣弟手裡有家典當行,生意不怎麼興隆,但是陸陸續續也收了不少東西,其中有大半東西是不能到市面上流通的,所以,臣弟想交給皇上。」
霍淳沒有接話,臉上倒是若有所思。
吳庸又說:「歷年以來,皇宮賞賜許多東西給大臣們,有些家族衰敗了,手裡握著的皇家賜品卻不敢用來交易換取過活的金銀,所以,臣弟就居中幫了點忙,把這些御賜之物收回來,然後皇上再給臣弟等價的金銀就好。」
皇宮賞賜出去的金銀,上面都有「御制」的字樣,一些衰落的人家空守著這樣的金銀卻換不來米糧,都快要餓死了。
吳庸暗中收了不少這些死當品,但他也不能把這種東西直接拿去重新熔煉燒鑄,不然就是「大不敬」,可是他如果把這些東西再直接倒回給皇帝,那就省事多了。
不要小看這樁買賣,偌大的京城有不少破落戶,很多人家裡都有這樣的御賜之物,吳庸從中仲介,就賺取了兩邊的差價。
也只有他這樣的身分,才敢做這樣的買賣,畢竟買賣的另一頭可是皇帝。
霍淳看了吳庸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說:「以前以為你紈絝無用,如今好歹有點起色,原來也就這麼點能耐。行,朕准了,會專門派內務司與你交涉。」
吳庸滿意地呵呵笑了起來,一口喝完了手中的茶。
在這皇權至上的朝代,他既然自己不想打江山做皇帝,自然就只能像現在這樣藏愚守拙了。
而且,背後有天下第一的大靠山,做點小生意,寵著小嬌妻,再生幾個小兒女,又何嘗不是一種美滿生活?
而且做皇帝也未必就處處順心如意,看看霍淳那張臭臉就知道,嘖。
自從婚後,葉綾舞的日子越過越舒服,可以說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麼被嬌寵,這麼輕鬆自在。
自從過了新婚蜜月期,吳庸就不再夜夜求歡,兩人歡好的頻率維持在兩三天一次。這樣既不太勞累,也不會讓葉綾舞空閨寂寞,欲求不滿。
葉綾舞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被嬌寵呵護的女人才會擁有的甜蜜狀態,每天都心情愉悅地入睡,心情輕鬆地醒來。
以前壓在她肩頭的千斤重擔依然還在,可是她卻不再發愁,因為已經有人用更為有力寬厚的肩膀為她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
葉綾歌和陳安夫妻居然又和好了,不過這次葉綾歌也學乖了,把持了家裡的財政大權,每天都嚴防死守,再也不允許陳安偷偷藏私房錢。
陳安的綢緞舖子還是開了起來,陳安其實不笨,當他肯用心經營,生意即使不是大好,但至少可以保證最起碼的盈利,養活他們一家人不是問題。
甘姨娘在寺廟裡老老實實待了兩個月,趁著一個夜晚私自逃跑了,守廟的老尼姑說可能跟野男人跑了,她們也實在管不住,畢竟寺廟是清修之所,又不是關押犯人的地方,她們不可能時時看守。
這一次,葉綾舞和吳庸都沒有再派人追她,隨便她跑就是了。
葉綾舞以葉家家主的身分,召開了家族大會,正式把甘姨娘從葉家除名,並且通知了甘姨娘的兄嫂,那對夫婦原本還想鬧鬧事,從葉家騙點錢,後來不知被吳庸怎麼派人恐嚇了一次,就再也不敢登葉家門了。
甘姨娘所生的女兒葉綾歆正式寄養到了嫡母王氏的名下。
葉綾歌曾懷疑葉綾歆是不是陳安的種,畢竟葉綾歆是遺腹子。
葉綾舞也有過類似的擔憂,但是葉綾歆的五官不像甘姨娘,和陳安也沒有半點相似,卻和葉綾舞和姐妹們有三分相像,她們姐妹這才確認葉綾歆應該是葉父的女兒。
既然是自家姐妹,就要替父親把她撫養長大,然後再為她尋個好婆家,陪嫁一份不錯的嫁妝,葉綾舞身為長姐,這點心胸是絕對有的。
吳庸對此毫不在意。
他是個大男人,喜歡做的事是想辦法賺大錢讓自家的女人盡情地花,而不是如何管理家中的錢財。
葉綾舞也在暗中觀察陳安,見他居然乖了不少,除了乖乖經營他的店舖,也幾乎不再去煙花場所鬼混,對葉綾歌也越來越好。
葉綾舞不解地問吳庸:「人都說本性難移,陳安倒真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他能這樣一直下去,對妹妹來說也是好事。」
吳庸當時正在看書,聞言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深深的笑意,「你放心,只要你不和我離異,陳安就會一直老實下去。」
葉綾舞瞪大眼睛,問:「你說什麼話呢?我怎麼會和你離異?而且,陳安老實不老實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吳庸微笑不語。
葉綾舞不是個笨人,眼睛一轉,差不多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她皺了皺眉,問:「你是說,陳安知道了你的身世?」
吳庸笑了笑,「陳安這個人從來就沒變過,他向來會鑽營,讓他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以後防著他點,不許他利用我的身分作惡就可以,如果只是用來打通商場的人脈,那倒無所謂。」
葉綾舞又是有點擔心,又是無奈,嘆了口氣。
吳庸說:「你為他發愁,我可是會吃醋的。」
葉綾舞被逗笑了,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現在才發現最不正經的就是你。」
吳庸反手抓住她的手臂,順勢把她拉到自己懷裡,低頭在她嫣紅的雙唇上親了一下,說:「我不正經?娘子要不要試試我有多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