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一夜,客園中的越青環做了無數個夢。
總是一入睡便夢到華泫那張帶著壞笑的臉在向自己逼近,嚇得醒轉。然後再睡、再醒……
第二天起床,她就得到兩個淡淡的黑眼圈。
自從她將劉夫人治癒,華泫便很有待客之道的派了幾個丫鬟來服侍她,雖然她其實並不怎麼需要。
丫鬟小夜走了進來。
「越姑娘,夫人讓我來告訴您,府里來了位張大人要見越先生。」小夜走到她身前,言語間甚是恭敬。
「張大人!」一定是那個太醫張行德,越青環頓時一驚。
要來的,真是避也避不掉。
奶娘這小夜先來告知自己,必是料到張行德來訪有異。
那……該不該讓父親去與他見面呢?
略略思索后,越青環還是決定通知父親。
因為全然躲避的話,便無法知道張行德前來的真正用意了。
這裡是朔王府,想那張行德必定不敢有太囂張的舉動出現。
半晌,張行德等候於偏廳,越回春入廳與他見面,越青環只悄悄隱於偏廳屏風之後,暗中探看那張行德的用意。
「越大人,久違了!」一見越回春,坐著等待的張行德馬上站起身迎上幾步,拱手為禮,露出十分熱切的表情來,似乎與知心老友久別重逢。
但卻因為眼袋太大、觀骨太高,終給人陰沉做作之感。
「張大人,越某早已不是朝中太醫,請張大人直呼名字便可。」越回春拱手還禮。
「不不不,越大人曾是朝中第一等的太醫,當日張某也只是居于越大人之下而已,怎麼敢直呼越大人名諱呢?只可惜,越大人突然告老還鄉,實令張某少了位醫道良師啊!」張行德連連搖頭,感嘆非常。
想當年,他和越回春一起得聖召入宮,越回春憑著祖傳醫術高妙,硬是成為太醫之首,而他日日全心鑽研,也只能當個副手。
不過越回春離宮后,他當然取而代之。
「越某離宮數月,今日張大人特地前來探望越某,真是感激。」越回春不知張行德前來的目的,只能說些場面話。
「是啊,一晃眼,越大人已經離宮整整兩個月!」點點頭,張行德捻一捻頷下長須,雙眼精光一閃,「但不知越大人為何到現在還不回鄉,當日大人的辭呈上所言,不是告老還鄉四字嗎?」
終於,張行德的言語中慢慢露出機鋒。
告老還鄉不過是朝廷官員通常用來辭職的一種形式用語而已,現在張行德卻對這「回鄉」二字很認真!
越回春微微皺眉,緩聲道:「越某未及回鄉,是因為朔王爺力邀越某為府中的劉夫人治病,便在王府內多留了一些時日。」
「是這樣,那現在劉夫人已然痊癒,越大人又準備何時離去呢?」張行德理解的點點頭,繼續發問。
他的態度已不再客套如先前,甚至已含有些微質問的意思。
張行德也不過是一介太醫而已,他的言語早已與他的身分有所不符。而且他問的都是些與他無關的事。
「張大人,越某何時離去,與張大人有關嗎?」越回春感覺到不對,出言反問。
「這……與張某是無關,但與越大人可是大大有關哪!」張行德忽然加重語氣,雙目定定的看住越回春。
「請問張大人,這樣說是何意?」越回春長須一顫,露出些許緊張神色。
張行德看在眼內,微微一笑,語音低沉道:「難道越大人忘了兩個月前憐妃在宮中不治身亡之事,如今越大人還滯留王府中久久不離去,就不怕東窗事發、惹禍上身嗎?」
張行德逼視著越回春,眼中神情已非常陰沉。
「你……你竟然知道……」越回春全身一顫,登時退後一步。
「知道,我當然全都知道,畢竟,張某與越大人同為太醫多年,怎會不清楚越大人斷脈施針的本事?」張行德見越回春懼色已現,便上前拍拍他的肩,「當然,若越大人能立刻離開上京,有生之年不再踏入,那我想這些事,自然也不會有人記起!」
這已是明顯的威脅,張行德正以憐妃之死逼他離開上京!
越回春聞言呆在當場,無法作聲,身上冷汗急遽冒出。
他沒想到,在宮內貿然施針一事竟會被這張行德全部看在眼裡。
「張大人,我父親離不離京是他自己的事,不需張大人前來指教。」屏風之後,越青環忽然踏出,走上前站在父親身邊,冷然與張行德對視。
她聽得夠久,也忍得夠久了!
這張行德居然如此陰險,將父親逼得幾無退路。
「這位是越大人的千金?也好,越大人帶著千金一同回鄉,頤養天年真是福氣,怎麼越大人還沒做出決定嗎?」張行德只略略瞥了越青環一眼,直當沒聽到她的話,繼續逼問越回春。
「張大人!」越青環怒視張行德,氣惱至極。
「越姑娘,妳別以為老夫這是在逼迫越大人,其實,老夫全是為了你們的性命著想,試想,若越大人害死憐妃一事傳了出去,那你們還有命嗎?」張行德冷笑,目中現出不屑之色。
連越回春都鬥不過他,一個小小丫頭又能怎樣?
「張行德,你住口!憐妃……憐妃之死……」聽張行德說自己害死憐妃,越回春一陣激怒,手指著他卻半晌說不下去。
「怎麼?難道越大人想否認憐妃之死與大人無關嗎?那些個行針痕迹,張某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張行德鎮定自若,面對越回春的惱怒毫無異色。
「憐妃……千針回絡……」聽得張行德提起行針,越回春臉色慘白,全身如同被抽離了精力,身形一晃跌坐在旁邊的坐椅上。
不久前的情形,一幕幕再度自眼前流過,越回春失魂落魄,眼神漸漸獃滯。
「爹!」越青環見狀驚痛交加,知曉父親已受刺激太過,快要承受不住。
「張大人,我爹爹已經退朝辭官,你又何須如此相逼?」越青環眼中淚意閃現,轉身怒問張行德。
「他既然退朝辭官,那又為何要在朔王府里為人醫治?」張行德冷哼一聲,看著椅上越回春的目光複雜交替,面上有恨、有怒,更有妒!
越青環看著他的表情,忽然醒悟了一些事情。
自古同行相嫉,這張行德竟是在嫉妒父親的高妙醫術,當日好不容易盼著父親離了宮,現在卻又見到他醫好劉夫人的塞脈之症。這張行德必然是怕自己首席太醫的名號受到威脅!
努力逼回淚意,越青環冷冷道:「張大人,你若忌憚我父親醫術高明,大可明說,何必使這麼多手段逼他離開!」
「手段?老夫何曾使過什麼手段,這全都是妳父親自己所為!」不知為何,張行德忽地悖然大怒,一雙老眼瞪著越青環兇狠至極,面上皺紋鬍鬚抖動,好像被踩到什麼痛處一般。
越青環見他面目兇惡、嗓音拔高,心下不由得一驚,下意識便退了一步。
就算是面對華泫,她也從未有過這樣驚懼的感覺,可此時在這張行德面前,她卻好像是面對著一頭兇殘的嗜血野獸。
「放肆!」
門口,一聲比張行德更冷更沉的喝聲傳來。
面帶厲色的華泫移步走入,站到越青環身旁,暗含維護之意。雙眼狠狠盯著張行德,冷冽如刀。
張行德一見,只覺遍身發寒,後悔不已。
他方才一怒之下竟然忘了這裡畢竟是朔王府,而越回春治好了劉夫人,朔王對這父女倆必然甚是禮遇。
「下官見過王爺。」惶恐之下,張行德躬身施禮,眼角微微抖動。
「張行德,你還知道這裡是王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我朔王府內威脅我的人!」華泫只是沉沉開口,聲音未見多少起伏。
「下官不敢,請王爺恕罪!」張行德額上冒汗,躬著身不敢抬頭。
滿朝文武都知曉朔王生性狠厲,得罪了朔王,簡直是有死無生。
「張行德,今日所說之事,你絕不許再向任何一人提起,不然的話,你就等著死無全屍吧!」
顯然,華泫來得不晚,把廳中的大半對話都聽了去。
「是、是,下官遵命!」張行德暗暗咬牙,舉止恭敬,心中卻是怨毒非常。
「給我滾!」見他低頭弓背的情狀,華泫更加厭惡,皺眉冷聲斥喝。
「是。」張行德終於得到命令,快速退出偏廳。
越青環看著他退去,心中卻再也無法平靜。
紙已包不住火了。
就算今天在朔王的威懾下,張行德表面答應,但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將事情透露出去呢?
看著父親呆坐椅上的衰老模樣,越青環心中的悲傷懼意終於壓抑不住,全部化作顆顆淚珠掉了下來。
無聲之泣,有時比之痛哭更要凄婉許多。
華泫看著她臉上淚水滾滾而落,頓時雙眉擰起,卻又不知如何勸解,有生以來,他又何曾勸過流淚女子了?
心中疼惜,便一伸手把越青環攬入懷中,一手生硬的輕拍她肩背,口中低聲道:「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保證妳父親安然便是。」
聽到他的保證,越青環終於稍止悲傷抬眼看他,淚眼迷離中,對著他感激一笑。
身為朔王的華泫既然做了這樣的承諾,那父親的性命應當是無憂了。
世事多變,想不到現在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卻是這個當初要奪去她性命的兇狠王爺。
看她臉上帶著淚珠的笑容如雨中梨花綻放,華泫忽然覺得懷中這女子已成了自己身邊一樣最珍貴、最需要保護的東西。
就算耗盡全力,也不捨得讓她受到一絲損害。
看她痛苦,簡直要比自己痛苦更甚!
百鍊鋼,漸成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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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越回春安頓回客園,華泫把越青環帶到他的書房中。
這是越青環第一次踏入專屬於他的領地,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因為書房中的擺設一如華泫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冷硬而直接,兩側架上的眾多書籍也說明華泫絕不是一個只靠兇狠得勢的無用王爺。
越青環知道,華泫帶她到這裡絕不是讓她來找書看的,而是要問明她父親的一切。
既然華泫下定決心要維護她與越回春,那就要先了解前因後果才行,在朝議政的華泫,一向是果斷又犀利的。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在寬大的桌案后,華泫注視著越青環。
現在是辦正事的時候,所以他要與她保持一些距離,免得一個剋制不住想到別的地方去。
書案另一頭的越青環顯得益發纖瘦,倚在案旁開始敘述兩個月前宮中發生的一切;包括父親暗自為憐妃下針、憐妃略有起色后忽然去世、父親畏罪辭官僥倖得以脫身的一切。
她沒有刻意去隱瞞任何一點,也沒有出言為父親脫罪或掩飾。
因為現在已經沒有必要,想安然脫險,就必須要清清楚楚的向華泫道出一切。
良久的沉默后,華泫抬頭看她,眉心緊緊鎖起。
治死宮妃罪責巨大,甚至是可以株連九族的,這一點,精通朝廷律法的華泫非常明白。
即使憐妃當時已然病危,但因病死去與醫療過失的差別巨大,足以讓越回春掉腦袋。
而且,從剛才越青環的敘述里,他暫時還沒有捉到任何對越回春有利的線索。從表面上看,憐妃的死亡除了因為病重,便是因越回春下針有誤。
而這兩點,對越回春都極為不利。
華泫眼中厲光一閃,他忽然非常後悔,方才為何要放張行德歸去。
可惜,後悔已經晚了。
現在已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那並非蠢才的張行德,此刻應該已經找到足夠罩住他的靠山了吧?
想起朝中那與他爭鋒相對的幾個派系,華泫瞇起了眼。
希望張行德找的不是最讓他惱怒的那一個,不然的話,他會使出全力與其對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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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泫猜的沒錯,從朔王府出來后,張行德馬上便開始尋找靠山。
他不以為惹惱朔王之後,他以後留在宮中的日子還會好過。
況且,不將越回春逼離京城,他絕不甘心!
為了保命且除去眼中釘,張行德非常聰明的火速找到一個強大的、足以與朔王抗衡的靠山──與朔王華泫同樣手握強權的幽王華涼。
宮廷之中,派系紛爭。
同樣身為當朝皇上的親兄弟,同樣在朝野中佔得一席之地,華泫與華涼如深山裡的兩隻虎,巧妙又危險的保持著危險的平衡。
但這一回有了他的稟報,張行德相信,幽王一定可以藉機狠狠的打擊朔王一次!
朔王對越回春之女的重視與維護,他當然完全而清楚的看在眼內。
若讓幽王知曉,從不為女子動情的朔王這一回有了弱點,那幽王不但會出手保住他的性命與前途,更會欣喜給予賞賜吧?
張行德的眼中閃出深沉的光芒,一如兩個月前得償夙願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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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風滿樓。
平靜中度過幾日,朔王府中再度有客來訪。
是幽王華涼。
華泫與華涼平日私下裡極少聚首,這回華涼身著便服獨身造訪,可以說是從未有過。而且更奇怪的是,他是突然前來,並沒有預先告知華泫。
而且時值下午,華泫不在王府內,幽王便入府等待。
就算明知這位幽王與朔王暗中不合,就算明知他突然來訪定是另有目的,王府里的人也絕不能將他拒之門外。
於是,幽王便很自在、很優閑的在朔王府里信步遊走起來,一走,就走到越青環居住的客園外。
越青環正斜坐在迴廊的石欄杆上餵魚兒吃食,現在她安居王府里不事生產,吃住都有人照料,劉夫人休息的時候她簡直閑得發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喂餵魚看看花,還能做什麼?
正逗著一大群五顏六色的魚兒吃得起勁,越青環忽然發現清澈蕩漾的水波里多了個男子的身影。
修長、尊貴,穿著寬大的白色絲袍,正靜靜站在迴廊邊的一棵銀杏樹下望著她。
若是不熟悉的人,見到這男子倒映在水裡的樣子,肯定會以為是朔王來了,因為男子的相貌身形與朔王有七八分相像。
但越青環卻一眼即分辨出其中差異,因為華泫平時只穿深色袍服,從不著白衣。更明顯的,男子站在那裡散發出的氣息不對。
與霸道又冷厲的華泫相比,男子是陰柔、文雅的。
撒去魚食,拍乾淨手掌心,越青環抬起頭來與男子對視。
金黃銀杏葉不斷片片落下,男子的白色衣袍在風中拂動,一派風雅,再加上與華泫相像的俊美五官、唇邊含著的淡淡笑意,讓越青環的臉色柔和不少。
本來,她是不喜歡有人盯著她看的,但是若那個人與華泫長得相像,就另當別論了。
看這男子的模樣,必與華泫有著一定的血緣關係。
負著手走近越青環,華涼的唇邊始終勾著一抹笑,打量越青環的眼是仔細的、探究的。
他今天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要看一看這個能讓華泫動情維護的女子,到底生得何等模樣。
很清秀、很嫻靜、很自得其樂。
這是華涼對越青環的第一印象,說不上好與壞,因為華涼有一點與華朔很相似,對女人都沒有太大興趣。
只是這一回,該有些不同了。
走到越青環面前,華涼文雅微笑道:「這位姑娘好興緻,在這裡賞魚嗎?」可能因為缺少實戰經驗,他開口的言語無聊得很。
連同樣缺少感情經歷的越青環也聽得出來,他是在刻意與她搭話。
「你剛才不是瞧了很久了嗎?我是在餵魚,不是在賞魚!」有些失望的回答,越青環對他不再感興趣的轉過頭去。
這個男子外表看起來文雅有禮,那一雙眼卻讓她心生厭意。帶著太多的刺探意味,好像是要把她里裡外外看個透徹一樣,真沒禮貌。
而且,走近了才發覺,男子身上的陰邪之氣濃重,與華泫的直接霸氣不能比。
「怎麼,在下是不是打擾了姑娘?那待會兒真要向七哥陪罪了。」看到她的冷淡,華涼的笑容絲毫不變。
「你是朔王的兄弟?」越青環聞言轉過頭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是,在下是朔王的九弟,幽王華涼。」
不出所料,他的身分引起越青環的重視。由此可知,這女子對於華泫必定也已動了情。
這樣的話,會讓他的遊戲更加有趣呢!
華涼唇邊的笑意更濃,注視越青環的目光也更深。
「民女青環參見幽王。」站起身,越青環向他略施一禮。
華涼點點頭,笑著道:「姑娘免禮,以後我們私下裡要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禮多反而顯得生疏了,就算姑娘有一天來要求本王做什麼事,本王也是會非常樂意答允姑娘的。」
越青環聞言略怔了怔,有些不解。
私下見面的機會很多,這是什麼意思?她又怎會莫名其妙去求他做什麼事?看華涼的笑容,好像藏著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呀,這位可是幽王?」一道緋紅身影走來,語中帶著欣喜與恭敬。
「妳是噙香?」華涼將目光從越青環面上轉開,看向紅衣女子。
「是,噙香不勝感激,幽王竟還記得妾身。」噙香盈盈一禮,笑容嬌媚。
「美貌溫柔如噙香,本王怎會不記得?」華涼牽唇一笑,不禁想起當年情景。這噙香本是宮中最出色的一名舞伎,曾對自己百般獻寵。可惜,最後卻被皇兄賜給了華泫。
噙香微微垂首似不勝嬌羞,柔聲道:「妾身多謝王爺讚譽。」
華涼笑著點點頭,眼中再度流露出感興趣的光芒。
當然,他感興趣的絕不會是噙香本身,而是噙香服侍的那個主子。
看起來,這噙香對於主子的忠誠度可不怎麼高,這是不是說明他又多了一顆美麗的棋子?
在兩個女子的目送下,華涼離開迴廊向府內書房走去。
他當然不會忘了今日入府的主要目的。
落葉飄飄,秋風習習。
噙香看著華涼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絲企盼,唇邊的笑別有用心。
越青環卻覺得那走遠的男子著實深沉,他的那一雙眼,她竟從頭至尾都沒有看清。
喜怒難測,陰柔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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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泫一入王府,就得到了侍衛通報幽王來訪,此刻正在書房等待他的消息。
心底一沉,華泫眉心紅焰微熾,知道他最不願見到的一幕已經發生。
華涼若不是得了張行德投靠,又怎會無緣無故來他這朔王府!
好一個華涼,想用這次的機會來打擊他嗎?
不管少時在宮中,還是現在於朝堂上,他都不曾怕過他。
這次也一樣!
沉著臉走進書房,華泫一眼看到正悠哉坐於他書案后的文雅男子。
「呵,七哥你終於回來啦,九弟我可是非常想念你,在這裡等了好久呢。」華涼見到他便微笑站起身,露出開懷笑顏。
「若記得不錯,我與九弟前幾天剛在朝堂上見過面吧,現在九弟又特意來訪,看來這想念之情當真急迫。」華泫冷冷一笑,直接點明事實。
他倒要看看華涼會如何出招。
「唉,不急也不行,九弟昨日在宮中聽到一個消息,因為事關重大,又與七哥的心上人有些關係,所以特地火速前來告知。」華涼笑看著華泫,心情越來越愉快。
能看到華泫煩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樂趣。更何況,這次的煩惱可是不小,足夠令華泫頭痛無比。
「多謝九弟關心,說吧,是什麼消息?」華泫神色不變,心底早有準備。
「是這樣,聽說昨日皇上接到密報,前月去世的憐妃娘娘竟然不是因病過世,而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很不巧的,這害死憐妃的人,此刻正在七哥府內。」華涼盯著華泫,語聲輕慢,目光爍亮。
「九弟這麼說,難道害死憐妃之事已經證實了嗎?」華泫一哂,抬眼反問。
「雖然未經證實,但小弟已經向皇上請命調查此事,只待明日聖旨一下,真相很快就會大白了。」輕笑幾聲,華涼從未有過的舒心。
在皇上聽到張行德稟報說憐妃死因另有蹊蹺時,簡直震怒得忘了一切。
就連朝中錯綜複雜的爭鬥也不再注意,輕易的把調查兇手的任務交給了自動請命的他。
自古英雄總是難過美人關,想不到那個憐妃娘娘死去之後,還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力。
真是天助他啊!
聽到這裡,華泫已經知道,事情正向最險惡的方向發展。
若憐妃一案落入眼前與他不睦的華涼手中,那越回春還會有命嗎?
「多謝九弟特來告知,為兄不勝感謝,他日定當回報,請回吧!」華泫壓抑著心頭怒火,沉聲逐客。
事已至此,他也不必再和華涼客氣些什麼。
「那,九弟告退,就請七哥好好斟酌吧。」華涼斯文有禮的欠身一禮,走到書房門口忽然回身笑道:「對了,七哥,方才小弟在府中閒遊時見到了一位姑娘,真是清雅脫俗、善解人意呢!」說完,華涼白衣飄飄,負手緩步離去。
那背影無比雅緻也無比優閑,與華泫熊熊燃起的怒意成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