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關機?!
他的小可愛拒接他的電話!
尤靖陰沉的雙眼盯著行動電話,他再度從疼愛的妹妹身上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該死!」他低咒數聲,開始回溯事情的根源,找出問題在哪。
他的鑫鑫才不會這麼對他,都是因為認識了那個叫貝洛斯的男人!
一切都是某個該死的人,向鑫鑫宣稱「不認識」他,沒有及時通知他,才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我本來可以阻止的……」他低聲呢喃。這代表有人又要完蛋了。
高瘦的身影走在渺無人煙的暗巷內,他微眯起眼,在任何人都不會多看一個垃圾堆旁,拉開一扇生鏽斑駁的鐵門,無燈光照明的樓梯往地底延伸,陰暗恐怖的氣氛,無限蔓延。
舉步輕移,無聲地走入地底,鐵門在身後「咿呀」合上,掩去微弱的路燈穿透,陷入真正的黑暗世界。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中,他行走自若,瀟洒從容,有如走自家廚房般,知道哪裡該拐彎,哪裡有妨礙行進的障礙物。
淡淡的光線從前方微微透出,隨著他的接近漸漸大放光明。
明亮的光照映在那張斯文陰沉的臉龐,令人望而生畏的想離他遠一點。
在這隱密地區,有個胖子正抱著爆米花坐在四十二吋的電漿電視前看影集,不時哈哈大笑,雙腳放在桌上,一副舒服的大老爺姿態。
除了爆米花,四周還有一堆垃圾食物,炸雞、Pizza……
野性的直覺感到危險逼近,戴著圓框眼鏡的胖胖臉迅速轉過,當看見來人是尤靖時,他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靖爺!」爆米花打翻也不敢伸手去接,臉上堆起誠摯萬分的笑容,彎腰討好。「是什麼風把您吹來的啊?坐!」
「你現在倒認識我了。」尤靖朝他陰陰一笑,開始扳起手指關節。
胖子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靖……靖老大!您不是已經揍過我了?」惶恐的倒退三步。
「誰跟你說揍過一次就算了?老子這麼相信你,你竟然……嗯?不認識我,很好。」
「我、我那時在忙呀!」胖子可憐的解釋了一次又一次,「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我以為打錯電話所以就……哎呀,有話好說啊!」痛!被揍了,「等我想起來你有交代這一回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還敢有借口?都是你害的!」尤靖不由分說,再次把胖子揍成豬頭。
「老大!老大啊!別揍我了,有工作、有東西『挖』啦!是你感興趣的文物,我特地為您留的呀,哎呀,不要再打我了!」
忿恨的一拳揍過去,打歪胖子那張油膩的臉,也連同打飛那副眼鏡。
「有東西『挖』?老子正愁沒地方發泄!」尤靖揍了胖子遷怒之後心情好多了,野蠻的一面和他斯文的外表呈極端的反比。
他坐在沙發上交迭雙腿,胖子立刻狗腿的奉茶伺候。
「靖爺,小的讓您看這回『挖』的東西。」胖子拿著遙控器正要向尤靖解釋,卻被他抬手阻止。
「免!數據事後再傳,老子現在不想聽!」
「但是這案子很急啊,對方四天就要拿到東西,而且價錢很不錯,靖老大,您什麼時候想看啊?」胖子搓著手,涎著笑臉。
尤靖狐疑的瞪著那張油膩的臉,眼睛眯成了一直線,眼神像眼鏡蛇盯上青蛙,充滿危險。
最危險的莫過於他突然嘴角一扯,詭笑著一掌拍在胖子肩上,胖子頓時心驚。
這個老大太難伺候了!
「我說,死胖子。」尤靖咧開嘴笑,「會讓你這見錢眼開的傢伙說價格不錯,就代表這次的老闆還滿凱的,這種工作怎麼沒讓人搶破頭?該不會是這個東西太難『挖』,你才轉給我的吧,嗯?」
「呵,呵呵,呵呵呵。」胖子露出詭計被識破的乾笑。「是因為靖大爺您比較會『挖』,我才……」
「好你個死胖子。」尤靖又開始扳手指,陰狠的瞪著他,「敢算計我,你死定了!」
當時只想扁人的尤靖,沒有立刻把接的Case看過做確定,直到第二天從住處接收數據時,他才皺眉,深覺糗大了。
「Shit!」低咒連連,狂罵三字經。「這下可好了……」他咬著指甲,臉色布滿陰霾。
莉迪亞睜開雙眼,看著天花板上靜止的吊扇,一室的漆黑。
藍色眼珠瞟向牆面的冷氣,該閃爍著紅色訊號的,卻沒有。
她輕巧的飛速下床,沿著牆壁走向窗邊。附近的房子還有燈光,不是停電。
緊急發電設備也未啟動,可見有人切斷了電路,沒有時間換衣服,她穿著潔白的細肩帶睡衣,赤腳出房門。
是小偷?
不,闖空門的竊賊不會大費周章切斷電源,是有心人士闖入。
直到室溫改變她才驚醒,對方到底闖入多久?目的為何?
能夠不觸動任何警鈴裝置,切斷這房子固若金湯的保全系統,目的應該只有一個!
「少爺。」平靜無波的天藍瞳眸瞬間轉深,走過長廊,她纖美的身影在月光下宛如月之女神。
敏銳的聽覺探出闖入者出沒在廚房,她迅速移動前往。
夜視能力受過訓練的她,看見客廳內晃動的黑影,為求快速逮到入侵者,她自樓梯一躍而下,輕鬆落地。
如波的裙擺飄蕩,令她有如月之女神降臨,無聲無息的追隨那抹黑影。
可每每到緊要關頭,只差一步就能逮住他時,她就會失去他。
被耍了。
莉迪亞甚少有情緒波動,但對方挑釁的行為令她不悅。
這人時間充裕,甚至知道她跟著他,儘管她的身手如鬼魅般無聲息。
是高手!莉迪亞提高警覺。
緊抓住黑影奔過面前的一剎那,莉迪亞踢腿掃過對方下盤。
黑影似是知道她有這麼一招,空翻了一圈後於距她三尺處站定。
「懦夫。」她冷哼一聲。
入侵者高瘦,一身的黑,連頭髮嘴巴都蒙起,只留那一雙深黑、帶著戲弄意味的黑眸,看不出特徵,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是男人。
她擺出備戰姿勢。
黑衣人眼中閃過興味,也同樣擺出肉搏的預備姿態,輕鬆的朝她伸出食指勾了勾,挑釁。
莉迪亞突如其來的飛身側踢,為這場肉搏戰揭開序幕。
她招招凌厲致命,針對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下手,黑衣人見招拆招,一一化解,不過一分鐘交手,卻是上百個生死關頭。
莉迪亞發現入侵者不好對付,他從一開始的一味防備到後來的試探,接著展現實力,幾招下來她接得吃力,但卻感覺得出來他玩得很開心。
她被當玩具?!
從未受過這種羞辱,莉迪亞忿怒的俏臉生硬,出手次次狠絕。
交手的兩道身影一黑一白,若不細看只會以為看見一個美女在月光下跳舞,飛揚的裙擺,如絲的金髮,使人迷醉。
趁他的一時大意,莉迪亞將拳頭送給他的肚子。
「噗——」沒料到對手力量竟然不遜於男人,受重創的黑衣人發出悶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被反擊了。
莉迪亞收拳,下一波攻擊伴隨著呼喝聲出手。
「莉迪亞。」熟睡中的貝洛斯被那輕聲一喝給驚醒。
他迅速睜開眼睛,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讓他驚覺事情不妙。
「老師……」同睡一床的莫鑫鑫被驚醒,「怎麼了?」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眸。
「沒事,你待在房裡,別出來。」貝洛斯聲音緊繃。
「發生了什麼事?」被他語氣里的緊張感染,她頓時清醒。
這一清醒才發現不對勁,總是開到天亮的床頭燈竟然熄了!
貝洛斯迅速下床,隨手拿起床尾的睡袍,腳步沒停的走出房門。
「不管聽見什麼都別下樓。」
可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懼感令她害怕,抱著被單害怕的發抖,她不敢一個人待在黑暗中。沒聽從貝洛斯的指令留在房間,她跟著下床,摸黑往外走。
貝洛斯迅速下樓,看見手下正與一名黑衣人搏鬥,還處於劣勢。
他腦中一閃而過的是——竟有能與莉迪亞打得不相上下的高手,他受雇於何人?目的是……
沒讓她處於劣勢太久,貝洛斯出手幫忙。
突如其來的幫手令黑衣人一陣錯愕,那雙眼看見貝洛斯架式十足的備戰姿勢,似乎透著不解和——迷惑?
但很快的,興味爬滿眼,他朝主僕兩人挑釁,伸出兩手食指勾了勾。
面臨二打一的情況,黑衣人仍接應得遊刃有餘,偶爾還輕佻的伸手撩過莉迪亞的下巴、手臂和胸部。
「住手!」貝洛斯沉聲喝斥。
就在三人打得難分難捨之際,摸黑下樓的莫鑫鑫聽見客廳傳來的打鬥聲,和月光照映下纏鬥的三人,她害怕的輕喊,「老師……」
黑衣人聽見這聲音,舉目望向樓梯口,眼尖的似乎瞄到什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樓梯口。
「鑫鑫!」貝洛斯幾乎是同時飛身而出,早黑衣人一步將她納入懷中,不讓黑衣人傷害她。
而黑衣人只是微微掠過,然後飛身跳窗而出。
莉迪亞追上,但只來得及看見他躍過高聳的圍牆,消失不見,留下錯愕的三人。
「莉迪亞,去恢複電力。」
「是。」
「老師,不報警嗎?」莫鑫鑫仍心有餘悸,剛那人影朝她奔來的時候,她真的是嚇死了。
「不能報警。」這一報警將會引起麻煩,甚至會讓「他」有機會大做文章。
電力恢復了,貝洛斯斂眉深思這件古怪的事情。
「沒有人受傷,沒有破壞傢具,更沒有財物損失,那入侵者的目的是什麼?」很明顯的,目的也不是他,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可能是偷錯門戶的小偷吧,好險沒有人受傷。」莫鑫鑫拍著胸口,可這一拍卻覺得不太一樣。胸口的東西呢?
她錯愕的低頭,瞪大眼看。掛在胸前未曾取下的翡翠之鑰不見了!她感覺血液在這一刻凝結,寒意爬上背脊。
「老師……」她雙手顫抖,扯著貝洛斯的手臂。
「嗯?」深思中的他未發現。
「翡翠之鑰……不見了。」說著這話時,她的眼淚跟著掉下來,好自責的道歉,「對不起,我下樓前還握著它的,對不起……」
貝洛斯錯愕。想不到對方的目標竟是翡翠之鑰?!那是母親的遺物!
他忿怒、無法置信!
但他怎麼忍心苛責自責甚深的她?她平安沒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應該聽你的話別下樓,就不會搞丟這麼重要的東西,對不起……」
「丟了就算了,沒關係。」他對翡翠之鑰的重視程度,已經沒有像對她那麼深了。「我再買個訂婚戒指給你,嗯?」
她哭著搖頭。「嗚……那是你母親的遺物……我對不起你……」
「我母親不會介意的。」他嘆息著將她擁進懷裡安慰。
「但是我介意,我沒有好好保管翡翠之鑰,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嗚嗚嗚嗚……」
「好了,我不介意,別哭了。」他捧著她的小臉,拭去滑落的淚水。
身外之物,就讓想要的人拿去,他只要她就夠了。
「老師,」她抱著他的腰,頭埋在他胸前泣不成聲,「如果找不到翡翠之鑰,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更沒有臉成為你的新娘……」
這就讓他很介意了。「我一定會找回來。」他立誓,無論如何都要追回翡翠之鑰,捧到她面前。
尤靖神清氣爽的自歐洲旅遊歸國,帶著禮物和名產,來找他可愛的小妹妹——鑫鑫。
「靖哥,嗚——」可她一見到他,就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嚇壞了乘興而來的尤靖。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委屈?」他好擔心、好焦急,「跟貝洛斯吵架了?他欺負你?」她要是一點頭,他就衝上樓去宰了他!
可是懷裡的小可愛搖搖頭。
「嗚嗚嗚,我搞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莫鑫鑫哭得抽抽噎噎的,「靖哥,我闖大禍了,我好難過,我好笨,嗚……」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
「寶貝,你別哭,你一哭,靖哥就慌了啊!」就連被父母遺棄,向他尋求協助時,她也沒有流一滴眼淚,從小看著她長大,開朗堅強的她何時哭得這麼傷心難過?她的眼淚讓他手足無措!
「發生什麼事情?說給靖哥聽,靖哥一定幫你想辦法。」只要她不哭,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給她!老天,怎麼女人的眼淚殺傷力這麼大?
她抽抽噎噎、斷斷續續的,說著四天前黑衣人闖入的事情經過。
「怎麼沒報警?」
「老師說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加上沒人受傷,所以就不報警了。」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尤靖摸摸鼻子,暗暗思索。
「我應該聽話待在樓上不下來,這樣就不會搞丟翡翠之鑰了。」提到翡翠之鑰,莫鑫鑫的眼淚又狂掉。「嗚……」
「貝洛斯不是沒怪你嗎?別哭了。」
「你不懂!」她推開他,搖頭,「那是老師他母親的遺物,他為了找回翡翠之鑰花了好多心思,意義非凡。」
「是。」尤靖點頭附和,他知道她對「家人」的在意程度,她那對養父母遺棄她,而她到現在還留著他們的相片,常常睹物恩人。
「要不是因為翡翠之鑰他也不會來台灣,而且他拿那麼重要的東西向我求婚,把它送我當求婚禮物,意義更加不同了。」
「唉,難怪你這麼傷心——」尤靖喝茶的動作僵住,突然反應過來,被開水嗆了一下。「求婚?!」他驚叫。
「嗚——」莫鑫鑫又崩潰的啜泣。「這比弄丟結婚戒指的感覺還要糟,如果找不到翡翠之鑰,我、我怎麼有臉跟老師回國結婚?嗚……」
「你們要結婚了?」尤靖沒料到貝洛斯是玩真的,並不是要玩弄他心愛的妹妹。「算他好眼光。」不免為她開心,但是苦惱之色隨即爬上斯文的臉龐。
「我不敢嫁了。」她難過的回答,「老師這麼認真,還把重要的東西送給我,我沒有好好保管,我好笨……」
「難怪東西會在你身上。」他嘀咕著,看她哭得這麼可憐,一發不可收拾,眼睛也腫得像核桃,看來應該是哭了很多天。
「鑫鑫,乖,告訴靖哥,貝洛斯在哪?」
「在樓上書房,你找他幹麼?」她防備地抬眸一瞄。
尤靖頓時心虛的撇過頭。「問問有什麼要幫忙的。」
「嗚,找不到了啦!」她自暴自棄了。
「款,鑫鑫,認識靖哥這麼久,你說什麼事靖哥沒幫你辦到過?」
她一想,的確,靖哥對於她就像有求必應的土地公,開口要什麼就有什麼,就算多難到手,靖哥都會想辦法替她找來。
「可是老師說找回來的機會渺茫。」代表她嫁不出去了。她嘴一扁,眼淚在眼眶聚集。「我這幾天想到就哭,嗚……」
不行!他忍不住了!
「鑫鑫,靖哥去找貝洛斯談,等會再下來找你,你乖,別再哭了哦。」
「好。」
尤靖逃難似的走上二樓,很容易就找到書房在哪,因為莉迪亞就站在門外。
「Hi,大美女。」他掀掀嘴角笑,「問一下裡面那位,我有話跟他說,看他有沒有空跟我聊聊。」
莉迪亞不是很感興趣,甚至沒有正眼看他,彷佛他這個人不存在。
「幫個忙嘛,他會有興趣的。」尤靖難能可貴的苦笑,「我要說的事跟翡翠之鑰有關。」
她總算肯正眼瞧他,不過那張漂亮的臉孔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也看不出在想什麼。
「翡翠之鑰是我偷的。」唉,鑫鑫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恨死他的。
聞言,莉迪亞的表情從沒這麼精彩過,她瞠目,不敢置信、驚訝和……羞憤?!
結果是一記辣巴掌甩上他的左臉,甩得他頭昏腦脹,眼冒金星。
「嘶——」他吃痛的張嘴。
莉迪亞看著他的眼神波濤洶湧,似乎恨不得撲上來咬死他!雖然危險致命,但好誘人啊!尤靖熱血沸騰。
她伸手扭開門把,眼眨也不眨的瞪著他。「請進。」
尤靖頂著帶有五指印的臉,走進貝洛斯的書房。
而向來守在門外的莉迪亞也跟著進門,而後將門合上,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