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到住處時,已經接近凌晨了,淳茹抱著一堆資料回來,還有一個癱在她身上睡死的小孩。
她連把橙橙留在陸家都不敢,只好把他帶回來,婆婆也理所當然的讓她把外孫帶回來。
這是沒有列在紙上的試驗之一,她知道。
好不容易把小朋友放在床上,為他蓋好被,淳茹坐在床沿,精神恍惚,回想著今日在婆家的大小事,婆婆無形的壓力,旁人有心、無心的試探挖苦,所謂的「人情世故」,一古腦的塞進她腦子裡,她頓感消化不良。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鑰匙轉動門把的聲音,她立刻奔出,正好與進家門的陸智盛對上眼。
一股心酸委屈頓時湧上,爆發出來。
「阿盛……」她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奔進他懷裡尋找依靠。
「乖乖乖……」他被一群叔伯灌酒,半茫了,被滄路送回來,一路上當然又被套出不少話,他懊惱得要命!但看她委屈的眼淚,酒就醒了。「我媽為難你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母親是怎樣的個性,他只是不好說出口,他媽其實是個巫婆!如果今天他要娶的女人不是小茹,他媽會更刁鑽,她是很喜歡小茹的,從小看到大的感情不是虛假,但「媳婦」和「女兒」,還是有差別的。
「沒有,她沒有為難我……」淳茹反倒抹去眼淚,暗自怪罪自己:為什麼要在他面前哭呢?要是他以為媽對她不好而生氣了,那怎麼辦?
不用問就知道,她面對的是他媽耶!她體貼的沒有告狀,忍耐所有的委屈,不讓他夾在未婚妻和母親之間難做人,忍不住會讓他想多疼惜她一點。
他柔聲問:「今天媽叫你去做什麼?」
淳茹蠕動嘴角,一時很難說清楚,牽著他的手,來到餐廳,因為只有那裡有桌子。她指著餐桌上頭一堆東西,宴客名單、飯店檔期菜色、婚紗資訊、喜帖樣張、喜餅、媒人聯繫等……
陸智盛摸摸她的頭,嘆道:「被嚇到了?」那些東西八成是媽的那些姊妹淘們硬塞給她的,她不好意思拒絕就全部帶回來了。淳茹眨著淚花的眼,點頭。
果然——
「媽的朋友不是壞人——」他話鋒一轉。「大部份都不是。」富太太的交友圈,他一直覺得很複雜。
「智善姊姊幫了我不少的忙。」她不敢提被王夫人羞辱,覺得很委屈被看不起一事,「媽叮嚀我不要在意花多少錢,我壓力好大……那表示,媽不在意花多少錢,只要我們把婚禮辦得完美讓她滿意,可是……我好怕做得不好,我什麼都不懂……」
「沒關係的,不要急。」他柔聲安撫。
「飯店還沒訂,要訂飯店還得先確認一下賓客名單,爸爸那邊我還沒去問要請多少人來,位置還要排過,找時間拍婚紗、挑禮服,喜帖樣式我也沒有主意,飯店菜也要去試吃,再加上喜餅——」她一個頭兩人大。
「小茹、小茹。」陸智盛忍不住打斷她的碎碎念。「你太緊張了,你忘了嗎?你有我。」撫著她的臉,他眼神充滿眷戀。
稍早時的不愉快,對她的不諒解,現在想來都是他自己太不成熟懂事,他應該要更貼心一點。
「結婚是我們兩個決定的事,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有什麼事情,儘管跟我說,嗯?」她這麼為他著想,他怎麼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他說了她想聽的話……淳茹惶惶不安的心,為此安定下來。
「好……」她感動得鼻酸了。
「今天我們都累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我們一起擬名單,嗯?」他起碼比她了解母親交友狀況,誰該離主桌遠一點,誰該近一點,他能指點一二。「那太好了……阿盛,你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淳茹鼻子嗅了嗅,聞到濃郁的酒氣。
「還一身酒氣呢?跟阿健喝到這麼晚?」
「你爸臨時讓我去見幾個長輩,喝了幾杯。」他也不想告訴她,他今天是如何的被那些政治老狐狸們消遣耍弄。
「好可憐……」淳茹太了解父親的朋友們是怎樣的性格,而父親又是怎麼在人前數落他。
父親在人前,絕對不會誇耀自家孩子的成就,可那不代表他不認同,相反的,父親護短,自己嘴上不誇獎是一回事,也絕對不容人在他面詆毀他孩子的努力。
「你先去洗澡,我幫你泡杯熱茶,喝了快點睡了。」他八成被灌不少酒,現在能還醒著,多虧平時應酬練出來的好酒量。
「小茹,我……」陸智盛拉不下臉,為自己先前的亂髮脾氣對她道歉,他望著她仰望他時那信賴依戀的眼神。他……開不了口承認自己的錯誤。
「怎麼了?」沒有察覺他內心的掙扎,她體貼地問道:「不舒服嗎?快去休息吧。」
「我……嗯。」他默默的把話吞回肚子里,涎著賴皮的笑討她說:「親一下,我才要去睡。」
淳茹紅了臉。「討厭——」雖然嘴裡說討厭,仍是羞澀地給了他一個吻。
糾纏玩鬧好一陣子,才一個去洗澡,一個在廚房裡泡茶,至於稍早前的小小口角,兩人都當做沒事般絕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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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星期一,照常工作,囤積的工作需要消化,忙著開會、整理資料、擬企劃書,讓淳茹暫且忘掉周末的不愉快。
中午忙得告一段落了,正要跟好友兼上司來個午餐約會,說一些心事,但一通電話將她的好心情給打壞。
「小茹,是我。」是她未來婆婆。「在忙嗎?」
「沒,剛忙完!」她慌忙坐回椅子上。「媽,有什麼事?」
「沒什麼啦,我是想問你飯店訂好了沒有?雖說還有五個月,但早點訂下來也好。前天給你那些飯店的簡介,很多婆婆媽媽也給了你意見,應該有些底了吧?」
「昨天跟阿盛商量過了,我打算晚點跑一趟去問問看能不能先訂。」
「真的啊?你們打算訂哪間飯店?」
「等一等!我找一下。」淳茹慌忙拿出筆記本,找出紀錄后,將地點告訴准婆婆,「……想說採用Party的形式,訂小廳比較不容易跟別對新人強碰。」
這是她和阿盛討論的結果,他們兩人都喜歡這種溫馨而且不會太複雜的請客方式,相信雙方的朋友都會玩得很開心。
「噢……」但是陸陳雪珊從電話那頭傳來令人心驚膽跳的沉吟。
「這樣啊。」口氣明顯冷了下來。陸陳雪珊沒有說重話,然而就是輕輕的一句應和,就讓淳茹如坐針氈。
她反應很快的立刻改口,「這只是初步的想法,還是要跟家裡的長輩們討論,阿盛的朋友有些很瘋的,我怕在婚宴上玩太瘋,我爸爸會生氣……媽,我跟阿盛再討論一下,再告訴你好不好?」
「也是,年輕人總是玩得不知輕重,長輩看在眼底總是失禮,你跟智盛討論完后再告訴我。」陸陳雪珊強勢地介入。
結束通話后,淳茹像打完一聲戰那樣鬆了一口氣,癱在椅子上瞪著話筒發獃。原本她是很餓的,但現在卻了無食慾,看著筆記本上頭的紀錄,他們原本的計劃……她拿起桌上的筆,難過的在原定計劃上頭畫了大X。
正要出門去找飯吃的湯心紫經過她辦公桌面前,看見她一臉頹喪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輕敲她桌面兩下。
「寶貝,我們去吃飯吧。」她笑得風情萬種。
「喔。」淳茹像木偶般拿了錢包,失落的神情像是被打敗了。
淳茹看著眼前最愛的摩卡巧克力冰沙,鮮奶油上頭有巧克力脆片,她動手將那團漂亮的奶油破壞個徹底。
湯心紫嘆了一口氣,「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呢?」聞言她抬頭望著好友,一臉的無神。
「受到挫折了?」好友的關心,讓淳茹找到情緒宣洩的出口,她沒掉眼淚,但是用充滿控訴的語氣說道:「我只是想要一個簡單、溫馨的婚禮,有這麼難嗎?!」
明明就說結婚大小事讓他們自行處理,但卻又事事干預,他們小倆口一起作的決定準婆婆都有意見,她還不能當著准婆婆面前說這是阿盛的主意,只能默默承受,回頭再想什麼借口說服阿盛改變原定計劃。
「不難啊。」湯心紫微笑的說,好食慾的她吃完自己的餐點還不夠,還接收小學妹吃不下的熏雞潛艇堡。「公證登記,瞧,是不是很簡單而且很便利?」
她的話如同一桶冷水,澆到淳茹頭上,讓她醒了過來。
那樣的結婚方式一開始會很痛快沒錯,因為是照著自己的心意嘛,不過事後還是會被數落一頓,被逼著辦一場婚宴顧全長輩們的面子。別說她未來婆家那裡會不開心,就連她父親也不會高興獨生女結婚竟然先斬後奏。
「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嘛。」湯心紫涼涼地道,見她一臉郁色,不禁笑了,「你們吵架了,對吧?」
「我不想跟阿盛吵架的。」沒什麼心眼的淳茹,三兩下就被套出話來。「他突然發好大脾氣,我被嚇到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才決定要結婚而已,他就變了一個人。」
湯心紫聽著她說著這一周來的委屈,微笑不語,不若平時的犀利毒舌,就只是靜靜的聽著小學妹的抱怨。
「阿紫……」說了那麼多,卻沒有聽見好友給她意見什麼的,甚至吐糟陸智盛幾句,就只是笑笑而已,這讓她非常不安。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我要說什麼?說了你會傷心,還是不說好了。」
「為什麼我會傷心?說啦!」淳茹不習慣這樣的她。阿紫學姐一直是英姿颯爽的女王,說話犀利一針見血的。
「真要我說嗎?」湯心紫一臉的為難。「小茹,你到底以為結婚是什麼?」一句話讓淳茹微怔。「就是……兩個相愛的人……一起生活……」
「就只是這樣而已?」她追問的語氣咄咄逼人。淳茹沒有回答,她在思考好友的話意。
「如果你都這麼想了,我還需要說什麼嗎?」湯心紫話中有玄機。
她一直思考著阿紫說的話,想著自己的心態,是不是錯了?但是跟自己心愛的一起生活而決定結婚,這有什麼不對?
帶著複雜的心情,淳茹回到工作崗位上,藉著工作忘掉籌備婚事的挫敗,可幼稚園打來的一通電話,讓她被迫放下工作,匆匆請假離開公司。
當她趕到幼稚園時,面對的是被橙橙打傷的小朋友盛氣凌人的家長。
「你是怎麼教小孩的?怎麼可以打人呢?」
「真的很抱歉……」淳茹只能彎腰賠不是。
她問過橙橙了,為什麼打人?不是因為對方說了什麼挑釁的話,只是因為對人家小女生帶來的洋娃娃好奇,想要拿來看一看、玩一玩而已,小女生不給,他就動手搶,還打人。
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橙橙理直氣壯的說:「誰叫她不給我!活該!」淳茹很驚訝。這小孩怎麼會這麼霸道?!她該不該打?該不該處罰?
她不是他媽媽,只是暫時照顧他而已,她能處罰他嗎?!如果日後把小孩交給二姊,二姊怪她沒有把橙橙都好,那怎辦?如果是她的小孩……她該怎麼教導他這樣是不對的?要怎麼跟他講道理?
眼前的小朋友家長不停的數落她,她慌了……
「抱歉,我……」忍不住奪門而出,她抖著手,撥電話給陸智盛,希望他告訴自己,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問對方要怎麼賠償……小茹,我在忙,晚點再打電話給你。」電話那頭的背景聽起來很嘈雜,他很忙的樣子,她也不敢再打電話給他求救。
「只能靠我自己……」她該打電話給人在美國的二姊嗎?為了這點小事——對啊,小朋友推來打去,本來就是正常的。
但橙橙有錯,他不該惡霸搶人家的東西還動手,如果是她的小孩……淳茹努力回想小時候的情景。
她跟兩個哥哥差了四、五歲,兩個哥哥年紀相當,脾氣又沖,她是從小看著兩個哥哥為了一樣東西爭執打架到大,但是出了社會後,兩個哥哥的感情非常好,爸爸當時是怎麼教訓他們的呢?
她想到了!雖然,她不知道這樣對待橙橙會不會被二姊責備,但如果是她的小孩,她有兩個愛打架又不知輕重的孩子,她會這樣教導他們。淳茹抹掉眼淚,堅定地走向教職員室,對盛怒的學生家長們深深一揖。
「我真的很抱歉。」
「我們要的也不是什麼賠償,就只是一個道歉。」小女孩的母親氣過了,也算是明事理的人。
「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處理的,就讓跟小女孩說幾句話。好不好?」淳茹客氣地道,和顏悅色地小女孩微笑。
原本小女生的父親是不贊同的,寶貝的把女兒摟在懷裡,說什麼也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是她母親說服了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女兒放下來。淳茹注意到,橙橙流露出嫉妒的眼神,她登時心一軟。他想念自己的父母呀。
小女生羞澀的走向她,淳茹蹲下身來,在她耳邊細語說話。
「阿姨,我可以這樣嗎?」小女生一臉的驚恐。「可以嗎?」
「可以,沒關係。」淳茹微笑鼓勵她快去。
在場的大人們——那對父母以及幼稚園的老師,全都緊張的看著小女生走向坐在椅子上,生悶氣的小少爺。
只見小女生走過去,伸手向他討,「給我。」指著他懷裡玩的湯瑪士小火車。
「我為什麼要給你?這是我爸爸買給我的。」小少爺當然不肯給。小女生害怕的退了一步,回頭看淳茹,淳茹給她鼓動的眼神,於是,小女生上了,動手搶起了玩具。
兩個小朋友當場就為了搶玩具吵了起來,小女生還先發制人,動手打他。
「你打我!你打我!我要跟我媽講,你打我!」橙橙大呼小叫起來,要還手的時候被阻止了。
「橙橙,看我!」淳茹握著他小小的肩膀,口氣嚴厲道:「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很不好,對不對?」小男生氣到扁嘴,眼眶含淚,倔強的瞪著舅媽,一臉的不服輸。
「被人打,是不是很痛?你喜歡這樣嗎?」橙橙仍是瞪著她。
倔強的不肯低頭認錯。其實他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事情了。
當東西被搶、被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為什麼小女生會一直哭,因為他也委屈得好想哭,但他是男生,才不會像女生一樣大哭大叫咧。然而逸出嘴唇的嗚咽,讓人聽了好心酸。
「被人欺負很難過,對不對?你現在知道很難過,以後就不可以讓別人難過,不只是同學,還有你的手足,以後如果你媽咪生了弟弟或妹妹,你也不可以這樣,知道嗎?」
「嗚嗚嗚嗚……」小男生哽咽的點頭,神情可憐兮兮的。
本想板起面孔的,但淳茹還是不忍心,摸摸他的臉,抹掉他淚水哄著說:「好啦,知道錯就好,要跟你的同學說什麼,知道嗎?」
橙橙抽抽噎噎的點頭,對著剛剛打他的小女生說:「對不起。」然後剛剛打完人的小女生也是一臉的心虛,連忙把搶過來的玩具還給他,很乖巧的說:「我也對不起,湯瑪士還你。」
看人家小女生多乖巧懂事!淳茹把這句話吞回肚子里,沒有在這時候說出來傷小孩子的自尊心。
「握握手,以後當好朋友。」對方的媽媽見橙橙道了歉,也就不計較了。這天回家時,橙橙一路上都牽著淳茹的手,握得緊緊的,連她要鬆手掏錢包買晚餐時,他都露出很驚慌的神情,改揪著她衣擺。
小朋友這舉動激起她的不舍,她不斷的告訴他,「橙橙,姊姊沒有生氣,不要這麼緊張嘛。」但是小朋友悶悶的一句話也不說,緊跟在她身邊,無論她怎麼問,他就是不說話。
小孩子也需要懺悔的空間!她理解這一點,便不再追問了。
這一天,陸智盛加班,他回來時,淳茹已經先行將小朋友餵飽,她自己則等他回來一起吃飯。
她熱菜、為他添飯,一邊說著今天發生的大小事。
「婚宴場地我們再討論好了,畢竟是有長輩的場合嘛。」
她迂迴的沒說是婆婆反對。「我今天開會的時候啊……」她說著工作上的喜怒哀樂。女孩子總會這樣,告訴親愛的另一半,在工作上受到怎樣的委屈,有成就感也會與他一起分享,或者跟同事不愉快,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小女生的父親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她趁著小朋友回房間看電視時,小小聲對陸智盛說明今天在幼稚園發生的事。「我還以為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呢……只是不知道二姊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耐心聽著她說話,一邊吃著味道不怎樣的飯菜,陸智盛說:「先動手打人就是不對,我等等再教訓他。」
其實,他很累了!工作上一連串的忙碌,推掉了應酬,本來他今天是打算帶客戶去吃飯的,但為了那個「約定」。於是也話鋒一轉——
「往後我若有應酬,就不回來晚餐了。」
不是徵詢的口吻,讓淳茹有些錯愕。
「可是,我們的爸媽都說了……」要他們每天一定要他起吃晚餐,這是規定,才一個星期而已,他們就無法維持了嗎?
「我知道,但是我沒辦法,小茹,我推不掉應酬。」他疲憊地道。
「我不可能只當一個經理而已,在爸爸認同我交棒給我之前,我永遠都是不及格的。我想要給你一個家,給我們不虞匱乏的生活,我在努力打拚,家裡有你,我很放心。」
家裡有你,我很放心。這一句話有千百斤重的壓力,壓在她身上。淳茹張口欲語,可卻說不出口,她只好微笑點頭,「我知道,辛苦你了。」
她隱約覺得不對,卻又無從反駁,他事業心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本來就是這樣的,她不該覺得奇怪。
她好害怕爭執,儘力的避免與他吵架,下意識逃避現實。
見他露出滿意的微笑,低頭扒飯,放置太久的炒青菜黃了,他仍繼續吃著。她抬頭,看著仍空無一物的家,緊攏的眉頭泄露了她的擔憂。
要到何時,她才能為他做一頓熱騰騰的晚餐?要到何時……才會有她夢想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