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悅耳畔不斷回蕩著唐小萋的宣告。
她真的身體力行,藕臂牢牢地圈住他的頸項,就是不讓他甩掉她。
「夠了,沒用的,你不用再晃了,你晃不下我的,你死心吧,我非要纏住你不可!」唐小萋嬌而脆的嗓音洋洋得意地在海悅耳畔說著,不斷陳述她的堅持。
她總是用這種讓人生氣卻又可笑的方式纏住他,更慘的是,他竟然會被她給制約住。
海悅無論怎麼甩動身體,就是甩不掉她的糾纏。
於是,就在糾糾纏纏間、他的耳朵嗡嗡作響的情況下,他背著她走出了「海氏府」,通過無人敢靠近的府前廣場,轉進巷子里,往市集方向而行。
直到指指點點的路人愈來愈多,海悅這才停下腳步,也才回過神來。
「我還是把你帶出門了。」海悅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她的纏功,背著她走出「海氏府」。
「你本來就該帶我來,我還想跟著你共同抵禦壞人呢!」她懷疑他掌握到黑衣人的下落了,所以這趟出門是要去處理黑衣人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他是要跟別的姑娘密會。
「前面那兩個人是在做些什麼?男的背著個姑娘,是受傷了嗎?還是在調情?」保守的百姓看到一位公子背了個姑娘在街上走動,開始指點竊語,再加上男子背上的姑娘不像是受傷,反倒像是「黏住」不放。大白天的,一個姑娘被個男人背在路上走,真是沒規矩!哪戶人家教出來的不肖兒女啊?
「咦,是不是海悅呀?那位公子長得很像海氏一族的少爺海悅。」雖然海悅甚少在鳳凰城內現身,但還是有百姓認出他的身分來。
「啥,他是海悅?這就難怪,膽敢公開在大街上與女子調情,不過這也說明他背著的姑娘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出身的女子。」一名買菜的女子雖指控著,但藏不住心裡的妒忌與羨慕。
「他背上的姑娘好像是……是唐小萋!」竊語擴散的速度愈來愈陝。
「唐小萋?是那個掌管『海氏當鋪』的唐龍的女兒嗎?怎麼,她跟少主子混在一起啊?」一位常在當鋪出入的商人道。
「混在一起很正常,一個是少主子,一個是部屬之女,就是一丘之貉才會混在一起啊!這兩人男的不專情,女的放浪形骸,剛好配成一對!」
海悅聽到不堪的辱罵,側首一瞧,對方驚恐地一退,旋即逃之天天,海悅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呵……他罵得好難聽喲!男的不專情,女的行為放浪,不過他也沒說錯什麼。」唐小萋倒是沒生氣,海悅本來就聲名狼藉,而她在街上跟個男子糾纏,被取笑也是活該。「被罵得這麼不堪也是我自找的,事實上我是纏住了你。」
聽到她自嘲似的喃語,海悅眉心一鎖,因為要解決這問題其實很簡單。「你要不要離開我?」
「不要!」她賴他賴得更緊,雖然身懷企圖,然而不想離開他的意念還是很強烈。
「好,不走可以,但不要當烏龜殼,難看!」他沒好氣地說著。
唐小萋想了想,道:「好吧,我不當烏龜殼。」她跳下他的背,卻仍然抓住他手臂。「但我還是要隨同你去辦事。你是不是要去解決那位黑衣公子的問題?那我陪著你,免得你被砍了都沒人相救,那位黑衣公子像是和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呢!」
海悅沒回話,黑衣人並不是誰的姘夫,他若沒猜錯,黑衣人該是來自皇宮的特派使者,是來對付海氏一族的閻王。
數十年來,爺爺掌管海氏一族營生的手段就是極端、苛刻,這樣的作風已然招來怨氣,而這些怨氣也漸漸傳到朝廷去,朝廷方面已經聽聞了海氏一族在南方的所作所為,為了調查真相以及對付海氏一族,派遣特使前來鳳凰城也不值得意外。
海悅亦懷疑過早前曾在書房偷窺者是黑衣人所為。
但為了確定答案,他請託好友前往皇城做深入細查,而今午就是與好友相約見面。
唐小萋一雙杏眸瞅著他,道:「不說話?我猜對了,你要去跟黑衣人談判。不過咱們就兩個人去面對他,不太妥當吧?」
「不妥當也得面對。到了。」
唐小萋側首一看,是「東海客棧」。
「客倌,請進。」小二站在門口嚷嚷著迎客,客棧坐了九成滿,生意十分興隆。
海悅帶著她走進客棧。「我訂了西廂房。」
「喔,您是海大爺吧?請,裡面請,請跟我來。」小二服侍得更殷勤了,畢竟能包下西廂房的來客,非富即貴。
「你們怎麼會約在客棧見面?萬一大打出手,會把客棧搞得天翻地覆的。」她想不通他的理由,也像個保護孩子的母獅般東看西瞧,小心注意黑衣人會不會突然衝出來偷襲海悅。
海悅明顯感受到她保護的舉動,而這樣的情緒也讓他因為胡笙而起的鬱積怒氣漸漸地消散掉了。
「前頭就是西廂房。」小二替兩人推開門扉,恭謹地道:「酒菜已準備妥當,鐵大爺也在等候您了。若有其他吩咐,請搖鈴召喚,小的就會前來侍候。小的先行告退,不打擾了。」道完,躬身離去。西廂房的空間唯有訂席者能使用,其他不相干人等都得退得遠遠的。
「黑衣人姓鐵?」唐小萋全身戒備地衝進去。「咦?他不是黑衣公子啊!」唐小萋疑惑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他五官線條剛硬,渾身上下散發出威凜不可犯的彪悍氣勢,不過正派氣息十分明顯,與那日在街上看見的陰沉黑衣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他當然不是黑衣人,這位是我的朋友,鐵漢。」海悅入座。
「怎麼不早講?害我提心弔膽的。」她暗鬆口氣,而這位鐵漢相貌如其名,性格也是如此吧?
「我原本沒打算帶你來。」他執起茶壺,替三人倒茶水。
她努努嘴,不再爭辯,她的確是死纏爛打,非要跟上不可。看到海悅心急地想見這位彪悍男子,必有重要事情待辦。
鐵漢端詳這兩人的互動,疑惑與不解浮上面孔。「你怎麼會帶著陪客,而且還是位姑娘?這可是第一次,為什麼?」鐵漢強而有力的口吻呈現出他剛正的性格,也不會拐彎抹角。
「我為了保護他,必須跟隨。」唐小萋也跟鐵漢直來直往。
「你是保鑣?」鐵漢稱奇。
「呃……」唐小萋抓抓腦袋,赧然道:「不是保鑣啦!我叫唐小萋,是海悅的……朋友。可惜我不是保鑣,只會一些花拳繡腿,打不贏任何人,不過我有一張嘴,可以大吼大叫,找人幫忙救海悅。我就是來照護他的,都怪海悅招惹太多女人,才會被人追殺。」
「海悅招惹太多女人而被追殺?」鐵漢被這句話給吸引住,細細地咀嚼起來。
「難道不是?你是他朋友,該很了解才對。」
鐵漢看著海悅,他跟唐小萋究竟是什麼關係?
「今天不是來談女人的問題。」海悅插話。
唐小萋不以為然地回道:「何必怕人談?況且你們是朋友啊!既然是朋友,鐵公子應該知道海悅因為玩弄太多女人而招來報復,現在被人追殺,不知如何是好。鐵公子有沒有方式協助?」她伺機詢問這位直率的男人,他不像海悅迂迴曲折,或許可以問出海悅在外頭風流的情況。
「你認為海悅是因為女人而被追殺?」鐵漢的臉皮一抖一抖,唇角差點往上彎。
「對啊,而且對方出手極為狠毒呢!」她比手畫腳地道。
「看你心急地想要保護他,你跟他的交情不僅只是朋友關係吧?」鐵漢直接問。
「這……」她一時語塞,窘迫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分,不敢說自己是要為他生孩子的妾。
「你帶她來是同意讓她知道真相?」鐵漢轉而詢問海悅。海悅雖然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鐵漢卻很明顯地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瞹昧氛圍,再加上海悅竟會讓她隨行,必是交情匪淺。
「真相?要讓我知道什麼真相?是不是黑衣人的真相?」聽到詭異的字眼,她急迫地再問。
海悅斂下眼,沒甩掉唐小萋且讓她跟來客棧與鐵漢見面,便是同意讓她知曉海家的秘密,她對他的關懷已讓他卸下了心防。
「鐵公子快說內情呀!海悅冒著再度被黑衣人追殺的危險前來見你,是不是要你查探究竟是哪位姑娘找來黑衣人的?你知道內情對不對?」她追問著。
「不管你聽到什麼,你保證會保密?」說話的是海悅。
唐小萋回頭看他,點頭。「當然會保密,那你可以說是誰教唆黑衣人來殺你——」
話沒說完,空氣中突然有抹詭異的波動,一道細微聲響讓房內的兩個男人都感覺到,也停止了談話。
下一瞬,數道閃亮的暗器突然破窗而入,鐵漢用力一擊桌子,桌子翻起,瓷碗盤子茶杯碎成一地,但桌子卻擋住飛掠而入的暗器。
「閃!」鐵漢暍聲,海悅立刻將唐小萋給帶到柜子後方,保護她不讓暗器傷著。
砰!窗戶被撞破,從窗外竄進三名蒙面大漢,啥話都不說,就直攻海悅。
「想殺他先過我這一關!鐵漢見這三人似乎知道海悅的身分,更加確定他們來自皇宮,而來自江湖秘密門派的他亦擁有一身高強武藝,立刻護友。
「又有人從大門衝進來了!」砰!門扉被撞開,又衝進三名漢子。
西廂房空間雖然大,但一下子衝進數名刺客,且揮刀相向,兇狠程度比上回在街上的打鬥更加驚險。
「好可怕,招招都是致命一擊!」躲到一旁的唐小萋嚇到臉色慘白,來者個個身懷絕技,這回的兇險比上次更可怕。
喝!殺!
「不準傷他!」唐小萋驚駭大叫,衝出去要陪海悅共同抵禦刺客。
「你快退開!」鐵漢看她一名弱女子居然這般勇敢,連忙踢飛沖向她的刺客。
「別讓她受傷了。」海悅立刻抓住唐小萋,要鐵漢一起護衛她。
「知道。」鐵漢答道。
兩方的廝殺愈來愈激烈,鐵漢雖然武功高強,但來者也非泛泛之輩,而且人數眾多,就怕一個閃神會出事。
「不搬救兵來不行了。」鐵漢喃語,再這麼下去,他們三個人都會出事,幸好他事前已做好安排。「得請師妹來幫忙。」
咻——砰!鐵漢朝窗外丟出一根木管,一道煙塵立刻向天空竄飛出去,這是召喚信號。
刺客群發現煙塵四射,明白這是江湖人物號召幫手的信號,更急著要儘快殺掉海悅。
「不准你動他!」唐小萋情急之下,抓來一張木凳子,狠狠地朝攻擊海悅的刺客砸過去。
「啊!」刺客背後遭受重擊,一回頭,就往唐小萋使出一掌。
「快閃開!」海悅立刻拉著唐小萋閃到一旁,避開掌風。
兩人互相保護著對方,鐵漢看在眼裡,對好友的心思已有了解——他是重視唐小萋的。
「這兩人若受傷就太沒公義了。」一抹嬌媚的女音乍起,儼然也感應到鐵漢的想法,婀娜身影一出現,立刻幫海悅抗敵,而她身後也跟著一群幫手,一進門就立即跟刺客交手過招。
「人家有人海戰術,咱們也可以的!」嬌媚女聲繼續笑談著。
「把他們弄走。」鐵漢說道。
「遵命,師兄。」嬌媚女音回道,對著帶領的部屬說道:「師兄有令,要咱們把他們弄走,可別讓這些蒼蠅妨礙師兄談事情了。」
「是!」嬌媚女帶來的幫手開始一對一地困住刺客,硬是要把他們逼出西廂房,雙方打鬥激烈,卻是一個一個地被攆出西廂房,一個個地逼出「東海客棧」。
三樓西廂房的混戰把客棧里的客人全都嚇得四處逃竄,不過見多世面的客棧老闆倒還能穩住情緒,懂得見機行事。
經過一刻鐘后,打鬥的雙方都慢慢撤走了,客棧老闆這才臉色鐵青地從櫃檯後方起身,要找「事主」。
「兩錠黃金夠賠償今日所有損失了吧?你就別去探究原因了,那亂七八糟的房間先放著,不要去吵裡面的人談話。」嬌媚女在離開客棧前,找上老闆,還把兩錠黃澄澄的金子交給了他,並且要他先別上樓礙事。
原本一臉愁雲慘霧的客棧老闆立刻綻放笑顏,雖然店被砸爛了,不過用兩錠黃金當賠償反倒有賺頭。
「好,我先不上樓,謝謝姑——咦,人呢?」老闆連她的臉都沒看清楚,她就消失走人了。
算了,有拿到賠償就行。
西廂房內,亂成一團,不過已安靜,僅剩三人。
唐小萋看著翻倒的桌椅、打爛的窗戶門板,方才打鬥之激烈可想而知,幸好他們都全身而退。
「還好有幫手來解圍,否則後果難料。」唐小萋拍著胸口說著,那些招招置人於死的手段很殘忍。「不過令師妹好威風也好厲害,下回能不能介紹讓我認識她?」唐小萋雖然無法與嬌媚女有談話時間,甚至來不及看清楚她的面貌長相,然端看她靈巧的動作,令人酥軟的嬌媚聲音,再加上那指揮若定的氣勢,肯定是位巾幗英雌!
「你想認識她?可是江湖人士都稱呼她為妖女呢!」鐵漢揚眉,要她考慮。
「啥妖女?」唐小萋嚇一跳。
「她的行事作風向來不容於世俗教條與現實環境。」海悅再解釋。
「那就更讓我敬佩了!」唐小萋更想拜見她了,能夠與世俗教條規範相抗,是強者。
海悅看她眼眸閃亮亮,好笑又好氣,就為她介紹鐵漢的來歷。「鐵漢與他師妹、師弟是來自江湖人士十分畏懼的『聖宮』。『聖宮』在江湖上的響亮名聲不輸咱們海氏一族,不過同樣也是支神秘且不可招惹的詭異門派,以至於江湖人士都極為己心憚『聖宮』,也幾乎不與『聖宮』作對,但關於『聖宮』邪惡的流言卻也未曾間斷過,久而久之,『聖宮』的子弟就被妖魔化了。」不過幸好他與鐵漢是摯友,了解彼此,他也因此得到了「聖宮」的協助。
「我橫看豎看就是不覺得『聖宮』人士和邪魔歪道有關聯,我覺得鐵大哥是君子,令師妹是位仙女,那些會胡亂栽贓『聖宮』是妖魔邪道的江湖人士,肯定是因為嫉妒『聖宮』的厲害吧!」唐小萋自有判斷與見解。
「只是大多數的人士分不清楚何謂正義,何謂邪魔,一般人只會接受眾口鑠金、積非成是之下的答案。」海悅心有所感地譏諷著。
聞言,唐小萋突然聯想到海悅被形容成花花色魔的流一言。「怎麼,難不成你也是被冤枉的,你並非花花色魔?」
海悅笑而否言。
「有機會是該把詳情說出。」鐵漢也發表看法。
「什麼詳情?既有詳情,那就快全盤托出吧!」她追問著。「快說,跟黑衣人有沒有關係?」
「我的問題下回再談,倒是黑衣人比較重要,我必須確定他的身分。」他看向鐵漢,問:「跟我所猜測的來歷是否一樣?」海悅對事情的輕重分得很清楚,他請託好友前往京城幫忙探聽訊息,現在應該已有線索。
唐小萋感覺到嚴重性,不敢再多舌。
「黑衣人是平郡王爺。」鐵漢說出答案來。
海悅閉上眼,猜對了。
「平郡王爺?」唐小萋呆住,好高貴的頭銜,那是教人心驚恐懼的位階。「平郡王爺是黑衣人?黑衣人怎麼會是平郡王爺?一個擁有高貴身分的皇親卻跑到民間來殺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因為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平郡王,才更顯示出海家面對的難題有多可怕。也幸好我於事前就商請師妹幫忙,助我們脫離這回的刺殺行動。」鐵漢雖然謹慎地前去京城查探消息,也一直不讓自己被盯上,但平郡王果真不是泛泛之輩,先是發現到他的存在,接著甚至還掌握到他今日會跟海悅見面。
「平郡王為何要對付你?是你搶了他的妻妾,還是你在青樓跟他搶女人?否則堂堂王爺怎麼會來對付你這位平民百姓?」她獃獃地看著海悅。
「海悅沒搶王爺的妻子或女人,皇上派遣平郡王爺前來鳳凰城,是要來殲滅海氏一族的。」鐵漢說道。
「要殺海家人?」她打了個哆嗦,朝廷可不是單純的百姓,而是有官府軍隊的。「皇上為什麼要對付海氏一族?海家犯了什麼罪行要被如此對待?」
海悅淡淡道:「朝陽王朝歌舞昇平、人民富盛,而我海氏一族居住在距離朝陽王朝京幾千裡外的這塊鳳凰城土地上,照理皇帝應該不會關注到才對。然而,因為掌權的爺爺行事作風遭受非議,導致海氏一族的名聲愈來愈響亮,漸漸地,朝廷也風聞到海氏一族的營生手法,開始關注起海氏一族的動態來。我從小就擔心海氏一族會因為樹大招風而招來禍害,也規勸過爺爺要改變極端的作風,廣結善緣,可惜爺爺不聽勸,如今朝廷終於開始有所行動了。」
唐小萋輕顫著。「聽起來很可怕。」她不敢等閑視之,須知現下面對的敵人可不是一般百姓,而是皇宮來的敵人,皇宮耶,朝陽王朝最大的權力中心!一個不小心,海氏一族是會被滿門抄斬,甚至誅連九族的!
鐵漢也把皇帝對海氏一族的忌憚做了分析,道:「就是因為事態嚴重,所以海悅在一年多前囑託我幫忙注意京畿動態,而我果然查到皇帝是如坐針氈了,甚至害怕養出禍患,因此開始做出行動。只是皇上很小心地在處理海家的問題,可謂是秘而不宣,因為朝陽王朝最強大的敵國暹邏氏家就位於鳳凰城西方位置,皇上擔心一旦讓海氏一族發現他有殲滅海家的密令,會導致海氏為了避禍而與暹邏氏家合作,轉而攻擊朝陽王朝,所以現在對付海氏一族的行動都是謹慎且小心的,先讓平郡王爺處理。」
唐小萋聽著,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只要想到目前的敵人是集天下大權於一身的皇帝,她就有想昏過去的感覺。
「怎麼辦?」唐小萋陷入恐慌中,這回的敵人可不是什麼武林人士又或者是富商敵手,而是皇帝,掌握天下大權及百姓生死的皇帝啊!「而且避得了一次,未必可以躲過第二次,再持續下去,命遲早會丟掉的!」得罪皇上跟拈花惹草的問題相較起來,天差地遠,甚至他那花花色魔的形象也不必洗刷了,因為腦袋已經先被砍了下來。
「所以離開吧,離海家遠一點,免得牽連到禍事,被一起抓去砍頭。」海悅突然提議要唐小萋自保。
「不要!」她想都不想地回道。
「為什麼不要?」她回答得未免太過堅決。
「我對海家還有許多責任。」她說著。
「責任?你哪來的責任?」海悅輕輕一笑。「而且你一個弱女子能幫什麼忙?」
「呃……這個嘛……這個、那個……」憑她的能力是不能幫海悅的忙,可是她怎麼可以在知道海家有難后就逃之夭夭呢?她做不到。
海悅看著她凝重的表情與擔憂的情緒:心裡愉悅極了,當初讓她留在身旁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究竟是什麼責任?」海悅持續追問,想逗逗她。
「因為……因為海家男嗣還沒有出現!」話一脫口而出,小臉立刻羞怯酡紅,連忙再拿爹爹當擋箭牌。「還有、還有……我擔心我爹爹也難脫牽連!我爹也是海氏一族的員工,又是姻親關係,若朝廷真要殲滅海氏一族,我也得要一起死。」
「姻親關係?」鐵漢疑惑地問。
「啊?沒事!」她連忙搗起嘴,她與海悅成親之事沒對外界公布過。「我的意思是說,我唐家與海家牽連甚深,有事得要一起扛,如果海家出事,我一樣逃不過,所以要保海家平安。」
「這理由聽起來挺充分的。」鐵漢回道,臉上卻帶著奇怪的笑意,好似知道她的理由是強行硬掰出來的。
「本來就很充分!」她硬著頭皮,挺著胸膛,道:「反正我就是要留在海悅身邊!」
海悅聽著、看著,走向她,深邃的眸光難以解讀。
「干、幹麼?我……我沒說錯什麼吧?」他的眼眸像深潭般地直視著她,讓她湧出更多想跟隨在身邊的念頭。
「知道海家即將面臨極大危機的時刻,你真的不走?」在聽到海氏一族即將面臨大災難時,她應該選擇離開才對。
「我不會走。」她堅持道。
他停下腳步,原來她是重情重義之人,她是有情有義的……
驀地,海悅的鐵臂環住她的纖腰。
「干、干……你要幹什麼?」她一震,臉蛋紅得像要炸開來了,但卻沒有力氣推開他。
海悅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一瞬也不瞬。「你面對的敵人可是皇帝,是當今聖上,一個不小心出了事,得到的會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把話說得血腥、殺戮,但唐小萋心中的篤定卻更強烈了。「不走,我不走,絕對不會走的!唔……」
他吻住了她。
唐小萋瞬間腿軟,而且沒有跳開拒絕,反倒是立刻閉上雙眸,朝他懷裡偎去,享受著他身體的熱度、他懷中的安全滋味。
海悅的唇含住她的唇,吮吻糾纏。
她雖然緊張也不解他的吻為何而來,卻是充滿著快樂與期待。
就在這和諧氛圍中,兩人態意地親吻著,情潮滔滔奔騰,直到需要呼息時,四唇才慢慢分開來。
海悅喘著。
唐小萋也氣喘吁吁,小臉紅通通的。
好半晌過後,唐小萋才輕輕問道:「為什麼要吻我?」
「就是想吻你,單純地想吻你,沒想原因理由。怎麼,你不喜歡?」而且不只是吻,他已將她帶進最隱密的世界中,讓她知道朝廷攻擊海家的狀況,不在意她是否會因為掌握太多海家秘密而背叛他。
「這、這……」這要怎麼回話呀?她若說喜歡,豈不是跟浪女沒啥兩樣?可她明明就很喜歡啊!「我只是想說,才打鬥過,廂房亂七八糟的,我們卻在做……做於禮不符的事情,這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尤其鐵公子還在這裡呢!鐵公子他——咦?人呢?怎麼不見了?鐵公子呢?」她左瞧右看,卻沒看見該在這裡的鐵漢,他哪時離去的?
「他很識相,不會殺風景,已經先離開了。」海悅知道好友懂得看場面,適時而退。
「是嗎?」她輕應,羞得低下頭。
「走吧,先回『海氏府』,咱們的靠山先離開了,萬一對方來個回馬槍,咱倆就慘了。」海悅可不是莽夫。
她同意,道:「說得也是,先回『海氏府』避難,免得平郡王回頭反擊,我跟你就要被埋了。」她緊張地抓著他的手,一起快步離開客棧。
得回府細思對付朝廷的辦法才行,她可不想這麼快就死去啊,孩子都還沒生呢……